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油坊暗哨永樂十九年春,應(yīng)天府南熏門的胡記油坊飄著熟芝麻香。我叫陳默,
在油坊當(dāng)學(xué)徒,每日搬油桶、掃芝麻殼,手掌磨出的繭子比油坊的老石磨還厚。但沒人知道,
我腰間系著的不是圍裙,是錦衣衛(wèi)鎮(zhèn)撫司的魚腸匕首,袖口藏著的不是擦汗帕子,
是密寫藥水的銅管。"小陳,西跨院的芝麻該炒了!"胖掌柜胡胖子叉著腰吼,
他臉上的油光比剛榨的麻油還亮。我應(yīng)了聲,扛起半袋芝麻往炒坊走,
眼角余光瞥見三個穿青布衫的漢子溜進(jìn)后院柴房,腰間鼓鼓囊囊像是藏了刀。
這胡記油坊是我蹲了半年的暗樁,專盯往來江南的漕幫貨船。漕幫最近鬧得兇,
據(jù)說劫了運(yùn)往北京的官鹽,還在船頭掛了副對聯(lián):"龍游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鎮(zhèn)撫司指揮使拍著桌子罵街,說漕幫這是打朝廷的臉,命我查清鹽貨下落。
柴房里傳來壓低的爭吵聲。我故意將芝麻袋摔在地上,嘩啦一聲響,爭吵聲戛然而止。
門"吱呀"開條縫,青布衫里最瘦的那個探出頭,三角眼上下打量我:"小子,瞎闖什么?
"我堆起笑,露出后槽牙:"幾位爺,我來炒芝麻,這就走這就走。"彎腰去撿芝麻時,
眼角掃到柴房角落堆著的麻袋——麻袋口漏出的不是柴禾,是白花花的鹽粒。剛退到炒坊,
胡胖子晃悠過來,往我手里塞了個油紙包:"城西悅來客棧,
把這包桂花糕送給樓上姓王的客官。"我捏了捏油紙包,硬邦邦的不像糕點(diǎn),倒像塊鐵。
胡胖子擠擠眼:"快去快回,晚了糕點(diǎn)就餿了。"悅來客棧二樓,我敲開房門。
開門的是個穿長衫的書生,鼻梁上架著副水晶鏡,手里搖著把繪著寒梅的折扇。
"胡掌柜讓我送糕點(diǎn)。"我把油紙包遞過去。書生接包時,
袖口露出半截銀色麒麟紋——那是錦衣衛(wèi)百戶的佩飾。"東西呢?"書生聲音壓得極低。
我一愣,他指的不是鹽?書生見狀,
從袖里抽出張紙條:"漕幫大當(dāng)家'浪里白條'張橫今晚在秦淮河畫舫設(shè)宴,
邀了武當(dāng)、峨眉的人,說是要分'河鮮'。"紙條上用朱砂畫著條躍水的大魚,
魚眼處點(diǎn)了個紅點(diǎn)。這是鎮(zhèn)撫司的密令。我正要問油紙包里是什么,
書生已將包塞回我懷里:"打開看看。"油紙包解開,里面竟是塊巴掌大的烙鐵,
烙鐵頭鑄著條栩栩如生的鯊魚。"青鯊幫的標(biāo)記。"書生冷笑,"漕幫劫官鹽,
青鯊幫想黑吃黑。胡胖子是青鯊幫安在油坊的眼線,你今晚帶著烙鐵去畫舫,
就說'東海的朋友來賀'。"我腦子轉(zhuǎn)得飛快:胡胖子是青鯊幫的人?那他讓我送烙鐵,
是想借我手把青鯊幫的記號打入漕幫宴席?可鎮(zhèn)撫司為什么要我將計(jì)就計(jì)?"記住,
"書生拍了拍我肩膀,力道大得讓我踉蹌,"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看人下菜碟。
張橫最愛聽奉承話,你嘴甜些,比帶十把刀都管用。"走出客棧時,
夕陽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長。懷里的烙鐵越來越沉,像塊燒紅的炭。秦淮河的畫舫已亮起燈籠,
歌舞聲隱隱傳來,我知道,今晚的局,才剛剛開始。而那個油光滿面的胡胖子,
他到底是哪頭的?這烙鐵,又會燙出怎樣的血窟窿?
第二章:畫舫局中局秦淮河的畫舫"醉仙舫"飄著流蘇燈,船頭立著個赤膊大漢,
渾身刺著青色蛟龍,正是漕幫大當(dāng)家張橫。我攥著烙鐵走上跳板,手心全是汗。
"哪來的小子?"蛟龍紋身的手下攔住我,刀柄在腰間晃得嘩啦響。我舉起烙鐵,
盡量讓聲音不發(fā)抖:"東海青鯊幫,特來給張當(dāng)家賀喜。"張橫聞聲轉(zhuǎn)頭,
絡(luò)腮胡上掛著酒珠:"青鯊幫?李老大肯認(rèn)我這個朋友了?"他身后坐著個穿八卦袍的老道,
和一個挎著長劍的峨眉女尼,顯然是被邀來作見證的。我腦子飛速運(yùn)轉(zhuǎn),
書生說張橫愛聽奉承,那就往天上吹:"我家老大說了,張當(dāng)家這手'河底撈月'的本事,
比當(dāng)年水泊梁山的阮小七還厲害!官鹽這事兒,簡直是替天行道——"話沒說完,
張橫突然爆發(fā)出大笑,震得畫舫都晃了晃:"痛快!比那些酸儒會說話!來,上座!
"他指著身側(cè)的空位,桌上擺著個紫木盒,盒角鑲著金邊,想必就是裝官鹽賬冊的匣子。
剛坐下,突然聽見"撲通"一聲,有人從水里躍上船舷。來者是個黑衣蒙面人,
手里拎著條三尺長的鏈子錘,錘頭沾著水珠:"張橫,留下鹽冊,饒你不死!
"張橫臉色一變,抄起桌上的酒壇就砸過去:"青鯊幫的人?李老大竟敢玩陰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這蒙面人用的是鏈子錘,正是青鯊幫的獨(dú)門兵器。難道書生讓我送烙鐵,
就是為了引青鯊幫來搶冊?場面瞬間大亂。老道揮著拂塵纏住蒙面人,
女尼拔出長劍護(hù)在紫木盒前。我趁亂往桌子底下鉆,卻看見張橫偷偷往木盒里塞了張紙條,
又迅速把盒子推到我腳邊:"小子,帶著東西走!從后窗跳河!"我懵了,
張橫這是讓我當(dāng)替死鬼?可轉(zhuǎn)念一想,鎮(zhèn)撫司要的是鹽冊,若能趁機(jī)拿到,豈不是大功一件?
來不及細(xì)想,抓起木盒就往后窗跑。身后傳來張橫的怒吼:"抓住他!青鯊幫的奸細(xì)!
"跳進(jìn)冰冷的河水,我才發(fā)現(xiàn)木盒上了鎖。游到岸邊,躲在蘆葦叢里撬開盒子,
里面哪有什么賬冊,只有半塊啃剩的桂花糕,和一張紙條:"油坊芝麻換海鹽,
胡記月銷三百擔(dān)。"這是什么意思?漕幫用芝麻換官鹽,胡胖子的油坊每月銷三百擔(dān)?
難道胡胖子不是青鯊幫的人,而是漕幫的眼線?那書生為什么給我青鯊幫的烙鐵,
引蒙面人來搶?正琢磨著,岸上響起腳步聲。我趕緊把木盒埋進(jìn)泥里,假裝落水昏迷。
來人是那個書生,他把我拖上岸,劈頭蓋臉就是一巴掌:"蠢貨!讓你拿賬冊,
你拿個空盒子回來?"我吐出河水,指著蘆葦叢:"張橫給我的就是這個,里面有張紙條,
寫著油坊換鹽的事......"書生搶過紙條,臉色驟變:"胡胖子果然是漕幫的人!
他每月用芝麻換三百擔(dān)官鹽,再混在麻油里賣掉!"我這才明白,書生讓我送烙鐵,
是故意挑起青鯊幫和漕幫的火拼,逼張橫轉(zhuǎn)移賬冊。但張橫更狡猾,早就用空盒子調(diào)了包,
還把我當(dāng)成了甩鍋的棋子。"走!回油坊!"書生拽著我就往城里跑,
"胡胖子今晚肯定要轉(zhuǎn)移鹽貨,不能讓他跑了!"跑到油坊附近,卻看見火光沖天。
胡記油坊燃起了大火,胖掌柜胡胖子趴在門口,胸口插著把匕首,手里緊緊攥著半塊芝麻餅。
書生蹲下身,掰開胡胖子的手,里面不是芝麻餅,是塊燒得半焦的木牌,
上面刻著個"吳"字。我認(rèn)得這木牌——那是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的腰牌底紋。胡胖子,
竟然也是錦衣衛(wèi)?那他讓我送烙鐵,是想借青鯊幫的手除掉漕幫?還是說,鎮(zhèn)撫司里有內(nèi)鬼,
故意設(shè)局讓我們自相殘殺?秦淮河的歌舞聲還在飄,可這畫舫上的局中局,
才剛剛掀開冰山一角。那個給我烙鐵的書生,他到底是哪路神仙?
胡胖子臨死攥著的"吳"字木牌,又指向哪個驚天秘密?第三章:芝麻里的刀油坊的火滅了,
只剩冒著青煙的斷壁殘?jiān)自诤肿邮w旁,用匕首刮掉木牌上的焦痕,
"吳"字下面漸漸顯出半朵梅花——那是錦衣衛(wèi)經(jīng)略吳宗憲的私印。"吳經(jīng)略?
"我倒吸一口涼氣,"他不是上個月告老還鄉(xiāng)了嗎?"書生冷笑一聲,
將木牌揣進(jìn)懷里:"告老還鄉(xiāng)?怕是帶著漕幫的贓銀,去江南買田置地了。
"我們在廢墟里翻找,終于在燒塌的灶臺底下找到個暗格。暗格里沒有銀子,只有個油紙包,
打開一看,竟是一把纏著芝麻的匕首,刀刃上刻著三個字:"浪里白條"。"張橫的佩刀!
"書生眼睛發(fā)亮,"胡胖子死前拿到了這把刀,說明他已經(jīng)查到張橫頭上,卻被人滅口了。
"我看著匕首上的芝麻,突然想起胡胖子常說的話:"炒芝麻要熱鍋快翻,不然就會糊。
"他是不是在暗示,查案要快,不然就會像芝麻一樣被炒糊?就在這時,
遠(yuǎn)處傳來巡夜兵丁的梆子聲。書生拽著我躲進(jìn)旁邊的巷子,低聲道:"吳宗憲勾結(jié)漕幫,
倒賣官鹽,胡胖子查到真相,被他殺人滅口。現(xiàn)在他肯定以為我們拿到了賬冊,
下一步就是要?dú)⑽覀儨缈凇?"那怎么辦?"我手心又開始冒汗。書生從懷里掏出個瓷瓶,
倒出兩顆黑色藥丸:"把這個吃了,裝病。"藥丸入口即化,帶著股苦澀的藥味。第二天,
我果然開始上吐下瀉,躺在床上起不來。書生請來郎中,
當(dāng)著街坊鄰居的面唉聲嘆氣:"這孩子怕是中了暑氣,得好好將養(yǎng)。
"暗地里卻塞給我一張紙條:"三更,城南亂葬崗,見一個戴柳木面具的人。
"亂葬崗的月光慘白,像撒了一地的骨灰。我裹著破棉被蹲在墳頭后,
聽見有人踩斷枯枝的聲音。來者戴著柳木面具,手里拎著個竹筐,筐里裝著剛挖的草藥。
"陳默?"面具人聲音嘶啞。我點(diǎn)點(diǎn)頭,他掀開筐里的草藥,
底下露出個油紙包:"胡胖子死前,讓我把這個交給你。"打開油紙包,
里面是本油坊的賬本,字跡歪歪扭扭,顯然是胡胖子的親筆。賬本里夾著張銀票,
面額足足有三千兩,出票人是"蘇州同福錢莊"。"胡胖子說,
吳宗憲在同福錢莊存了二十萬兩,都是漕幫的贓銀。"面具人說,"他還查到,
青鯊幫的李老大之所以敢動漕幫,是因?yàn)楸澈笥形痪┕贀窝?京官?
我想起書生袖口的麒麟紋,他是百戶,
上面還有千戶、指揮僉事、指揮使......難道是指揮使大人?
"胡胖子讓你帶著銀票去蘇州,找到同福錢莊的掌柜,他手里有吳宗憲的存款憑證。
"面具人說完,將竹筐里的草藥倒在我身上,"記住,見了掌柜就說'芝麻要炒三炒,
鹽粒要曬三曬',這是胡胖子和他約好的暗語。"看著面具人消失在夜色中,
我抱緊了懷里的賬本和銀票。胡胖子啊胡胖子,你藏得可真深,連我這個同袍都被蒙在鼓里。
可你為什么不直接上報(bào),非要繞這么大彎子?難道鎮(zhèn)撫司里,真的有更大的鬼?回到住處,
書生正在燈下看地圖。見我回來,他頭也不抬:"拿到了?"我把賬本和銀票遞過去,
他翻了幾頁,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好個吳宗憲!難怪他敢告老還鄉(xiāng),原來是撈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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