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燕禾劭帶著其余兵士拿著火把立刻進山。他命人用火把照亮山路仔細尋找線索,就在半山路旁的一堆草叢里,一名士兵發現了一條被砍成兩半的通體綠紋小蛇。按常理來說,靠北的地區不應該出現這種蛇,有幾人猜測可能是毒蛇。
循著山路來到山腳下的一條大路上,燕禾劭發現,路上有車轍印和馬蹄的痕跡,路邊一棵大樹下還有少許黑色的血跡。馬蹄是朝著出山的方向走的,出山的方向就是晉州城。“晉州城。快!”,燕禾劭立刻帶人去往晉州城,觀察著車轍印趕路,速度快不起來,他們騎行了約兩個時辰才來到晉州城。
天還沒亮,燕禾劭等人就到了城門下。此時城門未開,他們也進不了城。燕禾劭出示了皇族令牌,詢問守衛兩日前有沒有見過一個貨車進入城門,還有一大一小兩個姑娘。
守衛中的一人說:“我見過帶著兩個姑娘的押貨隊。前日的傍晚正是我在城門前值班,有一個鏢局押送貨物,五個男人,兩個昏睡的姑娘,一輛拉貨的馬車,還有四匹馬,一個人說他的哥哥和兩個妹妹在進城的路上被毒蛇咬了,需要馬上進城醫治,還讓我查驗了那名男子手上的傷口確實是被蛇咬傷,他很痛苦地喊叫,旁邊人說再耽擱就要出人命了,我就放行了。并且我覺得他們挺奇怪的。”
燕禾劭覺得一切線索都對上了便繼續追問:“哪里奇怪?”
守衛接著說:“我還沒聽過咱們這里有毒蛇呢,并且明明車上只有布匹,應該很輕才對,但他們進城后我才發現地上的車轍印有些深,但也沒檢查出什么。可我還是覺得奇怪。”
燕禾劭查看了他們的進城記錄,登記顯示的是錢氏布行。
二十幾人分散開來在路邊吃了個早飯,等錢氏布行開了門,燕禾劭便帶了幾人進去詢問。知道燕禾劭身份不簡單,掌柜也如實交代。他說這幾日都沒有進貨,也沒有布匹入庫,還把自己的賬房記錄拿了出來。
燕禾劭對身邊人說:“看樣子這伙人根本不是鏢局的,他們一定是來行不軌之事的,為了百姓的安全我們也要盡快找到他們。”
在一個青樓的密室里,楊九枝和徐知夏被人用鞭子狠狠抽了幾下便被抽醒了。眼看二人的衣服綻開了花,露出紅色的鞭痕,一個滿臉粉黛的老嫗趕快拽住那人手中的鞭子,驕里嬌氣地說:“吉息大人,不要再打了,這么漂亮的兩個姑娘,身上留了疤可就賣不了好價錢了呀。”
吉息冷哼道:“這娘們放毒蛇咬我,害得老子差點喪命,我留她一命就已經夠對得住你了。”
老嫗說:“哎,您這毒不是已經解了嘛,您看這樣行嗎,您先回房休息一下,晚會兒我命人把她洗干凈送到您房間,您好好泄泄火兒。”
吉息輕蔑一笑:“好,我等著。”
徐知夏和楊九枝蜷縮在冰冷的密室里,兩人相互鼓勵。
老嫗送走吉息后回來對她倆說:“不要害怕也不要抵抗,我最喜歡又美麗又聽話的姑娘,這樣的姑娘才不會受罪,你們只需要跟著我學習取悅男人的技巧,剩下的就跟著我享福吧,哈哈哈。”
楊九枝輕輕問徐知夏:“姐姐,這究竟是什么地方呀?”
老嫗搶著說,“這里是晉州城最好的青樓,我這里從不缺客人。”
楊九枝不知道什么是青樓,她鼓起勇氣說:“可是我們現在就好餓啊。”
老嫗說:“你這小姑娘長得真俊俏,這長大那還得了,就是現在年齡太小了,還要養你好幾年才能從你身上賺到錢。這樣吧,我把你賣到大戶人家做童養媳吧,你肯定能賣個大價錢。”說著還摸了下九枝的臉蛋。
老嫗那滿臉厚重的白粉一湊近,就把楊九枝給嚇壞了,她放聲大哭,徐知夏安慰九枝不要害怕。
突然,一個推門聲打破了哭聲,是吉息又回來了,只見他的臉色比剛才更難看了,他踉踉蹌蹌地走到徐知夏身邊,抓起他的下巴就狠狠得問:“騷娘們兒,你說你這是什么蛇?它的毒是不是沒法解?”
就在剛才,吉息在房間內接見了一個對方的信人,信人是來確認吉息是否按約定時間到達了,又是否能按約定時間交易。吉息回復一切按約定進行,結果信人剛出門,吉息便突覺得渾身無力,一口黑血吐了出來。他知道是蛇毒沒有解開,便來找徐知夏算賬。
徐知夏拗了拗頭說:“我的小綠可不是普通的毒蛇,從小我就給它試毒,它的毒液可比其他的蛇厲害多了,只有我才能配出完整的解毒藥,否則到不了明天,你必死。”
吉息氣壞了,想一巴掌打下去,但又怕給打壞了,自己就無藥可救了,氣急敗壞地說:“你立刻給我配藥,我好了我就放了你們,要是我沒得活,你們倆都得給我陪葬。”
徐知夏說:“配藥可以,你放了我們,我需要出去采買藥材。”
吉息說:“那不行,放了你們你們還會管我的死活嗎?你說需要什么藥材,我讓下人去買。”
徐知夏說:“你必須放了我們我才會給你配藥,要不然你就等死吧。”
吉息氣壞了,他右手狠狠地掐住知夏的脖領,后牙槽咬的吱吱響:“臭娘們想跟老子耍心眼,那你就先去死吧!”
楊九枝見狀不好,大聲喊:“我留下!姐姐你出去買藥,你放心姐姐,你不給他解藥他是不敢殺我的。”又對吉息說:“不過,我姐姐要在人多的大街上給你交易解藥,到時候你帶我去街上等姐姐就好。”
吉息聽九枝說的有理,便放開了手說:“這個小姑娘很是明白啊,就按你說的辦,你留下,她去買藥,也省的那些笨手笨腳的粗人再給我把藥搞錯了。”隨即語氣又變得惡狠狠地說:“但是我最不喜歡被人威脅。”他轉身又拿起皮鞭,沖九枝身上就是狠狠地一鞭,楊九枝疼的大哭了起來。
徐知夏大喊:“快住手!”
吉息對知夏說:“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若還不去,我就在你面前把她活活打死。”說完扭頭又是一鞭吃在九枝身上。
徐知夏也嚇得發抖趕忙說:“我去,我馬上就去!”
就在徐知夏轉身的瞬間,吉息說:“你最好別給我耍花招,我就給你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你回不來,她就死定了。”嚇得知夏趕緊跑了出去。
老嫗立刻跟了出去:“姑娘站住!不急這一時嘛。”
徐知夏立刻住了腳。
老嫗又說:“等我一下。”不一會兒老嫗就手拿一件紅色的風衣,披在了徐知夏身上,笑著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跟徐知夏一同出去的是一個吉息的手下。在去藥店的路上她都緊張地不行,不斷向周圍的人投去求救的目光。但人們怎會在乎她的這異常,直到走進藥房,她嘆了口氣開始選藥材。
燕禾劭知道再去查找車輛怕是徒勞。燕禾劭想,“被毒蛇咬到肯定先要解毒,對,從解毒藥查起。”他又命人找來晉城地圖,二十人分別從各個方向的藥鋪和醫館查起。
折騰了一大上午,到了晌午,終于有了線索。一個醫館的下人說:“小公子,前日我們醫館確實醫治過一名被毒蛇咬了的男子,我在廳堂這里看見,是另一個男子從馬背上扶他進來的,他說他家兄長被毒蛇咬了,當時我們都很奇怪,沒見過有如此劇毒的毒蛇出沒過啊。”
燕禾劭又問:“只有一個男子被毒蛇咬了嗎?”
“是的,就一個人。”下人確認。
“那你可看見那兩個男人朝哪個方向走了?”
下人說:“那個時間醫館里來了幾個拿藥的人,我被李大夫催著干活,也沒注意他們出門后朝哪邊走的。”
燕禾劭賞了此人幾兩碎銀,便和士兵們出了醫館。他心里明白,被毒蛇咬的應該只有那一名男子,而那條不該出現在此地的毒蛇應該與楊九枝她們有關系,行醫之人有點特殊的小癖好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她們又不怕制不出解毒藥。但是,如果毒前天就已經被解了,那她們兩個人會不會已經有生命危險了啊?
燕禾劭越想越焦急,就在線索全斷,眾人手足無措的時候,他眼神盲目地掃過街道,一剎間余光中瞥見一個身穿紅色風衣的女人從對面略過,她神色慌張又不安地看著每個與他擦肩而過的人,她步子稍慢了一點就被被她身后的一個魁梧男人推搡了一下右肩,沖她訓斥了一句:“磨蹭什么?你不想要命了?”
燕禾劭突喜,立刻停住腳步,右手作出停止的動作,命人立刻暗中跟上那二人。燕禾劭一行人一直跟隨目標到一家藥房附近,直到徐知夏進去藥房。燕禾劭心里想:不能打草驚蛇,她還能出現在藥房一定是之前那個男人的蛇毒并沒有解開,需要溫良閣的人親自配藥才行。一會兒他們一定還要回到據點。
果真,徐知夏帶著好幾包藥出了藥房,和身后的男人往回走,燕禾劭一行人一路跟隨。徐知夏在落情樓門口停了下來。
徐知夏對旁邊的男人說:“說好了在大街上用我妹妹交換解藥的,我就在這里等著。”
男人冷哼一聲道:“告訴你,你得親自把藥煮好,我家大人毒全解了,才能放了你們。”
徐知夏不甘地說:“不行,到時候你們不認賬了怎么辦?”
男人說:“認不認賬,就得看你的了!”說著把徐知夏半推著進了樓。
晌午的青樓還比較冷清,樓門口也沒有有好幾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在招攬客人,門口真是一派熱鬧。但沒有人能向徐知夏伸出援手。
燕禾劭心想,真是大隱隱于市啊,誰也不會想到歹人會在這么熱鬧的地方行秘密之事。想完他就打算跟進去,他一只腳剛抬起來,一名士兵抓住了他的右臂。
“殿下,您不能進去。”
燕禾劭疑惑地看向他問:“為何?”
士兵接著說:“這應該是一家青樓,是風月場所,不是您這種身份能踏足的地方。況且您年紀太小,在門口就會被攔下的。”
燕禾劭明白了,他雖年僅十一歲,但青樓這種場所他還是聽說過的。燕禾劭說:“好,那先觀察一下再商議對策吧。”
一群人便圍著青樓觀察周圍環境和青樓的建筑結構,青樓的南街是一條大街,街上熙熙攘攘,但青樓的北巷是一條窄巷,沒有人流,大家繞到北巷發現青樓有一個后院,一個稍寬的后門,大約能進車馬。院墻不高,青樓的二樓和三樓在北側都有窗。燕禾劭等人發現在二樓最東側的房間窗戶開著,有人在向窗外探頭,很明顯這個房間里的人很警惕,肯定有什么不可見人的事。燕禾劭等人趕緊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尋找隱秘點,從門縫、從院墻的邊角向里探望,院內確實有一輛貨車和幾匹馬,還有二人持刀守在貨車邊。
看著樓上之人如此警惕,燕禾劭心生一計,對身旁一士兵說:“這樣,你帶幾人從正門進去吸引里面的注意力,我帶人在此處潛伏,尋找進入的時機。”
那士兵朝身旁的五人點頭示意了一下,五人便同他一起便撤出了后巷。
這六名士兵三兩人結伴從青樓的正門大搖大擺地進去了。來這種地方還得是他們這個年紀的男人,不僅沒有遭到青樓女子的懷疑,還左邊一個右邊一個地把人擁進了樓內。
話說徐知夏回來后,在青樓一樓的廚房加緊制作解毒藥。半個時辰后,徐知夏端著藥,從一樓的廚房登上樓梯,此時樓內的士兵發現了徐知夏,他們點頭示意了一下。
一名士兵趕緊跑上樓梯,一個大跨步將徐知夏攔住,用調戲地口吻說:“喲,爺發現這么大的青樓,就這個小妞長的好看,怎么不出來接客呢?”
徐知夏嚇得捧著藥罐往后退了一步。
徐知夏身后是吉息的手下,他剛想要沖那個士兵動手,這一幕被那個滿臉粉黛的老嫗看見了,老嫗邊小步跑向他們邊高聲說:“喲喲喲,爺,爺嘞,您誤會了,她不是賣身的,她是我的侄女。”說罷已經來到了士兵的身邊,雙手抓住他的胳膊打算把他拉到一邊。
士兵一把甩開老嫗的手說:“你少哄騙我,青樓里的姑娘都是賣身的,你莫不是看不起小爺的財力,不讓小爺玩上等的姑娘吧。”
老嫗賠笑到:“爺您真是誤會了,我侄女可不是青樓里的姑娘,她是女醫,她今日是來給我瞧病的,您瞧,她剛給我煎好藥。”說著就把徐知夏手中的藥罐給接了過去。”
士兵一看這老嫗是想保住這藥,便故作生氣,一把將藥罐打落道:“老子今天就要定她了!”
話音一落,其余五名士兵將桌子掀翻在地,開始損壞青樓的物品來制造混亂。
老嫗眼看吉息救命的藥被打翻,也不裝了,大喊一聲:“來人,給我上!”各樓層帶刀的打手抽出大刀就沖幾個士兵撲了過來。
瞬間青樓內的人像炸了鍋一般尖叫聲沸騰,人們都抱著頭朝外面跑去。徐知夏本想趁著混亂跑到密室去救楊九枝,吉息的手下以為徐知夏要逃,便一把抓住了她,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狠狠地說:“你把吉息大人的救命藥給搞砸了還想逃?”他挾持著徐知夏去了密室,并把她推入屋內,鎖上了門。
幾名士兵想跟上徐知夏,奈何他們被那些打手拖住了。 徐知夏跑到楊九枝身邊,看著已經昏過去了的楊九枝,徐知夏心疼的抱著她哭了起來。
突然,二樓最東邊的窗戶被關上了,燕禾劭知道是樓內的士兵將這群人吸引過去了,便立刻示意士兵們翻墻進入,兩下就將看守貨車的二人給殺掉了。燕禾劭留兩人在院內搜查。他則從二樓西邊房間的窗戶翻進樓內。燕禾劭等人打開房門朝東邊走廊看去,最東邊的房間外面有兩個守衛趴在欄桿上在觀察并討論樓下打殺的局勢,兩人也看見了從西面沖過來的燕禾劭幾人,便拔刀迎了上去。太弱了,燕禾劭身邊的兩個士兵左右一揮便砍殺了二人。燕禾劭跑到東頭的房間,一腳踹開房門,兩個冷晃晃的大刀就朝他砍了下來。可他們沒料到燕禾劭并非成人身高,卻被燕禾劭一劍下去劃破二人腹部。
房間里吉息坐在椅子上虛弱無力又強打著精神,還有一人已經翻窗跳到了后院,被留在后院探查的士兵及時抓住了。
燕禾劭知道中蛇毒之人定是眼前這個正在茍延殘喘的男人,便走到吉息的跟前,將劍尖落到吉息的頸邊,問道:“說,你是誰?那兩名溫良閣的弟子又在何處?”
吉息并不害怕,他虛弱地冷笑道:“小小年紀就身手了得,我猜你就是莊王的兒子吧,看樣子百猛刺殺你們的計劃也失敗了。哼哼,哈哈哈,好在失敗的不止我一個人。哈哈哈哈。”
燕禾劭明白了,眼前的吉息和一天前在山中刺殺他們的人是一伙的,便說:“原來是北蒼在搞小動作,怎么你們的新大申不想多坐幾年位子啊?”
吉息大笑一聲后說:“你別用一張小鬼的臉說出這么成熟的話,真的很好笑啊。你這孩子長得還真不錯,聽說你外祖母可是我們北蒼的第一美人,看你就知道,你母親長得一定也很美吧。”說完伸出完好的右手想摸禾劭的臉。
燕禾劭將劍逼近:“廢話少說!你來大宣做什么,老實交代,我可以保你一命。”
吉息收起手,再次冷笑道:“小鬼審起人來卻很老練啊。可我卻什么也不想說。你記住,我不是被你殺死的。”說罷他猛然向禾劭的劍刃一歪。
燕禾劭發覺便立刻收劍,但為時已晚,吉息頸脈處的鮮血噴張而出。一個士兵趕緊跑上前來捂住吉息的脖子,逼問道:“快說,你的任務是什么?”
燕禾劭面無表情地說:“讓他走吧。我們去找溫良閣的弟子。”說完手一揮,帶人出了房間。
在經過一番打斗后,屋內很快被游虎軍眾人擺平了。燕禾劭在一個打手那問出了楊九枝二人的關押地。燕禾劭迅速找到了密室,一劍將鐵鎖砍開。密室里,徐知夏正抱著懷里的楊九枝,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徐知夏還以為來人是要殺她們的,害怕地不停說:“不要殺我們,我可以再煎一次藥……”
燕禾劭知道是自己嚇到了知夏,便趕緊收起手中的劍,跑到徐知夏身邊說:“不要害怕,是李閣主讓我來救你們的。”說完從懷里拿出那個發簪遞給徐知夏。
徐知夏接過發簪,這是她的發簪她自然認得。她開心地哭了起來。“太好了,九枝,我們得救了”。
經過三日的折磨,徐知夏也筋疲力盡了。燕禾劭從徐知夏懷里抱起虛弱的楊九枝向外走去。已經兩天沒吃東西的楊九枝再加上殘忍地鞭打,她發著高燒,只覺得身體輕飄飄地像是在飛,她迷迷糊糊中努力地睜眼,眼前一張俊俏又焦急地面孔在看向自己,少年的聲音也軟綿綿地,好像離她很遠似的:“九枝姑娘,很快就能送你回去了。”九枝在溫柔的聲音中安心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