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轟鳴聲撕裂盤山公路的墨色穹頂,沈晴的掌心沁透冷汗,指節將方向盤捏出青白的月牙。
后視鏡里兩輛黑色轎車如同附骨之疽,前燈絞成銀灰色的死亡鎖鏈。左側車輛突然加速,金屬保險杠擦著輪轂掠過,迸出的火星濺在她瞳孔里,燒得眼眶發疼。
"這娘們他媽的是不是瘋了?!" 對講機的咒罵混著電流雜音炸響,"上面吩咐,活要見人,死要見東西!"
沈晴咬碎后槽牙,頸側舊疤泛起細密的麻癢。右側車輛再次逼來,她猛打方向盤沖進 S 彎道,車身傾斜時,瞥見路邊 "連續下坡" 的警示牌被車燈拉長成血紅色驚嘆號。輪胎與柏油路面的尖嘯。
當冰冷的金屬再次撞向車身,沈晴血管在太陽穴下方劇烈搏動。她猛地扭轉方向盤,試圖借力擺脫夾擊。然而失控的慣性裹挾著車體,在山崖邊劃出半道絕望的弧線。
刺耳的摩擦聲中,車身轟然側翻,翻滾的世界里,唯有破碎的車燈與飛濺的碎石,在黑暗中拼湊出最后的殘像。
車體如斷翼之鳥接連翻滾,金屬扭曲的呻吟混著撞擊地面的悶響,沈晴左肋傳來 "咔嗒" 脆響,那是肋骨撞向方向盤的悲鳴。安全氣囊炸開的白霧瞬間吞沒視野,劇烈的眩暈中,時空轟然折疊:襁褓中肆虐的火場濃煙、陳小雨病房漂浮的消毒水氣息、寧顧書房冷透的咖啡杯沿,無數記憶碎片在意識邊緣瘋狂旋轉,攪成一片混沌的漩渦。
沈晴陷入短暫的耳鳴與眩暈,模糊看見車頂的星空倒懸成一汪深潭。
車門被粗暴撕開的刺耳聲響中,沈晴還未從眩暈中緩過神,一只布滿老繭的手掌已狠狠掐住她后頸。刺鼻的劣質煙草味混著汗臭撲面而來,男人指節上的金屬戒指無情地刮過唇角,尖銳的刺痛讓她瞬間清醒,咸腥的血珠順著下頜線滑落,滴在劇烈起伏的鎖骨處。
“你他媽的找死啊!”男人的怒吼震得她耳膜生疼,溫熱的唾沫星子噴在臉上。“說!把東西藏哪兒了?”
"在你祖宗的棺材里。"話音未落,沈晴剛被拽出車的身體猛然蜷起,膝蓋如彈簧般撞向男人胯部。鞋尖擦著他脛骨掃過,這招曾讓她在格斗賽場上所向披靡,此刻卻因三天未合眼而力道虛浮。
男人暴喝一聲,反手揮來的巴掌裹挾著風聲,她偏頭堪堪躲過,余光卻瞥見對方后腰處寒光一閃,那是匕首的刀柄,正隨著他劇烈的動作微微晃動,如同懸在她頭頂的死神鐮刀。
兩道黑影如惡犬撲向翻倒的車身,轉瞬便炸開怒罵:“操!副駕是個玩偶!”刺目的手電筒光束驟然掃來,沈晴蒼白的臉瞬間暴露在光刃下。光柱里,細密的血珠正順著額角蜿蜒而下,在冷白的光暈中泛著暗紅的光,宛如她染血的決心在暗處無聲燃燒。
為首的男人扯著破鑼嗓子吼道:"上面交代了,東西比人重要!你們倆趕緊上車,掉頭去追穿外套的!剩下的給我死死按住這妞!"
刺目光束如利刃般劃過她微微顫抖的肩頭,頸側交錯的疤痕在強光下無所遁形。下層猙獰的燒傷褶皺記錄著火場的慘烈,上層蜿蜒的燙傷痕跡訴說著被高嵐潑湯的噩夢,此刻在冷汗浸潤下,兩道疤痕泛著詭異的潮紅,宛如兩條蟄伏的赤蛇,隨時準備暴起噬人。
沈晴被兩雙鐵鉗般的手死死按進泥濘,腐葉的霉腥混著汽油刺鼻氣息直灌鼻腔,嗆得她眼眶發紅。頭頂突然響起皮鞋碾碎碎石的聲響,帶著惡意的靴尖挑起她下巴,迫使她迎上對方不懷好意的目光。
“這張臉毀了怪可惜的,不如跟哥哥們回去……” 話音未落,尾音已拖成令人作嘔的調笑,混雜著粗重喘息噴在她臉上。身后兩人的膝蓋狠狠壓住她的肩胛,掌心傳來的力道幾乎要碾碎她的鎖骨,像張無形的網將她困在原地。
"去你媽的!" 沈晴猛地偏頭,混著碎牙的血沫"啪"地甩在男人锃亮的牛津鞋面上。左眼高高腫起,僅剩的細縫里透著血絲,她卻扯動嘴角,讓撕裂的傷口滲出更多血珠,在慘白的臉上綻開妖異的花:"你們干這一趟多少錢?別連買棺材的錢都不夠。"
"嘴真他媽硬!" 男人喉間溢出陰鷙的嗤笑,皮鞋重重碾上她后頸,壓迫感如毒蛇順著脊椎蜿蜒上竄,直抵頭顱。
"老子先廢了你這張臉......" 金屬摩擦聲撕裂空氣,沈晴瞳孔驟縮,寒光凜冽的匕首已經抵住她右臉。
冰涼的刃口剛擦過皮膚,突然毫無征兆地狠狠劃下,劇痛如滾燙的巖漿瞬間炸開,血腥味在口腔里瘋狂翻涌,她悶哼一聲,身體本能地劇烈抽搐起來。
恍惚間,那道熟悉的身影自記憶深處緩緩浮現。
男人身著筆挺的深灰色西裝,剪裁精致的線條勾勒出他頎長的身形。他在寬大的落地窗前驀然轉身,身后城市的霓虹在玻璃上折射出冷硬的光,將他的輪廓切割成鋒利的冰棱。
沈晴攥著被冷汗浸透的衣角,喉間泛起鐵銹味,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混著心跳震動空氣:“寧顧,我們不要分開好不好?”
死寂的沉默里,男人垂眸整理袖扣的動作頓了頓,眼尾漫不經心掃過來的目光,比落地窗外的冬夜更冷。
“滾。” 一個字砸在地面上,像塊淬了冰的鉛錠,將她的期待碾成眼前的光斑。此刻匕首割裂皮膚的刺痛,竟不及記憶里那個字帶來的鈍痛萬分之一。
那個字如生銹的手術刀,在她意識深處來回拉鋸,每一下都刮擦著結痂的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