雖然不知道接下來迎接他的會是什么,但陸寧是個樂于享受生活的人,不知不覺半個月,他已經把賽亞了解透徹了。
為了不讓腿部肌肉萎縮,陸寧總是會趁傍晚雪停的時候,把自己裹成一只小白熊,然后晃晃悠悠出去溜達。
令人出乎意料的事,半個月沒見的肖就這么水靈靈的出現在他眼前。
不過場景有點詭異。
肖一身血淋淋的扛著一個看起來很健碩,并且還在往下滴血的男人。
他當著陸寧的面,粗暴地將這個大塊頭扔在擔架上,隨意講了一句:“別讓他死了。”
護工推著人離開,肖收回視線,一張潔白的手帕遞到他身前。
捏著手帕的手跟地面上的雪一樣白,皮膚下的血管像畸形的花。
“你受傷了嗎?”陸寧承認,作為整本書他比較喜歡的角色,他對肖還是有點關心的。
肖沒有接,只是注視著陸寧,過了片刻,問:“身體好了?”
想起上次見面的場景,陸寧立刻警覺起來,雙手交疊捂著自己胸口,蒼白精致的臉上表情苦澀,漂亮的眉毛微皺。
“我的病好不了。”這陸寧可是沒說謊。
“你的嫌疑還沒有解除。”肖的眼神里透著玩味。
腳在已經被人踩硬的雪地上跺了跺,“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不信就算了。”陸寧嘟囔道。
天空漸漸下起了小雪。
肖居高臨下打量這個對他來說可以稱得上是“小家伙”的少年。
起風了。
少年柔順的發絲被風吹起,他穿著醫院的白色病號服,這樣毫無版型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居然意外的不難看,甚至襯得他格外純潔,像是城中心教堂墻壁上,雕刻的天使。
肖彎腰,帶著涼意的皮質手套輕輕托著陸寧的下巴,輕輕向上抬,逼著陸寧和自己對視。
“是嗎?”肖也許在笑,總之語氣不錯,“我的小天使?還是我的貓咪,愛寵?”
突然湊近的臉龐,讓陸寧一瞬間呆滯,對方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像漩渦,連他的靈魂都能卷進去。
“小心點。”肖松開手,略帶下流的輕拍了拍陸寧柔軟的臉頰,“天要黑了,回去吧,你的事,我很快就會處理干凈。”
說完,肖頭也不回,大步流星離開。
剩下陸寧孤零零站在灰暗的天色里,看著肖灰色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暮色中。
“死男人!”陸寧用中文咆哮,“我再說一遍!帥男人不許勾引我!”
話音落,陸寧咳嗽起來了,他咳得又急又猛,這會兒回了神,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冷風里站了很久,臉頰冰涼,四肢麻木。
不遠處有護士注意到他,病美人咳紅了眼,被攙扶著回了病房。
此時,灰色轎車平穩行駛在冰天雪地里。
肖沒開車,穩穩當當坐在后排,他靠在椅背上,眼神飄忽望著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
摘下手套,他忍不住摩挲手指,那個少年臉頰的觸感和溫度仿佛透過皮質手套,停留在他指尖,久久不能消去。
肖想起他遞過來的手帕,也許那上面會有那個少年身上的味道——清冷溫柔的茉莉。
回到病房后,陸寧腦袋昏昏沉沉,護士小姐來量了體溫,說他發燒了。
陸寧疲憊點頭,太陽穴鈍痛,心口發悶。
心臟不好,每一次生病對他那顆可憐的心臟來說都是負擔,因此在用藥方面也要格外小心,很多藥物他都無法使用。
離開醫院的第二天,肖正在港口突擊檢查貨物。
眼下黨內動亂,不少人有了背叛的想法。
也許是因為身后無人,身邊能信任的人又極少,肖潛意識對“背叛”這件事極為敏感。在他這里,這是死罪,是凌遲而死也不為過。
他拿著匕首,利落撬開木箱,后退兩步,一旁的手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伸手翻起來。
厚厚稻草之下是一層層紅磚,而原本裝在這里的黃金已經不翼而飛。
肖輕輕嘆氣。
闖禍的人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被一槍斃命。
肖對著冒煙的槍口輕吹,電話響了,接通后是醫院的人,那個男人已經醒了,但是情緒很不穩定。
肖說了句知道了然后掛斷電話。
他對著幾個手下擺擺手,面無表情說:“一個不留。”
有人痛哭流涕,跪下哀嚎,乞求原諒,現在這些人才意識到,這位傳言中的未來接班人,遠比他們預想的還要殘忍。
當肖往醫院趕時,陸寧正躺在床上,他呼吸沉重,額頭隱隱透著汗。
高燒不退對他的心臟很不友好。
他好不容易撐開眼皮,胳膊向后支著床,想坐起來喝口水。
指尖還沒碰到杯子,門外突然傳來驚呼,接著是噼里啪啦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
許多腳步聲疊在一起,混亂不堪,陸寧皺眉,突然想起,為了方便護士來換藥,他的房間門并沒有鎖。
直覺告訴他,現在最好不要看熱鬧,而是鎖上門。
走廊外,那個被肖帶過來的男人四處狂奔,將手掌能碰到的一切東西都推倒,連人也不放過。
盡管身受重傷,他卻仍然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狂奔,肖帶著人在后面追,他的體力已經漸漸不支,關鍵時刻,他直接撞開離自己最近的一扇門——
陸寧還沒來得及下床,腳尖剛觸碰冰涼的地方,大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他抬頭,與腦袋上綁著紗布的紅發男人對視。
高燒不退使他來不及反應,就被揪住衣領往外拖,白嫩的腳尖立刻被粗糙的地面摩擦變紅。
陸寧的喉嚨被紅毛用胳膊肘鎖住,他止不住咳嗽,雙眼泛紅。
隔著眼中水霧,他看見趕來的肖。
“別過來!”紅毛怒吼,從后背摸出一把手術刀,鋒利的刀刃貼著陸寧的脖子,他的皮膚被割破,開始往外滴血。
血紅的血液順著他蒼白纖細的脖子往下流,好不可憐。
肖只是掃了他一眼,冷笑一聲,舉起槍,瞄準紅毛。
“威脅對我沒有用,人命對我來說,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
刺痛讓陸寧的大腦短暫清醒,眼淚從眼角溢出,他能感受到那把刀越來越深入他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