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陸津時是在一陣尖銳的疼痛中醒來的。
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到了醫(yī)院,微微側(cè)頭,就看到慕枝夏坐在床邊,眼下泛著淡淡的青色。
“津時,你醒了。”她立刻傾身過來,聲音里帶著如釋重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陸津時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
他記得最后看到的畫面,是慕枝夏帶著沈奕衡匆忙離開的背影,還有朝他狂奔而來的馬蹄。
“奕衡不小心受了傷,”慕枝夏突然開口,語氣急切,“他有凝血障礙,現(xiàn)在血流不止,醫(yī)院血庫不足……”
陸津時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唯一匹配的血型就是你。“慕枝夏握住他的手,“津時,你去抽點血給他,好不好?”
荒唐,太荒唐了。
陸津時猛地抽回手,牽扯到肋骨的傷,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她任由他被馬匹踩踏,沒有一句解釋,第一句話就是讓他頂著一身傷去救沈奕衡?
“我不去。”他聲音嘶啞,每個字都像刀割。
慕枝夏眉頭緊鎖:“為了我們以后的生活,你就忍忍好不好,就這么一次,從始至終他都是無辜的,誰也不想自己莫名其妙多個孩子。”
陸津時渾身發(fā)寒。
他盯著慕枝夏的眼睛,想從中找出一絲愧疚或心疼,可那雙他愛了二十年的眼睛里,只有焦灼和催促。
“慕總,沈先生情況不太好……”護士在門口小聲提醒。
慕枝夏立刻站起身,幾乎是半強迫地將陸津時扶起來:“津時,算我求你。”
陸津時被架著去了采血室。
針管扎進血管的瞬間,他疼到窒息。
“很疼嗎?”護士疑惑地問,“不會吧,我已經(jīng)很輕了。”
陸津時搖搖頭,眼眶卻忍不住紅了起來。
這些年他最怕打針,以前每次抽血,慕枝夏都會捂住他的眼睛,輕聲哄他:“津時乖,馬上就好。”
如今同樣是抽血,她卻站在采血室外,頻頻看表,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400cc的血抽完,陸津時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護士扶他坐下休息,他卻看見慕枝夏頭也不回地朝沈奕衡的病房跑去。
他踉踉蹌蹌地跟過去,站在虛掩的門外。
病床上,沈奕衡臉色蒼白,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
慕枝夏坐在床邊,緊緊握著他的手,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別怕,已經(jīng)沒事了。”她輕聲安慰,“有我在這里。”
陸津時的目光落在沈奕衡的手腕上。
那里戴著一串熟悉的佛珠。
那是他三年前去五臺山求來的,慕枝夏當(dāng)時鄭重地戴在手上,說:“這輩子都不會摘下來。”
可現(xiàn)在,它出現(xiàn)在了另一個男人的手腕上!
她居然將他虔誠跪拜求來的佛珠,也送給了沈奕衡!
陸津時心口疼得厲害,再也看不下去,豁然轉(zhuǎn)身離開。
回到病房,他蜷縮在床上,任由淚水浸濕枕頭。
原來心碎到極致,是真的會疼到呼吸困難的。
第二天一早,護士來查房。
“陸先生,麻煩完善一下病歷報告。”護士遞來表格。
陸津時機械地填寫著,在婚姻狀況一欄停頓片刻,然后重重地寫下“未婚”。
“陸先生,您這兒是不是填錯了?”護士詫異地問,“您把已婚填成了未婚,慕總不是您太太嗎?”
“不是。“陸津時平靜地說,“她馬上就不是我太太了。”
“津時,你說什么?”
病房門忽然被猛地推開,慕枝夏站在門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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