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門在黎小滿身后關上，她心下一顫，面上強裝鎮定地坐在顧彥深的辦公桌對面，打開筆記本裝模作樣準備記錄。
“黎小姐——”
聲音冷冽，成熟穩重。
她鄙視男人，城府太深。
黎小滿趕緊擺手，“顧科長，請叫我黎同志！”
“放輕松，我是羅濤，和顧科長一起派駐鯨浪科技”，那位西裝男終于開了口，“你沒見過顧科長？”
黎小滿語塞，她何止見過顧彥深？
連他沒穿衣服的樣子都見過。
但這話怎么能說呢？
腦子里還在轉，剛想張嘴。
就聽顧彥深先開口了，“呵，黎小姐對我應該是相當熟悉。”
黎小滿呼吸一滯，他想干什么？
羅濤會心一笑。
顧彥深雖然有著“活閻王”的稱呼，尤其令各大互聯網公司內容安全負責人聞風喪膽，但普通員工不會直接接觸到他。
更別說那些還沒正式踏入這一行的準鑒黃師了。
顧彥深的顏值在整個江城公務員行列，都是一等一的出眾。
就算是羅濤這樣的直男，也都會感嘆造物主對他過于偏愛。
俊眼修眉，顧盼神飛，加上他身形挺拔肩寬腿長。
因此，每一屆審核員入職培訓，都會有那膽子大的女員工向他表白。
在食堂堵顧彥深，在院子里偶遇顧彥深。
借口請教問題想加顧科長的微信，顧彥深一概拒絕，“網信辦官網有熱線。”
甚至還有攔著他想要蹭車的，顧彥深冷如寒鐵，“互聯網公司員工不會打車，腦子離線了？”
五花八門，沒人能討到好。
莫非，眼前這個黎小滿也是其中一員？
“見過，顧科長給我們講了課的”，黎小滿迎著羅濤的目光，笑得特別心虛，“羅老師當時也在的。”
“顧科長講得特別好，讓人印象深刻。”
心里還在怦怦怦直跳，想著這一關應該過了。
“既然聽過我的課，”男人手指敲著桌面，嚴肅問道：“《網絡信息安全規范》第57條，是什么？”
她的視線落在顧彥深的手指上，戒指沒了。
偽裝身份，勾引未婚小姑娘？
“黎小姐，《網絡信息安全規范》第57條是什么？”顧彥深又問了一遍。
不是，怎么還要現場考條例？
黎小滿冷靜下來，開始翻手上的筆記本，反正他也沒說不能查資料。
顧彥深伸手拿過她的筆記本，“這條我是特意強調過的吧？莫非你聽課的時候在想別的，嗯？”
翻到某一頁的時候停下來，黎小滿好奇。
這個筆記本是她從參加入職培訓起就開始用的，除了各種會議紀要，她還會在上面畫畫，不知道顧彥深看到了什么。
她還記得，顧彥深第一次出現在講臺上的時候，參加培訓的女生忍不住發出“哇”的一聲驚嘆。
而她，只想找個地洞藏起來。
顧彥深開口講了三十分鐘，大部分女生眼里的星星就沒了。
男人在上面講課，逐條逐款地分析，把案例抽絲剝繭。
花樣百出的素材、各種禁忌詞匯從他口中說出來，顏色都減了半。
七天的培訓，和她住一起的三個女生，跑了兩個，留下來的另外一個是已婚人士。
工作尺度太大，剛畢業的小姑娘覺得三觀大受沖擊，寧愿去擺攤賣烤紅薯也不干這個工作。
黎小滿堅持了下來，鯨浪科技是人人艷羨的互聯網大廠，她的工作內容是視頻審核，俗稱“鑒黃師”！
黎小滿覺得臺上那人就是個披著漂亮人皮的AI，簡直是掃黃打非的天選之才。
要不是同名同姓同一張臉，她甚至要懷疑那天晚上的人不是他。
心里正想呢，顧彥深將筆記本推了過來，聲音淬著寒意，“我說過這話？”
那是她在培訓時畫的Q版顧彥深。
被當事人現場抓包，她根本無從狡辯。
不僅人物畫得惟妙惟肖，她還作死地在旁邊寫了一行字：
「鑒黃師是個很“性”福的工作——顧彥深」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
旁邊還有一個Q版的自己，對著顧彥深大放厥詞：
「小樣，我看你就不“性”福——黎小滿」
她完全忘記這茬了。
培訓的時候，大部分時候她根本都不敢抬頭，怕的就是對上顧彥深的視線。
實在憋悶得慌，就在筆記本上畫畫。
其他的都被她撕掉了，就保留了這樣一張。
黎小滿腦子轉得快，她尷尬一笑，“領導，這不是你的原話，我稍微總結提煉了一下。”
羅濤湊過來一看，一口水噴了出來，不過他反應快及時轉身，水都噴在了自己身上，“老大，我出去一下。”
房間里只剩下她和顧彥深，黎小滿張了好幾次嘴想要解釋，都不知道說什么。
說她雖然在聽課，表面上認真記筆記，腦子里還想著亂七八糟的東西？
偷偷畫他的像……
“黎小滿！”
顧彥深忽然叫她名字，眼睛看向的卻是筆記本上Q版的她，聲音浸染笑意。
“你是喜歡說反話，還是在關心我的私生活？”
語氣稀松平常，沒有刻意落在哪個詞上面，偏偏就是透出一股壞。
黎小滿乍紅了臉，氣得拽著那張紙就要撕下，被男人搶了先，“畫得挺好，既然你不要，不如送給我好了。”
“我很喜歡。”
他輕輕撕下，小心折好，夾在了筆記本里面。
黎小滿起身，越過辦公桌想要去搶他的筆記本。
處理完水漬的羅濤，剛好進來。
看見眼前的一幕，他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黎小滿弓著身子，左手扒著桌沿，右手抓著顧彥深的筆記本。
因為辦公桌很寬，她的整個上半身幾乎都趴在桌面上。
顧彥深坐在辦公椅里面，左手也按著筆記本。
所以說，
他剛剛離開的這十幾分鐘，這兩人一直在——
搶筆記本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