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封一死,安氏家族召開了家族會議。會上除了有安家族親,還有一些外姓人,他們是為安家工作的人員。大家除了恭喜他成為家主外,還分別向安懷林介紹了自己家負責了安家哪部分生意,近些年是怎么經營的,以及讓安懷林今后多多照顧。但從頭到尾他們并沒有說過一句趙子封的不是,甚至還有老者為趙子封鳴冤,說是趙子封這十幾年把安家的家業翻了一番,功勞是很大的。安懷林心中很是不滿,卻也知道不能表現出來,自己初來乍到,還是要收斂著情緒的。安懷林明白,這些年族人們沒有一人真正關心過自己,就連每年兩次的家族大會,自己這個少主都不用參加的,這群人真正關心從來都是自己小家庭的利益而已。
安家有個大掌柜叫周友鳳,和安懷林的父親同輩,但比他父親年長幾歲,按輩分說,安懷林應稱他為伯伯。他負責安家全部家業的賬目審核與記錄,統領著一個管理賬目的組織,叫賬事處。安大掌柜幫安懷林將安家的家產捋了幾遍,還幫他寫了他做家主的第一個家主令。這個家主令整整寫了二百五十五份,需要安懷林一一簽名并扣上家主印和他本人的章。安大掌柜命下人將這些家主令送到全大宣每個安家家業、家產處。為的是向安家所有人宣布安懷林做家主的訊息。
忙活了十二日,趙子封的喪事辦完了,安家的交接也完成了。一切處理妥當,安懷林就打算親自去百毒門向張三十道謝。
一大早,他就帶著一個精致的木箱子出了門。他坐在馬車里,撩開車窗簾,看著街上穿梭的行人和一間間做各種生意的商鋪。這雖是他住了二十年的家鄉,但一切又那么陌生。穿過幾條街巷,他忽然瞥見了最熟悉的背影從自己馬車旁掠過。他望著那兩個身影確認了好久。自語道:沒錯,是三十。
“張三十!張三十!”安懷林對著遠去的背影喊道。
但街上人多,還伴有各種叫賣聲,張三十沒聽到安懷林的聲音。
“停車!停車!”安懷林沖車夫嚷嚷。
車夫問:“家主,您有事兒嗎?”
“快掉頭,跟上那兩個穿白衣服的人。”
車夫便掉頭,但馬車笨重,掉頭的時間,張三十和秋水就走得很遠了。馬車就在后面追。街道不寬,人又多,馬車根本跑不起來,就這么一路追著那二人的背影,直到張三十和秋水進入了一棟氣派的樓內。
安懷林命車夫在外面等候,自己抱著木箱下了馬車,就想要進樓,卻被車夫兩步上前給拽住了。
安懷林看了看他拽自己的手,問:“怎么了?”
“家主,您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車夫瞥了一眼前方,神秘地問他。
安懷林看了一眼樓上的匾額,念出了名字:“樂云樓。”又問車夫,“這是不是一個酒樓啊?”
車夫就猜到他啥也不知,湊近他耳邊說:“家主,這是一家青樓,這青樓啊,就是吃喝玩樂,行男女之事的場所。”
“男女?”安懷林耳朵根子立刻燒紅了。除了府里的幾個有數的丫鬟,他都沒接觸過其他女子。一聽見那個詞便全身燥熱,站立不安。他一屁股坐到車夫的位置上,自言自語道:“那三十和秋水來這兒干什么啊?難道他們兩個人是要行,要行?”他羞得脖子以上紅了個透。“哎呀,他多久能出來呢?算了,來都來了,我就等等吧。”
青樓的一個房間內,兩名男子在交談。一人是玉菡山的二當家秦自來,一個是他的上司,名叫蕭永濤。
蕭永濤說:“二當家能力卓越,竟能甘心在大法手下十多年,我真是敬佩你的心胸。”
秦自來冷哼一聲:“能有什么辦法,他深得趙子封的信任,趙子封把什么好事情都交給他。不屈居人下,我連西北風都喝不到。”
“這有什么,如今趙子封已死,我來接管井鹽生意,要用誰,還不是我說了算。”
秦自來立刻跪地說:“蕭大人,請給小人一個機會吧,小人一定會追隨大人,肝腦涂地,只求大人給小人一個施展拳腳的機會。”
“好。只要你忠心為主上做事,我必定在主上面前替你多多美言。”
“多謝蕭大人。我敬您一杯。”
蕭永濤沒有舉杯,他問道:“還有一事我需要弄清。這梧州刺史杜覓現可是大法所殺?”
秦自來哈哈一笑,他放下酒杯說:“不是,是我殺了他。”
蕭永濤很是詫異,問“你為何殺他?”
“他查到了鹽井區,與大法發生了沖突,我覺得這是除掉大法的好機會,就殺了杜覓現。我猜刺史是個大官,上面一定會派人來查,到時候就會查到大法,將他徹底連根拔起。”
“你怎么能確定上面會查到大法?”
“我都安排好了,等上面一來人,府衙的捕役長就會說杜覓現在剿匪時,大法曾揚言要殺了他。杜覓現死的那日,大法去了青樓,他一出青樓,我的人就去刺殺他,把他引到了府衙附近,巡邏的和打更人都看見了他,他們都可以作證。況且殺杜覓現的兇器也是仿制大法的刀所制,天衣無縫,兇手非大法不可。如此一來,上面的人一定會盡快拿他交差的。”
“你就不怕他們為了查杜覓現死因會找到鹽井區嗎?”
“不會,那些大人們也就是做做樣子,找個替罪羊就罷了。”
“可你知道這次來辦案的是誰嗎?”
“誰?”
“莊王世子燕禾劭。”
秦自來一愣:“是那個玉狐?哼,他來又能怎么樣?靠臉和老子出名的人,能有什么能耐?”
蕭永濤輕輕一笑,“他可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
秦自來自我安慰道:“就算他找到了鹽井區又能怎樣?玉菡山下有的是鹵水,封了這片,我再帶弟兄們到其他地方挖,主上要多少我挖多少。”
蕭永濤心想:此人如此歹毒,又心懷鬼胎,幸好我及時發現,否則將會是大患。他嘆了一口氣,舉起杯說:“二當家,怎么說呢,你確實是有勇有謀,但這次是兵行險招了,希望不要因此耽誤了主上的計劃,否則主上定不饒你。那我就祝你一切順利吧。”
秦自來心情甚是沉重,干了杯中酒。
……………………
等了好大會兒,安懷林實在坐不住了。他害羞地小聲問車夫:“你說,一般那個,需要多久啊?”
車夫憋笑都要憋出內傷了,但還是憋回去了,悄悄告訴他:“凡人不過一刻間,神人嘛,半個時辰還能堅挺呢。”
安懷林驚呼:“啊?差別這么大的嗎?那這時間的長短有區別嗎?”
“其實沒太大分別,但若想更快活些,當然是久一點更好了。”
安懷林不恥下問道:“那這要怎樣才能成為神人?”
車夫嘿嘿一笑:“這上面的功夫啊那可是娘生爹給的。”
安懷林心想:原來是靠天賦啊。那三十進去了也快半個時辰了吧,難道他就是天生的神人?不行,不行,我得進去看看。
安懷林對車夫說:“你先回府吧,我進去找個人。”
“好嘞家主,您可得悠著點啊。”車夫臨走時沖他挑了挑眉,伸出了一個大拇哥。
安懷林臉上一瞬就紅透了,忙沖他喊:“我就是找個人而已。”
或許街上聲音嘈雜,車夫沒有聽見。安懷林轉身站在樂云樓門口擠了擠眼長呼一口氣,踏進了大堂。
堂內和堂外好似兩個世界。堂外陽光普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叫賣聲此起彼伏。堂內仿如黑夜一般昏暗,白日還四處高低點著火燭,只有從門口射落到地板上的陽光能證明這是白日。整個廳堂被裝點的富麗堂皇。樓內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甜甜的花香味,讓安懷林一吸氣就覺得頭昏。由于是上午,廳內男少女多,女人各個穿的是花紅柳綠,嬉笑聲也是此起彼伏,聲浪如潮,不斷朝他耳畔襲來。安懷林忽然覺得呼吸急促,滿頭虛汗。
有兩個姑娘看見了安懷林立在門口,踩在陽光里,光照在他身上,那一身華貴的玉石和金線就反射著跳躍的陽光,直叫人看得晃眼。他懷抱一精致的木盒,姑娘們約摸他是有不少銀兩,以為他是來消遣的,便立刻向他撲了過去,左邊一個右邊一個將他駕著往樓內推。安懷林嚇壞了,這兩個花枝招展的一貼上來就摸著他的身體前推后搡的。
安懷林無力地反抗著,“你們干什么?不要碰我!”
左邊的姑娘說:“小公子啊,您到這來不就是來找人了嗎?”
安懷林問:“你怎么知道?”
“瞧您問的,不來找人。你就不會來這兒了。像您這樣的,準是第一次來,還矜持著放不開呢。”
右邊的姑娘說:“小公子該不會是第一次吧?您放心,我們有經驗,包您開蒙得舒坦。”
她二人繼續推著安懷林。
安懷林雖然很虛弱,還是努力晃開了她們的手說:“別碰我,我真的是來找人的,我要找張三十。他在哪兒?你們幫我把他叫出來可以嗎?”
左邊姑娘說:“公子要找張三十啊,他還得忙活一陣呢。來,公子,咱們先玩著點,我敢說咱們都結束了,他也完不了。”
那二人就架起了安懷林。
“我不要,我就在這等他,你們快放開我,放開我……”安懷林虛脫了,他雙腿一軟,兩眼一翻,癱坐了下去,手中的木箱“哐當”一聲悶響掉在了地上,木箱被摔開,金條撒了一地。
“哎喲~這是怎么了?”兩位姑娘嚇得退到兩邊。
“金子!都是金子!”兩位姑娘尖叫起來。
廳內其他人看到安懷林腳邊散落著三十幾塊金條,大家都紅了眼,紛紛伸手去抓。這時人群中有五個男人從鞋桶中抽出短劍,快速地向人群撲過來。領頭的人大喊:“都住手!否則格殺勿論!”
圍在安懷林身邊的所有人都立刻回頭看,眼看著一道道冷光朝他們閃過來,在要錢和要命中都選擇了后者。人人立刻丟下金條,縮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