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夜很冷。
霍沉舟蜷縮在林瓷曾經的老房子里，屋里一盞燈都沒開
門被人敲響，他沒有回應。
幾秒后，鑰匙在鎖孔轉動，門“咔噠”一聲被推開。
霍母站在門口，穿的素凈，妝容極淡，看上去比半年前老了十歲，眼里滿是倦色。
她環視屋子，鼻尖發酸。
滿屋子，擺的都是林瓷的東西。
墻上的畫、地上的練功鞋、沙發角落的玩偶......
每一樣都像霍沉舟的執念，結成蛛網，把他緊緊困住。
而霍沉舟坐在地毯上，背靠沙發，臉埋在雙膝間，胡茬叢生，瘦得像風一吹就倒的空殼。
霍母看不下去了，走過去，輕輕喚道。
“沉舟，跟我回家吧。”
他沒有抬頭，低聲喃喃。
“林瓷還沒回來，我不能走。”
霍母眼眶一紅，顫聲道。
“你已經在這兒等她半個月了......她不會回來了，沉舟?！?/p>
“我可以等?！彼凵窨斩?，“我會等一輩子。”
“跟我們出國吧，”
霍母蹲下身，終于落淚。
“你爸身體也不好了，外面全是風言風語，咱們離開這里，重新開始......”
霍沉舟卻像沒聽見，依舊低聲念叨。
“我把她的舞裙洗干凈了......等她回來......我給她跳一次......你覺得她會喜歡嗎？”
霍母終于崩潰，淚如雨下，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
“沉舟，你不要這樣嚇唬媽媽?！?/p>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逼她?！?/p>
“可她本來也沒了活下去的機會，而你有了心臟才能活啊。”
“所以我跪下來求她，求她把心臟留給你......”
她捂住臉，泣不成聲。
霍沉舟終于抬頭，眼中全是難以置信。
“所以，她連死，都不是自己選的?！?/p>
“我以為......是我殺了她。”
他輕輕一笑，聲音像刀刮過冰面。
“原來我們都是兇手！”
霍母慌了。
“沉舟，都是媽媽的錯，你恨媽媽吧，但你不能這樣折磨自己??！”
“你活下來了，林瓷她，她那么愛你，她不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嗎？”
“她留下的心臟，是想讓你代替她繼續活......”
霍沉舟卻一把推開她，眼中浮起瘋魔般的血絲。
“她不需要我代替她活。”
“她本來就有自己的大好人生可以過！”
他顫抖著從沙發下拖出那張寫著器官捐獻協議，甩在霍母面前。
“你看見沒有？上面還有她顫抖的簽名。她死的時候，都在發抖！”
他猛地攥住自己胸口，像要把那顆心挖出來似的。
“林瓷，你讓我活著，可我每天都像在剜肉，每一秒都在痛！”
“我不要了，我還給你......”
霍母跪倒在地，哭著撲過去抱他。
“沉舟，夠了，求你了......你不要這么傷害自己......”
霍沉舟猛地掙脫，聲音狠如刀鋒。
“從今天起，我跟你沒關系了。”
“林瓷死那天，我媽也死了?！?/p>
“你要我好好活下去？可以。”
他一步步往后退，踉蹌著轉身。
“那你就活著，看我怎么死?！?/p>
他狠狠關上門，門外霍母撕心裂肺的哭聲。
他疲憊的癱坐在地上，閉上眼，止不住的淚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