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程景年含淚撇過頭去,迅速擦掉眼淚。
千言萬語碎在心臟最酸澀的地方,最后化作了一句:“好啊,生下來吧。”
明明程景年已經答應下來,蘭雪卻感覺心里的慌張更濃烈了些,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她只想再熬四個月,等孩子生下來,她就徹底讓賀謙離開。
有了孩子,她和程景年的婚姻也會更穩定,到時候程景年就會原諒她了吧。
一定會的。
見程景年松口,厲奶奶見縫插針,提出讓賀謙住進蘭家,照顧蘭雪養胎。
程景年全都答應下來,還主動將主臥收拾出來讓賀謙住。
賀謙說他的保姆貼心,他便讓保姆去專心伺候賀謙。
賀謙說他的西裝手表好看,他便打包全都送進他房間。
程景年越是不爭不搶,蘭雪就越是不安。
她在市中心以程景年的名義買了新別墅,鑰匙和房產證全都交到程景年手上。
她特意又請了兩個保姆,專門照顧程景年一人。
她在拍賣會上拍下傳世珠寶,只為博程景年一笑。
面對蘭雪獻的這些殷勤,程景年始終淡淡地一句:“謝謝。”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蘭雪覺得好像什么都沒變,又好像天翻地覆,有什么重要的東西要從她的世界徹底消失了。
她只能掰著手指數孩子出生的日子。
而程景年也在算著離開的時機,買下了飛往墨爾本的機票。
他剛打包好行李,準備下樓時,在樓梯口和賀謙打了個照面。
“想鬧離家出走?以退為進,好博得蘭雪的關注?”
賀謙望了眼他手上的行李箱,露出鄙夷的微笑。
“這里面該不會裝著家里值錢的東西,你想偷出去?”
程景年并未理他,抬腳準備下樓。
賀謙不知什么時候伸出腳,一腳絆在他的鞋面上。
他沒有防備,整個人失去重力跌了下去。
咚咚咚!
程景年連同行李一起滾下樓梯,天旋地轉間鞋都滾丟了,頭也不知道磕在樓梯上多少下。
行李箱被摔開,只散落出幾件程景年結婚時帶來的衣服。
額頭溫溫熱熱的,程景年伸手摸去,一片血紅。
“怎么了?”
廚房傳來蘭雪焦急的詢問聲。
賀謙冷笑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程景年。
“程景年,無論從前還是以后,你都是斗不過我的。”
“你猜蘭雪會向著你,還是我?”
說完他在程景年震驚的目光中閉上眼,仰頭任由自己朝樓梯下滾去。
又是一陣劇烈的碰撞聲。
蘭雪趕來時,賀謙已然躺在血泊中,滿眼憤恨地瞪著程景年。
“你不想讓我住在這里,你可以直說,為什么要把我推下樓梯?”
“我沒有。”程景年捂著額頭,想解釋卻被蘭雪的怒吼堵回。
“都說了孩子生下來算你的,他只是來照顧我,你連這都容不下?”
“你自己生不了,難道就存心讓我蘭家絕后嗎?”
兩句話如同一根針,將程景年的嘴緊緊縫住,怎么都張不開。
她不信他?
明明他傷的比賀謙更重,可他連她一句解釋都不想聽。
當初為了能恢復健康,讓她懷上孩子,程景年打針吃藥,整個人被磋磨地形銷骨立。
就連兄弟都勸他,別傻了,因為蘭雪他才遭了這些罪,蘭雪懷不上不是他的錯。
他不以為然,苦苦支撐。
可如今,他輸得徹底。
確實......夠傻的。
程景年垂下眸,淚水顆顆砸在地板上。
可蘭雪連看他一眼都沒有,扶起賀謙連忙出了別墅。
周圍又陷入寂靜,程景年就在這寂靜中坐了許久。
等腿都坐麻了,他才緩慢地爬起來,先是撿回鞋子,最后把地上的衣服收回行李箱里。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催命般響起。
是蘭雪打來的,一接通便是慌張無比的聲音。
“快來醫院,我需要你幫忙。”
“沒時間。”程景年扣上行李箱的鎖,便往別墅門口走去。
“程景年,這是你欠我的,你必須得還。”
程景年腳步頓住,他自知不欠任何人的,更談不上償還。
他倒想看看,蘭雪要他用什么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