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當天，?；ɡ胰ヮI證》我永遠記得那天民政局空調的霉味，
像高中教室后排男生球鞋里掏出來的臭襪子。林語薇的白襯衫領子蹭著我的下巴，
攝影師喊著"靠近點"的時候，
我聞到她頭發上的茉莉花香波味——和畢業典禮上她甩學士帽時飄過來的一模一樣。
"陳默你抖什么呀？"她捏我手背上的肉，"鋼印要蓋歪了！
"玻璃柜臺后的大媽把紅本本甩過來，我差點沒接住。照片上我倆像被P上去的，
她笑得眼睛彎成月牙，我嘴角抽得像中風。外頭蟬叫得撕心裂肺，樹蔭里知了在罵街，
就跟現在似的。01 民政局突襲三個小時前，我還在禮堂后排摳學士服上的線頭。
林語薇突然從第一排沖過來，蕾絲裙擺掃過滿地彩帶。她抓我手腕的力道能捏碎核桃，
高跟鞋踩在紅毯上咚咚響，活像要搶親。"師傅，民政局！
"她鉆進出租車時大腿蹭到我膝蓋，我慌得往后縮，后腦勺撞在車門框上。
司機從后視鏡瞟我們，笑得露出鑲金牙："小年輕趕著今天扯證？"我手心全是汗，
想摸手機發現落在禮堂了。林語薇的香水味混著車載香薰，熏得我太陽穴突突跳。
后座不知誰落的玫瑰花瓣粘在她黑發上，紅得刺眼。"你爸會同意嗎......""閉嘴。
"她突然掐我大腿，疼得我倒抽氣，"今天你敢再提我爸試試？
"我盯著她雪白后頸上細細的金鏈子，去年圣誕節她收的禮物。當時她拆開藍絲絨盒子時，
我正蹲在奶茶店擦地板。手機里她朋友圈照片配文是"老爸眼光永遠這么土"，
下邊點贊數比我一個月工資都多。現在這條鏈子晃啊晃，晃得我眼前發黑。
車拐彎時她整個人歪過來，洗發水味道更濃了。我僵著脖子不敢動，
聽見自己喉嚨里咕嚕一聲，跟快渴死的魚似的。領證全程我腿肚子直打顫。簽字時鋼筆漏水，
在登記表上暈開墨團。林語薇嘖了一聲，抓過我的手往印泥上按。她手指涼得像冰棍，
我這才發現她也在抖。02 夜半驚魂出租屋的破風扇轉起來像拖拉機。
林語薇把結婚證擺在床頭，非要拿手機拍照。月光從生銹的防盜窗鉆進來，
照在她光腳踩的水泥地上。我蹲著找插座，她突然從后面撲上來，胸前的扣子硌得我背疼。
"陳默你看！"她晃著紅本本，"現在你甩不掉我啦！"我盯著墻角的蟑螂藥包裝袋，
昨天剛撒的。她香奈兒連衣裙的裙角拖在地上，蕾絲邊沾了灰。這裙子夠我送三個月外賣，
不，可能半年。手機在枕頭下震得發麻。凌晨三點，屏幕藍光照亮林語薇的睡臉。
二十三個未接來電，最新短信寫著："你爸進搶救室了，立刻回家。"我輕手輕腳爬下床，
二手床墊的彈簧吱呀響。林語薇突然翻身，月光照見她睫毛濕漉漉的。
她攥著手機睡覺的毛病還是沒改，指節都泛白了。廁所燈泡半個月前就壞了。
我蹲在馬桶蓋上抽煙，火星子差點燎到頭發。樓下大排檔劃拳聲飄上來，
混著隔壁小夫妻吵架摔碗的動靜。煙灰掉在裂了縫的瓷磚上，
像極了結婚證上那個歪歪的鋼印。03 假貨風波天剛蒙蒙亮，林語薇就蹲在地上疊衣服。
她行李箱是LV的，輪子卡在水泥地縫里。我看著她把那條香奈兒連衣裙塞進去，
蕾絲勾住拉鏈，撕開一個口子。"喂！"我忍不住出聲，
"兩千八的裙子......""假的。"她頭也不抬，"某寶兩百塊包郵。"我愣在原地。
上周幫她收快遞，盒子上明晃晃的專柜logo。
她當時邊拆包裹邊說"老爸秘書又買錯尺碼"，順手把吊牌塞給我："去退了吧，
跑腿費請你吃麻辣燙。"紙箱里全是她的專業書，最底下壓著一個相框。
去年生日她非要拉我去游樂園，摩天輪升到最高處時突然親過來。
照片上我嚇得眼睛瞪得溜圓，像被雷劈的蛤蟆。"學生證押給復印店老板了。"她突然說，
"預支了三千五。"說完又往箱子里塞了一包衛生巾，包裝袋上的外國字我看不懂。
我盯著冰箱上貼的收支表。這個月房租1500，水電費280，泡面兩箱86。
最下面用紅筆寫著"婚戒——待定"。昨天看中的銀戒要588，我偷摸去試了三次，
店員翻的白眼能炒一盤菜。"你媽昨晚給你發消息說你爸住院了......"我剛開口，
她砰地一聲合上行李箱。輪子撞到門框，震得墻灰簌簌往下掉。"陳默。
"她站起來拍拍裙子上的灰，"現在我是你老婆，懂嗎？"我盯著她腳上的卡通拖鞋。
昨天在二手市場挑了倆鐘頭，她非要買小鴨子圖案的。攤主說五塊錢一雙，她硬是砍到三塊，
最后還順走一個發圈。陽光從防盜窗鉆進來，照在她耳朵后面。那兒有一塊紅印子，
昨晚我啃的。當時她突然翻身壓過來，我后腦勺撞到床頭鐵架，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現在摸著還腫了一個包。樓道里傳來房東太太的罵街聲，說誰家垃圾袋漏了。
林語薇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她腰上，嘴唇貼著我耳朵："晚上我要吃糖醋排骨。
"我嗓子發干。昨天超市排骨特價28一斤，我猶豫半天還是拿了最便宜的雞架。
現在冰箱里那一包雞架夠煮三頓湯，撒點白菜葉就能對付。手機又震了。陌生號碼，
接起來是林母冷冰冰的聲音："陳先生，語薇的信用卡停了。順便提醒你，
醫院WiFi不錯，你要不要視頻看看心電圖？"林語薇突然搶過手機，
手腕上的鉑金鏈子閃到我眼睛。她開窗的力道太大，生銹的合頁發出慘叫。
手機劃出拋物線掉進樓下餛飩攤的湯鍋里，老板娘操著方言跳腳罵娘。"走！"她拽我胳膊，
"去超市買排骨！"我被她拖得踉蹌，踩到不知誰扔的香蕉皮。后腰撞到樓梯扶手時，
突然想起畢業答辯那天。她穿著香奈兒套裙坐在評委席旁邊，我PPT講到第三頁就卡殼。
臺下哄笑中，她站起來說"我男朋友緊張時就這樣"，全場突然安靜得能聽見空調滴水聲。
現在她攥著我手的力道和那天一樣大。04 超市邂逅陽光曬化柏油路，
空氣里飄著隔壁理發店的染發劑味道。她馬尾辮掃過我脖子，癢得我想打噴嚏。
超市冷氣太足，凍得我起雞皮疙瘩。林語薇在生鮮區轉悠，拿起一盒進口牛排又放下。
標簽上199的數字讓我肝顫，夠買二十包泡面。"這個吧。"她突然舉起盒打折排骨，
標簽貼著黃標：今日特惠18.8元/斤。邊角有一些發暗，可能是昨天的。
我掏出備用手機掃碼付款，屏幕裂得像蜘蛛網。收銀員掃條形碼時，
林語薇突然湊過來咬我耳朵："回家我要在你鎖骨上蓋章。"熱氣噴得我手抖，
掃碼槍嗶嗶亂叫。塑料袋勒得手指發麻。路過婚紗店櫥窗時，她突然停下。
模特身上的拖尾婚紗亮得刺眼，標價牌上一串零看得我眼暈。去年她表姐結婚，
聽說婚紗是去巴黎訂的，租金就夠買輛二手車。"陳默。"她扯我衣角，"我們拍張合照吧？
"手機鏡頭里，我們站在"清倉大甩賣"的橫幅底下。她比著土掉渣的剪刀手，
我嘴角剛扯到一半，身后突然沖過來一輛購物車。照片糊成一片，
就剩她耳朵上的珍珠耳釘還發著光?；丶衣飞纤咧怀烧{的歌，塑料涼鞋踢著石子。
我盯著她后頸上細密的汗珠， 褲兜里的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來彩信。
加載中的小圓圈轉啊轉，最后跳出來一張心電圖。05 雨中抉擇半夜我被咯吱聲吵醒，
發現她蹲在廁所里搓裙子。水龍頭開到最小，水流細得像貓尿。
香奈兒裙子的蕾絲邊泡在紅塑料盆里，褪色染花了洗臉巾。"某寶貨質量真差。
"她背對著我嘟囔，"下次還是買九塊九包郵的吧。"我盯著她發紅的指關節，
想起上個月她在專柜退裙子時，柜姐用酒精濕巾擦吊牌的樣子。那會兒她踩著十厘米高跟鞋，
下巴抬得能戳死人："我爸是林建國，需要我教你們退貨流程？"現在她光腳踩在霉斑上，
腳趾甲油剝落得像生銹的鐵皮。我摸黑翻出存錢罐，鋼镚在掌心硌出月牙印。
明天該去物流站搬貨了，上次腰傷貼的膏藥味還沒散。
天亮時她往我褲兜塞了一袋溫牛奶："注意安全。"我捏著牛奶袋過馬路，
看見早市攤主往豬肉里注水。粉紅肉塊在陽光下泛著油光，像極了昨晚那鍋排骨湯。
快遞站老板扔給我印著"急件"的紙箱："摔壞了賠三千。"我扛著箱子擠公交，
汗順著脊椎往下淌。箱角硌在肩胛骨上，疼得像是要鑿穿皮肉。
上次這么疼還是她爸的保鏢把我按在豪車引擎蓋上，說"離小姐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