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身體微微發顫。那個診所……
“他們去那里做什么？”她的聲音有些發飄。
張媽彎腰撿起勺子，用抹布擦拭著地面，頭也不抬。
“還能做什么。”
“大小姐你現在反應這么大，吐得人都脫形了。”
“別墅里東西不全，先生去給你拿藥了。”
拿藥……是治孕吐的藥嗎？
蘇晚的手無意識地撫上小腹，那里還很平坦。
“哪個診所？”她又問了一遍，聲音低啞。
張媽擦拭地面的動作停了停。濕漉漉的抹布按在地板上，洇開一圈模糊的水痕。
“這附近，哪有什么診所。”她的聲音平淡無波，像在陳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實。
蘇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沒有診所？那他們去哪里拿藥？
張媽慢悠悠直起身，將抹布搭在水桶邊緣，水珠順著布料滴落，嗒，嗒。
“真要去拿藥，怕是得跑上一整天。”
“那地方，遠著呢。”
空氣里只剩下水滴落地的細微聲響，和蘇晚自己幾乎聽不見的呼吸聲。
指尖更冷了，無意識地蜷縮起來。
“先生出門前還特意留了話。”張媽轉過身，目光落在別處。
“外面到處是喪尸。”
“大小姐身體要緊，還是安分待在別墅里，萬萬不可外出。”
這一周的嘔吐，再加上那條沒有發出的短信……
種種跡象疊加，她幾乎可以斷定，自己身體里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這算好事嗎？
至少，她的小命，或許能多保住些時日。
這個念頭并未帶來多少安慰，反而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心口，連同胃里的翻攪一起，讓她喘不過氣。
這一天，蘇晚大部分時間都蜷縮在床上。
昏昏沉沉，似睡非睡。
身體虛弱得厲害，任何食物都引不起半分興趣，連清水都難以咽下。
一轉眼，夜深了。
他們還沒有回來。
她強撐著下床，來到客廳。
張媽果然還在，坐在沙發一角，手里拿著針線，像是在縫補什么。
見她下來，張媽放下手里的活計，語氣依舊平淡無波。
“大小姐餓不餓？灶上溫著湯。”
蘇晚搖搖頭，在沙發坐下。
兩人無言相對，空氣里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滯澀。
張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些無關緊要的閑話，關于天氣，關于別墅里的花草。
蘇晚只是聽著，并未接話。
她的思緒飄得很遠，落在那個語焉不詳的“診所”，落在張媽那句“遠著呢”上面。
突然，一陣清晰的汽車引擎聲由遠及近，劃破了深夜的寂靜。
來了。
蘇晚的心跳猛地加快，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站起身，望向窗外。
車燈刺破黑暗，穩穩停在別墅門前。
車門打開，兩個熟悉的身影先走了下來。
緊接著，是蕭寒的兄弟，隨后是搬運東西的沉重聲響。
張媽也站起身，走到門口。
蘇晚跟著挪過去。
借著門廊的燈光，她看清了。
好家伙，這哪是只拿了“藥”？
大箱小箱堆了一地，碼得整整齊齊。
封裝完好的醫療用品，注射器、藥瓶子、紗布卷……種類多得像把藥房搬空了。
更多的是吃的喝的，還有些她叫不上名的工具零件。
滿滿一后車斗的物資，幾乎堆滿了門前的空地。
陸時衍站在門廊的陰影下，視線和蘇晚撞了個正著。
她絕對沒看錯，他眼里飛快閃過點什么，復雜得很，一眨眼就沒了。
“蕭寒，你們先把物資分類，放到儲藏室。”陸時衍冷聲命令道，眼睛卻沒離開蘇晚的臉，“B區的藥品和醫療器械單獨放。”
蕭寒意味深長地看了蘇晚一眼，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收到。”
蘇晚抱著雙臂站在原地，身上只穿著薄薄的睡衣，夜風拂過，讓她不由自主地微微發抖。她想問的太多，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你在發抖。”陸時衍突然走近，聲音依舊冰冷，“回屋去。”
“你們找到診所了？”蘇晚仰頭看著他，固執地問道。
陸時衍沒有立即回答，只是遞給她一個小盒子。蘇晚低頭一看，是孕吐藥。
“去休息。”他再次命令道，“你需要補充體力。”
蘇晚接過藥盒，聲音低弱卻堅定：“但我想知道你們去了哪里。”
陸時衍的目光在她蒼白的臉上停留片刻，最終嘆了口氣。
“跟我來。”
他轉身朝書房走去，蘇晚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書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刻，蘇晚心跳加速。她站在門邊，與陸時衍保持著安全距離。
陸時衍在桌前坐下，從抽屜里拿出一張地圖，攤在桌面上。
“這里。”他指著一個紅圈，“市中心的一家醫院。我們花了大半天才清理出一條安全路線，帶回來這些物資。”
蘇晚走近了一些，透過月光看著那張布滿標記的地圖。
“這么危險的地方，你們居然去了？”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醫院里有你需要的藥。”陸時衍抬眼看她，目光復雜，“還有B超機。”
B超機？蘇晚心跳驟停，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的小腹。
“你是不是還在懷疑我？”她輕聲問道。
陸時衍站起身，走向窗邊，背對著她。“我帶回來了驗孕棒。”他的聲音很輕，卻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還有便攜式B超。”
蘇晚猛地抬頭：“你要我現在就驗證？”
他轉過身，臉上沒什么表情。“現在，立刻，馬上。”他吐字清晰，不帶一絲感情，“驗證。”
驗證就驗證。蘇晚心里打鼓。應該是有了的。
老天爺，千萬別在這時候開玩笑啊！
這要是驗不出來……她的小命大概率要提前報銷了。
陸時衍沒給她太多胡思亂想的時間。他從桌子一側拿起一個未拆封的盒子，丟給她。
驗孕棒。
然后，他又拎起一個黑色手提箱，放在桌上打開。里面是一臺小巧精密的儀器。便攜式B超機。
“去洗手間。”陸時衍下頜微抬，示意方向。
蘇晚捏緊了手里的驗孕棒盒子。
“需要我‘請’你？”陸時衍的聲音更冷了三分。
蘇晚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書房自帶的洗手間。門“咔噠”一聲關上。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拆包裝，看說明，每一步都像慢動作。手指都在發抖。
五分鐘。說明書上說等五分鐘。這五分鐘，比一個世紀還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