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心上人徐子川續命,我到十八層地獄替他清罪以求生機。
闖了沒兩關我就悔得盲腸打結。從油鍋地獄里酥脆掉渣地爬出來后,我哐哐磕頭跪求閻王,
能不能把我積的功德,算進他哥徐既白的陽壽里。
閻王:那你心上人很快會死的哦~我:謝邀,請他速死!
1、師父卜卦算出我心上人徐子川命不久矣。我跟子川的婚事他老人家自打知曉便激烈反對。
他說「子川」二字一聚一散,此人心狠手辣實非良人。如今得出這般卦象,
更是對我吹胡子瞪眼,放出「有丈夫沒師父」的狠話。他當年算卦說我師兄并無姻緣,
但實則「夫夫雙雙把家還」。舊事重提,氣得老頭兒滿面紅光拿著笤帚抽我。「小梨子,
師父總不會害你。你聽話,徐子川不行。其他你喜歡誰,我都幫你。
你原不是挺喜歡他哥徐既白那小子嗎,人也帥對你也不錯,你換個對象行不行。」
「可是他不喜歡我呀。」我眨了眨眼。剛開始我的確是徐既白的小尾巴。
但那人是千年老冰捂不熱,我一個姑娘厚著臉皮追了許久沒啥用。對了,
我表白完他說什么來著,他眉頭緊鎖避我如蛇蝎道:「我只當你是小妹。」妹個鬼啊。
我傷心許久,眼見他對別的姑娘溫柔體貼,痛極放手。渾渾噩噩失戀的日子里,
是子川細心照顧,關愛有加。子川與他面貌五分像,我看著那張帥臉難免淪陷。
兩人慢吞吞地戀愛談了許久,終于要到結婚環節。人生大事總要師傅知曉,結果他卦盤啟畢,
堅決反對。師父告訴我,此人惡跡滔天,多年孽債掛在頭上,天道就快降大劫覆滅此人。
我師傅只是算卦不準。但出家人不打誑語,他說有天劫,便定是會有。
我不由地急如熱鍋上的螞蟻,電話叮囑子川萬事小心。「梨梨,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子川嗓音微啞,「我這幾日乖乖在公司加班為老婆努力掙錢,
是不是今天沒給你打電話你生氣了,所以查崗?」「沒事,你好好加班,
忙完就回家老實待著,別在外面逗留。」子川是唯物主義者,我向來不與他說這些子虛烏有。
是夜,大雨傾盆。我在師父門外咬牙跪了四個時辰,求他破解之法。他怒我不爭,
見我瘦弱身影在雨中搖搖晃晃,終是不忍。還是師娘蹦迪晚歸,
回來拎著他耳朵打了一架.又過片刻,兩人狗狗祟祟地湊到我跟前。「小梨子啊,
也不是沒有辦法。得看你對他幾分真心,愿不愿舍命相救。」「真心,24K 純真心,
求師父師娘幫我。」「咱門派在閻王爺那邊有一個名額,誰若是大劫將至,
可由其本人或至親之人身體離魂,到十八層地獄享受十八套受苦套餐。」「怎么個享受法兒?
」我在雨里泡得兩眼發黑,膝蓋疼得全麻了。不敢想這個套餐將多么酸爽。「簡單來說,
就是徐子川做的壞事丑事會重演一遍,你附身在參與者身上深切感受。結束后,
你會被打入對應的地獄去替他受刑。」「如果子川沒做壞事,我也要受刑嗎?」「沒有的話,
他何來大劫之談。」師父氣道,「你要是這么自信他沒干壞事,自然不用受刑。」
「我受刑完畢,子川能長命百歲嗎?」「能!別說長命百歲了,
你想讓他當千年王八都不是夢。」師父吹胡子瞪眼地嚷嚷。「去吧去吧,
去了便知這世間男人是些什么貨色了,說不定是件好事。」師娘拋了個安撫的眼神給師傅。
「師父,那我什么時候能去?」「明天一早,把門派拜帖給你,燃香離魂,
自有黑白無常來引路。」「好的。」我舒了口氣。子川那般溫柔善良,定是天道瞎眼。
那我便去地府求老天開眼。2、身為女朋友,我很有報備意識。一早我電話子川,
告知他返程時間有變,師父師娘不舍,硬要我多留幾天。他輕聲細語安慰我:「好的,
那你記得想我。」「嗯嗯,一定的。」你女朋友要先去打怪獸為你續命了。
電話那端驀地傳來一聲悶哼,我好奇問:「怎么啦子川?」他輕咳一聲解釋:「沒事,
走路撞到桌子了,有點疼。」「你自己在家小心,乖乖等我回去哈。」「放心,
你男朋友隨時接受愛的檢閱。」師傅一臉嫌棄:「趕緊的!磨磨唧唧!」師娘燃了香,
師傅一個爆栗彈在我眉心穴位,我移魂之后,眼睜睜看著我的身體「啪嘰」摔在地上。
鼻子下似有兩道紅彤彤的暗流涌動。「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師父師娘啊。」我去揪老頭兒胡須,
雙手憑空穿過了師傅的身體。未來得及表達驚奇,左右胳膊被蠻力突然架起,
凌空片刻后落在陰森森的一塊地界上。「就是她!」「來了來了!」「誰?」
「那個眼瞎的姑娘?」「哦哦,聽說了聽說了,嘖嘖,白瞎了這雙眼啊。」我左看右看,
沒有人,沒有鬼,只有聲音一波波刺耳。「走走走,有現場直播,地府太久沒樂子了。
咱看這姑娘能堅持到幾關?」所以,我闖關的慘狀還要上「地府直播間」?
能不能有點隱私保護。「不合適公放的畫面,會打馬賽克。」白無常面無表情地解釋。
「你會讀心?」我驚到,「我能申請不公開直播嗎?」「可以。」我放下心來。
子川的生活工作簡單,定不會出現什么不良鏡頭。我怕萬一自己附身成小狗啥的,
全地府圍觀我。百年之后叫我如何在地府挺胸抬頭做鬼啊。「你先喝了這瓶乖乖水?」
黑無常從衣兜里摸出個黑瓷瓶。里面的內容物,未知。「不是孟婆湯吧?」我抬頭飲盡。
「是為了清除你的思想渣滓,讓你本身有善惡之分,好去評判此人所作所為。」
白無常搶答道。黑無常貼心地掏出個黑色垃圾袋套在我脖子上:「等你吐完我們進去。」
「可我不想吐啊。」我把丑垃圾袋拽下來還給黑無常。他倆呆滯了一會兒,
確認我的確沒有嘔吐的沖動。「看,她沒吐,三觀沒問題!」黑暗中的討論聲傳到我耳邊,
「這么多年沒人來闖關,我就說吧,一定是眼瞎心盲識人不淑才來的。」「黑白老哥,
你們說是不是。」這些小鬼和黑白無常當著當事人的面陰陽我。「走吧,我準備好了。」
黑白無常在背后一推,我瞬間到了一間掛牌為「罪惡紀事體驗館」,
門上名牌標注著犯罪人名稱:徐子川。虛擬屏幕升起,一幕幕子川出鏡的場景迅速鋪滿屏幕,
無數夸張的笑聲、尖叫聲、喘息聲、打鬧聲涌入,我隨手一點,選中了「拔舌地獄,
罪名:離間兄弟」。是 2000 年的徐家。而我,附身在一只小狗身上。
樓下有聲音傳來歡笑聲,我邁開小短腿開始尋人。「來來來,子川,家里有你哥哥既白,
你們倆兄弟年紀相仿,要好好跟哥哥相處哦。」「好的爸爸。」子川媽媽風姿嫵媚,
挎著徐爸爸的胳膊輕柔問道:「我以后也是既白媽媽了,我去跟孩子打聲招呼。」
徐爸爸摟住她的細腰:「我喊他下來。」「既白,既白,快下樓來,來見見你林阿姨和弟弟。
」3、我瞅瞅徐子川,精神面貌與現實中差異無幾,陽光少年郎一個。樓梯樓梯拐角處,
少年徐既白挺拔的身影徐徐出現,他眉眼冷漠,竟比現實更甚。
樓下的熱鬧仿佛與他兩個世界,自然隔離開來。「我媽去世不到百天,
你就急著把外面的女人和這野種帶回來?」少年音色冷冽,
平鋪直敘的話語聽得幾位家傭不敢多言,「明天起,我住校,不耽誤你們一家團聚。」
他輕蔑地看了一眼那位手段了得的林姨和與自己生日相差不過 5 個月的弟弟,扭頭回房。
「你什么態度,怎么跟大人說話的。你媽平時就是這么教你的?」
徐父被兒子在下人面前戳破臉面,淬了毒的話張口便來。徐既白身影頓住,
低頭諷刺地笑出聲。邁開兩條長腿塞著耳機走掉。少年身上的白襯衫,眨眼消失在樓梯拐角。
我從前只知徐既白討厭子川,原來是這緣由。
我一張狗狗臉很想擠出個一言難盡的表情包 diss 徐伯伯,但五官不太聽話的樣子。
「爸爸,哥哥是不是不喜歡我和媽媽,」子川牽著徐父的手委屈道,
「我和媽媽能不能回我們自己的家,爸爸常回去看看子川就好,子川會乖乖的。」
徐父趕忙摸摸小兒子的腦袋:「這以后就是咱們的家,你和媽媽就在這里安心住。
不用管他怎么說。」「嗯,謝謝爸爸。」子川露出小心翼翼討好的微笑,
引得徐父更是心疼不已。林姨回了兒子一個贊賞的眼神,子川小小的嘴角翹起。
我一狗在家無人管,出門散步,碰見幾個中學生頭湊在一起聊八卦。「聽說了嗎,
學霸林既白的媽媽是小三,新來的轉學生林子川已上林家族譜了。」「啊,不會吧?
我聽說當年是林子川的媽媽橫刀奪愛啊。」「我看到林子川的入學證明了,
他生日比學霸早半年呢。」「那豈不是子川媽媽懷子川六個月的時候,學霸媽就上位了?」
「那可不是,誰想到徐既白那么冷淡,結果他媽那么不要臉啊……」我聽不下去,
索性邁著狗步回屋。「子川回來了?」林姨迎上去接過書包,「入學還順利嗎?」「順利,
還好入戶口時花錢改了生日。」徐子川笑眼瞇起。我愣住看他,少年嘴角春風和煦,
惡意坦蕩。「我們子川思慮周全,媽媽差點都要疏忽了。接下來你要好好跟同學相處,
別讓徐既白占了先。」林姨柔聲細語地叮囑,「這些年不容易,
媽媽絕不會讓那小兔崽子壓你一頭。你要爭氣。」「我知道了,媽。」「你媽是野女人!
你是小三的兒子!」「揭秘清冷學霸的小三媽!」「就他愛裝,仗著學習好欺負人!」
「趁著人家懷孕爬上人家丈夫的床還逼宮成功~」徐子川回了房間,打開校園貼吧開始瀏覽。
我邁步進去,他機警的目光掃過,電腦桌面瞬間息屏關機。見是家里小狗,
一把抓過放在懷里,鎖了門之后重新打開網頁。他的手在我頸部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
出口仍是清朗帶笑的語氣:「小雜種,搞不死你。」我瞪大眼睛試圖去看他的表情,
身體卻因那冰冷指尖的撫觸不由顫抖。少年徐子川,對徐既白充滿惡意。我心里為他開脫,
他年紀太小,要爭奪父親的注意力,爭奪母親與自己身份的自尊,爭奪同齡人的認可與關注。
不行,我說服不了自己。爭奪歸爭奪,他這樣踩徐既白的行為是錯的啊。
在我腦海中思緒萬千交戰的瞬間,空間和時間突然扭曲快進。系統提供的信息密度令我眩暈。
「他放學走那條小路,」是子川講電話的聲音,「對,右手打斷,
讓他不能握筆參加這屆高考就行。」「有人舉報他約女生到酒店開房,
字條上的字跡就是林既白啊……」女生的議論聲。「表面端著架子,
沒想到跟泰迪一樣到處聊啊,還好當時我的情書被他丟掉了。」「子川,你別理他,
這種人是你們家的恥辱……」男同學的叮囑聲。「你不道歉,以后別想從我這里拿一分錢。」
徐父怒氣罵道。「既白,阿姨是看這照片落灰了想擦下,不是故意打壞的,
阿姨跟你說對不起。你別生你爸的氣,阿姨,阿姨給你跪下了。」林姨低三下四的求和聲。
「偷個投標價格那么難嗎?」徐子川輕笑道,「你不是勾了他公司財務總監,
明天我要看到結果。」「他是裝著不喜歡顧梨,怕我去搶。一個山野村姑而已,我先弄到手。
得到后再甩掉送他,看他要不要。」徐子川的音色清冽,他哄我時輕聲慢語,
盈溢著萬千柔情。他的聲音我不會記錯。他是不是在說氣話?
是不是因為經年累月與徐既白的爭奪習慣沁入骨髓難以更改?我心口破風洞嘩嘩作響。
4、拔舌地獄的負責人,操著一把锃亮的銀色大剪刀在等我。是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姑娘,
她惋惜道:「這把剪刀差不多三百年沒用過。」「我舌頭還會長出來嗎?」
我一屁股坐在鐵椅上。黑白無常現身,把我手腳扣上鐵制的鐐銬防止我掙扎。「你別激動,
我手藝還在,不會剪到你的臉的。」「哦,謝謝安慰。」我更緊張了。手指握拳,
試圖抵抗疼痛感。她戴著白色手套的手輕車熟路地掐住我舌尖。
原來人的舌頭能拽出來這么長。「剪完要疼 12 個時辰,新的舌頭才會回來。
但新舌頭回來之后,痛感還會持續 12 個時辰。」「咔嚓」一聲,
我的舌頭被她裝進罐頭瓶里。我想驚聲尖叫,但我沒有舌頭,失去了聲音。
只能痛苦地發出嗚咽如困獸的哀鳴。渾身冷汗中,我疼得暈了過去。十二個時辰過去,
我醒來時,舌頭完好無損地還在嘴里。但稍有動作,
鉆心的痛感牽動著我那沒出息的眼淚如潮涌落下。接下來,是 2010 年的徐研家。
這次,我附身的是徐既白堂妹——徐妍家的保姆王嬸。我當年追徐既白的時候,
他不怎么回徐家,偶爾周末回他叔叔家,我厚著臉皮跟來過。徐妍比徐家兩兄弟小兩歲。
她媽媽身體不好,只生了她一個。但我聽徐子川提到,他爸爸為了要兒子,
外面養了好幾個女人排著隊,男人放話出去,誰先生兒子,他就離婚娶誰。
父親徐州城忙著在外造人,母親王素素忙著在家以淚洗面,沒人顧得上管徐妍。
若不是家里有保姆王嬸照顧著日常起居和一日三餐,徐妍有個頭痛發熱,
兩夫妻也是不管不問的。有天徐州城喝醉酒,神志不清地帶了外邊的女人回家。
十六七歲的徐妍在睡夢中被媽媽的哭聲吵醒,醒來去媽媽房間,路過書房時,半敞的門縫里,
看見自己的父親和一個妖艷女人糾纏。那女人故意大聲叫著,雙眼調笑地望著門口的少女,
不知廉恥地與她對視。再后來,父母大吵一架,父親再也沒回過家來。她母親妒恨之下,
與家中年輕司機勾搭在一起。徐妍偏那天鬧肚子請假回家,再度撞見成人之間那些荒唐事。
這一次,是我附身的王嬸,捂住她眼睛將她帶回臥室。「王嬸,我有時候想,我爸我媽這樣,
我不如去死了。」徐既白接了王嬸電話,匆忙從外地趕回時已是第三天。
他原本乖巧可愛的堂妹。做了閃瞎人眼的美甲,穿著蓋不住屁股的超短裝,
衣物堪堪遮住重點部位,和一群流里流氣的男生在酒吧拼酒。徐既白把人帶回家,
等她酒醒了,與她聊了許久。她眉梢已有不耐:「哥,你們男人不就圖女人這點事兒。
你自己裝什么裝,我知道你喜歡顧梨。天天壓抑自己你不累嗎?」徐既白呆愣下來,
眸色挫敗。徐妍知道這個堂哥是為她好,勉強應付他一句:「我以后不去酒吧了,
你放心回學校吧。我不是小孩子了。」徐既白接了導師電話催項目進度,
謹慎交代王嬸有事一定要及時通知他。然而,徐妍又去酒吧時,
王嬸跟去強制她回家:「妍妍,你不跟我回去,那我給你既白哥哥打電話,讓他跟你說。
你忘了自己之前怎么答應他的嗎?」這話恰被抬腳要走的徐子川聽到。他側目過去,
露出個溫和的笑意:「妍妍妹妹。」5、徐妍對這個便宜表哥無感。
徐子川無所謂地揮手:「王嬸,您先回吧,妍妍我來照看著。我晚點送她回家。您別擔心。」
他奪過她手里的酒杯,半哄半騙:「別喝了,跟哥哥去包間里喝點果汁。」
王嬸被酒吧音樂震得心臟不適,見他來接管,便千恩萬謝地出了酒吧喘口氣。
徐妍被推進的包間沒人,之前幾個垃圾男生播放的短片還沒暫停。徐子川拿起遙控準備關掉,
徐妍冷著臉道:「不用關,繼續看。」一句話說得徐子川噎住。見她眼神不閃不躲,
覺得這堂妹倒是個新奇人物。屏幕上的畫面定格住,徐妍盯著他「你想跟我試試嗎?」
徐子川溫和地道:「這種事,你不怕下地獄?」「活著不就已經是在地獄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