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鏡中血案鏡城的雨永遠帶著電子廢料的焦味。林深的皮鞋踩過積雨時，
水面倒影碎成萬千片流動的霓虹，全息廣告的殘影在腳踝處游走，
像一群試圖鉆進皮膚的熒光蛇。他扣緊風衣領口，
警徽在鎖骨下方壓出冷硬的棱角——那是枚老式金屬徽章，
在深境警署全面改用全息警徽的今天，顯得格格不入。302室的密碼鎖被暴力破解，
門框上殘留著等離子切割器的灼痕。推開門的瞬間，腐壞的甜膩氣味撲面而來，
混合著某種電子元件燒毀的臭氧味。林深屏住呼吸，
戰術手電的光束掃過狼藉的客廳：全息投影儀歪斜在墻角，正在循環播放雪景屏保，
雪花落在尸體上卻穿身而過，在地毯上積成薄薄的光塵。死者呈大字型躺在投影中央，
雙手掌心向上，指尖還殘留著美甲的亮片——那是深境里最流行的“星塵漸變”款式。
林深蹲下身，鑷子夾起她眼球空洞里的玻璃碎片，藍光在金屬器械上流淌，
像被困住的螢火蟲。搭檔陳墨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
警用靴碾碎了不知誰掉在地上的深境手柄，塑料脆響里混著電路板的噼啪聲。“第七例了。
”陳墨扯了扯領帶，露出后頸若隱若現的芯片接口，那是長期接入深境的標志，
“和前幾起一樣，現實死亡時間與深境賬號注銷時間完全同步。”他調出平板上的驗尸報告，
虹膜掃過屏幕時，瞳孔里閃過數據流的微光，“祈禱姿勢，眼球嵌碎鏡，
還有……”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后腦芯片接口有強行拔除的痕跡，像是某種儀式。
”林深的鑷子突然停頓。死者掌心的銀色碎屑在手電光下折射出彩虹紋，
那是納米傳導元件特有的光學效應。三個月前，他在妹妹林夏的夾克口袋里見過同樣的碎屑，
當時小夏說是“深境里淘的DIY零件”，現在看來，
更像是從非法植入的芯片上刮下來的殘片。手機在風衣口袋里震動，
匿名郵件的提示音像冰錐刺進耳道。附帶視頻只有十秒：虛擬庭院的櫻花樹下，
穿白裙的女孩轉身時，頸后皮膚掀起一角，露出與死者相同的芯片接口。
那抹白色刺痛了林深的視網膜，他想起十六歲那年，妹妹穿著同款白裙在醫院走廊奔跑，
發間的櫻花發卡飛落，沾著他手術室外的消毒水味。“是小夏。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來，像生銹的齒輪在骨血里轉動。陳墨伸手想扶他，
卻被他避開。林深的指尖撫過視頻截圖，
女孩的左眼虹膜在放大后顯現出異常的晶格——那不是人類的虹膜，
而是深境賬號的生物識別碼。走廊里突然傳來玻璃碎裂聲。林深沖出去時，
只看見道白影閃過消防通道拐角，運動鞋在樓梯間濺起水花。他追進后巷，
潮濕的墻壁上爬滿過期的全息廣告，破碎的燈管在頭頂滋滋作響，
將雨幕切割成藍紫相間的光簾。某個廢棄的深境體驗艙旁，半支草莓電子煙還在冒煙，
煙身纏繞的櫻花貼紙邊緣卷起，
露出底下的編號“LX-03”——那是林夏三年前離家時買的限量款。他撿起煙盒，
夾層里掉出張診療單，紙頁邊緣有被淚水洇濕的褶皺。“患者林夏，
2045年3月17日就診，診斷為現實脫離綜合征，
建議立即停用深境設備及記憶修改類藥物。”簽名欄的“沈巍”二字被劃得血肉模糊，
筆尖在紙背戳出猙獰的破洞。陳墨不知何時跟來，
手電筒光照在診療單上：“沈巍……深境初代架構師，三年前就該死于實驗室爆炸的人。
”他的聲音里帶著職業性的冷靜，卻在看向林深時泛起漣漪，“阿深，
你妹妹的失蹤……可能比我們想的更復雜。”巷口突然傳來警笛聲，紅藍燈光掃過墻面時，
林深看見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在潮濕的地面上與妹妹的倒影重疊。
他摸出風衣內袋的照片，那是三年前的全家福，妹妹的笑容被深境濾鏡柔化過，
邊緣卻有細微的像素噪點——現在看來，那更像是被人為篡改的痕跡。“她在找潘多拉。
”林深低聲說，想起昨晚匿名信里的警告，“那個傳說中藏著深境所有秘密的地方。
”他捏緊診療單，紙張發出脆弱的沙沙聲，“而潘多拉的鑰匙，可能就在這些死者的眼睛里。
”陳墨的通訊器突然響起，電流雜音里混著法醫的急迫：“陳警官，
死者的指紋比對有結果了！她是深境公司的記憶檔案管理員，
兩周前剛申請了現實世界的永久離線……”話音未落，巷尾的陰影里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
林深本能地撲倒陳墨，轉頭時看見個穿連帽衫的身影舉起深境手槍，槍口噴出的不是子彈，
而是成團的數據流。那些藍光觸地即燃，在積水里綻開猙獰的電弧，全息廣告的殘像被激活，
在襲擊者身后拼出破碎的畫面：櫻花、手術刀、以及某個戴櫻花發卡的女孩背影。“抓住她！
”林深怒吼著翻滾起身，
卻在掏槍的瞬間看見襲擊者扯下兜帽——那張臉赫然是三個月前失蹤的林夏，
只是左眼虹膜完全被數據流覆蓋，像塊正在融化的電子屏。她沖他露出詭譎的微笑，
指尖在空氣中劃出復雜的手勢，下一秒，整面墻的全息廣告突然坍塌，無數光箭朝他們射來。
當林深再次抬頭時，巷口已空無一人。陳墨捂著流血的手臂，
撿起襲擊者遺落的物件：那是枚櫻花發卡，內側刻著極小的二進制代碼。林深接過發卡，
金屬邊緣刺痛掌心，他突然想起妹妹曾說過的話：“哥，你知道為什么鏡子碎了不能重圓嗎？
因為每片碎片里，都藏著另一個世界的入口。”警笛聲逼近，林深將發卡塞進風衣口袋，
指尖觸到診療單上沈巍的簽名。雨水順著帽檐滴落，在地面匯成細小的溪流，
倒映著鏡城高聳的深境大廈，那些玻璃幕墻在雨中閃爍，像無數面巨大的鏡子，
照見無數個可能的真相。他低頭看向死者眼球里的碎鏡，某片鏡片里映出自己的臉，
警徽上的編號正在模糊，逐漸變成三個月前殉職的搭檔的號碼——3017。
陳墨的聲音從遠處飄來，卻像是隔著層厚重的玻璃：“阿深，
你的臉色很差……要不要去深境里校準下神經同步率？”林深摸出煙盒，
點燃那支殘留著妹妹體溫的電子煙。草莓味在舌尖炸開的瞬間，
他看見煙霧在雨幕中凝結成某個熟悉的符號——銜尾蛇，
那個在死者紋身、匿名郵件、甚至深境公司logo里反復出現的圖案。“不用。
”他掐滅煙頭，任火星濺在診療單的“現實脫離綜合征”字樣上，“我怕進去了，
就再也找不到出來的路。”第二章：記憶當鋪鏡城第三區的夜晚是數字與血肉的潰瘍面。
林深的風衣掃過巷口的自動販賣機，玻璃柜里陳列的不是飲料，
而是封裝在試管中的記憶殘片——標簽上印著“初戀”“畢業禮”“母親的葬禮”，
價格按情感烈度分級，最貴的那支泛著暗紅，標注著“瀕死體驗”。全息廣告在頭頂炸開，
穿旗袍的虛擬女郎扭動腰肢，廣告詞“出售回憶，贖回遺憾”像含著刀片的糖果，
粘在潮濕的空氣中。“記憶當鋪”的鐵門嵌在銹跡斑斑的合金墻里，
門把手上纏繞著老式膠片，齒輪轉動聲從內部傳來，像是某種機械生命體的呼吸。
林深按響門鈴的瞬間，視網膜突然閃過雪花屏，
植入式深境終端發出警告：“檢測到未經授權的神經干擾，建議立即斷開連接。
”他關掉警報，指尖觸到口袋里的草莓電子煙——那是妹妹留下的現實錨點，
煙身的櫻花貼紙邊緣已被磨得發白。門開的瞬間，濃重的檀香味撲面而來，
混著老式留聲機的電流雜音。穿墨綠旗袍的老板娘背對著他，
正在擦拭一臺19世紀的黑膠唱機，裙擺開衩處露出機械義肢的金屬關節，
齒輪轉動時滲出淡藍色潤滑油。她的指甲涂著陳年血珀色的指甲油，
每根指尖都嵌著微型攝像頭，隨著她的動作在林深身上掃描。“三年零七個月，
”她突然開口，聲音像浸在福爾馬林里的絲綢，“自從你妹妹失蹤，
你就沒睡過超過三小時的整覺。后頸的芯片接口有二次縫合痕跡，
說明你拒絕了深境公司的記憶平滑手術。”她轉身時，耳垂上的翡翠耳墜晃出冷光，
那是用深境初代服務器的硅晶體制成的，“林深警官，前刑偵九隊的‘鏡之眼’，
現在卻在深境的陰溝里撈回憶碎片。”林深的手按在腰間的槍套上，
卻摸到口袋里皺巴巴的診療單。老板娘的嘴角揚起譏諷的弧度：“別緊張，
這里不做警察的生意。但你妹妹……”她指尖劃過唱機轉盤，
黑膠唱片突然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全息屏上閃過雪花，“她來過三次，
每次都用不同的深境賬號，最后一次還帶了這個。”她推來一個玻璃罐，
里面浸泡著枚破碎的芯片，金色電路在溶液中蜷曲如垂死的神經。林深湊近時，
視網膜自動解析出芯片型號：“深境X-9型記憶存儲單元，三年前就該被銷毀的違禁品。
”“聰明。”老板娘取出唱片，背面蝕刻著密密麻麻的二進制代碼，
“她說要找‘潘多拉的盒子’，我告訴她那是深境最臭名昭著的記憶黑市，
每個碎片都沾著別人的腦漿。可她只是笑，
說‘鏡子碎了才能照見真相’——和你現在的表情一模一樣。”全息屏突然爆發出雪花，
監控畫面里閃過道白影。林深轉身時，正看見穿連帽衫的身影掠過巷口，
櫻花發卡的反光在雨幕中劃出弧線。他沖出門外，風衣下擺掃翻了販賣機前的記憶試管，
紅色液體在地面蜿蜒，像極了記憶中妹妹手術時的血跡。潮濕的地鐵站臺布滿藤蔓般的電纜，
廢棄的深境艙堆疊成小山，艙內殘留的神經頭盔還在發出微弱的藍光。
林深的戰術手電掃過墻面，全息廣告的殘像正在自動播放：某個早已停服的虛擬偶像在跳舞，
像素裙裾掃過“潘多拉入口”的涂鴉，箭頭指向隧道深處。“小夏！
”他的呼喊被地鐵隧道的回音吞噬，聲音撞上盡頭的混凝土墻，
反彈回來時竟帶著妹妹的哭腔。腳下的積水突然泛起漣漪，
某種無形的能量場正在干擾深境信號，他的植入終端開始陣痛，視野邊緣出現像素化的裂痕。
在第三節廢棄車廂旁，半支電子煙還在冒煙，草莓味混著某種化學藥劑的苦澀。
林深撿起煙盒，夾層里掉出的不僅是診療單，還有張揉成團的深境門票，日期是三天前，
地點欄寫著“鏡城劇院，《愛麗絲夢游潘多拉》沉浸式戲劇”。
門票背面用血跡寫著一串坐標，旁邊畫著銜尾蛇圖案——和死者的紋身一模一樣。
診療單在手電光下泛著詭異的熒光，林深這才發現紙張纖維里嵌著微型感光元件，
當光線強度超過閾值時，字體會顯現出第二層內容：“記憶當鋪老板娘是深境公司的眼線，
別信她的鏡子。”落款是林夏的簽名，最后一筆拖出長長的血痕，像道未愈合的傷口。
身后突然傳來齒輪轉動聲。林深轉身時，看見老板娘倚在地鐵扶手上，
機械義肢的關節發出液壓油泄漏的嘶響。她指間夾著支細長的煙，煙霧在空氣中凝結成鏡面，
映出林深身后的景象——數百個深境守護者正在逼近，他們穿著不同年代的警服，
眼中閃爍著深境特有的數據流微光。“你以為追到的是妹妹？”她輕吹煙霧，
鏡面漣漪中露出穿白裙的身影，卻在轉頭時變成蘇晚的臉，“那只是深境公司投放的誘餌，
用你妹妹的記憶碎片合成的AI傀儡。”她的機械義肢突然變形，化作槍管模樣，“而你，
早就該在三年前的爆炸中死去，現在的你，不過是用記憶碎片拼起來的……贗品。
”林深的手摸向電子煙，卻發現煙身的櫻花貼紙已被雨水泡爛，
露出底下的金屬編號“SW-01”——沈巍的縮寫。記憶如電流竄過大腦，
他想起三年前的實驗室爆炸，沈巍抱著女兒的尸體沖進火場，而自己擋在陳墨身前時，
看見的最后一幕是妹妹在全息屏后驚恐的臉。“為什么幫我？”他后退半步，
觸到身后的深境艙，艙門自動打開，露出里面的神經頭盔，
頭盔內側刻著“LX-03”——林夏的深境ID。老板娘的槍口垂了下來，
機械眼閃過復雜的數據流：“因為我女兒也困在潘多拉里。”她掀開旗袍領口，
露出后頸猙獰的手術疤痕，“深境公司用她的記憶做實驗，每片碎片都被切成了‘商品’。
你妹妹想救她，就像你想救你妹妹一樣……”隧道深處突然傳來警笛聲，
紅藍燈光掃過墻面時，林深看見老板娘的倒影分裂成兩個：一個是現在的她，
另一個是年輕的母親，懷里抱著熟睡的小女孩。全息廣告的殘像再次激活，
在她們頭頂拼出“潘多拉”的字樣，字母縫隙里滲出藍白色的數據流，
像極了死者眼球里的碎片。“拿著這個。”老板娘塞給他一枚青銅鑰匙，
上面刻著銜尾蛇圖案，“去鏡城劇院的地下三層，那里有扇用記憶上鎖的門。
”她的身體開始透明化，原來是個全息投影，“記住，在潘多拉里，
你看到的每面鏡子都是陷阱，只有破碎的鏡片才能照見……”話音未落，投影突然中斷。
林深握緊鑰匙，金屬邊緣刺痛掌心，他想起妹妹的話：“鏡子碎了，光才能照進來。
”身后的深境守護者已經逼近，為首的那個舉起槍，
警徽編號是3017——正是他在鏡中鏡里見過的號碼。他戴上LX-03的頭盔，
深境特有的冰涼感從后頸蔓延至大腦。啟動程序的瞬間，他聽見老板娘最后的低語：“林深，
你知道為什么潘多拉的盒子永遠關不上嗎？因為每個試圖打開它的人，
都早已是盒子里的囚徒。”黑暗降臨前的最后一刻，林深看見地鐵隧道的墻壁上，
無數櫻花花瓣正在數據流中綻放，每片花瓣都是妹妹的記憶碎片，
拼出她最后想說的話：“哥，來潘多拉找我，用你從未忘記的……真相。
”第三章：雙重死亡（擴寫版）凌晨三點的法醫解剖室像具鋼鐵棺材，
冷光燈將所有人的影子釘在瓷磚墻上。林深看著解剖臺上的尸體，
死者后頸的芯片接口像朵腐爛的藍色玫瑰，熒光液正順著縫合線緩緩滲出，
在不銹鋼臺面上聚成細小的光珠，每顆珠子里都倒映著扭曲的天花板。
“第七例芯片強行拔除。”法醫摘下防化手套，指尖的納米傳感器還在閃爍，
“和前六次一樣，芯片殘骸里提取到大量內啡肽合成物，
說明死者在被摘除芯片時處于極端愉悅狀態。”林深皺眉：“愉悅？
”“深境的神經反饋機制被篡改了。”陳墨將檢測報告推過來，
全息屏上跳動著復雜的腦波圖譜，“他們的大腦在死亡瞬間接收到的不是疼痛，
而是……高潮般的快感。兇手在制造一種‘自愿赴死’的假象。
”解剖室的低溫讓林深的后頸芯片接口泛起涼意，他摸向口袋里的電子煙，
卻摸到診療單邊緣的齒痕——那是妹妹焦慮時的習慣。
死者右手無名指內側的銜尾蛇紋身只有米粒大小，用紫外線照射才會顯形，
蛇身纏繞的是臺老式深境艙，艙門編號“003”。“和小夏發我的最后一條消息一樣。
”林深調出通訊記錄，三個月前的深夜，妹妹發來的Emoji正是銜尾蛇，
附帶文字：“哥，當鏡子開始吞噬倒影，記得看蛇的眼睛。”當時他以為是深境里的新梗，
現在卻像把鑰匙，正在擰開某個潘多拉魔盒。陳墨的通訊器突然響起，
機械女聲帶著電流雜音：“緊急坐標發送，廢棄水族館發現大量深境艙，生命體征異常。
”地圖投影在解剖臺上，標記點位于鏡城舊港區，那片區域三年前就因深境污染被封鎖，
衛星圖像顯示建筑內部有規律的藍光脈沖。“是陷阱。”林深扯下警徽塞進抽屜，
“但我必須去。”暴雨中的舊港區像頭擱淺的機械鯨魚，
銹跡斑斑的金屬藤蔓爬滿水族館外墻，破碎的霓虹招牌在風中搖晃，
“深藍樂園”的“藍”字只剩半個，漏出的電線在積水中打出電弧。
林深踩著碎玻璃走進大廳，上千個深境艙懸浮在巨型水族箱里，像深海中沉睡的透明蛹，
每個艙內的人影都穿著白色病號服，頸后閃爍著幽藍的芯片微光。
中央的圓柱形玻璃容器高達十米，穿白裙的女孩背對他而立，發間的櫻花發卡反射著冷光。
林深的戰術手電掃過容器底部，看見密密麻麻的管線連接著地下，
管壁上凝結著淡紫色的結晶——那是深境神經液的固態形態，俗稱“夢之鹽”，
黑市價格比黃金還高。“小夏？”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驚起一群機械海鷗，
它們的電子眼閃爍著紅光，翅膀拍動時掉下生銹的零件。女孩的肩膀微微顫抖，
長發垂落遮住側臉：“哥，你聽過忒修斯之船嗎？如果用虛擬零件替換掉真實的身體，
你還是原來的你嗎？”她的聲音帶著電子合成的顫音，每個字都像冰錐掉進熱水，“或者說，
我們從來就不是‘船’，只是別人故事里的碎片？”林深的植入終端突然報警，
視網膜上彈出紅色警告：“檢測到非法深境接入，建議立即撤離。”他摸向腰間的深境手槍，
卻發現槍套里裝的是妹妹的發卡，
金屬邊緣刻著極小的字母“LX-03”——她的深境ID。“轉過身來。
”林深的手指劃過容器表面，玻璃下傳來微弱的心跳聲，“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女孩緩緩轉身，潮濕的長發貼在臉上，露出左眼的數據流虹膜。那不是簡單的二維碼，
而是不斷重組的神經矩陣，每道流光都連接著某個深境賬號。林深的終端自動解析，
術臺上的自己、陳墨給死者植入芯片、蘇晚在實驗室微笑……“他們在循環播放我們的痛苦，
”女孩伸出手，指尖穿過玻璃結界，在現實中留下道藍色殘影，“每次重啟，
就收割一次我們的記憶，用來喂養深境的完美幻境。哥，
你胸前的警徽編號……”她的聲音突然變成沈巍的機械音，“早就該是3017了。
”水族館的燈光突然熄滅，應急電源亮起時，林深看見所有深境艙的神經頭盔都轉向了他，
上千雙眼睛閃爍著相同的紅光。中央容器里的女孩開始分裂，身體化作無數數據流，
在半空拼出潘多拉的標志——銜尾蛇吞噬的不是自己的尾巴，而是顆正在破碎的芯片。
紫色煙霧從地板裂縫涌出，帶著甜膩的杏仁味，那是深境特有的神經阻斷劑。林深屏住呼吸，
卻感覺鼻腔里有冰涼的數據流鉆進大腦，眼前的場景開始像素化。他踉蹌著后退，
撞上某個深境艙，艙內的人影突然睜開眼，竟是三個月前殉職的搭檔，警徽編號3017。
“歡迎回家，鏡子人。”搭檔的嘴角裂開不自然的弧度，頸后芯片接口滲出的不是熒光液，
而是真正的鮮血，“你以為在追查妹妹的下落？
其實你才是被追查的那個……”林深扣動扳機，卻發現槍膛里裝的是記憶芯片。
子彈擊中搭檔的瞬間，對方化作萬千碎片，
每片碎片里都映著不同的林深——有的穿著白大褂，有的戴著深境頭盔，還有的舉著手術刀，
刀柄刻著“沈巍”。“哥，快跑！”妹妹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水族館的穹頂開始坍塌，
深境艙接連爆炸，藍色火焰中跳出無數機械獵犬，它們的眼睛是破碎的鏡片，
嘴里噴出數據流組成的鎖鏈。林深沖向出口，卻看見走廊盡頭的鏡子里，自己的倒影舉起槍，
警徽編號正在變成3025。最后一顆記憶芯片從口袋滑落，摔在地上裂開，
露出里面的微型存儲體。林深在失去意識前看見，
存儲體里循環播放著同一段畫面：十二歲的林夏在醫院走廊奔跑，
手中的診斷書寫著“哥哥腦死亡”，而推著床的醫生……是蘇晚。當黑暗徹底籠罩時，
林深感覺有雙手環住了自己的腰，那是妹妹的體溫，帶著深境特有的冰涼。
她的發卡在他胸前輕輕震動，發出只有他們能聽見的頻率：“哥，記住，
真正的出口在鏡子的裂痕里，而我們……早就碎了。”水族館外，暴雨仍在肆虐。
鏡城的霓虹倒映在積水中，形成無數破碎的鏡面，每個鏡面里都有個林深在奔跑，
有的拿著手術刀，有的戴著櫻花發卡，還有的正在墜落，墜向深境最深處的潘多拉魔盒。
而在某個最深的裂縫里，銜尾蛇正在咬破自己的心臟，鮮血化作數據流，
灌溉著永不凋謝的虛擬櫻花。第四章：鏡中鏡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切割著床鋪，
林深在清醒的瞬間就察覺到異常——陽光的色溫是虛擬日光特有的冷白，
空氣中漂浮的塵埃呈現出規則的幾何形狀，那是深境粒子渲染的瑕疵。他摸向枕頭下的配槍，
觸到的卻是張泛黃的紙條，指腹擦過紙面時，油墨竟像活物般蠕動，
顯露出隱藏的熒光文字：“當鏡子學會說謊，碎玻璃才是真話。”公寓的全息窗簾自動拉開，
鏡城的摩天樓群映入眼簾，卻沒有任何一座大廈的玻璃幕墻反射出他的身影。林深走進浴室，
鏡面蒙著層薄霧，他用指尖擦開的瞬間，
鏡中倒影的動作比他慢了0.3秒——那是深境模擬現實時無法完全消除的延遲。
更詭異的是，倒影的警徽編號正在像素化，從3025逐漸褪成模糊的光斑。“阿深？
”玄關傳來鑰匙轉動聲，金屬摩擦聲帶著電子合成的鈍感。穿職業裝的女人走進來，
頸間的項鏈墜子晃出微光，那是用深境初代服務器碎片打磨的吊墜，
林深曾在妹妹的遺物清單上見過同款。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空洞的回響，
每一步都在地面投下邊緣虛化的影子。“今天是我們結婚三周年紀念日。
”她的聲音甜得發膩，像覆著糖霜的手術刀，“我買了櫻花味的深境蛋糕，
是你妹妹生前最喜歡的口味。”林深后退半步，后腰抵在桌角，指尖觸到熟悉的槍套紋路，
卻想起這具身體的記憶里，自己三年前就因傷退職。女人的手腕在他攥緊時露出數據流紋路，
皮膚像融化的蠟般剝落，露出底下的金屬骨骼——那是深境AI的擬態外殼。“老板娘？
”他瞳孔收縮，看著對方的臉重組為記憶當鋪的主人，
旗袍領口露出的芯片接口還在滲出熒光液，“這里是第幾層？”“第三層，也是最后一層。
”老板娘輕笑，機械義肢的關節發出液壓油流動的聲響，
“你妹妹用自己的童年記憶搭建了這座迷宮，每面鏡子都是扇門，
每扇門后都藏著一段被篡改的真相。”她揮手召出全息屏，
雪花噪點中跳出監控錄像：三個月前的暴雨夜，陳墨渾身是血地倒在巷口，
林深抱著他沖進醫院，而急救室門口的醫生摘下口罩——竟是本該死去的沈巍，
他的白大褂上沾著新鮮的血跡，左胸口袋露出半截櫻花發卡。
“沈巍在現實中死于實驗室爆炸，”林深的聲音帶著顫音，“這不可能。”“在深境里，
‘不可能’只是未被激活的選項。”老板娘的機械眼閃過數據流，“你以為沈巍是反派？
他是最早發現深境陰謀的人，可惜他的‘拯救’方式是讓所有人困在虛擬天堂。
而你妹妹……”她調出另一段錄像，畫面里穿白裙的女孩正在拆解深境艙，
頸后露出與死者相同的芯片接口，“她在尋找‘鏡子碎片’，那些現實世界殘留的BUG，
每片碎片都能劃破一層虛擬屏障。”墻上的掛鐘突然倒轉，
齒輪摩擦聲中混著深境特有的蜂鳴聲。林深眼前閃過無數碎片：地鐵站的全息廣告里，
自己的倒影舉著帶血的手術刀；解剖臺上的死者突然睜眼，
瞳孔里映出林夏被拖進深境艙的畫面；記憶當鋪的黑膠唱片突然播放童年錄音，
卻傳出妹妹被篡改的尖叫。“看鏡子。”老板娘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
林深這才發現浴室的鏡面早已布滿裂紋，每道裂縫里都流淌著藍色數據流，
“你妹妹在第一層夢境就給你留了錨點，可惜你太執著于‘現實’的執念，
反而看不見最明顯的線索。”林深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虎口處的舊疤正在滲出熒光液，
那是深境接入失敗的標志。他摸出妹妹的草莓電子煙，煙霧在鏡前凝結成箭頭，
指向浴缸底部的排水口。掀開金屬蓋，里面躺著枚記憶芯片，芯片表面蝕刻著銜尾蛇圖案，
蛇的眼睛是兩顆交疊的櫻花。“這是你妹妹用痛感加密的記憶，”老板娘的身影開始透明化，
“只有經歷過三次死亡的人才能解鎖。”她的聲音逐漸微弱，“記住，在潘多拉核心，
時間是逆流的河流，而我們……都是溺水的人。”當全息屏爆發出刺目白光時，
林深將芯片插入太陽穴。劇烈的頭痛中，他看見十二歲的自己躺在醫院重癥監護室，
妹妹林夏跪在床邊，手中的診斷書被淚水洇濕：“哥哥，他們說你的意識可以接入深境，
這樣你就不用死了……”畫面跳轉至三年前的實驗室，沈巍正在給昏迷的自己植入芯片，
玻璃墻外，蘇晚舉著槍抵住陳墨的頭：“想讓你女兒活著，就按我說的做。
”“原來……我才是第一個鏡子人。”林深喃喃自語，鏡中的倒影終于清晰，
警徽編號定格為3017——那是搭檔的警號，也是深境給他的編號。
浴室的鏡面突然全部碎裂，無數鏡片懸浮在空中，
每片都映著不同的場景：有的是蘇晚在給林夏做手術，有的是陳墨在銷毀記憶硬盤，
還有的……是他自己在鏡城最高樓按下自毀程序。“哥，”熟悉的聲音從鏡片深處傳來，
林夏的臉在萬千碎片中重組，她的左眼虹膜是跳動的數據流，
“深境的管理員權限在你大腦里，那是他們給‘完美守護者’的禮物。
但真正的你……”她的指尖穿過鏡片，觸到林深的眉心，“被困在第一層夢境，
在那個暴雨夜，從未醒來。”水族館的警報聲突然響起，林深感覺地面在震動，
無數機械獵犬的吠叫從樓下傳來。他撿起一片碎鏡，鏡中映出自己的臉，
卻有兩行數據流 tears 從眼角滑落。
深境AI的機械音在耳邊炸響：“檢測到異常記憶，啟動清除程序。”“那就讓他們看看，
”林深握緊碎鏡，鋒利的邊緣割破掌心，鮮血滴在記憶芯片上，“鏡子碎了，光才能照進來。
”當機械獵犬撞開公寓門時，林深已經跳進鏡面裂縫。數據流如瀑布般裹住他，
在失重的墜落中，他看見無數個平行世界的自己：有的在解剖室微笑，有的在記憶當鋪交易，
還有的在鏡城之巔俯視著所有碎片。而在最深的裂縫里，櫻花發卡正在綻放，
每片花瓣都是妹妹未被篡改的記憶。“我來了，小夏。”他輕聲說，任由數據流吞沒自己，
“這次，我們一起碎掉這個虛假的世界。
”第五章：記憶手術師消毒水與甲醛的混合氣味像把生銹的刀，剜進林深的鼻腔。
不銹鋼手術臺的寒意透過襯衫滲進脊椎，他試著轉動手腕，
機械臂的束縛傳來液壓系統的嗡鳴，那聲音與三年前深境艙的啟動聲一模一樣。
頭頂的無影燈突然爆發出刺目紅光，在視網膜上投下沈巍的剪影，
對方白大褂上的血漬正在發出微弱的熒光，那是深境神經液與人類血液混合的特有反應。
“歡迎來到真相的切片，林警官。”沈巍的聲音從單向玻璃上方傳來，
帶著實驗室特有的回聲，“你知道深境為什么需要‘鏡子人’嗎？因為人類潛意識里總有縫，
而我們……”他舉起手術刀，刀刃映出林深瞳孔里的數據流，“負責把縫焊死。
”林深盯著手術臺上的器械，
每柄手術刀的刀柄都刻著不同的編號：SW-01到SW-07，對應著七起連環命案。
當視線掃過SW-03時，他突然想起妹妹口袋里的納米元件，
那些碎片曾被他誤認為是手工零件，現在才明白那是從沈巍的手術工具上刮下來的。
“三年前，你妹妹在深境里迷路了。”沈巍的指尖劃過全息投影，
畫面里十二歲的林夏在虛擬櫻花雨中旋轉，頸后還沒有芯片接口，“她闖進了潘多拉的邊緣，
看到了我們在回收死者的記憶——那些未被格式化的痛苦碎片，被磨成粉，
做成了深境的‘夢境調味料’。”投影切換至暴雨中的地鐵站，
穿黑風衣的陳墨拖著掙扎的林夏，櫻花發卡掉在積水里，反射出沈巍的臉。林深想怒吼，
卻發現喉嚨里涌出的不是聲音，而是藍色數據流，那是深境對情緒波動的抑制程序。
“陳墨的女兒得了漸凍癥，”沈巍將手術刀抵住林深后頸，刀鋒刺破皮膚的瞬間，
記憶如潮水倒灌：陳墨在解剖室痛哭，手里攥著女兒的診斷書，
“深境公司承諾用記憶移植技術救她，條件是……”“讓他成為記憶收割者。
”林深艱難開口，舌尖嘗到金屬味的血，“所以每具尸體的眼球里都有碎鏡，
那是標記記憶碎片位置的坐標。”“聰明。”沈巍輕笑，手術臺突然傾斜，
林深看見自己的倒影在天花板的單向玻璃上扭曲，警徽編號正在從3017變為3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