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大案中,他格外用心地謀劃了一番,這不僅是為了迎合舊上司的想法,更是出于他自己深思熟慮的策略。
他的計劃便是扶持一方、打壓另一方。
一方面嚴懲主要功臣祁同偉,另一方面又對陳海加以提拔。
仔細想想,按照常規程序,我本可以連你兒子一起處理,但現在卻并未執著于此,還主動提議給予嘉獎。
如此一來,讓陳海的功績顯赫,并且在公安部領導心中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難道你不覺得該對我心存感激嗎?
陳巖石自然會有所回饋。
即便以他的地位,陳海也不會受到過于嚴重的處罰。
然而,推薦賢才尚需避嫌,更何況是這樣的事情?
他作為陳海的父親,更不能主動開口請求為兒子升職加薪。
否則就會授人話柄,讓原本的好事變成壞事。
屈保安正是看透了陳巖石的心思,才主動站出來扮演配合的角色。
因此,作為對屈保安的回報,在面對公安部檢查組時,他將這次行動歸功于省公安廳的英明決策!
省公安廳的英明決策,實際上就是屈保安的英明決策!
屈保安因這件事得到了公安部的認可,在省公安廳穩固了自己的位置。
而陳巖石也妥善處理了兒子的問題。
大家都滿意。
唯有毫無背景的祁同偉成了最后的犧牲品,受創最深!
屈保安面無表情地看著祁同偉和陳海坐在會議室下首,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冷笑。
看起來,陳海還是決定和祁同偉共同承擔后果了?
“年輕人,總是這么執著……”
屈保安心里十分暢快。
這樣反倒好了,到最后,那些忙碌于案情的人反而成了陪襯,而他這個置身事外的人卻意外地站在了勝利的頂點!
可笑嗎?
不。
絕對不是。
“陳海!”
陳巖石看到陳海毫不動搖,依然堅定不移地站在祁同偉身旁,宛如一座穩固的石碑,頓時滿臉漲得通紅,怒火攻心!
血壓都快飆升了!
副廳長劉正堂皺起眉頭,目光冷峻地在祁同偉和陳海之間來回打量。
接著他緩緩嘆息。
雖然他并不認同陳海的選擇,但內心卻由衷敬佩兩人之間的深厚情誼。
已經有多少年了……
劉副廳長的眼神里透露出深深的思索與懷念。
這種同生共死、肝膽相照的情誼仿佛還停留在許多年前,那時他還身在軍營。
“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p>
祁同偉苦笑著望向陳海,眼底泛起一絲感動。
他也曾試圖勸說陳海離開,但對方就是執拗到底。
簡直一根筋到家了!
“還記得我們執行任務時說的話嗎?”
陳海咧嘴對著神情恍惚的祁同偉笑了下,“生死與共,榮辱同擔!”
祁同偉的表情交織著復雜的情緒。
陳海確實愚笨,可這份愚笨卻讓人倍感親切。
如今,祁同偉愈發覺得自己前世一定是個畜生。
竟然連這樣光明磊落的人都要辜負。
“既然你們兩個都在場,那行吧?!?/p>
梁群峰勃然大怒。
當真把自己當成透明了嗎?真以為在自己的雷霆震怒之下還能全身而退?
又或者你以為,這是一次檢驗你們兄弟情誼的考驗?
“屈廳長,就直接公布對祁同偉的處理方案吧!哦對,既然陳海也在場,看他似乎也愿意共同承擔責任,那就一起寫上他的名字好了!”
“書記!”
陳巖石的臉色驟然大變,然而迎接他的卻是梁群峰緊閉的眼簾。
“好的?!?/p>
屈保安激動地掏出一份文件,帶著得意的神情掃過陳巖石失落的臉龐。
仿佛一只趾高氣揚的公雞。
“嗯,關于祁同偉……以及陳海的處分意見,省公安廳已有定論。
啊,我們決定,對兩人……”
叮鈴鈴?。。?/p>
就在屈保安正擺出官腔,慢慢朗讀時,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臉上顯露出一絲不快。
可當他發現來電者是梁群峰時,立刻調整表情,露出笑容。
試探性地說:“書記,要不您先接聽一下電話?”
“唔……”
梁群峰默默點頭,接起了電話。
“喂?我是省 的梁群峰。”
“育良啊,我知道他是你的學生,但國有國法……”
“你……怎么可以講這種侮辱性的話!難道你忘了我們的身份了嗎?”
原本和顏悅色的梁群峰,瞬間變了臉色!
顯然是被高育良的話激怒了,語氣變得僵硬而冷淡。
“罷了,我不愿為一個無足輕重的人與你爭執。
記住,過了今年國慶,你就得前往新京州市檢察院任職,必須時刻銘記自己的身份!”
說完,直接掛斷電話,微微喘息著。
剛才電話里高育良的態度和以往截然不同,那番對他破口大罵的話,讓梁群峰感到異常陌生。
這還是那個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師弟嗎?
就為了祁同偉,竟敢這樣對他放肆?
梁群峰看向祁同偉的眼神越發冰冷。
“屈廳長,趕緊把處理意見讀完,別再啰嗦了,別浪費時間!”
屈保安忙不迭地點頭,也不再故作姿態,迅速宣讀:
“經過省公安廳黨組集體商議,決定給予祁同偉記大過處分,給予陳海警告處分。
同時,要求巖臺市公安局與雙河鄉司法所在三日內完成人員交接?!?/p>
話音剛落,祁同偉表情平靜,似乎早已料到這個結果。
然而,陳海的臉色卻瞬間大變!
文件中提到的巖臺市公安局與雙河鄉司法所人員交接,不就意味著祁同偉將被調往偏遠鄉鎮了嗎?
“我……”
陳海正要開口,祁同偉急忙制止。
而當面對父親那充滿期望的目光時,他終究無奈嘆息,沉默下來。
“好了,將此文件在全省公安機關范圍內公布,散會!”
梁群峰滿意地點點頭,可看到祁同偉鎮定自若的樣子后,心中頓時涌起一股怒意。
“哼,現在裝什么冷靜,等正式的人事命令下達,看你還能否保持這份從容!”
他冷笑一聲,轉身欲走。
忽然!
口袋里的手機再次響起!
梁群峰已經忍無可忍!
他從衣袋里取出一部老式手機,甚至連屏幕都沒瞧一下,就直接按掉了來電,緊接著干脆地關機。
連頭都不回,便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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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四面圍合,層次分明,斑駁的影壁墻上,刻著一個蒼勁有力的大“?!弊帧?/p>
東邊的廂房明亮而溫暖,一位身著深色中式服裝、神情嚴肅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筆挺如松。
在他的面前,是一部專供內部聯絡的紅色座機。
此刻,他將聽筒貼近耳邊,靜靜聆聽電話另一端傳來的柔和女聲:“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輕笑一聲,緩緩放下話筒。
坐在沙發上的他,點起一支煙,透過繚繞的煙霧陷入沉思。
多久了?
居然有人敢直接掛掉他的電話,甚至關機!
哪怕對方是地方上的副省級干部,也不該如此放肆!
這分明是在挑釁他的地位與權力??!
或許是煙霧刺激,他劇烈咳嗽起來。
“正國,看你這樣子,又抽上煙了吧?醫生不是再三叮囑過,你的支氣管炎很嚴重,必須戒煙!”一個儀態優雅的女人走進來,先被屋內的煙味嗆得皺眉,隨即迅速靠近,不容置疑地奪下他手中的煙蒂,狠狠掐滅。
這時,她才注意到丈夫臉上的怒意。
“你怎么了?是誰惹你不開心了?”
女人關切地坐到他身旁,輕聲問道。
“剛才女兒給我來了一通電話?!?/p>
他靜默片刻,隨后緩緩開口,而此時,女人的情緒似乎變得激動起來:“是小艾吧?哎呀,你就別和她鬧別扭啦,現在提倡婚姻自主,女兒遇到喜歡的人就讓她去唄?!?/p>
“而且呀,咱們鐘家的地位擺在那里,聯不聯姻其實真沒那么要緊?!?/p>
只要對方足夠出色,鐘家要將他扶植到顯赫位置,并非難事。
這便是鐘家的自信所在。
她說著,歪著頭思索了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問:“上次我去京州市瞧了一眼,那小伙子長得蠻俊的,好像叫……侯亮平?”
“呵呵。”
鐘正國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輕輕搖頭:“這次怕是搞錯了哦?!?/p>
妻子滿是疑惑,他卻只顧把玩著手中的名貴扳指——據說這是某位王爺生前貼身攜帶之物。
“女兒打電話給我,其實是想讓我幫忙,幫的人,名叫祁同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