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睜開眼睛的瞬間,一陣尖銳的疼痛從太陽穴直刺入腦。她下意識地想抬手揉一揉,
卻發現自己的手臂異常沉重。視線逐漸聚焦,
她看到了一只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那絕不是她的手。"什么鬼..."她試圖說話,
卻被自己低沉沙啞的嗓音嚇了一跳。"怎么回事?"這次她小心翼翼地開口,
那陌生的男聲再次從她喉嚨里發出。蘇婉猛地坐起身,一陣眩暈襲來,
她不得不扶住床頭柜穩住身體。當她的目光落在對面穿衣鏡上時,渾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鏡子里是一個陌生男人。黑色短發凌亂地支棱著,深邃的眼窩下掛著淡淡的黑眼圈,
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薄唇構成一張棱角分明的臉。男人只穿了一條黑色平角內褲,
裸露的上身肌肉線條分明,寬肩窄腰的倒三角體型在晨光中投下清晰的陰影。
蘇婉發出一聲尖叫,那聲音在男人喉嚨里轉了一圈,變成了一聲低沉的吼叫。
她顫抖著伸手摸向自己的臉,鏡中的男人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當指尖觸碰到那粗糙的胡茬時,一陣電流般的戰栗從脊背竄上來。"冷靜,蘇婉,
冷靜..."她強迫自己深呼吸,卻聞到一股陌生的古龍水香氣混合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這不是她的公寓,不是她的床,更不是她的身體。
記憶碎片逐漸拼湊——昨天晚上的公司年會,她喝了幾杯香檳,然后...電梯故障?對,
她和那個總是冷著臉的鄰居一起被困在電梯里半小時,然后就是一片黑暗。"叮"的一聲,
床頭柜上的手機亮了起來。蘇婉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撲過去,卻看到鎖屏上顯示著"程昱醫生,
今日手術安排:上午9點,冠狀動脈搭橋術"。程昱?那個住在隔壁2203的外科醫生?
蘇婉的手指懸在指紋識別處,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了她。
如果她現在是程昱...那么程昱在哪里?與此同時,在三個街區外的單身公寓里,
程昱猛地從噩夢中驚醒。他習慣性地想抹去額頭的冷汗,卻摸到了一頭柔順的長發。睜開眼,
他看到粉色蕾絲邊的睡衣下隆起的胸部曲線,以及涂著淡粉色指甲油的手指。
"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聲音卻變成了輕柔的女聲。
程昱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進浴室,
鏡子里映出一張精致卻驚恐的女性面孔——杏仁狀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
因為驚嚇而微微張開的嘴唇。他認識這張臉,是住在隔壁的那個婚禮策劃師,
好像叫蘇...蘇什么來著?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屏幕上顯示"閨蜜小雨"。
程昱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婉婉!你怎么才接電話?昨晚那個客戶又改方案了,
要求把鮮花全部換成白玫瑰,說什么紅玫瑰太俗氣..."電話那頭傳來連珠炮般的女聲。
程昱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回應。他清了清嗓子,
盡量模仿女性的聲音:"我...我有點不舒服,今天可能去不了公司。""天啊!
你聲音怎么這么啞?感冒了嗎?要不要我給你送點藥?""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程昱匆忙掛斷電話,額頭抵在冰冷的鏡面上。他必須弄清楚發生了什么。兩小時后,
兩個驚慌失措的靈魂在程昱的公寓碰面了。蘇婉穿著明顯不合身的男士襯衫和牛仔褲,
褲腳卷了好幾圈;程昱則別扭地套著蘇婉的碎花連衣裙,走路時不斷拉扯過短的裙擺。
"所以你是說,我們...互換了身體?"蘇婉用程昱低沉的嗓音問道,
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茶幾。程昱——現在是蘇婉的樣子——點了點頭,
動作因為不適應長發而顯得有些僵硬。"根據排除法,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昨晚電梯故障時那道強光,可能是某種能量波動...""能量波動?
你以為我們在拍科幻電影嗎?"蘇婉猛地站起來,
卻在看到自己現在高大的身軀投射下的陰影時瑟縮了一下,"這太荒謬了!
我們必須想辦法換回來!"程昱雙手抱胸——這個動作在女性身體上顯得格外不協調。
"我已經嘗試了所有科學解釋。也許我們應該考慮一些...非常規方法。""比如?
""比如再去那個電梯試試,
或者找些靈媒、道士什么的..."蘇婉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嗤笑:"程醫生,
你可是個外科醫生!居然相信這些?""當排除了所有可能性后,剩下的無論多么不可思議,
都一定是真相。"程昱板著臉引用福爾摩斯的名言,卻因為女性聲線而少了幾分說服力。
兩人陷入沉默。
蘇婉偷偷打量著"自己"現在的樣子——她的身體在程昱的控制下顯得格外僵硬,
眉頭緊鎖的樣子完全不像平時的她。
而程昱則注意到"自己"的身體被蘇婉折騰得毫無形象可言,襯衫扣子都扣錯了一顆。
"聽著,"蘇婉最終打破沉默,"在找到解決辦法前,我們得暫時...扮演對方的生活。
你的手術,我的工作,都不能耽誤。"程昱的表情變得更加陰沉。"你根本不懂醫學,
怎么替我上手術臺?那會出人命的!""那你懂婚禮策劃嗎?
知道怎么安撫挑剔的新娘和她更難纏的母親嗎?"蘇婉反擊道,隨即又泄了氣,"好吧,
你說得對,我們都需要速成培訓。"接下來的三天堪稱地獄。
蘇婉被迫學習最基本的醫學術語和手術流程,
而程昱則要記住各種花卉的花語和婚禮流程細節。兩人白天各自應付對方的工作,
晚上回到程昱的公寓交換心得。"你今天差點害死一個病人!"第四天晚上,
程昱一進門就咆哮道,"護士說你連縫合都做不好!"蘇婉癱在沙發上,
白大褂上還沾著血跡。"我能怎么辦?那病人突然大出血,
所有人都看著我...我差點吐在手術臺上!"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而你,
你居然告訴我的客戶藍色繡球花代表'冷酷無情'?她當場就哭了!
"程昱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這個動作在蘇婉柔順的長發上顯得格外怪異。"那是事實!
而且我哪知道新娘會對花語這么敏感?"兩人再次陷入僵局。蘇婉突然站起來,
開始翻找程昱的衣柜。"你干什么?""我需要一件干凈襯衫,這件沾血了。
"蘇婉頭也不回地說,然后突然停住了動作。她從抽屜深處摸出一個小藥瓶,"這是什么?
"程昱——在她自己的身體里——臉色突然變得蒼白。"還給我。
"蘇婉已經讀出了標簽:"氟西汀...抗抑郁藥?"她轉身震驚地看著程昱,
"你在吃這個?""那是我私人物品!"程昱沖過來想搶,
卻因為不熟悉女性身體的高重心而差點跌倒。蘇婉輕易地躲開了,
現在她擁有身高和力量優勢。"所以你一直...抑郁?"她聲音里的敵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復雜的情緒。程昱沉默了片刻,最終嘆了口氣。"三年了。
自從我沒能救回一個病人...他只有十七歲。
"他——現在是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蘇婉不知該如何回應。她突然意識到,
這個總是冷著臉的鄰居,可能比她想象中復雜得多。她默默把藥瓶放回抽屜,
轉而拿出一件干凈襯衫。"你應該告訴我這些的,"她輕聲說,
"萬一...萬一我們一時半會換不回來,我需要知道這些。"程昱抬起頭,
蘇婉驚訝地在她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了從未見過的脆弱。"那你呢?你有什么是我應該知道的?
"蘇婉猶豫了一下,走向書架,從一本相冊后抽出一張照片。"我前男友,陳默。
我們分手兩年了,但他上周開始頻繁出現在我工作場合。
如果他用我的身體聯系你...別理他。"照片上是一對年輕情侶,
蘇婉笑靨如花地依偎在一個英俊男人懷里。程昱接過照片,
注意到蘇婉眼中的光彩是現在的他——在她的身體里——從未展現過的。"他傷害過你?
""他選擇了事業而不是我。"蘇婉簡短地說,迅速轉移了話題,"明天你有——不對,
我有兩臺小手術,你得再教我一遍縫合技巧。"夜深了,兩人各自占據沙發一端,
疲憊卻無法入睡。
婉偷偷觀察著擁有她面容的程昱——他皺眉的樣子讓她意識到自己平時可能看起來有多嚴肅。
而程昱則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在蘇婉的控制下變得放松了許多,甚至有些...優雅?
這種詭異的共存關系將持續多久?他們能成功扮演對方多久而不被發現?
更重要的是——他們真的想換回來嗎?這些問題在黑暗中盤旋,無人回答。
蘇婉在刺耳的鬧鈴聲中驚醒,一時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天花板上陌生的吊燈,
身下過硬的床墊,還有胸前奇怪的重量感——都不是她熟悉的。她眨了眨眼,視線下移,
看到寬闊的胸膛和上面稀疏的胸毛,這才徹底清醒。"還是沒換回來..."她喃喃自語,
聲音低沉沙啞。伸手關掉鬧鐘時,蘇婉注意到床頭柜上的便簽:「今天7點查房,別遲到。
病歷在桌上。——程昱」潦草的字跡顯然是用非慣用手寫的。蘇婉苦笑著掀開被子,
立刻被下身異樣的感覺嚇了一跳。作為女性,她當然知道男性早晨會有生理反應,
但親身感受完全是另一回事。"天啊..."她紅著臉沖進浴室,決定用冷水洗臉冷靜一下。
與此同時,程昱在蘇婉公寓的粉色床單上蜷縮成一團。小腹傳來一陣陣絞痛,
像有人在他肚子里擰毛巾。他伸手摸到床頭手機,
瞇著眼看了看日期——頓時明白了這是什么。"月經..."他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個詞,
額頭滲出冷汗。作為醫生,他理論上了解女性生理周期,
但親身經歷這種疼痛讓他對女性物種產生了新的敬畏。手機震動起來,
是蘇婉發來的消息:「你還好嗎?今天我有手術,不能陪你。」
程昱想回復一句硬氣的"沒事",但又一波疼痛襲來,他只能發了個哭臉表情。三十分鐘后,
門鈴響了。程昱拖著疼痛的身體挪到門口,透過貓眼看到"自己"高大的身影站在外面,
手里提著塑料袋。"開門,我知道你在家。"蘇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程昱拉開門,
立刻被塞了一杯熱飲到手里。"紅糖姜茶,趁熱喝。
"蘇婉——在他的身體里——動作生硬地走進來,
從袋子里掏出暖寶寶、止痛藥和一盒巧克力。"你怎么...""我打電話給你助理,
說你今天不舒服請假。"蘇婉避開他的目光,"別誤會,我只是不想你搞砸我的工作。
"程昱捧著溫暖的杯子,突然喉嚨發緊。他低頭喝了一口,甜辣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謝謝。
"他輕聲說,聲音有些顫抖。蘇婉不自在地站在客廳中央,
目光掃過程昱——也就是她自己的身體——蒼白的臉色和凌亂的頭發。
"你...你需要什么別的嗎?""你能幫我拿條干凈內褲和衛生巾嗎?在左邊第二個抽屜。
"程昱說完就后悔了,這種私密的請求太過尷尬。但蘇婉只是點點頭,熟門熟路地走進臥室。
程昱跟過去,靠在門框上看著她翻找。看著自己的男性身體在女性臥室里走動,
有種超現實的感覺。"找到了。"蘇婉遞給他一包衛生巾和一條粉色內褲,
兩人都刻意避免視線接觸。"你今天那個手術...""闌尾切除,不算復雜。
你昨天教我的步驟我都記下來了。"蘇婉深吸一口氣,"不過我還是害怕。
"程昱突然伸手抓住"自己"的手腕——這個動作在他們現在的情況下顯得格外怪異。
"記住,你是醫生。病人需要你冷靜。"他頓了頓,"如果...如果有什么問題,
隨時打電話給我。"蘇婉看著他,突然笑了。"你知道嗎?你用我的臉說這種話,
聽起來特別奇怪。"程昱也忍不住勾起嘴角。這一刻,某種微妙的理解在兩人之間流動。
然而這種和諧沒能持續多久。當天下午,蘇婉渾身是血地沖進公寓時,
程昱正在沙發上敷著熱敷墊看婚禮策劃案。"出事了!"蘇婉臉色慘白,
"那個病人...他突然..."程昱猛地坐起,熱敷墊掉在地上。"怎么了?說清楚!
""手術中途大出血,我...我慌了,
手抖得厲害..."蘇婉低頭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它們正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其他醫生接手了,但病人被送進了ICU..."程昱感到一陣眩暈。作為醫生,
他最害怕的就是醫療事故,而現在他的身體、他的職業生涯正因為蘇婉的失誤而毀于一旦。
"你毀了我!"他咆哮道,聲音在蘇婉柔和的聲線里顯得格外尖銳,"那是條人命!
你怎么敢——""你以為我想這樣嗎?"蘇婉反擊道,
淚水在她——現在是程昱——的眼眶里打轉,"我盡力了!但那血突然噴出來,
到處都是..."程昱抓起手機,撥通了醫院的電話。經過一番緊張的通話,
他稍稍松了口氣。"病人穩定了,但家屬很憤怒。醫院要召開聽證會。"蘇婉癱坐在椅子上,
雙手抱頭。
"對不起...我真的..."程昱看著她——看著自己原本挺拔自信的身體現在佝僂著,
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憤怒漸漸被一種奇怪的保護欲取代。"我們會想辦法的。
"他聽見自己說。"我們?"蘇婉抬起頭。程昱避開她的目光。"明天我去醫院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