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再次昏迷醒來，林瓷忍著痛撐起身，剛一動，身下的床單便浸出一大片紅。
“林小姐你別動！”
護士驚慌地沖進來。
“您術后宮縮異常，剛剛醫生說情況很危險?！?/p>
林瓷垂下眼，聲音虛得像風?！昂⒆?，還在嗎？”
護士低頭不敢說話，只默默拉起床邊的B超屏幕。
她看見那一片空白的灰影，曾經跳動的胎心波形，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瓷沒哭。
只是盯著那團空洞的畫面，好像還能聽見幾天前它跳動的聲音。
“撲通，撲通......”
現在沒了。
她最想保護的那個小生命，在她被抽出骨髓的那天，也離開了。
護士紅著眼低聲說：“我們盡力了......”
林瓷輕輕道：“沒關系，他不想活了。”
“誰？”
“孩子?！?/p>
林瓷淡淡笑了笑。
“他一定覺得，出生到這個世界太累了?！?/p>
“她還好嗎？”
“蘇小姐啊，恢復得很好，已經能下床了?！?/p>
護士頓了頓，神色有些復雜。
“她說......她要穿著婚紗，跳一支舞送給霍先生?！?/p>
林瓷盯著天花板，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她的血肉，成了別人跳舞用的力量。
而她現在卻連翻身都做不到了。
病房門外。
蘇柔一身白紗，在走廊里旋轉，裙擺鋪展，笑得明媚如畫。
攝像師一邊拍一邊說：“蘇小姐恢復得真快，氣色比手術前還好?！?/p>
蘇柔嬌笑：“畢竟是瓷瓷姐姐舍命成全我呢，我當然得活得漂亮點。”
鏡頭后，有人小聲嘀咕：“她跳的這支舞，林小姐原本準備比賽用的吧？”
另一人譏諷道：“替身嘛，活該給正主鋪路?！?/p>
林瓷坐在病房，聽著這些聲音透過門縫飄進來。
她緩緩的，像被抽空了魂魄一般的，抬起眼睛看著窗外。
那原本該是她站上的舞臺。
是她熬夜三個月排練的獨舞。
是她想在世界告別前，最后一場發光的演出。
可現在，她連站都站不起來。
甚至，連這支舞原本是誰的都不再重要了。
下午，霍沉舟終于來了。
他站在床邊，開口就是：“蘇柔情況恢復得不錯，你那邊醫生也說穩定。手術算成功?！?/p>
林瓷緩緩閉上眼，霍沉舟繼續說。
“這次的事，我記你一個人情。”
“柔柔已經替你準備了感謝視頻，到時候我發在社交平臺上，讓大家知道你才是真正的英雄。”
林瓷忽然笑得撕心裂肺。
“你想用一條三十秒的視頻，來感謝我？”
“我救了你，又救了她，我流了血，掉了孩子，被嘲笑，被取笑，你就給我一個感謝視頻？”
“那你怎么不順便給我辦個追悼會，讓我死得風光點？”
霍沉舟眉頭微皺：“林瓷，你要鬧到什么時候？”
“我沒鬧?！彼а罁纹鹕?，坐在床上，渾身鮮血浸透，“你不是說，要補償我？”
霍沉舟皺眉看著林瓷：“你想要什么？”
林瓷冷笑，下一秒，她咬牙撕下手臂上的輸液針，血順著傷口汩汩流出，染紅了床單。
她啞聲道：“我要你記住，從今天開始，我不欠你們任何人一滴血，一份情！
“你不是說蘇柔怕冷嗎？”
“那你就拿我這副快爛掉的身子，給她燒爐子吧?！?/p>
她說完便昏了過去。
昏迷前，她恍惚看見那段她最熟悉也最恨的回憶。
她不要自己的命也要背著霍沉舟從火場沖出來，
而現在，他卻把她的孩子、骨髓、她命統統送給了另一個女人。
霍沉舟，你欠我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