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破碎的索引意識像是沉在深海，被某種鈍痛喚醒。林夏睜開眼，
天花板是熟悉的米白色，嵌著一盞造型簡約的LED燈，正發(fā)出穩(wěn)定的白光。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類似消毒水和舊紙張混合的味道。她動了動手指，
觸到的是微涼的絲綢被單——這是她臥室的標準配置。“醒了？
”一個溫和的男聲在旁邊響起。林夏轉過頭，看到床邊坐著一個男人。他穿著干凈的白襯衫，
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腕。他的臉很陌生，但眼神里有種讓她莫名心安的熟稔。
“你是誰？”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喉嚨像被砂紙磨過。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情緒，隨即化為溫和的笑意：“我是陳嶼，你的……朋友。
”他頓了頓，補充道，“你昨晚有點不舒服，睡過去了，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林夏撐著身體坐起來，環(huán)顧四周。這確實是她的臥室，墻上掛著她喜歡的抽象畫，
書桌上堆著幾本翻開的專業(yè)書，連窗臺上那盆快被她養(yǎng)死的多肉都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但一種強烈的違和感攫住了她——她記得自己昨晚在公司加班，為了一個重要的項目報告，
怎么會突然回到家里？而且……她完全不認識眼前這個叫陳嶼的男人。
“我……好像不太對勁。”林夏揉著太陽穴，試圖回憶昨晚的細節(jié)，
但腦海中只有一片模糊的空白，像被橡皮擦用力擦過的素描紙，
只剩下淡淡的灰影和幾處突兀的撕裂感。“我記得我在公司，然后……然后發(fā)生了什么？
”陳嶼遞給她一杯溫水：“別急，你可能只是太累了，有點低血糖。先喝點水。
”他看著她喝了兩口，才緩緩說，“你昨晚在公司暈倒了，我接到電話就趕過去了，
把你送回來。醫(yī)生說沒什么大礙，就是需要休息。”“你怎么會有我家鑰匙？
”林夏的警惕心被調動起來。這個男人的出現(xiàn)太突兀了，他的言行舉止透著一種刻意的體貼，
反而讓她覺得不安。陳嶼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
放在床頭柜上：“你……你之前給我的，說怕自己忘帶。”他的語氣有些不自然，
眼神也微微閃爍。林夏盯著那把鑰匙，金屬表面反射著燈光，冰冷而陌生。
她確定自己從未給過任何陌生人家里的鑰匙。記憶的斷層像一個黑洞，
吞噬了她生活的某些片段，而眼前這個男人，似乎就站在那片虛無的邊緣。
“我的記憶……”林夏艱難地開口，“好像少了一塊。我記得很多事情，
工作、朋友、家人……但關于你，還有昨晚暈倒前后的事，完全沒有印象。
”陳嶼沉默了幾秒，伸手輕輕覆上她的手背。他的手心溫暖而干燥，
這個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親昵，讓林夏下意識地想縮回手，卻又被某種莫名的情緒拉住。
“沒關系，”他低聲說，“可能只是暫時的，休息一下就好了。”他的目光深邃，
像是藏著一片海，“你要不要看看我們以前的照片？也許能幫你想起什么。
”林夏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陳嶼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拿出一個平板電腦，解鎖，
然后遞給她。屏幕上是一個相冊應用，封面是一張她和陳嶼的合影。照片里的她笑得很燦爛，
依偎在陳嶼身邊，而陳嶼則溫柔地看著她，眼神和此刻如出一轍。
背景是一個她有些印象的海邊小鎮(zhèn)，似乎是某個假期。她滑動屏幕，
里面有很多他們的合照：一起在咖啡館看書，一起在廚房笨拙地做飯，
一起在雪山下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比耶……每一張照片都充滿了生活的氣息和甜蜜的氛圍，
看起來他們確實是一對感情很好的情侶。“我們……在一起很久了嗎？
”林夏的聲音有些發(fā)顫。照片里的自己看起來那么幸福，
可為什么她的心里卻只有一片冰冷的空白？“三年了。”陳嶼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悵惘，“從你剛進公司那年開始。”三年……林夏的心沉了下去。
她在這家公司工作了四年，也就是說，這個人幾乎貫穿了她近一半的職場生涯和私人生活。
而她，卻對他一無所知。“我需要……一點時間。”林夏把平板還給陳嶼，靠在床頭，
閉上眼睛。頭痛又開始隱隱發(fā)作，像是有無數(shù)根細針在扎著她的太陽穴。那些照片如此真實，
卻無法在她心中激起任何漣漪，就像在看別人的人生電影。“好，你慢慢想。”陳嶼站起身，
“我去給你做點吃的。冰箱里有你喜歡的草莓，我洗一點給你。”他轉身走出臥室，
輕輕帶上了門。房間里恢復了安靜。林夏睜開眼，目光落在床頭柜上的鑰匙上。
那把鑰匙在燈光下閃著冷光，像一個未解的謎團。她掀開被子，赤腳走到書桌前，
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她需要確認一些事情。電腦很快啟動，
她熟練地輸入密碼——這串數(shù)字她記得很清楚，是她大學畢業(yè)的年份。
桌面背景是一張風景照，一片金色的麥田，遠處有模糊的山巒。她點開通訊錄，
快速查找著“陳嶼”這個名字。沒有。她又打開聊天軟件，搜索聯(lián)系人，依然沒有。
郵件客戶端、備忘錄……所有她能想到的地方，都沒有關于這個男人的任何記錄。就好像，
他從未出現(xiàn)在她的電子生活里。但那些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照片里的場景、她的表情、陳嶼的樣子，都真實得可怕。林夏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椎升起。
她猛地轉頭看向臥室門，門縫里沒有光線透出，陳嶼似乎真的在廚房忙碌。
但她心中的不安卻像藤蔓一樣瘋狂滋長。她深吸一口氣，打開了瀏覽器，輸入了自己的名字。
她需要從更宏觀的角度，確認自己的生活是否真的如陳嶼所說。搜索結果很快出來了。
頭條新聞的標題讓她瞳孔驟縮——“記憶移植技術取得突破性進展，
‘昨日重現(xiàn)’項目進入臨床試驗階段”她顫抖著手指點開鏈接。
文章詳細介紹了一項由“星塵科技”主導的前沿技術：通過提取、編碼和植入記憶片段，
實現(xiàn)“記憶移植”，目前主要用于治療嚴重的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和記憶衰退疾病。
而“昨日重現(xiàn)”是該技術的首個臨床試驗項目，旨在幫助患者找回丟失的記憶，
或者……創(chuàng)造新的記憶？文章下方的評論區(qū)吵翻了天，有人歡呼這是醫(yī)學的偉大進步，
有人擔憂倫理風險，更多的人則在恐懼：“如果記憶都可以被篡改，那我們還是我們自己嗎？
”林夏的心臟狂跳起來，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記憶移植……臨床試驗……她猛地想起什么，
快速在搜索欄里輸入了“星塵科技”和“陳嶼”。這一次，
搜索結果里跳出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正是坐在廚房、自稱是她男友的那個男人。
新聞報道稱，陳嶼是星塵科技“昨日重現(xiàn)”項目的首席研究員之一，
在記憶編碼和神經(jīng)接口領域有重大突破。報道的發(fā)布時間……是三個月前。而照片上的陳嶼，
穿著白大褂，站在實驗室里，眼神銳利而專注，和此刻那個溫柔體貼的“男友”判若兩人。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海中成型。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陳嶼端著一個裝滿草莓的玻璃碗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快吃吧，剛洗好的，
很新鮮。”他把碗放在床頭柜上，看到林夏蒼白的臉色和緊盯著電腦屏幕的眼神，
笑容慢慢斂去。“你……看到了。”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是驚訝還是別的什么情緒。
林夏緩緩轉過頭，目光直視著他，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而微微顫抖：“陳嶼博士，
或者我該叫你……項目負責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誰？你給我植入了什么記憶？
”陳嶼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五月的風帶著梔子花的香氣吹了進來，
卻驅散不了房間里凝滯的沉默。“你叫林夏，28歲，星塵科技市場部的員工。”他轉過身，
臉上的溫和褪去了大半，露出了屬于研究者的冷靜和一絲疲憊，“這部分是真的。
”“那照片呢？我們的‘三年感情’呢？”林夏指著平板電腦，聲音拔高，“也是真的嗎？
還是你們項目的‘杰作’？”“照片是真的。”陳嶼走到書桌旁，拿起一支筆，
在掌心輕輕敲擊著，“但不是我們。或者說，不是‘你’和我。”林夏皺眉，
沒聽懂他的意思。“‘昨日重現(xiàn)’項目的核心，不是創(chuàng)造全新的記憶，而是‘移植’。
”陳嶼解釋道，語氣像是在進行一場學術報告，“我們從捐贈者大腦中提取特定的記憶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