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黑石殿宇矗立在群山環繞間。
殿門緊閉,如同某種遠古魔獸沉睡的巨口,無聲地吞噬著光線。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血腥氣。
那氣味并不濃烈,卻像附骨之蛆,絲絲縷縷鉆入鼻腔,混合著陰冷潮濕的泥土氣息,令人胸口發悶。
高大的殿內光線昏暗。
只有幾盞懸掛在穹頂的慘白色骨燈,投下搖曳不定的鬼影,勉強照亮有限的空間。
冰冷光滑的黑曜石地面,倒映著模糊的影子,透著森森寒意。
墻壁上刻滿了扭曲詭異的魔紋,細看之下,那些紋路仿佛在緩慢蠕動,散發出不祥的氣息。
大殿中央,一個巨大的石質祭壇靜靜佇立。
祭壇頂部,一個身著一襲深紫色長袍的男子正低頭審視著什么。
他的紫袍質地華貴,上面用更深邃的黑線繡著繁復的魔紋,那些魔紋如同活物般在袍身上隱隱游走。
腰間束著一條血紅色的腰帶,將他頎長的身形勾勒得恰到好處。
他的面容俊美到近乎妖異。
狹長的鳳眼微微上挑,眼尾帶著一抹天然的邪魅,仿佛能勾魂奪魄。
嘴唇是病態的淡紫色,很薄,此刻微微抿著。
那雙邪魅的眼睛,正專注地盯著祭壇上躺著的少年。
少年正是青源。
他躺在冰冷的石臺上,身上衣衫還算整潔,只是沾染了些許塵土。
他的眼神異常平靜,沒有絲毫剛經歷生死劫難的慌亂,只是安靜地回望著頭頂那張俊美得不像真人的臉。
紫袍男子伸出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指尖瑩潤,卻帶著一絲冰涼。
他輕輕觸碰青源的胸口。
一股奇異的能量順著他的指尖探入青源體內,溫和卻帶著不容抗拒的探查意味。
青源沒有抵抗,甚至連肌肉都沒有繃緊,只是任由那股能量在自己空蕩蕩的經脈中游走、盤旋。
片刻之后。
紫袍男子緩緩收回手。
他那張妖異俊美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驚喜,打破了之前如同雕塑般的完美。
“極品陰靈根。”
他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種低沉的磁性,像是情人間的低語,卻又暗藏著毒蛇般的危險。
“純粹至極。”
“確實是極品陰靈根。”
他抬起頭,目光越過青源,看向大殿角落里一個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黑影。
黑影正是幽影長老,依舊籠罩在寬大的斗篷下,沉默得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紫袍男子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在大殿內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幽影。”
“你做的很好。”
幽影長老從陰影中走出一步,斗篷下的頭微微低下,表示恭敬。
沙啞、干澀的聲音響起,如同枯木摩擦。
“宗主過譽。”
“這孩子......心性極佳。”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語速放緩了些許。
“在村中。”
“老夫本想讓他親手斬斷凡塵,以證道心。”
“他卻說......”
幽影長老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玩味,刻意模仿著青源當時那種平靜到冷酷的語氣。
“‘我又救不了他們’。”
“‘你來殺’。”
“‘以后我殺你’。”
最后五個字落下,大殿內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骨燈搖曳時發出的輕微噼啪聲。
紫袍男子,天魔宗宗主,眼神中的邪魅之色更濃郁了幾分。
他饒有興致地重新看向祭壇上的青源,那眼神不再僅僅是審視,更像是在欣賞一件稀世難求的珍寶。
“有意思。”
“極品陰靈根。”
“天生的魔道心性。”
“狂妄。”
“桀驁。”
“本座喜歡。”
宗主的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那種欣賞并非源于善意,而是魔之同類的認同。
他輕輕一揮手。
一道紫色的流光從他指尖射出,快如閃電,瞬間沒入青源的眉心。
青源只覺得腦海微微一震,隨即多了一些清晰的信息。
關于圣子候補的待遇。
關于天魔宗內部龐大的資源分配體系。
關于他即將擁有、遠超普通弟子的權勢與地位。
宗主威嚴而充滿力量的聲音再次響起。
“即刻起。”
“青源。”
“你便是本宗的圣子候補。”
“享受一切圣子應有的資源與供奉。”
“本宗會傾盡全力培養你,助你踏上魔道巔峰。”
他轉頭看向幽影長老。
“幽影。”
“從今往后。”
“你便是青源的護道人,享有與青源同等程度的資源。”
“一切都聽他的。”
“直至他成長起來,足以自保為止。”
幽影長老再次躬身,動作依舊簡潔而恭順。
“遵命。”
宗主滿意地點點頭,從懷中取出兩枚漆黑的玉簡。
玉簡不過三指寬,表面卻流淌著暗紅色的光芒,如同凝固的血液,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強大波動。
他將其中玉簡遞給青源。
“這是幽影的靈魂禁制。”
“另一個便是你的靈魂禁制了。”
宗主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不含任何感情。
青源心中并無驚訝,在剛剛宗主動手檢查自己的時候,做一萬個手腳他都察覺不到。
“魔宗的靈魂禁制。”
“是完全掌控一個人生死的手段。”
“他日若有背叛,或生異心。”
“你只需動用此禁制。”
“便可讓他神魂俱滅,灰飛煙滅。”
青源伸出手,接過了那枚漆黑的玉簡。
觸手冰涼,仿佛握著一塊萬年寒冰。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玉簡中蘊含的恐怖力量,以及與旁邊那位幽影長老之間,建立起的一種無形卻牢固的聯系,如同命運的鎖鏈。
幽影長老站在一旁,一動不動。
在青源接過玉簡的瞬間,他緩緩抬起了斗篷下的頭。
然后,在青源和宗主的注視下,他伸出干枯的手,慢慢地,摘下了頭上那頂遮蔽了一切的兜帽。
露出了他的真容。
那是一張怎樣恐怖的臉。
整張臉幾乎完全被猙獰的燒傷所覆蓋,皮膚如同融化后又凝固的蠟燭,扭曲變形,呈現出一種焦黑與暗紅交織的恐怖色澤。
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但他給人的感覺,卻仿佛能“看”到這殿內的一切。
這張臉。
猙獰。
恐怖。
但是。
這張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
沒有痛苦。
沒有恐懼。
沒有屈辱。
甚至沒有面對宗主時的那種恭順。
只有絕對的平靜。
他只是平靜地站著。
如同雕塑。
等待著。
等待著他的新使命,等待著他需要“保護”的新主人。
兩人走后。
一道聲音自天魔宗宗主背后響起:“就這樣安排了幽影嗎?”
“呵呵,你可別小看了護道人!”宗主微微搖頭,“不知多少例護道人反殺圣子了。”
“一個修為遠超你的魔修享用同等資源和你一起成長,天天呆一塊,呵呵......”
忽然,宗主臉色一變,閃身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