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三個月后，林澄召開了一場公益演出。
后臺，林澄換上白色舞裙，那是林瓷親手設計的舞裙。
月光白紗，裙擺如霧，衣襟上縫著細碎珍珠，如淚凝結而成。
“姐姐。”林澄嘆了口氣，在鏡前輕聲開口。“這一次，我替你跳完。”
燈光漸滅。
全場暗下的瞬間，聚光燈自天而降，直打在舞臺中央那個孤身佇立的身影上。
林澄站在原地，閉眼，隨著音樂響起，抬臂、轉身、屈膝、踮腳。
她沒有舞蹈功底，為了完成這最后一場謝幕演出。
三個月，每一次拉傷，每一次摔倒，無數的劇痛。
但一想到林瓷曾經遭受的那些，林澄便又起身，開始練舞。
這是她送林瓷的最后一程。
林澄跳得決絕、優雅，像一場用生命堆砌的絕唱。
觀眾席中，霍沉舟坐在最后一排，藏在陰影里。
他整個人消瘦蜷縮，指甲掐進掌心，眼睜睜望著舞臺，眼淚一滴滴砸落。
臺上那道身影，仿佛就是林瓷在獨舞。
恍惚間，霍沉舟仿佛又見到了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女孩，正搖晃著他的手。
“沉舟，等我跳完這場，我就回家嫁給你，好不好？”
可他們，都食言了。
舞臺中段，林澄猛地躍起，裙擺如雪般綻開，隨即向后傾倒，如同墜落深海的最后掙扎。
她倒在舞臺中央，靜止三秒，再緩緩爬起，踮腳旋轉。
這，是林瓷設計里最狠的一個動作組合。
她曾寫過這樣一行注釋。
“人生短暫苦痛，但最后一刻，終將綻放。”
此刻，林澄完美地演繹了它。
霍沉舟的淚已經浸濕了衣襟，喉嚨像被灌了灼熱的水泥，他想喊，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林澄轉身，臺下燈光亮起，投影緩緩浮現。
這是林瓷曾經拍攝的vlog視頻，本來是想在婚禮上播放。
她的膝蓋纏著繃帶，臉上戴著口罩，動作緩慢卻認真。
汗水沾濕了發髻，屏幕中，林瓷的眼睛卻亮的出奇。
“沉舟，這是我給你的驚喜哦。”
“等我完成這場獨舞，我們就結婚吧。”
設計和舞蹈都是林瓷的熱愛。
曾經這些熱愛支撐她走過生命中的晦暗，開花結果。
如今被剽竊的成果，終于物歸原主。
可代替她站在舞臺中央的，已經不是她。
舞終。
林澄緩緩鞠躬，全場靜默三秒，隨即掌聲雷動。
唯獨霍沉舟，在黑暗中失聲嗚咽。
他顫著唇，一字一句地喃喃。
“林瓷......你終于跳完了......”
“卻不再是為了我。”
他低頭猛地捂住胸口，那里傳來那顆心的劇烈抽痛，像是在尖叫，像在哭。
霍沉舟終于明白，所有遲來的珍惜，都是凌遲。
原本，他可以在這場獨舞后，帶著花沖上臺，告訴林瓷他是多么的為她驕傲。
但如今，舞臺上的人不是她。
而他也只能像陰溝的老鼠，躲在陰影下貪婪的窺伺，那些曾經被他親手毀掉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