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顏夏盯著手機屏幕,手指懸在"確認刪除"按鈕上方,遲遲按不下去。
婚禮策劃群里的消息還在不斷彈出,同事們發來的安慰表情包和憤怒的語音條堆滿了對話框。
而最上方那個被她置頂三年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條消息停留在昨晚十一點零七分:"夏夏,
我和曉婷真的只是喝多了,你千萬別多想。""喝多了。"顏夏扯了扯嘴角,
把手機扔在辦公桌上。窗外的上海飄著細雨,
圣誕裝飾在寫字樓玻璃幕墻上反射出扭曲的光影。她站起身,開始機械地收拾東西。
相框里她和陳宇的合照,抽屜里他送的那些小禮物,
電腦上貼著的便利貼還記著他喜歡的咖啡口味。三年感情,
就這么被一場"喝多了"輕描淡寫地打發了,而更諷刺的是,
第三者是她從大學時代就形影不離的閨蜜。"顏總監,您真的要請假嗎?
現在可是旺季..."助理小張站在門口,欲言又止。"嗯,所有項目都安排好了,
緊急情況電話聯系。"顏夏把最后一件私人物品塞進包里,頭也不抬地答道。走出公司大樓,
冷雨打在臉上,顏夏這才發現自己忘了帶傘。她站在屋檐下,
看著手機上陳宇發來的十幾條未讀消息和未接來電,突然覺得呼吸困難。隨便劃開朋友圈,
一張照片闖入視線——皚皚白雪覆蓋著遠山,木屋炊煙裊裊,湛藍天空下雪粒在陽光中閃爍。
配文只有三個字:"阿勒泰"。顏夏的手指像是有自己的意志,點開了購票軟件。
阿勒泰機場比想象中還要小。顏夏拖著行李箱走出艙門時,
零下二十度的寒風瞬間穿透了她的羊絨大衣。她打了個哆嗦,
看著遠處被白雪覆蓋的山脈輪廓,呼出的白氣在眼前凝結。航班因為暴雪延誤了五個小時,
此刻已是深夜十一點。機場到達廳空蕩蕩的,僅有的幾個旅客迅速被家人接走。
顏夏站在出租車等候區,等了十分鐘也沒見到一輛車。"見鬼..."她咬著嘴唇翻看手機,
叫車軟件顯示附近沒有可用車輛。天氣預報提示暴風雪將在半小時后加強,
建議居民減少外出。"需要幫忙嗎?"一個低沉的男聲從身后傳來。顏夏警覺地轉身,
看到一個高個子男人站在幾步之外,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他穿著深灰色羽絨服,
黑色毛線帽下露出幾綹微卷的頭發,眼睛在機場慘白的燈光下呈現出一種奇特的淺褐色。
"不用了,謝謝。"顏夏下意識抓緊行李箱把手。男人似乎察覺到她的戒備,沒有靠近,
只是指了指停車場方向:"最后一班機場大巴取消了,出租車這個點也很難等。我要去縣城,
如果你順路的話可以捎一段。"他的普通話很標準,卻帶著一點顏夏說不清的口音。
見顏夏猶豫,男人從口袋里掏出駕駛證和身份證,仍然站在原地:"我叫林序,本地人。
這是我的證件,你可以拍照發給朋友。"顏夏借著燈光看了看證件,
又打量了一下這個自稱林序的男人。他的眼神很干凈,沒有那種令人生厭的打量,
反而透著一種平靜的可靠。風雪越來越大,顏夏的睫毛上已經結了一層霜花。
她最終點了點頭:"麻煩你了,我去雪松民宿。""巧了,就在我民宿隔壁。"林序笑了笑,
接過她的行李箱,"車在那邊,跟我來。"越野車暖氣開得很足,顏夏漸漸停止了發抖。
林序開車很穩,在積雪的路面上依然保持著均勻的速度。車內很安靜,
只有暖風出口的呼呼聲和輪胎壓過積雪的咯吱聲。"第一次來阿勒泰?"在一個紅燈前,
林序打破了沉默。"嗯。"顏夏簡短地回答,眼睛盯著窗外被雪覆蓋的街道。
"這個季節來旅游的人不多。"林序的聲音里沒有打探的意思,只是陳述事實,
"不過雪景確實很美。"顏夏沒有接話。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來這個冰天雪地的邊陲小城,
只是一時沖動想逃離那個充滿背叛回憶的城市。現在冷靜下來,才覺得這個決定有多荒謬。
"后座有保溫壺,熱奶茶。"林序突然說,"喝點甜的會舒服些。"顏夏猶豫了一下,
還是轉身拿起了那個印著民族花紋的保溫壺。擰開蓋子,
濃郁的奶香混合著淡淡的茶香撲面而來。她小心地抿了一口,甜度剛好,
一股暖流從喉嚨滑到胃里,緊繃的神經似乎放松了些許。"謝謝。"她低聲說,
這次語氣真誠了許多。林序只是點了點頭,繼續專注地開車。
顏夏偷偷打量他的側臉——高挺的鼻梁,線條分明的下頜,眉頭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不像她印象中的程序員形象,倒像個登山運動員。車窗外,雪越下越大,
雪花在車燈照射下像無數飛舞的銀屑。顏夏突然意識到,
這是她今天第一次沒有想起陳宇和那場背叛。"到了。"林序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
車停在一棟木結構的小樓前,招牌上"雪松民宿"四個字已經有些褪色。顏夏正要道謝下車,
林序卻皺了皺眉:"燈都黑了,老板可能睡了。"他看了看表,"凌晨一點,
要不我幫你敲門?""不用,我預訂過了,應該有鑰匙在等我。"顏夏說著就要推門下車。
第2章顏夏站在"雪松民宿"門前,手指已經凍得發麻。第三次撥通老板電話,
依然是冰冷的關機提示音。雪越下越大,睫毛上結的霜花讓視線變得模糊。林序猶豫了一下,
"我那邊有空房間,設施都齊全,你先將就一晚?明天再聯系這家老板。
"顏夏凍得牙齒打顫,看著這個陌生男人誠懇的眼神,內心掙扎。最終,
求生欲戰勝了警惕心:"那...麻煩你了。""就在前面拐角,走路三分鐘。
"林序提起她的行李,突然脫下手套遞給她,"戴上吧,箱子我來拿。"手套還殘留著體溫,
顏夏愣了一秒,默默接過來套上。跟在這個陌生男人身后,走在阿勒泰深夜的雪地里,
她竟感到一種奇怪的安心。手套有點大,卻很暖和。林序提著她的行李,走在前面。
積雪沒過了腳踝,每走一步都發出咯吱聲響。轉過一個街角,一棟三層木屋出現在眼前,
門廊暖黃的燈光在雪夜中像一座燈塔。"就是這里。"林序掏出鑰匙,"'雪語',
我的民宿,還沒正式開業。"推開門,暖意撲面而來。顏夏站在玄關處,驚訝地眨了眨眼。
與想象中簡陋的邊疆民宿不同,眼前是挑高的大廳,原木色與白色為主調,
墻上掛著幾幅雪景水彩畫。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對門的落地窗,此刻被厚厚的雪幕遮蓋,
卻仍能想象白天時的壯闊視野。"請進。"林序彎腰從鞋柜取出一雙毛絨拖鞋,"地暖開著,
應該不冷。"顏夏脫下濕透的靴子,腳趾陷入柔軟的拖鞋中。她跟著林序穿過大廳,
注意到角落里一架鋼琴,琴蓋上放著一本翻開的樂譜。"你的民宿...很特別。
"她忍不住說。林序嘴角微揚:"跟想象中不一樣?
""我以為會是那種...民族風情的氈房。"顏夏實話實說,
隨即意識到這話可能不太禮貌,但林序只是輕笑一聲。"大部分游客都這么想。
"他帶她上樓梯,"二樓都是客房,你隨便挑一間。雖然還沒正式營業,但基本設施都齊全。
"顏夏選了走廊盡頭的一間。推開門,她不由自主地"哇"了一聲——整面墻都是落地窗,
此刻被電動窗簾遮擋;一張寬大的床鋪著灰藍色床品,
床頭墻上掛著簡約的樹枝造型壁燈;角落里甚至有一個小型書架和單人沙發。"浴室在那邊,
24小時熱水。"林序站在門口沒有進去,"需要什么隨時叫我,我住三樓。
""這...真的可以嗎?"顏夏轉身,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我是說,我們素不相識,
你就這樣..."林序似乎理解她的顧慮:"房費按雪松民宿的標準收,
明天你可以再去那邊看看。至于安全問題——"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這是我的證件和聯系方式,你可以發給朋友報備。"名片很簡單,白底黑字寫著"林序,
'雪語'民宿創始人,前互聯網公司技術總監",下面是一串電話號碼。
前互聯網公司技術總監?顏夏抬頭重新打量這個渾身透著邊疆氣息的男人,
很難把他和寫字樓里的技術精英聯系起來。"謝謝。"她最終說道,接過名片,
"我會付房費的。"林序點點頭,轉身要走,又想起什么:"廚房在一樓,
七點以后會有早餐。晚安。"門輕輕關上,顏夏長舒一口氣,整個人癱坐在床上。
床墊的支撐力恰到好處,她忍不住躺下去,盯著天花板發呆。
今天發生的一切像場夢——從上海辦公室到阿勒泰的雪夜,從心碎到被陌生人收留。浴室里,
熱水沖走了滿身疲憊。顏夏換上睡衣,猶豫了一下,
還是把椅子抵在門后——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她拉開一點窗簾,外面依然大雪紛飛,
偶爾有風卷著雪粒打在玻璃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床頭的開關面板很智能,
她按了"睡眠模式",主燈熄滅,留下微弱的夜燈。鉆進被窩的瞬間,
顏夏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床品是上好的棉質,帶著陽光曬過的味道。手機震動起來,
是陳宇的第十八個未接來電。顏夏直接關機,把臉埋進枕頭里。窗外,
阿勒泰的雪靜靜地下著。刺眼的陽光把顏夏驚醒。她瞇著眼看向窗外,
一時不知身在何處——不是她上海公寓的米色窗簾,而是一片耀眼的雪白。記憶慢慢回籠。
她跳下床,拉開整面窗簾,倒吸一口冷氣。窗外是連綿的雪山,在晨光中呈現出淡粉色,
近處的松樹掛滿積雪,偶爾有雪塊從枝頭滑落。天空藍得不可思議,沒有一絲云彩,
與上海的灰蒙蒙截然不同。手機開機,一連串消息涌進來。顏夏直接劃到工作群,
發了條"平安到達,有事郵件聯系",然后拍下窗外的景色發到朋友圈,
配文:"阿勒泰的早晨。"下樓時,她聞到咖啡香氣。
大廳比昨晚看得更清楚——原木長桌上擺著新鮮的白樺枝條,書架上的書按顏色排列,
壁爐里雖然沒有火,但擺放的柴火很有藝術感。落地窗完全展現出了雪山的全貌,
美得令人屏息。"早。"林序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咖啡還是奶茶?""咖啡,謝謝。
"顏夏站在廚房門口,看著林序笨拙地操作咖啡機。他今天換了件灰色毛衣,頭發還有些濕,
應該是剛洗過。"你的民宿...設計得很棒。"顏夏真誠地說,"不像傳統民宿,
更像高端設計酒店。
"林序遞給她一杯拿鐵:"之前在硅谷工作的時候住過不少Airbnb,
一直想開一家融合當地特色和現代設計的民宿。"他頓了頓,"嘗嘗,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咖啡意外地好喝。顏夏捧著杯子,暖意從指尖蔓延:"所以你是程序員?""曾經是。
"林序簡短地回答,轉身去煎蛋,"現在只想在家鄉做點喜歡的事。
"正當顏夏想再問些什么,門鈴響了。林序去開門,
一個裹著厚實皮襖的哈薩克族男子大步走進來,嘴里說著顏夏聽不懂的語言,聲音洪亮。
林序用同樣的語言回應了幾句,然后轉向顏夏:"這是阿力克,我的合伙人。阿力克,
這是顏夏,昨晚的客人。"阿力克上下打量顏夏,眼神警惕。他三十出頭的樣子,濃眉大眼,
身材魁梧,與清瘦的林序形成鮮明對比。"你好。"顏夏主動伸出手。阿力克握了握她的手,
轉向林序又是一串方言,語速很快。顏夏只聽懂幾個詞,但語氣明顯是質問。"她說中文,
阿力克。"林序無奈地說,然后對顏夏解釋,"他問你是不是迷路的游客。
""我被雪松民宿放鴿子了。"顏夏直接回答,"林先生好心收留我一晚,
今天我就去解決住宿問題。"阿力克瞇起眼睛:"雪松?老趙的店?"他的中文有濃重口音,
但很流利。顏夏點點頭:"我在網上預訂的。"阿力克突然大笑起來,
拍拍林序的肩說了句什么,然后對顏夏說:"小姑娘,網上照片是十年前的雪松!
現在那里連熱水都不穩定!"顏夏愣住了。她掏出手機翻出預訂頁面,阿力克湊過來看,
笑得更大聲了:"看這窗簾!老趙早賣了!新老板是開卡車的老馬,哪會打理民宿!
""別擔心。"林序打斷阿力克的嘲笑,"吃完早餐我陪你去看看,如果不行,
鎮上還有一家民宿。"早餐是簡單的煎蛋、面包和當地酸奶。
阿力克一邊吃一邊用方言和林序交談,時不時瞥顏夏一眼。顏夏假裝沒注意,
專注地看著窗外景色。"你今天有什么計劃?"林序突然問她。
顏夏放下杯子:"沒有具體計劃,就是...散心。"她不想提失戀的事,
"可能會去滑雪場看看。""喀納斯滑雪場還沒開放,"阿力克插嘴,"要等下周。
"林序似乎看出她的尷尬,轉移話題:"等會兒我開車帶你去雪松看看,
然后可以去集市買些保暖裝備,你這大衣在阿勒泰撐不過三天。"雪松民宿確實是個災難。
脫落的墻紙,發霉的浴室,連床單都泛著可疑的黃色。老板是個滿臉胡茬的中年漢子,
正和幾個朋友喝酒,對顏夏的投訴不以為然。"網上照片僅供參考嘛!"他大著舌頭說,
"要住就住,不住拉倒,定金不退!"林序上前一步,用當地方言說了幾句,
老板臉色變了變,最終嘟囔著退了押金。"你跟他說了什么?"走出門后,顏夏好奇地問。
"我說我叔叔是旅游局副局長。"林序狡黠地眨眨眼,"其實我叔叔是小學老師。
"顏夏忍不住笑了,這是她失戀后第一次真心感到輕松。
另一家民宿確實如林序所說已經客滿。站在路邊,
顏夏看著手機上的酒店APP發愁——最近的可選項在六十公里外。
"其實..."林序猶豫了一下,"'雪語'的房間都準備好了,只是還沒開始宣傳。
如果你不嫌棄,可以住到找到合適的地方為止。"顏夏抬頭看他。陽光下,
林序的眼睛呈現出琥珀色,眼神干凈而真誠。阿力克的警告在耳邊響起——"城里來的姑娘,
誰知道什么來路"——但此刻她別無選擇。"那...打擾了。我會按市場價付房租。
"回"雪語"的路上,林序帶她去了當地集市。顏夏買了厚實的羽絨服、雪地靴和毛線帽,
林序幫她砍價,用方言和攤主們說笑。"你到底是哪里人?"顏夏忍不住問,
"一會兒像程序員,一會兒像本地小伙。"林序接過她買的大包小包:"出生在這里,
初中去了烏魯木齊,大學在北京,工作在上海和硅谷。去年剛回來。""為什么回來?
"林序沉默了一會兒:"累了。"簡短的回答明顯終止了這個話題。回到"雪語",
顏夏發現自己的房間已經被收拾過,床頭多了一束鮮花,雖然被凍得有些蔫,
但在雪鄉的冬季已是難得。窗外,陽光照在雪山上,勾勒出金色的輪廓。她拍下這個畫面,
發到朋友圈:"意外的歸宿。"然后關機,整個人陷進柔軟的床鋪里。
某種久違的平靜在心底蔓延,像窗外的雪一樣輕柔地覆蓋了那些尖銳的痛楚。
樓下傳來鋼琴聲,簡單而憂傷的旋律。顏夏閉上眼,
想象林序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跳躍的樣子。上海、陳宇、閨蜜背叛,突然變得那么遙遠。
阿勒泰的雪,靜靜地下著。第3章清晨九點,顏夏被一陣鍋碗碰撞聲驚醒。
窗外還是一片漆黑,阿勒泰的冬季天亮得晚。她披上外套,循聲下樓,發現廚房燈亮著,
林序背對著門口,正手忙腳亂地對付一個平底鍋。"需要幫忙嗎?"顏夏出聲問道。
林序猛地轉身,手里的鏟子差點飛出去。他穿著深藍色家居服,頭發亂蓬蓬的,
額頭上還有一道面粉痕跡。"抱歉,吵醒你了?"他擦了擦手,"想做個早餐,
但好像..."鍋里的煎蛋已經焦黑一片,旁邊的面團更是慘不忍睹。
顏夏忍不住笑出聲:"你在做什么?""理論上,是 pancakes。
"林序尷尬地指了指料理臺上的手機,屏幕顯示著一個美食教程,"實踐上,是...災難。
"他懊惱的樣子與初見時的沉穩判若兩人。顏夏卷起袖子:"讓我來吧。就當是付部分房租。
"林序還想推辭,但顏夏已經利落地關火,清理鍋子,檢查食材。"有牛奶和雞蛋嗎?
還有白糖。""冰箱里都有。"林序像個做錯事的學生站在一旁,"你...經常做飯?
""職業需要。"顏夏從冰箱取出食材,"做婚禮策劃要懂點餐飲,我專門上過烹飪課。
"她頓了頓,沒有提及那些課是為了陳宇學的——他總抱怨外賣不健康。面粉過篩,
雞蛋打散,牛奶測量,顏夏的動作行云流水。林序默默觀察,遞工具,像個稱職的助手。
二十分鐘后,金黃色的松餅摞成一疊,旁邊是完美的太陽蛋和新鮮水果。"嘗嘗。
"顏夏遞給他一套餐具。林序切下一塊松餅送入口中,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太好吃了!
比我在美國吃過的還好。""糖放得少一些,更適合亞洲人口味。"顏夏也坐下來,
給自己倒了杯橙汁。晨光透過窗戶灑在餐桌上,照亮了林序驚喜的表情。
"你真是個寶藏女孩。"他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這話有些冒失,趕緊補充,"我是說,
沒想到你廚藝這么好。"顏夏嘴角微揚:"沒想到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會做飯?
""我不是那個意思——""開玩笑的。"顏夏切下一小塊松餅,
"其實我父母都是工薪階層,小時候經常自己做飯。后來工作忙了才很少下廚。
"林序點點頭,沒有追問。兩人安靜地吃著早餐,氣氛出奇地融洽。顏夏發現,
與林序相處很舒服——他不像陳宇那樣喋喋不休,也不像她那些閨蜜喜歡刨根問底,
而是懂得享受恰到好處的沉默。"今天有什么安排?"吃完最后一口松餅,林序問道。
顏夏望向窗外:"天氣這么好,想出去走走。有什么推薦嗎?
""上午我要檢查民宿的智能系統,如果你感興趣可以一起來看看。
下午可以帶你去鎮上轉轉,買些日用品。"林序收拾著盤子,"天氣預報說明天有暴雪,
可能得囤點食材。""智能系統?"顏夏挑眉。
林序的眼睛亮了起來:"我給民宿裝了一套自研的智能控制系統,
從燈光到地暖都可以手機操控,還在測試階段。"就這樣,早餐后的行程定了下來。
"雪語"民宿比顏夏想象的還要大。除了已經裝修好的六間客房,還有一間寬敞的公共客廳,
一個帶壁爐的閱讀區,以及最令她驚訝的——地下一層的編程教室。"這是未來的盈利點。
"林序打開燈,展示房間里的電腦設備和電子白板,"計劃開設短期編程課程,
教游客和孩子基礎編程思維。"顏夏走過一排排整齊的電腦桌,
想象這里坐滿學生的樣子:"在邊疆小城教編程?有市場嗎?""正因為在邊疆才更需要。
"林序的聲音突然堅定起來,"這里的孩子們很少接觸前沿科技,我想給他們多一個選擇。
"陽光透過地下室的特制天窗灑進來,落在林序認真的側臉上。
顏夏第一次注意到他眼角有細小的笑紋,應該是經常瞇眼笑留下的。回到一樓,
林序演示了他的智能控制系統。通過手機APP,
可以調節每個房間的燈光模式、溫度和音樂,甚至窗戶的透光度。"這里的設計不太合理。
"顏夏指著APP界面,"客人可能更習慣按場景選擇,比如'閱讀模式'、'睡眠模式',
而不是單獨調節每個參數。"林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道理。用戶體驗不是我的強項。
""我可以幫你重新設計界面。"話一出口,顏夏自己都感到驚訝——她居然主動提出幫忙。
或許是林序談起編程教育時眼里的光感染了她,又或許只是出于對一頓早餐的回報。
林序驚喜地看著她:"真的?那太棒了!你是專業人士。""婚禮策劃和UI設計可不一樣。
""但審美是相通的。"林序打開電腦,調出幾張圖片,"你看,
這是你公司設計的幾個婚禮現場,空間利用和色彩搭配都很出色。"顏夏怔住了。
屏幕上正是她最得意的幾個項目。一種被窺探的不安涌上心頭:"你...調查過我?
"林序連忙搖頭:"不,只是...昨晚你睡著后,我查了一下你的背景。
畢竟讓陌生人住進來,我得確認安全。"他頓了頓,"看到你的婚禮策劃作品,我很佩服。
特別是那個'雪山誓言'主題,和這里的景色很配。"他的解釋合情合理,眼神也坦蕩。
顏夏的不快很快消散:"那個項目確實拿了獎。"她指向另一個圖片,
"這場海邊婚禮的拱門設計后來被很多同行模仿。"兩人就這樣聊起了各自的工作。
顏夏發現林序是個很好的聽眾,能精準抓住技術要點,偶爾提出的建議也很有見地。
不知不覺間,上午過去了。下午的集市比顏夏想象的還要熱鬧。五彩的帳篷下,
哈薩克族商販叫賣著各種商品:手工編織的地毯、整只的羊羔、堆積如山的干果,
還有顏夏叫不出名字的山貨。"這多少錢?"她指著一罐蜂蜜問道。"一百六。
"攤主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奶奶。顏夏瞪大眼睛:"這么貴?"在上海,
同等量的蜂蜜最多八十元。林序輕輕拉了她一下,用方言和老奶奶交談幾句,
然后轉向顏夏:"這是野生雪蜜,一年只采一次,對咳嗽特別好。她要價其實很公道。
"最終林序買了一罐,又帶顏夏去采購其他食材。牛羊肉比上海便宜許多,
但蔬菜水果貴得驚人。一顆大白菜要價二十元,顏夏差點叫出聲。"運輸成本高。
"林序解釋道,"冬天路難走,新鮮蔬菜要從烏魯木齊運來。"回程路上,
顏夏提著裝滿食材的袋子,思緒飄遠。她想起自己曾經為一場婚禮訂了空運鮮花,
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些習以為常的奢侈,在這里簡直是天方夜譚。"在想什么?"林序問。
"在想...生活的差異。"顏夏踢了一腳路上的積雪,"在上海,我從不看價格標簽。
在這里,一顆白菜都要精打細算。"林序輕笑:"但在這里,你早上看到的雪山是無價的。
"這話讓顏夏心頭一顫。是啊,那些她曾經用金錢衡量的東西,在這里變得毫無意義。
而真正珍貴的,或許是清晨拉開窗簾看到的那一抹不一樣的景色。暴雪如約而至。晚飯后,
風聲漸緊,窗戶開始發出輕微的震動聲。林序檢查了發電機和儲備食物,
確認足夠應付可能的停電。顏夏坐在壁爐前的羊毛毯上,看著火焰跳動。
林序端來兩杯熱奶茶,在她對面坐下。"網上說這場雪會持續兩天。"他遞給她一杯,
"你可能暫時走不了了。"顏夏接過杯子,溫熱透過陶瓷傳到掌心:"公司那邊要瘋了,
現在是婚禮旺季。""這里網絡還行,可以遠程工作。""嗯。"顏夏抿了一口奶茶,
甜中帶咸,有股特殊的香氣,"這是什么茶?很好喝。""哈薩克族的傳統配方,
紅茶加牛奶、鹽和一點酥油。"林序往壁爐里添了根柴火,"我媽媽教的。
"火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跳動的陰影。顏夏突然好奇起來:"為什么回來?
真的只是因為累了嗎?"林序沉默了一會兒:"部分原因吧。主要是我父親病了,
需要人照顧。""抱歉,我不知道...""沒關系。"林序盯著火焰,
"他在烏魯木齊治療,情況穩定了。我每個月去看他一次。"風聲呼嘯,
壁爐里的柴火噼啪作響。某種默契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不需要言語填充。
"我和未婚夫分手了。"顏夏突然說,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提起這事,
"就在來這兒的前一天。他和我的閨蜜...被我撞見了。"話一出口,淚水就涌了上來。
她急忙低頭,假裝被煙熏到了眼睛。林序沒有立即安慰,也沒有追問細節。
他只是靜靜地坐著,等她自己平靜下來。"有時候我想,是不是我太投入工作了?
"顏夏盯著杯中的奶茶,"或者不夠體貼?但無論如何,
不該是那種方式...""不是你的錯。"林序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一個人犯錯,
不該去找另一個人的原因。"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顏夏心底某個鎖住的門。她抬起頭,
發現林序正看著她,目光中沒有憐憫,只有理解。"謝謝。"她輕聲說,"還有,
謝謝你的奶茶。"林序微微一笑,起身去拿熱水壺。窗外,暴風雪肆虐,但屋內溫暖如春。
顏夏忽然覺得,這場被迫的停留,或許正是她需要的。
第4章顏夏在半夜被喉嚨的灼燒感驚醒。窗外暴風雪仍在肆虐,房間里卻熱得反常。
她試圖起身喝水,卻發現全身軟綿綿的,額頭滾燙。"見鬼..."她嘶啞地嘟囔著,
伸手去摸床頭的水杯,卻不小心把它碰倒了。玻璃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不到一分鐘,敲門聲響起。"顏夏?你沒事吧?"林序的聲音透著擔憂。顏夏想回答,
卻只發出一串咳嗽。門被輕輕推開,走廊的燈光勾勒出林序高大的輪廓。他穿著格子睡衣,
頭發亂蓬蓬的,手里拿著手電筒。"我...打翻了杯子..."顏夏費力地說道,
聲音像砂紙摩擦。林序快步走近,手電筒的光掃過地上的碎片,最后停在顏夏臉上。
他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你發燒了。"沒等顏夏回應,他的手已經貼上她的額頭,
觸感冰涼舒適。"溫度很高,我去拿體溫計和藥。"顏夏想說自己沒事,但一陣眩暈襲來,
她只能無力地靠在床頭。林序很快回來,腋下夾著醫藥箱,手里還端著新的水杯。
"三十八度九。"他看著電子體溫計,聲音凝重,"家里有退燒藥,
但不知道過期沒有...""沒事...睡一覺就好..."顏夏每說一個字,
喉嚨都像被刀割。林序搖搖頭,從醫藥箱取出一個小布袋:"先用這個,我媽的土方。
"布袋里裝著干草和花朵的混合物,散發著濃郁的草藥香。林序把它放進顏夏的睡衣領口,
貼近鎖骨的位置。"天山雪蓮和幾種草藥,對退燒很有效。"他幫顏夏掖好被角,
"我去煮些梨水,你躺著別動。"顏夏想抗議,但草藥的清涼感已經稍稍緩解了不適。
她迷迷糊糊地聽著樓下廚房的動靜,不知不覺又睡著了。再次醒來時,天已微亮。
暴風雪似乎停了,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顏夏發現床頭柜上放著一碗琥珀色的液體,
摸上去還是溫的。她小心地嘗了一口,甜中帶著微微的酸澀,喉嚨立刻舒服了許多。
樓下傳來輕微的響動。顏夏披上外套,躡手躡腳地下樓,看到林序蜷縮在客廳沙發上,
身上只蓋了件羽絨服。他睡得很淺,眉頭微蹙,手里還攥著手機,
屏幕上顯示著"退燒注意事項"的搜索頁面。顏夏站在原地,胸口泛起一陣奇異的溫暖。
她輕手輕腳地取了條毯子,小心翼翼地蓋在林序身上。正要離開,卻看到他睜開了眼睛。
"感覺怎么樣?"林序立刻清醒過來,聲音里帶著睡意卻充滿關切。"好多了。
"顏夏輕聲回答,"你...一直在這兒?"林序坐起身,
揉了揉眼睛:"怕你半夜需要什么。那梨水喝了嗎?""喝了,很有效。
"顏夏在他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謝謝你。"林序擺擺手:"小事情。餓了嗎?
我去做點粥。""不用,你再睡會兒吧。"顏夏站起身,"我來做早飯,
好歹回報一下你的照顧。"林序沒有堅持,只是微笑著點點頭。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
給他亂糟糟的頭發鍍上一層金邊。顏夏突然意識到,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剛睡醒的林序——沒有平時的沉穩克制,反而有種難得的柔軟和真實。
感冒拖了三天才好透。
樣準備各種食療——蜂蜜蘿卜水、蒜泥蒸梨、姜糖茶...每一種都聲稱是"媽媽的秘方"。
顏夏從小到大生病都是直接吃藥,第一次體驗到這種循序漸進的療愈過程,
意外地感覺很受用。第四天早晨,顏夏終于恢復精神,決定認真幫林序設計民宿的網站界面。
她抱著筆記本電腦下樓,發現林序不在廚房。桌上留著紙條:"去鎮上買建材,中午回。
電腦密碼1025。"顏夏挑了挑眉——他就這么放心把電腦留給她用?書房里,
林序的臺式機還開著。顏夏輸入密碼,桌面整潔得令人發指,
所有文件分類放在標注清晰的文件夾里。她找到民宿的相關資料,開始研究現有的設計稿。
工作兩小時后,顏夏想找參考圖片,便點開了瀏覽器。歷史記錄中,
一個熟悉的網址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所在婚禮策劃公司的官網。心跳突然加速。
顏夏點開鏈接,頁面停留在公司團隊介紹部分,她的照片和簡歷赫然在目。更讓她不安的是,
瀏覽器另一個標簽頁打開著某知名科技公司的官網,正是陳宇擔任高管的公司。
一陣寒意從脊背竄上來。林序調查她?為什么?他和陳宇的公司有什么關系?
顏夏啪地合上電腦,快步回到自己房間。
所有不安和懷疑瞬間回潮——林序的善意是不是別有用心?他是不是認識陳宇?
這場"偶遇"會不會是精心設計的騙局?她坐在床邊,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理智告訴她應該冷靜,但情感上她已經筑起高墻。當樓下傳來開門聲時,
顏夏沒有像往常一樣出去迎接。"顏夏?"林序的腳步聲停在門外,"我買了新鮮羊肉,
晚上可以做抓飯。""謝謝,我不餓。"她盡量保持語氣平靜。門外沉默了幾秒。
"你...還好嗎?""很好,只是想休息一下。"又是一陣沉默。"好吧,有事叫我。
"腳步聲漸漸遠去。顏夏松了口氣,卻又莫名感到一絲失落。她拿出手機,
猶豫要不要訂票離開。窗外,陽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晚餐時分,
顏夏終于走出房間。林序在廚房忙碌,餐桌上已經擺好了色拉和馕餅。他抬頭看了顏夏一眼,
眼神中有詢問,但沒有直接質問她的反常。"網站設計得怎么樣了?"他一邊盛抓飯一邊問,
語氣如常。顏夏盯著自己的盤子:"還沒完成。"停頓了一下,她決定單刀直入,
"我看到你電腦上有我公司的網頁。"林序的手停頓了一秒,然后繼續盛飯:"嗯,
研究了一下你的背景。""還有陳宇公司的網頁。"顏夏緊盯著他的反應。
這次林序徹底放下了勺子。他轉身面對顏夏,表情坦然:"那是巧合。
我前公司和他們有業務往來,上周他們發了新產品公告,我隨便看看。""為什么調查我?
""其實我想更了解你一些。"林序靠在料理臺上,"就像你也在偷偷觀察我一樣。
"顏夏一怔:"我哪有?""你注意到我左手的燙傷疤痕,
知道我每天八點起床在跑步機上運動,還發現我書架上的書是按顏色排列的。
"林序微微歪頭,"觀察力這么敏銳的人,不可能沒查過我。"顏夏啞口無言。他說得沒錯,
她確實暗中留意過這些細節。"如果你擔心我和陳宇有關聯,大可放心。
"林序的聲音柔和下來,"我只是個想回家鄉開民宿的前程序員,沒興趣參與任何商業陰謀。
"抓飯的香氣彌漫在廚房里。顏夏的戒備慢慢松動——林序的解釋合情合理,
而且他看起來確實不像在撒謊。"抱歉。"她最終說道,"是我反應過度了。
"林序搖搖頭:"理解。剛經歷那種背叛,對誰都會警惕。"他遞給她一盤金黃色的抓飯,
"嘗嘗?這次放了杏干和鷹嘴豆,特別配方。"危機就這樣化解了。晚餐后,
兩人一起收拾廚房,氣氛重新變得輕松。顏夏主動提出展示她設計的網站初稿,
林序則搬來筆記本電腦現場修改代碼。"這個配色太棒了。"林序指著她設計的首頁,
"像日出時的雪山。""我想體現'雪語'這個名字的意境。"顏夏湊近屏幕,
指出一個細節,"這里我用了雪花飄落的動畫,
但不要太密集..."兩人的肩膀不經意間相觸,又同時微微拉開距離。
顏夏聞到林序身上淡淡的松木氣息,混合著些許風雪的味道。工作到深夜,
林序突然說:"我想到個點子。"他快速敲擊鍵盤,幾分鐘后,
網站首頁多了一個小功能——點擊屏幕任何地方,都會飄落一朵雪花,
同時顯示當前阿勒泰的實時天氣。"這樣客人即使遠在千里之外,也能感受到這里的氛圍。
"林序的眼睛在屏幕光映照下閃閃發亮。顏夏被這個創意打動了:"太完美了!
"她情不自禁地抓住林序的手臂,"我們可以再加個功能..."兩人就這樣沉浸在創作中,
忘記了時間。當顏夏打了個哈欠時,已經凌晨一點。"該休息了。"林序保存文件,
"明天再繼續。"上樓前,顏夏在樓梯口停下:"林序,謝謝你...為了一切。
"林序只是笑了笑,那笑容讓他眼角的細紋變得格外明顯:"晚安,顏夏。"周末早晨,
阿力克帶著兩大包滑雪裝備突然造訪。"比賽下周舉行!"他大聲宣布,把裝備堆在門廳,
"你們必須參加!"顏夏從咖啡杯上方疑惑地看著林序:"什么比賽?""村民冬季運動會。
"林序解釋道,"主要是滑雪和雪橇比賽,每年一次,算是本地傳統。
"阿力克已經打開包裹,拿出一套鮮紅色的滑雪服扔給顏夏:"你的尺寸!林序說的!
"顏夏差點被咖啡嗆到:"我?可我連滑雪板都沒碰過!""沒關系!有新手組!
"阿力克的大嗓門震得窗戶嗡嗡響,"獎品是整只羊!"林序笑著搖搖頭:"別聽他夸張。
其實就是個聯誼活動,大家玩得開心最重要。""你必須來!"阿力克指著顏夏,
然后壓低聲音,"村里人都好奇林序帶回來的'神秘都市女孩'呢!
"顏夏的臉一下子熱了起來。林序無奈地瞪了阿力克一眼:"別胡說。""我說錯了嗎?
"阿力克壞笑著撞了下林序的肩膀,"你多久沒帶女孩回家了?五年?十年?
"林序抓起一塊抹布扔過去,阿力克靈活地躲開,哈哈大笑。顏夏低頭喝咖啡,
掩飾嘴角的笑意。最終,在兩人的聯合游說下,顏夏勉強同意參加比賽。
阿力克離開前神秘兮兮地說:"等著瞧吧,林序滑雪可厲害了,
去年差點贏了我們哈薩克'雪豹'隊!""你還會滑雪?"顏夏驚訝地看著林序。
林序聳聳肩:"小時候的生存技能。這里冬天太長了,不學會玩雪會悶死。
"他幫顏夏整理滑雪裝備,耐心解釋每個部件的用途。兩人坐在陽光充足的客廳地板上,
周圍散落著各種護具和工具,像兩個準備冒險的孩子。"真的不用緊張。
"林序遞給顏夏一個護目鏡,"我會教你基礎動作,保證比賽前不讓你摔得太慘。
"顏夏接過護目鏡,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期待這場陌生的鄉村比賽。更奇怪的是,
她開始想象和阿勒泰的村民們一起在雪地里嬉戲的場景——這種簡單純粹的快樂,
在上海的精致生活中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了。"那說好了,"她戴上護目鏡,做了個鬼臉,
"要是我摔斷腿,你得負責照顧我。"林序的笑容在陽光下格外溫暖:"成交。
"第5章比賽當天,陽光燦爛得刺眼。顏夏站在滑雪場入口,手指緊緊攥著租來的滑雪杖,
胃里像有一群蝴蝶在撲騰。周圍歡聲笑語,村民們三三兩兩結伴而來,不少人向林序打招呼,
同時好奇地打量著她。"放松點。"林序調整著她頭盔的松緊帶,"就當是來玩的。
"顏夏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痛肺部:"我連怎么剎車都不會。
""我教你的那些動作還記得嗎?"林序蹲下檢查她的滑雪板固定器,"重心前傾,
膝蓋彎曲,內八字減速。""理論上記得。"顏夏小聲嘀咕,"就怕身體有自己的想法。
"阿力克突然從后面拍了她一下,差點讓她摔倒:"怕什么!摔幾次就會了!
我們哈薩克孩子三歲就上雪坡!"林序扶穩顏夏,無奈地搖頭:"別聽他嚇唬你。
初級道很平緩,而且有防護網。"比賽分專業組和業余組。顏夏自然報了業余組,
卻驚恐地發現所謂的"業余"在當地標準里意味著"能滑完中級道不摔超過五次"。
參賽者從六歲孩童到六旬老人都有,個個看起來信心十足。"我能不能...當觀眾?
"顏夏打起了退堂鼓。林序正要回答,
一個洪亮的聲音插了進來:"這不是林序和他的小女朋友嗎?"轉頭看去,
一個身材魁梧的哈薩克男子大步走來,濃密的黑胡子幾乎遮住半張臉,眼睛卻亮得像鷹。
他穿著傳統刺繡馬甲,滑雪板看起來是專業級別。"巴特爾,好久不見。
"林序的語氣很平靜,但顏夏注意到他站姿微微調整,像準備迎接挑戰。
巴特爾上下打量顏夏,咧嘴一笑:"今年帶外援了?怕再輸給我們'雪豹'隊?
""她只是來體驗滑雪的客人。"林序不動聲色地站到顏夏前面一點,"今天個人賽,
不談隊際。"巴特爾大笑,拍拍林序的肩,
力道大得讓顏夏擔心會把林序拍進雪里:"那就賽道上見!讓你女朋友準備好錄像,
記錄你怎么輸的!"他大步離開后,顏夏小聲問:"那是誰啊?好像跟你有過節?
"林序搖搖頭:"老對手了。他弟弟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后來..."他突然停住,
"說來話長。比賽快開始了,我帶你去做最后練習。
"顏夏敏銳地察覺到林序避開了某個話題,但她決定不追問。每個人都有不愿提及的往事,
就像她不愿回想陳宇一樣。業余組先比賽。站在起點,顏夏雙腿發抖。
雪道比她想象的要陡得多,終點處聚集了不少觀眾,有人甚至拿著手機準備錄像。"記住,
不用求快。"林序站在一旁叮囑,"控制速度,享受過程就好。"發令槍響,
參賽者們紛紛出發。顏夏深吸一口氣,學著別人的樣子用雪杖一撐——然后立刻后悔了。
滑雪板像有自己的意志,帶著她飛速下滑,冷風刮得臉頰生疼。"內八字!膝蓋彎曲!
"林序的聲音從后面傳來。顏夏拼命回想學過的動作,卻在一片混亂中完全忘記了如何剎車。
眼前的雪道突然變得無比漫長,兩側的樹木模糊成一片綠色影子。一個急轉彎出現在前方,
她驚恐地意識到自己完全不知道如何應對。然后她就摔了。狠狠地。滑雪板交叉在一起,
她整個人撲進雪堆,吃了一嘴的雪。觀眾席傳來善意的笑聲和掌聲。顏夏掙扎著坐起來,
看到不遠處一個小女孩也摔倒了,正哇哇大哭。更遠的地方,參賽者們陸續滑向終點,
沒人注意到這個哭泣的孩子。顏夏解開滑雪板,蹣跚著走到女孩身邊:"沒事吧?摔疼了嗎?
"女孩大概六七歲,圓臉蛋凍得通紅,眼淚在臉上結成小冰晶。她搖搖頭,又點點頭,
抽泣著說:"我的...我的板子...壞了..."確實,
女孩的一只滑雪板固定器松脫了。顏夏蹲下來,笨拙地嘗試修理,但徒勞無功。
"需要幫忙嗎?"顏夏抬頭,看到林序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身邊。他輕松地檢查了滑雪板,
幾下就修好了固定器。"你是...你是林序哥哥嗎?"女孩突然停止哭泣,睜大眼睛問道。
林序點頭,幫女孩重新穿好滑雪板:"你認識我?""我爸爸說你是最好的滑雪手!
"女孩眼睛發亮,"比巴特爾叔叔還厲害!
"林序的表情變得復雜:"你爸爸是...""阿依波力!他今天當裁判!
"女孩驕傲地挺起胸,"我叫阿依娜。"林序的手停頓了一下,
然后輕輕拍了拍女孩的頭:"你爸爸說得對,你該完成比賽。
要我和這位姐姐陪你一起滑下去嗎?"阿依娜用力點頭。
顏夏驚訝地看著林序——他明明可以輕松贏得比賽,卻選擇留下來幫助一個孩子。
三人一起慢慢滑向終點。林序在最前面開路,阿依娜在中間,顏夏斷后。雖然速度很慢,
但阿依娜開心得像只小鳥,不停回頭跟顏夏說話:"姐姐你看!我會轉彎了!
""姐姐你的衣服好漂亮!""姐姐你從哪里來的?"終點處,
一個身材高大的哈薩克男子焦急地等待著。看到阿依娜,他立刻跑過來抱起女兒轉了個圈,
然后對林序點點頭:"謝謝你,林序。""你女兒很有天賦,阿依波力。
"林序的語氣中有種顏夏從未聽過的復雜情緒,"她讓我想起...以前的事。
"阿依波力的眼神閃爍:"過去的事了。你...還好嗎?""很好。"林序簡短地回答,
然后轉向顏夏,"這是顏夏,我民宿的客人。顏夏,這是阿依波力,我...老朋友。
"顏夏敏銳地注意到兩人之間奇怪的氛圍,但只是禮貌地打招呼。
觀眾們為最后抵達的三人鼓掌,特別是阿依娜,獲得了最熱烈的歡呼。
業余組頒獎后是專業組比賽。林序換上專業裝備,整個人氣場都變了——自信、鋒利,
像一把出鞘的劍。顏夏坐在觀眾席,阿依娜擠在她身邊,興奮地指指點點。
"林序哥哥要贏了!他比所有人都快!"小女孩信誓旦旦地說。確實,
林序的滑雪技術出類拔萃。他在雪道上飛馳,轉彎時濺起一片雪霧,動作流暢得像雪豹捕獵。
巴特爾緊隨其后,兩人很快甩開其他選手。就在最后一個陡坡前,意外發生了。
一個小男孩不知怎么闖進了賽道,正好擋在林序的滑行路線上。觀眾席一片驚呼。
千鈞一發之際,林序猛地轉向,自己重重摔進防護網,卻避免了撞上孩子。
巴特爾趁機超了過去,率先沖過終點。林序慢慢站起來,拍拍身上的雪,
對趕來的工作人員擺擺手表示沒事。當他滑到終點時,巴特爾已經在接受祝賀。
兩人對視一眼,巴特爾走過來說了什么,林序只是搖搖頭。
顏夏帶著阿依娜擠過人群來到林序身邊。他的手套擦破了,額頭有一道淺淺的紅痕。
"你沒事吧?"顏夏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林序微微一怔,隨即笑道:"小傷。
可惜沒贏到那只羊。""你本來可以贏的。"顏夏說。"總有下次。"林序輕描淡寫地帶過,
彎腰對阿依娜說,"看到沒?安全第一。再厲害的滑雪手也要知道什么時候該放棄比賽。
"阿依娜認真點頭,像接受神圣教誨。顏夏看著林序的側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這個寧愿放棄勝利也不愿冒險傷人的男人,
和她認識的那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都市精英如此不同。賽后,
村民們在滑雪場旁邊的空地上舉辦聚會。幾口大鍋煮著羊肉湯,桌上擺滿各種點心和水果。
孩子們在雪地里打滾,大人們喝酒聊天。巴特爾帶著他的"雪豹"隊表演了傳統舞蹈,
引來陣陣喝彩。"你不去跳舞嗎?"顏夏問林序。他坐在她旁邊,
手里捧著一碗熱騰騰的羊肉湯。林序搖頭:"我負責欣賞就好。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群孩子,"他們在堆雪人,你要不要去指導一下?
聽說你大學選修過雕塑。"顏夏驚訝地看著他:"這你也調查到了?""簡歷上寫的。
"林序無辜地眨眨眼,"'曾獲校園藝術節雕塑類二等獎'。"顏夏哭笑不得,
但還是走向那群孩子。阿依娜立刻認出了她,
拉著她的手向其他孩子介紹:"這是上海來的顏夏姐姐!她可厲害了!
"孩子們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她,七嘴八舌地問問題:"上海有多遠?""你見過東方明珠嗎?
""你會功夫嗎?"顏夏耐心回答,然后提議:"我們不做普通雪人了,來做雪雕怎么樣?
"她帶領孩子們設計簡單的動物造型,用小鏟子和樹枝雕刻細節。很快,
一排憨態可掬的雪兔、雪狐貍和雪馬出現在空地上,引來大人們的圍觀和贊嘆。"姐姐,
你能教我雕龍嗎?"阿依娜仰著臉問,"爸爸說我們是龍的傳人!"顏夏想了想,
開始教孩子們做一個簡化版的龍形雪雕。她全神貫注,沒注意到林序站在不遠處,
目光溫柔地看著她和孩子們互動。天色漸暗,顏夏的手凍得通紅,但心情異常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