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床實在是有點小,祝余幾乎把自己嵌進了墻里,才勉強跟宋景熙之間隔了半人寬的距離。
夜深人靜,她腦子里盤算著以后的打算。
她現在只希望可以盡快擺脫掉林世昌這個大麻煩,然后尋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過那種雞犬相聞、自給自足的小日子。
不過靠自己單打獨斗肯定不行!她對自己認知很清晰,有點小聰明,但是不多。
宋景熙就不一樣了,腦子靈光,身手還好。
等她想法子把他眼睛治好以后,兩人可以一起合計合計,怎么除掉林世昌這個隱患。
大腿可抱!
而且大嫂蘇云荷是個實打實的好人,心軟又善良,也不反感留在這個家里。
祝余原本以為睡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里,身邊躺著一個陌生的人自己會失眠。
沒想到不一會兒功夫就困得睜不開眼睛,沉沉睡去。
一旁的宋景熙卻毫無睡意,他大半個身子都快懸在床沿外了。
生平頭一回跟女子同榻而眠,著實別扭,倒真是有點睡不著。
聽著旁邊傳來均勻綿長的呼吸聲,宋景熙只覺得她心真大,居然真能睡得著。
腦子里回想著今天祝余的種種言行舉止,倒不像林世昌安插過來的眼線。
人不算聰明,稍微一套話就露底。
不過性格倒是挺直爽,帶著點不諳世事的莽撞和傻氣。
眼下大哥服勞役的期限沒到,又趕上這大旱之年,世道亂得很,外頭還有個林世昌虎視眈眈。
自己這眼睛看不見,終究束手束腳,怕是護不住大嫂和兩個孩子。
祝余這身力氣和直性子,反倒能幫上不少忙。
他想起白天靠近她時,那驟然加速的心跳聲隔著衣料都能感覺到。
他知道自己這副皮相惹眼,若非如此,也不至于惹來這么一番禍事。
從前只覺這一副皮囊是累贅,不知道給自己帶來多少麻煩。
如今看來,或許也能派上些用場。
將眼下的處境和難題在心里細細思索反復盤算推演,直到倦意襲來,宋景熙才合上眼。
剛迷糊過去沒多久,一條胳膊毫無預兆地搭了過來,正砸在他胸口。
他下意識伸手去摸,握住的卻是一截溫軟纖細的手腕,觸感滑膩,他像被燙到般猛地收回了手。
定了定神,他還是摸索著將那不安分的胳膊輕輕挪開。
誰知下一刻,那胳膊又纏了上來,順帶一條腿也放肆地壓在了他身上。
黑暗里,宋景熙只覺得臉上陣陣發燙,他何曾與女子這般親密接觸過?
睡也睡不著,動也不敢動,只能僵著身子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閉目養神,感覺時間差不多到了寅時,才伸手輕輕搖晃了搖晃祝余,“娘子,娘子?醒醒,該起床了。”
此時的祝余正做著美夢,她夢見自己回到了現代,高興地一蹦三尺高。
像餓死鬼投胎一般點了一大桌子硬菜,什么紅燒肉、鍋包肉、辣子雞、酸菜魚......吃得滿嘴流油,不亦樂乎。
冷不防被人搖晃,她不滿的哼唧道,“嗯~別吵~”
那帶著鼻音、軟糯含糊的聲音透著一股子嬌憨,讓宋景熙心頭莫名一跳。
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燥熱又悄悄爬回臉上。
但是處理那三個尸體耽擱不得,只好加大力道又推了幾下。
這次祝余總算費力地掀開了眼皮,大腦有一瞬間的宕機。
視線里映入窗欞透進的幾縷清冷月光,這才猛然驚醒,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緊接著,她發現自己居然像個樹袋熊一樣扒在宋景熙身上,姿勢堪稱不雅。
祝余唰的一下閃電般收回手腳,坐起身,腦子徹底清醒了,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那個...早上好,忘了跟你說了,我睡覺不太老實...你昨晚睡得還好吧?”
宋景熙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無礙,辛苦娘子起這么早了,只是再晚一點我擔心埋尸時會被別人撞見。”
“哦哦好,我這就出發。”祝余利索地下了床,拉開房門。
外頭月光皎潔,照的整個院子亮堂堂的。
剛邁出門檻,就見隔壁房門也開了,蘇云荷走了出來,“弟妹,我與你一同去。”
祝余連忙擺手:“不用大嫂,那個.......”
她頓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似乎還沒有正兒八經稱呼過宋景熙。
喊相公?不行不行,雞皮疙瘩掉一地,自己可喊不出口,索性直接喊名字得了。
“宋...景熙與我一同去,你在家看著歲安承澤就行。”
宋景熙還是第一次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早晨那句含糊的呢喃似乎又在耳邊響起...
“不用,承澤可以照顧好妹妹,正好我也去打桶水挖點野菜回來。”
說著,她已經轉身進了廚房,不多時就拿著扁擔、水桶和籃子出來了。
祝余見她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說。
她徑直走向柴房,用繩子將三個人結結實實捆在了一起,破草席一卷,準備直接拖著走。
宋景熙適時開口,“娘子可要幫忙?”
祝余雖然力氣大,但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輕松。
便讓他也拽著一頭繩子,跟自己一起往前拖。
蘇云荷挑著兩個水桶和一個菜籃子在前面帶路,祝余和宋景熙則合力拖著草席卷往村外走去。
差不多到了地方,蘇云荷和祝余開始動手挖坑。
坑挖得差不多深了,兩人一起將草席卷推了進去。
宋景熙雖看不見,卻憑著感覺接過鐵鍬負責填土,動作倒也利落。
三人手腳麻利,等把一切都收拾妥當,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差不多到了卯時。
祝余讓蘇云荷打了兩桶水,然后毫不客氣地指揮宋景熙:“你挑著,我前面帶路。”
美其名曰物盡其用,誰讓他非得跟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