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陸錚結婚十年。我們是別人眼里的少年夫妻,恩愛如初。
沒人知道陸錚心里一直住著一個白月光,可當我在下定決心離婚時。男人卻將我堵在家門口,
眼眶微紅。「卿卿,沒了你我活不下去。」
1.我淡定的將地上不小心被我打翻的盒子撿起來,
是一個木質的盒子盒身精心雕琢著復雜的花紋,小鎖被摔壞后里面一張張紙質品撒了一地。
我看了,總共二十張,全是米蘭的往返機票,東西被保護得很好,整齊按照日期一張張疊著,
六張為一捆。而最近的日期是一個月前他說要去紐約考察的日子,心底泛起絲絲酸意,
米蘭有誰在我心知肚明。我小心地撿起地上的東西,撫平上面壓出的折痕,
像是在撫平自己早已皺弄不堪的心。關了書房的燈,盒子依舊被藏在架子的最里面,
就好像我從來沒有發現過那樣。陸錚回來時已經是后半夜,
感受到身邊的位置陡然塌陷下去一塊,我迷糊地睜開眼睛。「飯在桌上,熱了再吃,
洗澡水放好了。」結婚十年每晚我都重復做這些事,
從最初滿懷期待的盼人回家到如今像被設置好程序的機器人。「卿卿。」
一個濕乎乎的吻落在我的鼻尖,陸錚把臉埋在我的頸窩,頭發蹭得我失去了睡意。
我能感受到陸錚下巴上扎人的胡茬,睜著眼睛有些失神地望著天花板,意識到我們都長大了。
或許該談點實際的了。「比如離婚。」2.我和陸錚認識的早,早在高中時我就與他相識,
那時他還是個混不吝,天生生來就是硬骨頭,專和老師對著干,
而我是蕓蕓眾生中最不缺的存在。或許是少年一頭似火的紅發太耀眼,
還是耳廓上那顆閃耀的銀色釘子太深刻,整個青春期我的目光無法不注視著他。
膽小的我做了一個莫大的決定,我開始追求他,現在想想陸錚那時肯定煩得不行。
而許竇在那時就是陸錚的心上人,成績好,性格好,長得漂亮,
幾乎所有用來夸獎人的詞匯都能用在她身上。也是在那個時候,
我親眼看見陸錚捧著一個小小的奶油蛋糕追著小姑娘哄人家開心,許竇生得乖,
生氣起來咬牙切齒的模樣把陸錚逗得不行。他軟聲哄著「還生氣呢?我以后不打架了好不好?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陸錚臉上并不是只有一種表情,他哄起人來也是溫柔耐心的,
他可以為了別人變得越來越好,只是那不是對我。后來在畢業之際兩人大吵了一架,
許竇在服裝設計方面有她獨有的天賦,她接受了學校里去國外當交換生的機會,
前往了米蘭接受最好的教育。我還記得他們分手當天,雨下得很大,陸錚沒去機場送人,
而是一個人坐在學校的天臺上,我摸上去時只能看到這人落寞的背影。
小白楊一樣的背在此時被雨水沖刷下變彎,罕見的這人身上散發出一種頹廢的氣質,
連我也不清楚我撐著傘為他擋住了瓢潑的大雨時,陸錚望向我的眼。那時我是開心還是僥幸,
我像個小人奢求陸錚可以多愛我一點,現在看來我的確就是一個趁虛而入的小人。
陸錚真正和我在一起是在大學時,我陸錚開竅得快,成績幾乎一下子就躥了上去,
我咬牙苦學,為了追隨他的步子,逼著自己變得更好。也就是在大二,許竇離開的第二年。
社團聚會結束,陸錚送我回寢室,他手抄在兜里,步子懶散的跟在我后面,
我們的影子在路燈下不斷拉長最后融合,我垂著頭耳邊卻全是失衡的心跳聲眼看宿舍樓將近,
我回頭卻撞上這人的肩膀,鼻子酸得我眼里泛起淚花。陸錚彎下腰,直視著我的眼睛,
在朦朧的水霧中,我看他唇瓣一張一合,輕輕地說出那句我永生難忘的話。
「真這么喜歡我嗎?」我一愣,呆呆地沒有做出回應,
他卻是輕輕勾起嘴角:「你的心跳已經告訴了我你的答案。」垂頭手腕被攥在一只大手里。
耳尖攀上紅暈。于是我們在一起。3.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長,最初時我甚至沒有滿二十歲,
現在我三十二,相戀兩年步入婚姻,那枚婚戒是二十二歲那年,某個暴雨天被套上我手指的。
當時窗外雷聲轟鳴,陸錚的膝蓋壓住我被雨淋濕的裙擺,戒圈卡在指關節時,
我錯覺那是枚圖釘——后來十年證明,它確實是。它曾經可能是我們愛情的證明,
現在變相的變成了套住我的枷鎖。戀愛的兩年我其實很少和陸錚接觸,因為他很忙,
他需要兼顧學業與家里的產業。而二十二歲的我一畢業就投身進入了這段我期盼的婚姻,
我帶著熱情,兢兢業業地想成為一名合格的妻子。
盡管我發現這可能只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單相思。婚后為了陸氏能盡快站住腳跟,
陸錚幾乎忙得腳不沾地,早出晚歸,我理解所以也盡量不去打擾,
最初我甚至意識不到我結婚了。第一次去公司找他被告知需要預約,從那之后我就再沒去過,
有事也只會聯系他的秘書。我盯著墻上掛著的擺鐘,盯著擺錘晃動一下又一下,
直至分針再次與時針分開,偌大的別墅空蕩蕩的,落得我的心也空蕩蕩的。
又想起被我翻出的那一盒子的機票,盒子上每一道紋絡或許都是許竇在陸錚心中的分量,
就是特殊并多彩的。又或許,我們的婚姻壓根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錯位穿插。
我倒掉桌上了的飯菜。4.第二天一早,罕見地我在樓下見到了陸錚,詫異的同時,
腳下的步子也頓了頓。那人卻跟沒意識到似的含著笑迎上來,輕聲對我說「結婚紀念日快樂。
」我抬頭呆愣愣地望向他,就像不認識他了。
我視線望向桌上被細心切好、擺放整齊的果盤和一個三明治。被推到桌前落座,
陸錚獻殷勤般地遞上桌上的三明治,邀功般地開口:「這可是我親手做的。」
我避開他的投喂,狀似不經意地詢問「今天不用上班嗎?」陸錚卻是一怔,「今天陪你,
不好嗎?」說實話那一刻我確實是開心的,平靜如死水的心再次泛起波瀾。
「嘗嘗這個我親自切的果盤,你不是愛吃水果嗎?」他望著我,眼里倒映出我的模樣。
陸錚不知道我生來就嬌氣,大部分水果都有些過敏,癥狀輕卻難受,那是種難耐的癢意。
陸錚叉起一塊西瓜送到我嘴邊。我看著他,像是下定了決心「我對西瓜過敏。」
一句很簡單表達情緒的話,我用了十年,不,到今天滿打滿算十一年才說出口。
陸錚舉著叉子的手僵在半空,西瓜塊顫巍巍地晃,慌亂地拿起另一個叉子,
在此之前我打斷他。「沒用的,這里面幾乎沒有我不過敏的東西。」「所以陸錚你明白了嗎?
我根本不愛吃水果。」我直視他的眸子,突然覺得松了口氣。「一開始愛吃西瓜,
愛吃甜的東西的人就根本不是我。」「你晚上有空嗎?」我調整好情緒,「餐廳……」
陸錚很利落地把水果都倒掉了,抬頭看著我一口應下,「我來訂。」
我點頭后就結束了這個荒誕的早餐。5.晚上我拿到了之前聯系的律所準備離婚協議,
裝進包里后踏上了,我婚姻的最后一個階段。我到了陸錚跟我說的地址,
可是等了約莫半小時還不見人影,那時我就意識到他今天不會來了。
因為十分鐘前許竇回國的頭條彈出來時,看見了照片一角的一只手,
無名指的位置有陸錚定制的婚戒,我不會認錯。手機頁面里的許竇依舊漂亮,她長開了許多,
脫去了少女那股乖甜勁,變得成熟溫婉大方。我不想自討沒趣,拿起包準備回家。
說是家卻沒有一點我的東西,所有布置全部按照陸錚的喜好來的,偏冷色的家具,
失去熱情后我在這感受不到一點家的感覺。
洗完澡我像往常那樣坐在沙發上盯著墻上的擺鐘計算著時間,不出所料在九點整門鈴被摁響。
是陸錚的秘書,李秘書是個中年人,臉上帶著讓人挑不出錯的笑,
見我開門微微點頭后叫了我一聲「夫人」「這是先生讓我送過來的結婚紀念日禮物。」
李秘書捧上一個被紅色亮面包裝紙包裹得嚴實的禮物盒,「祝你們結婚紀念日快樂。」
接過禮物后我沒什么留人的想法,卻還是客套地詢問:「留下來坐坐嗎?」
不出所料地被拒絕了,也沒什么好發火的,比起陸錚,我和經常聯系的李秘書還相熟一點呢。
甩上門,我照常去我的衣帽間找到最里面的一個柜子打開,
里面大大小小全部是同種類型、花色的包裹,無一例外我一個都沒有拆,
因為我知道這都不是陸錚送的。所以也沒什么意義,將手里新的一個碼上去后,
我喃喃自語:「李秘書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紅色。」6.大門被推開,時間有些晚了,
我強打起精神把目光投向門口,陸錚進門的樣子小心翼翼,輕輕關上門轉身看我的時候,
那表情有些滑稽。我熬得眼睛發紅,沖他挑挑眉示意他坐下。陸錚還有些心虛,
步子慢卻穩:「怎么還沒睡?」「陸錚。」我叫他的名字,「我們需要談談。」
聞言他也正經起來,在我面前落座。「今晚你失約了。」「因為…」
第一次被自己的妻子質問,陸錚罕見地失語,也沒有應對這種問題的回答,
我等了半晌也沒有個響。「沒事,我習慣了。」無端地望著我平靜的眼眸,
陸錚毫無預兆地有種不祥的預感,好似暴風雨來臨之前的短暫平靜,
下一秒龍卷風就會席卷這里的一切。「你今晚見了許竇是嗎?」「誰和你說的這些?」
陸錚本能地蹙起眉。「我自己看到的。」「我和她……」「陸錚。」我平靜的打斷他。
「我們離婚吧。」7.「不行!」陸錚的面色有些凝重,「卿卿你說什么我都會同意,
就這個不行。」我本來以為會很順利的,藏在桌底下捏著離婚協議的手緊了緊。
「可是我今天要你陪我,你不也沒來嗎?」「陸錚,你現在說話沒有可信度。」
陸錚幾乎要溺死在我這灘死水里。我能聽到他有些沉重的喘氣聲:「秦卿,
我和許竇已經結束了,不管是和你談戀愛、表白或是求婚,都是我深思熟慮的結果。」
「我和許竇已經是過去式。」「我們之間沒什么。」可惜我覺得自己已經不愛他,
他愛誰已經和我無關了。見我沒什么反應,陸錚抓住我的手,語氣誠懇「真的,
卿卿我已經不喜歡她了。」我下意識把手抽出,意識到今天的談判可能無果。考慮良久,
我把桌底下藏著的東西拿起來放在桌上。「這是離婚協議書,你今晚好好看看。」
說完我攏了攏身上的毯子,不再分給他眼神。步子邁上樓梯前,
我頓了頓:「我不喜歡吃日式料理。」身后陸錚看著我慢慢消失的背影,
想到了今晚訂的日式料理店,手幾乎被捏到充血。他聽懂了秦卿的潛臺詞。
8.第二日我準備回趟老宅,去取我和陸錚的結婚證。我和陸錚是爺爺一路看著走來的,
所以專門挑了爺爺要去復查的日子,老宅顯得很安靜,
我慢慢往里走卻看到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的人。「哥?」秦時平時忙的很,
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面,難得看他這么悠閑地修剪院子里的玫瑰叢。「我要離婚了。」
秦時手上動作沒,停詫異地看我一眼:「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當時不是吵著要嫁給陸家那小子嗎?」「我發現陸錚可能沒那么愛我。」我癱在秋千上,
悶悶地說。「現在分開對他對我都好。」我頹廢的仰頭,「而且許竇回國了。」說到這里,
我發現我的眼眶居然有些模糊,明明,明明昨天和陸錚提離婚的時候都毫無波瀾的淚腺,
在此刻卻來的洶涌。淚水止不住的順著臉頰滑落,掉在純白的裙子上,深了好幾塊,
淚眼朦朧間我發現,就連衣服都在模仿著許竇的穿法,簡單干凈白色連衣裙襯人乖,
而我以前從來不愛穿這些。我抬頭,望向秦時的眼里多了好幾分迷茫。「哥哥,
我好像找不到自己了。」9.后來我好幾天沒見到陸錚。我其實一直抗拒去陸錚的公司,
這里承載著我第一次的失望。可是再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我還在琢磨怎么和前臺說我是陸錚的妻子才不會被當成騙子時,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好久不見。」我抬頭,是那個每當提起都會讓我無比自卑的存在,許竇變了許多,
以前那股乖乖的感覺不復存在,可能是審美變得多元整個出落的越發漂亮,
唯一不變的是她眼睛里的自信。我和她在附近找了一個咖啡廳,準備敘敘舊。
我其實在看到許竇回國的那天就料到會有這天。我最近的變化很大,
換回了以前喜歡的比較花哨的衣服,頭發燙卷后整個人都顯得自在了些。「最近過得怎么樣?
」我含著笑:「準備離婚了,也算是一大突破。」
那人卻是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問「你要離婚了?」我攪著杯子里的咖啡,
把拉花弄得亂七八糟后,又淡淡抿了一口,
不可置否地點點頭:「我發現我們可能沒那么合適。」
她笑得很輕:「其實你們結婚前一天我見過陸錚。」「我留學期間雖然會回國,
卻一直堵著一口氣不愿意見他。」「后來再回來,就發現他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