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十月下旬，天氣微涼，又是一個周五。
黎小滿明天還要值班，但下周要去網信辦開會學習。
按理說她連正式員工都算不上，本來沒有資格參加。
但是周勇為了自己的健康和頭發著想，指定黎小滿代表視頻審核組去參加。
要求只有一個：不讓她和顧彥深待在同一辦公區就行。
連續審核了一百多個辣眼視頻，黎小滿滿腦子都是“十八禁”，只覺得口干舌燥眼又花，起身來到茶水間。
黎小滿吃住都在家里，自打上班以后，每個月只是象征性地給媽媽上交一千元的生活費，剩下的工資都自己花。
因為延遲轉正且扣了績效，她現在是捉襟見肘，已經沒錢買外面的奶茶。
不過，鯨浪科技的茶水間算是同行里很出彩的，除了微波爐、速溶咖啡這些常規設備之外，還有奶茶機、爆米花機。
黎小滿前腳剛進茶水間，部門助理董晶晶就舉著文件夾跟了進來，“小滿姐，周總讓我收你的身份證復印件還有工牌復印件，十二點之前要提交上去。”
黎小滿把脖子上的工牌取給董晶晶，“身份證就在我鍵盤下面。”
董晶晶轉身準備離開，又停了下來，視線瞄向黎小滿雙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小滿姐，你也被同化了。”
黎小滿的腳上是一雙熊貓拖鞋。
入職之前，黎小滿在父母的要求下，去商場選購了兩套很職業的正裝還有高跟鞋，在酒店抓奸遇到顧彥深穿的就是跟最高的那雙。
上班第一天，才發現自己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烏泱泱一片的男同胞，大家穿的都是T恤，連穿POLO衫的都很難找出來。
等他們站起身之后，黎小滿更是驚掉下巴。
絕大部分都穿的是短褲，還有大花褲衩，腳上無一例外都是拖鞋，花樣百出的各式拖鞋。
為數不多的幾個女同事，也都穿得相當隨便。
主打的就是一個隨性、舒適。
黎小滿覺得自己像是來推銷保險的。
從此，她的正裝就被束之高閣，改穿輕松隨意的便裝。
上了一周的夜班之后，黎小滿最后的倔強也沒有了，她在公司給自己備了一雙拖鞋，軟綿綿的拖鞋是夜班最好的慰藉。
今天她穿了一雙新鞋，有點擠腳，所以第一次在白班的時候穿了拖鞋。
“晶晶，你覺得好看嗎？”黎小滿翹起一只腳問道。
“好看好看，小滿姐穿什么都好看。”董晶晶放低聲音說道，“不穿更好看。”
“鬼丫頭，你又不審核視頻，都學壞了。”
“我天天耳濡目染的，想不學壞都難。”
奶茶機發出天鵝絨質感的嗡鳴，黎小滿專設趴在智能屏上研究新出的“水泥灰”口味。
“不穿衣服的我見多了。我告訴你，不穿衣服要好看，就不能胖，臉蛋一定要俊。”
董晶晶點頭附和，“我們老大那種肯定不行。”
正在工位上的周勇連打了兩個噴嚏，趕緊把椅背上的外套穿上。
“怎么也得像顧科長那樣的吧？”
這話算是對了黎小滿的專業，能不好看嗎？
她可是親眼見過的。
直接蓋章：“顧閻王 ，不穿衣服肯定好看。”
“可惜啊，好好的一個帥哥偏偏要來掃黃，你知道我入職第一天，周總監說的啥嗎？”
“這一行做久了，看太陽都是綠色的……”兩人異口同聲，周勇應該是對所有女員工都說過這句話。
“我真替他將來的老婆擔憂，中看不中用。”最后，黎小滿違心地加了一句。
黎小滿自顧自地同董晶晶講話，只聽董晶晶干咳了兩聲，“小滿姐，我先回去忙了。”
她捧著滿杯的奶茶準備坐下，好好享受摸魚時間。
忽然看見玻璃上一道修長剪影。
緩緩轉頭。
深灰色西裝三件套嚴絲合縫，領帶都透著冷光，顧彥深手里拿著保溫杯往里走。
“顧……顧科長……”黎小滿手肘不小心撞到了爆米花機的啟動鍵，玉米粒在玻璃罩里噼里啪啦地炸響。
手中的奶茶杯一晃，滴落而下，順著熊貓拖鞋的縫隙進入腳底。
滋溜一滑。
“啊——”
整個人像失控的碰碰車撞進顧彥深懷里。
顧彥深后撤半步，躲開了大部分的奶茶，但衣服上的褐色還是相當明顯。
黎小滿的指尖蹭過他胸前的奶茶漬，薄荷雪松香混著焦糖味撲面而來。
幾乎同時，爆米花機發出二次爆破的轟鳴。
“啪嗒~”
幾粒焦糖爆米花精準落在顧彥深打理得清爽利落的短發上。
茶水間陷入死寂。
黎小滿穩住腳，伸手就去摘顧彥深發間的爆米花，卻把手上的糖漿全都抹在了他冷白的耳垂上。
“黎小滿——”顧彥深擒住她亂舞的手腕，垂眸看她，喉結滾動間，沾著奶茶的領帶微微起伏。
“我賠你干洗費”，她踮起腳尖繼續去夠他頭頂的玉米花，鼻尖猝不及防地撞上他冷峻下頜，“要不，要不我再寫三千字？”
“你先松手......”
黎小滿后知后覺，這才發現自己的左手正揪著顧彥深的皮帶扣。
男人耳尖泛起的薄紅終于破開禁欲氣場，他抬手在頭上拂過，爆米花簌簌掉落。
董晶晶聽著尖叫聲又沖了回來，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一同來到門口的還有羅濤。
董晶晶的文件夾掉在地上，兩人都憋笑憋得發抖。
黎小滿趕緊松開，退到一邊。
拖鞋里灌滿了奶茶，又滑又黏，一個沒站穩就要摔倒。
顧彥深抬手將她扶住。
“師兄，你沒事吧？”
一聲驚呼，來人撥開門口的董晶晶和羅濤，抓住顧彥深的胳膊。
腳上九厘米的尖頭細跟鞋愣是被她走出了運動鞋的感覺。
顧彥深扶著黎小滿，沈月怡抓緊顧彥深……
黎小滿認出來人，此前見過她三次。
一次見她從顧彥深辦公室出來，還有一次在辦公區和顧彥深拉拉扯扯，最近的一次是下班后來找顧彥深。
師兄師妹，叫得真好聽。
現在都流行這么叫了嗎？
憑借著1.5的視力，她看清了滿面春風美女的工牌：「人力資源部.沈月怡」
沈月怡是標準都市白領的打扮，藏青色雙排扣羊毛混紡西裝，內搭珍珠母貝光澤感真絲襯衫，同色系闊腿褲……妝容精致。
跟顧彥深站一起，勉強能算郎才女貌。
和她一對比，黎小滿穿得簡直就像個中學生，還是那種學習不好的中學生。
“師兄，你衣服都臟了……”
顧彥深不動聲色地甩了兩下，竟然沒甩掉她的手，反而抓得更緊。
滿臉的關切。
顧彥深只得后退半步，沈月怡的手落了空，高跟鞋重心不穩，眼見著就要朝顧彥深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