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歸途雨水拍打在窗戶上的聲音像無數細小的手指在敲擊玻璃。
我站在公司大樓門口,望著外面如注的暴雨嘆了口氣。手機顯示已經是晚上十點四十七分,
這個點地鐵早就停了。"又得打車了。"我小聲嘀咕著,把包頂在頭上沖進了雨里。
冰冷的雨水立刻浸透了我的襯衫后背,我打了個寒顫,狼狽地鉆進剛好停下的出租車。
告訴司機地址后,我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一整天對著電腦屏幕的眼睛酸澀不已。
"這么晚才下班啊?"司機透過后視鏡看了我一眼。"嗯,季度報表。"我簡短地回答,
沒有聊天的欲望。車子在雨夜中緩慢前行,
車窗上的水痕把外面的霓虹燈光拉成長長的彩色線條。我望著窗外發呆,
想著趙明今晚會不會又不在家。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了。推開家門時,屋內一片漆黑。
我摸索著打開燈,空蕩蕩的客廳安靜得能聽見冰箱運作的嗡嗡聲。餐桌上放著一張字條,
趙明潦草的字跡寫著:"曉蕓,臨時有事出門,你先睡別等我。
"我把字條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從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倒進杯子,放進微波爐加熱。
等待的幾十秒里,我靠在廚房門框上,目光落在墻上我們的結婚照上。
照片里的趙明笑得陽光燦爛,摟著我的肩膀,我則靠在他懷里,眼睛里滿是幸福。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微波爐"叮"的一聲把我拉回現實。我拿著熱牛奶走到沙發前坐下,
打開電視隨便找了個正在播老電影的頻道,聲音調得很小。窗外的雨依然下個不停,
偶爾一道閃電照亮整個客廳,緊接著是轟隆的雷聲。我看了眼手機,沒有趙明的消息。
朋友圈里刷到同事曬出和丈夫在餐廳慶祝結婚紀念日的照片,我苦笑著劃過去。
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在下周,但以趙明最近的狀態,恐怕他自己都記不得了。
電影里的男女主角正在爭吵,女演員歇斯底里地喊著什么,我把音量又調小了些。
眼皮越來越重,我蜷縮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開門的聲音驚醒了我。
我瞇著眼看墻上的掛鐘,凌晨兩點十分。趙明渾身濕透地站在門口,頭發貼在額頭上,
水珠順著他的下巴滴落在地板上。他看到我還醒著,明顯愣了一下。"怎么還沒睡?
"他一邊脫鞋一邊問,聲音里帶著刻意的輕松。"等你。"我坐直身體,揉了揉發酸的脖子,
"去哪了?""就...見了朋友。"他避開我的目光,把濕外套掛在門后的掛鉤上。
"什么朋友非得大半夜冒著暴雨見?"我努力控制著聲音不要發抖。趙明嘆了口氣:"曉蕓,
我很累,明天再說好嗎?"他走過來想親我的額頭,
我聞到他身上除了雨水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甜香,像是兒童洗發水的味道。
"你先去洗澡吧。"我側頭躲開他的吻,他僵了一下,轉身走向浴室。聽著浴室傳來的水聲,
我走到門口檢查他的外套口袋。除了濕漉漉的紙巾和零錢,
還有一張被水浸濕但依然能辨認的票根——"歡樂童話世界"兒童游樂園,日期是今天。
我們并沒有孩子。我盯著那張票根,手指不自覺地發抖。
趙明最近的行為在腦海中閃回:頻繁查看手機,我一靠近就鎖屏;周末突然說加班,
回家后卻神采奕奕;上周我生日,他送的花明顯是樓下便利店臨時買的...水聲停了,
我趕緊把票根塞回他的口袋,回到沙發上假裝看電視。趙明擦著頭發走出來,說要去睡了,
明天還要早起。"嗯,晚安。"我說,眼睛盯著電視屏幕,直到聽見臥室門關上的聲音。
窗外,雨似乎下得更大了。我關掉電視,在黑暗中靜靜地坐著,
手里緊握著那張偷偷從趙明口袋里拿出來的游樂園票根。
第二章:蛛絲馬跡我把那張游樂園票根藏在了錢包最里層的夾層中。之后幾天,
我像往常一樣上班、下班、做飯,但眼睛卻像裝了雷達,不放過趙明的任何異常舉動。
周三晚上,趙明在廚房洗碗,手機放在茶幾上。我正坐在沙發上看一本小說,
突然聽到"叮"的一聲,他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我下意識地瞟了一眼。
【小雨幼兒園】提醒:明天郊游請為孩子準備...后面的內容看不到了,
通知欄只顯示這么多。我的心猛地一沉,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書頁。
趙明擦著手從廚房走出來,看到我的表情,腳步頓了一下。"怎么了?"他問。"沒什么,
"我合上書,"有點累了。"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眉頭微皺,迅速鎖了屏。
"我去陽臺抽根煙。"他說著,拿著手機走了出去。我盯著他的背影,胸口發悶。
我們結婚前趙明確實抽煙,但婚后很快就戒了。最近他卻開始偶爾"抽根煙",
而且每次都要帶著手機。我輕手輕腳地走到陽臺門邊,透過玻璃看到趙明確實點了一支煙,
但他只吸了一口就任其燃燒,手指飛快地在手機上打字。夜風吹起他的襯衫下擺,
路燈下他的側臉顯得那么陌生。那晚我背對著他躺下,感覺到床墊在他那一側微微下沉。
他的手搭上我的肩膀,我假裝睡著了沒有反應。過了一會兒,他輕輕嘆了口氣,
翻身關掉了臺燈。黑暗中,我睜著眼睛直到凌晨。"曉蕓,你最近怎么了?黑眼圈這么重。
"周五午休時,閨蜜周婷戳了戳我的臉頰,"跟趙明吵架了?"我攪動著面前的咖啡,
猶豫要不要告訴她我的疑慮。"沒有吵架,"我最終說,"就是...他最近有點奇怪。
"周婷挑了挑精心修過的眉毛:"怎么個奇怪法?""總是看手機,
周末說加班但回來身上有股...兒童洗發水的味道。"我壓低聲音,
"而且我上周在他口袋里發現了兒童游樂園的票。
"周婷的眼睛瞪大了:"你懷疑他...外面有人了?還帶著孩子?""我不知道。
"我盯著咖啡杯里自己的倒影,"也許只是幫親戚帶孩子呢?
""說到這個..."周婷突然欲言又止,"我上周在星巴克看到趙明了,跟一個年輕女的,
看起來挺親密的。"我的手指猛地一抖,咖啡濺到了手背上。"什么時候?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干澀得不像話。"上周三下午吧,我剛好請假去做美容。
"周婷擔憂地看著我,"不過可能只是同事什么的,你別多想。"上周三趙明說要去見客戶,
所以沒開車,讓我下班自己回家。我機械地抽了張紙巾擦手,手背被熱咖啡燙紅了一小塊,
卻感覺不到疼。"長什么樣?那個女的。"我問。"挺年輕的,二十出頭?長發,
穿一件米色風衣。"周婷回憶著,"他們坐在角落,頭湊得很近說話,
趙明還...好像握了她的手。"我胃里一陣翻涌,突然很后悔點了那杯拿鐵。"曉蕓,
你沒事吧?臉色好白。"周婷握住我的手,"可能是我看錯了,
光線那么暗...""我沒事。"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可能是他同事吧,
他們部門最近來了幾個新人。"回到家,我徑直走向書房。
趙明說過他的舊筆記本電腦放在那里,偶爾會用。我打開電腦,
祈禱他沒有改密碼——幸運的是,密碼還是我們結婚紀念日。我快速瀏覽他的瀏覽記錄,
大部分是工作相關,但有一個"親子鑒定機構"的搜索記錄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日期是三個月前。繼續翻找,我在下載文件夾里發現了一個PDF文件,
文件名是"D報告"。點開后,
我看到了某親子鑒定中心的檢測報告:趙明和一個叫"趙小雨"的孩子,
親子關系概率99.9999%。日期正是三個月前。我盯著屏幕,眼前一陣陣發黑。
趙小雨。小雨。那個幼兒園通知里的小雨。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我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是趙明。"曉蕓,我今晚可能要晚點回來,臨時有個應酬。"他的聲音通過話筒傳來,
聽起來那么平常,就像過去五年里的每一天。"好。"我說,聲音出奇地平靜,"別太晚。
"掛斷電話后,我繼續搜索電腦,但再沒找到更多信息。我轉而檢查他的抽屜,
在一個文件夾里發現了幾張轉賬憑證,近三個月來每月都有一筆5000元的轉賬,
收款人姓孫。我拍下所有證據,把東西恢復原狀,然后去浴室洗了把臉。
鏡子里的女人眼睛通紅,嘴角下垂,看起來蒼老又疲憊。我用冷水拍打臉頰,直到皮膚發麻。
那晚趙明回來時已經快十一點,身上有淡淡的酒氣。我坐在沙發上,看著他脫鞋、掛外套,
動作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吃飯了嗎?"我問。"吃了,跟客戶。"他松了松領帶,
"你吃了嗎?""吃了。"我說謊了,胃里像塞了塊石頭,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
趙明走過來坐在我旁邊,伸手想摸我的頭發,我下意識地躲開了。他的手僵在半空,
然后慢慢放下。"累了,我先睡了。"我站起來,不敢看他的眼睛。
結婚五周年紀念日那天是周六。我特意請了半天假,去美容院做了護理,
又買了新裙子和趙明最喜歡的那家蛋糕。雖然這一個月來的發現像根刺一樣扎在心里,
但我仍抱著一絲希望——也許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釋,也許今天他會給我一個驚喜,
也許我們還能回到從前。我布置好餐桌,點上蠟燭,
把禮物——一塊他念叨了很久的手表——放在他的盤子旁邊。然后我坐在餐桌前等待。六點,
他沒回來。 六點半,我給他發了條微信:"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七點,
他回復:"當然記得,馬上回來,路上堵車。" 七點四十,門終于響了。
趙明抱著一束玫瑰走進來,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對不起曉蕓,路上真的太堵了。
"我看著他手里的玫瑰——包裝紙是我們小區門口花店特有的樣式,
而那個花店的玫瑰總是開得不夠好。蛋糕上的奶油已經有點塌了,蠟燭也燃盡了。"禮物。
"趙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我。我打開一看,
是一條施華洛世奇項鏈——去年我明確說過不喜歡這個牌子,覺得性價比太低。
而且我幾乎從不戴項鏈。"喜歡嗎?"他問,眼睛卻不時瞟向手機。
"去年我說過不喜歡這個牌子。"我輕聲說,把盒子放在桌上。趙明愣了一下:"是嗎?
我忘了...那下次換一個。""你最近很忙?"我切著已經涼透的牛排,
盡量讓聲音保持平穩。"嗯,項目快收尾了,事情多。"他低頭吃飯,
沒有注意到我幾乎沒動刀叉。"上周三下午你去哪了?"我突然問。
趙明的手頓了一下:"見客戶啊,不是跟你說過嗎?""周婷說在星巴克看到你了,
和一個年輕女性。"我直視他的眼睛。他的瞳孔微微收縮,然后笑了:"哦,那是小孫,
新來的實習生,我帶她去見客戶,路上順便喝了杯咖啡。""你們好像聊得很親密,
還握了手?""哪有握手?"趙明皺起眉,"她就是有點緊張,
我拍了拍她肩膀安慰一下而已。周婷看錯了吧。"我沒有追問,
也沒有提"小雨"或者親子鑒定的事。我們沉默地吃完了這頓紀念日晚餐,蛋糕幾乎沒動。
趙明主動去洗碗,我坐在客廳,聽著廚房傳來的水聲,眼淚無聲地滑落。晚上,
趙明很快就睡著了,呼吸平穩。我輕輕拿起他放在床頭充電的手機,
試著用我的生日解鎖——密碼錯誤。又試了我們的結婚紀念日——還是錯誤。
最后試了他的生日——依然錯誤。我的心沉了下去。五年了,
趙明的手機密碼一直都是我的生日。我放下手機,輕手輕腳地走到陽臺上。夜風吹在臉上,
帶著初夏特有的溫暖。樓下一對年輕情侶手牽著手走過,女孩笑著靠在男孩肩上。
我想起五年前的我們,也是那樣甜蜜。而現在,我的婚姻就像這夜空中的星星,看似明亮,
實則可能早已熄滅,只是光芒還在路上。第三章:跟蹤發現周六早晨,我假裝還在睡,
聽著趙明輕手輕腳地起床、洗漱。當關門聲響起,我立刻跳起來跑到窗前,
看著他的車駛出小區。我迅速套上衣服,抓起早已準備好的包沖出門。我叫了輛出租車,
告訴司機跟著前面那輛銀色大眾。"別跟太近,"我說,嗓子干澀得發疼,"別讓他發現。
"司機從后視鏡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沒問,只是點了點頭。他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
眼睛里有種看透世事的平靜。趙明的車沒有往公司的方向開,而是上了繞城高速。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窗外的景色從城市建筑逐漸變成郊區的矮樓,然后是新建的住宅小區。
"師傅,這是到哪兒了?"我小聲問。"清河嘉園,新開發的地段。"司機回答,
"還要跟嗎?"趙明的車已經拐進了小區大門。我咬了咬嘴唇:"就到這兒吧,謝謝。
"付完車錢,我站在小區門口猶豫了幾秒。保安亭里沒人,我徑直走了進去。小區很大,
綠化做得很好,到處都是剛栽下不久的樹苗。我環顧四周,已經看不到趙明的車了。
正當我不知所措時,一陣熟悉的歡笑聲從不遠處傳來。我循聲走去,繞過幾棟樓,
看到一個兒童游樂區——滑梯、秋千、沙坑,十幾個孩子在玩耍,
家長們三三兩兩地站在旁邊聊天。然后我看到了他。趙明蹲在地上,雙臂張開,
一個穿粉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咯咯笑著撲進他懷里。他抱起孩子轉了個圈,
女孩的頭發在陽光下飛舞,像一面黑色的小旗子。我的雙腿突然失去了知覺,
不得不扶住旁邊的樹干才沒有跌倒。耳邊嗡嗡作響,視線模糊了一瞬又清晰起來,
像是相機鏡頭在對焦。趙明放下小女孩,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女孩迫不及待地拆開,是一個穿著公主裙的洋娃娃。她興奮地跳起來,趙明笑著摸摸她的頭,
然后——我的呼吸停滯了——小女孩清晰地喊了一聲:"爸爸!
"這個詞像一把刀直插進我的心臟。我下意識地掏出手機,手指發抖地拍了幾張照片。
鏡頭里,趙明的笑容那么自然,那么熟悉,就像五年前他看著我的那種笑容。這時,
一個穿米色風衣的年輕女人走到他們身邊,很自然地接過趙明手中的包。
我認出了她——就是周婷在咖啡廳看到的那個人。她比我想象中還要年輕,皮膚白皙,
長發及腰,低頭對小女孩說話時表情溫柔。他們看起來就像...一家人。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喉嚨發緊。必須離開這里,馬上。轉身時我的腳絆到了樹根,差點摔倒,
但我不敢停留,幾乎是跑著離開了小區。站在馬路邊等車時,我才發現自己滿臉淚水。
路過的行人好奇地看著我,我轉過身,用袖子狠狠擦掉眼淚。回城的出租車上,
司機一直在放一首傷感情歌,女歌手用沙啞的嗓音唱著"你有了新的愛情,我該去哪里"。
我把頭靠在車窗上,冰冷的玻璃貼著滾燙的額頭,照片還清晰地存在手機里,
像一顆定時炸彈。到家后,我徑直走向浴室,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沖臉。抬起頭時,
鏡子里的女人面色慘白,眼睛布滿血絲,嘴角下垂。我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突然感到一陣陌生——這個被背叛的妻子是誰?這個毫不知情的傻瓜是誰?我走回客廳,
機械地收拾著趙明早上留下的咖啡杯和餐盤。手指碰到杯沿時,發現咖啡還有余溫。
他離開還不到兩小時,我的世界卻已經天翻地覆。接下來幾個小時,
我像個游魂一樣在公寓里飄蕩。打開電視又關上,拿起書又放下,最后只是坐在沙發上,
盯著墻上的結婚照發呆。照片里的趙明摟著我的肩膀,笑容燦爛,眼睛里滿是愛意。
那個男人今天抱著另一個女人的孩子,聽那孩子叫他爸爸。
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讓我渾身一顫。我迅速擦干不知何時又流出的眼淚,
挺直背脊坐在沙發上。"曉蕓?我回來了。"趙明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輕快得刺耳,
"餓了嗎?我們出去吃吧。"他走進客廳,看到我的表情,腳步頓住了。我直接舉起手機,
屏幕上是他抱著小女孩的照片。"這是誰?"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趙明的臉瞬間失去血色。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最后走到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雙手抱頭。"說話啊,
"我的聲音開始發抖,"那個叫你爸爸的孩子是誰?""她...是我的女兒。
"趙明終于抬起頭,眼睛里是我從未見過的痛苦和愧疚,"她叫小雨,今年五歲。
"雖然已經猜到了答案,但親耳聽到他承認還是讓我呼吸困難。我握緊拳頭,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和誰的?"我咬著牙問。"孫梅,我的前女友。"趙明的聲音很低,
"我們分手后她才發現懷孕,沒有告訴我,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了。""什么時候的事?
"我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六年前,我們剛認識那會兒。"趙明痛苦地閉上眼睛,
"我也是三個月前才知道小雨的存在。孫梅突然聯系我,
說孩子是我的...我做了親子鑒定,確實是我的女兒。"三個月。
原來這三個月來的夜不歸宿、神秘電話、心不在焉,都是因為這個。我的胸口劇烈起伏,
像是有什么東西要破膛而出。"為什么不告訴我?"我聽見自己問,
"為什么要偷偷摸摸去見她們?""我不知道怎么開口!"趙明突然提高了聲音,"曉蕓,
我突然多出個五歲的女兒,我自己都還沒接受這個事實,怎么告訴你?你會怎么想?
""我會怎么想?"我重復著他的話,突然笑了,笑聲尖銳得不像是自己的,
"現在我知道了,你覺得我怎么想?"趙明跪在我面前,抓住我的手:"曉蕓,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孫梅現在情況不好,
她需要我幫忙照顧小雨..."我猛地抽回手:"所以這幾個月你一直在騙我?
用加班、見客戶當借口去見她們?""我怕你生氣...""現在我就不生氣了?
"我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趙明,我們結婚五年,
你居然能瞞著我這么大一件事三個月?而且還繼續撒謊?""我本來打算告訴你的,
"趙明無力地辯解,"只是想找個合適的時機...""什么時候算合適?
等她叫你爸爸當著我的面?"我指著手機屏幕,聲音開始哽咽,
"還是等你們一家三口搬進來住?"趙明沉默了。這個沉默比任何回答都傷人。我走進臥室,
砰地關上門,反鎖。門外,趙明輕輕敲著門:"曉蕓...求你了,
我們好好談談..."我把臉埋進枕頭,終于放聲大哭。五年婚姻,
我以為我們之間沒有秘密。我以為我了解這個男人勝過了解自己。多么可笑,
多么天真的想法。不知過了多久,我哭累了,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周婷發來的消息:"周末出來喝一杯?"我沒有回復。窗外天色漸暗,
橙紅色的夕陽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畫出一道血色的線。我坐起來,
打開筆記本電腦,搜索"離婚流程"。頁面加載時,我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
突然想起那個小女孩——小雨——的笑臉。她有什么錯呢?她只是個想要爸爸的孩子。
可我又做錯了什么,要承受這樣的背叛?門外已經沒有了聲音。我輕輕打開門,
發現趙明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臉上還有淚痕。我站在那兒看了他一會兒,
然后從柜子里拿出一條毯子,輕輕蓋在他身上。他動了動,但沒有醒。我蹲下來,
近距離看著這個我愛了五年的男人。他的睫毛很長,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嘴角微微下垂,
即使在睡夢中也顯得憂愁。這一刻,我恨他,卻也心疼他。這種矛盾撕扯著我的心臟,
幾乎要將我撕成兩半。第四章:秘密坦白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照進客廳,我坐在餐桌前,
面前放著一杯已經涼了的咖啡。趙明站在廚房門口,眼下掛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
手里捏著一張皺巴巴的紙巾。"曉蕓,我們需要談談。"他的聲音嘶啞,像是哭過。
我抬頭看他,沒有說話。我的沉默像一堵墻,把他擋在外面。趙明深吸一口氣,
拉開椅子坐在我對面。"六年前,我和孫梅交往了八個月。"他開始講述,眼睛盯著桌面,
"那時候我剛參加工作不久,她是公司隔壁寫字樓的前臺。我們是在樓下咖啡廳認識的。
"我握緊了咖啡杯,指節發白,但依然保持沉默。"后來我們性格不合,經常吵架,
就分手了。"趙明用紙巾擦了擦額頭,"分手后一個月,她發短信告訴我她懷孕了,
說要把孩子生下來。我當時才25歲,完全沒準備好當爸爸,就...就勸她考慮清楚。
"一陣刺痛從胸口蔓延到全身。
我想象著年輕的趙明面對突如其來的父親身份時驚慌失措的樣子,
這讓我感到一種奇怪的憐憫。"然后呢?"我終于開口,聲音干澀。"然后她就消失了。
"趙明抬起頭,眼睛里布滿血絲,"換了電話,搬了家,公司也說她辭職了。我試著找過,
但沒找到,慢慢地也就接受了這個事實。""直到三個月前?""直到三個月前。
"他點點頭,"她突然加我微信,說孩子是我的,已經五歲了,叫小雨。
她說她不想打擾我的生活,但現在她...她生病了,需要我幫忙照顧小雨。""生病?
什么病?"我的職業敏感讓我立刻抓住了這個細節。
趙明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就是...婦科方面的問題,需要定期治療。
"他明顯在含糊其辭,"我一開始也不相信小雨是我的,就約了親子鑒定,
結果...""結果證明你確實有個五歲的女兒。"我替他說完,
語氣平靜得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這三個月來,你一直在偷偷見她們?
""我每周去看小雨一次,有時候兩次。"趙明承認,"孫梅治療的時候需要有人照顧孩子。
""那些轉賬呢?每月五千塊?"趙明驚訝地看了我一眼,顯然沒想到我已經知道這么多。
"小雨上的是私立幼兒園,費用很高,孫梅現在的收入...不太夠。"我站起身,
把咖啡倒進水槽。黑色的液體打著旋兒流進下水道,就像我五年的婚姻,轉眼間消失無蹤。
"曉蕓..."趙明在我身后哀求道,"我知道我錯了,我應該早點告訴你。
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我怕你離開我。"我轉過身,
靠在櫥柜上:"所以你就選擇欺騙我?讓我像個傻子一樣,每天等你回家,還以為你在加班?
""我想過告訴你,真的。"趙明走過來想拉我的手,我躲開了,
"但我需要時間確認小雨真的是我的女兒,
也需要時間想清楚該怎么處理這件事...""現在你想清楚了嗎?"我直視他的眼睛,
"你打算怎么處理?把我們倆的存款繼續轉給你的前女友和私生女?
還是直接把她們接來一起住?"趙明像是被扇了一巴掌般后退一步:"曉蕓!
你怎么能這么說?小雨只是個孩子,她沒有任何錯...""那我呢?"我的聲音突然拔高,
眼淚奪眶而出,"我做錯了什么要承受這些?五年了,趙明,五年婚姻,
我以為我們之間沒有秘密!"趙明站在那里,像一棵被雷劈中的樹,僵硬而枯萎。
我們之間的空氣凝固了,沉重得幾乎能看見形狀。"我需要時間。"最后我說,擦掉眼淚,
"從現在起,我睡客房。""曉蕓...""別說了。"我打斷他,"現在說什么都沒用。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像兩個小心翼翼的室友,共用一套房子卻盡量避免接觸。
我每天早上提前一小時起床,在他醒來前就離開家;晚上要么加班到很晚,
要么一回家就直接鉆進客房。偶爾在廚房或客廳碰面,
我們也只是簡短地交流必要的生活瑣事,然后各自找借口離開。周五晚上,我洗完澡出來,
發現手機上有三個未接來電,都來自同一個陌生號碼。正當我疑惑時,
一條短信跳出來:【林女士您好,我是孫梅。
能請您明天下午三點在清和醫院旁邊的咖啡廳見面嗎?有些事情想當面跟您解釋。
不會占用您太多時間。】我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心跳加速。孫梅?趙明的前女友?
小雨的母親?她怎么有我的電話號碼?她找我干什么?理智告訴我應該拒絕,刪除短信,
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但好奇心和對真相的渴望最終戰勝了理智。
我回復了一個簡單的"好",然后立刻把手機扔到床上,好像它會咬人一樣。第二天下午,
我提前半小時到達約定地點,選了一個靠窗但隱蔽的位置坐下。咖啡廳裝修簡約,
墻上掛著幾幅水彩畫,角落里一個小女孩正趴在桌子上畫畫,她的母親在旁邊看書。
這一幕莫名刺痛了我,讓我想起趙明和小雨在游樂區的場景。"林女士?
"一個輕柔的女聲從身后傳來。我轉身,看到一個瘦弱的女人站在桌邊。
她比我想象中還要年輕,大概二十七八歲,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
長發扎成一個馬尾。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蒼白的臉色和凹陷的雙頰,但她的眼睛很亮,
帶著一種平靜的堅定。"孫梅?"我站起來,不確定是否應該握手。她點點頭,
在我對面坐下。"謝謝您愿意來。"她的聲音很輕,但吐字清晰,"我知道這個請求很唐突。
"服務員過來點單,孫梅只要了一杯溫水。我注意到她手腕上還留著住院病人的腕帶,
上面隱約可見"腫瘤科"三個字。"你生病了?"我直接問道,眼睛盯著她的腕帶。
孫梅下意識地用另一只手蓋住腕帶,苦笑了一下:"嗯,卵巢癌,三期。
"這個答案像一記重拳打在我胸口。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憤怒?同情?困惑?
各種情緒在我心里攪成一團。"趙明知道嗎?"最后我問。"知道。"孫梅輕輕點頭,
"但他可能沒告訴您具體情況。我不想讓他為難,所以...我覺得應該親自跟您解釋。
""解釋什么?"我的聲音比預想的要尖銳,"解釋你們六年前的關系?
還是解釋你為什么突然帶著孩子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孫梅沒有立即回答。
她低頭喝了口水,然后從包里拿出一張照片推到我面前。照片上是她和一個嬰兒,
背景是醫院的產房。她看起來年輕許多,臉上帶著疲憊但幸福的笑容。"小雨出生那天。
"她說,"我一個人去的醫院,只有護士幫我拍了這張照片。"我盯著照片,胸口發緊。
那個嬰兒現在是個會叫趙明"爸爸"的小女孩了。"六年前我離開趙明,
是因為我們吵得太厲害了。"孫梅繼續說,聲音平靜,"發現懷孕后,我告訴了他,
但他的反應讓我明白他還沒準備好當父親。我不想勉強他,也不想打掉孩子,
所以就...消失了。""一個人撫養孩子五年?"我忍不住問,"為什么不早點聯系他?
"孫梅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水杯:"一開始是賭氣,后來是習慣。我父母幫了不少忙,
雖然他們也不贊成我的決定。"她停頓了一下,"直到去年查出癌癥,
我才意識到小雨可能需要父親...尤其是在我可能不在的時候。""所以你就聯系了趙明。
"我替她說完。"是的。"孫梅直視我的眼睛,"但我發誓,我從來沒想過破壞你們的婚姻。
我只是...想讓小雨知道她有個爸爸,在她需要的時候可以依靠。
"我看著她瘦削的臉龐和堅定的眼神,突然意識到這個女人并不是我想象中的"第三者"。
她只是一個生病的母親,試圖在離開前為女兒安排好未來。"治療...效果怎么樣?
"我輕聲問,職業本能讓我無法忽視一個癌癥患者的狀況。孫梅搖搖頭:"不太理想。
已經轉移了,現在主要是延長生命,提高生活質量。"她說這些時語氣平靜,
仿佛在討論明天的天氣,"醫生說大概還有半年到一年。"我的喉嚨發緊。
坐在我對面的不是一個情敵,而是一個時日不多的病人。
這個認知讓我先前的怒氣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悲傷。"小雨知道嗎?
""只知道媽媽生病了,需要經常去醫院。"孫梅的眼睛濕潤了,"她還太小,不懂這些。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咖啡廳里播放的輕音樂顯得格外刺耳,
與我們的談話內容形成鮮明對比。"趙明是個好人。"孫梅突然說,
"這三個月他每周都來看小雨,帶她去玩,給她買禮物。小雨現在特別黏他。
"她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隨即又消失了,"但我看得出來他很痛苦,因為欺騙了你。
""他應該早點告訴我。"我說,但語氣已經沒那么強硬了。"他怕失去你。"孫梅輕聲說,
"他跟我說過很多次,不知道該怎么向你開口。"我苦笑了一下:"現在好了,
我自己發現了真相,更糟。"孫梅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指冰涼但有力:"林女士,
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我輕輕抽回手:"叫我曉蕓吧。"停頓了一下,
我又問,"我能見見小雨嗎?"孫梅顯得有些驚訝:"現在?""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不,可以。"孫梅看了看表,"她這會兒在醫院的兒童活動室,我治療前把她送過去的。
"她猶豫了一下,"只是...她不知道您是誰,我該怎么介紹?
""就說我是趙明的朋友吧。"我說,心里泛起一陣苦澀。清和醫院的腫瘤科在五樓,
電梯上升的過程中,我的胃部也跟著揪緊。走廊上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某種說不清的壓抑感,
讓我的呼吸變得困難。兒童活動室在護士站旁邊,
透過玻璃墻可以看到十幾個孩子在里面玩耍。
孫梅指了指一個穿黃色連衣裙的小女孩:"那就是小雨。"我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小雨比照片上還要可愛,圓臉蛋,大眼睛,扎著兩個小辮子,正專心致志地搭積木。
她時不時抬頭和旁邊的小朋友說幾句話,笑起來時眼睛彎成月牙——和趙明一模一樣。
"她很開朗,"孫梅輕聲說,"雖然從小沒有爸爸,但被我和我父母寵壞了。
"我隔著玻璃看著小雨,一種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這個小女孩和我愛的男人血脈相連,
卻又是另一個女人的孩子。我應該恨她嗎?還是應該同情她?正當我出神時,
小雨突然抬頭看向窗外,目光正好與我相遇。她好奇地歪著頭,然后拉了拉旁邊護士的衣角,
指著我們這邊說了什么。"她看到我們了。"孫梅說,"要進去嗎?"我還沒來得及回答,
小雨已經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推開門:"媽媽!你治療結束啦?""還沒有,寶貝。
"孫梅彎腰抱住她,"媽媽帶個阿姨來看你。這是林阿姨,是...爸爸的朋友。
"小雨好奇地打量著我,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林阿姨好!你認識我爸爸嗎?"我蹲下身,
與她平視:"認識啊,你爸爸經常提起你呢。""真的嗎?"小雨眼睛一亮,
"他說我什么了?""他說你是個聰明可愛的小姑娘,還說你喜歡畫畫。"我隨口編道,
注意到她手指上有彩色筆的痕跡。"對呀!我畫了好多畫,
爸爸說要把它們都貼在他辦公室的墻上!"小雨興奮地說,然后突然壓低聲音,"阿姨,
你能告訴我爸爸下次什么時候來嗎?他說周末帶我去動物園,
但我忘記是哪天了..."我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
這個渴望父愛的小女孩有什么錯呢?她只是想要一個正常的家庭,
一個能陪她去動物園的爸爸。"這個...你得問媽媽。"我勉強笑著說。"媽媽,
爸爸這周末來嗎?"小雨立刻轉向孫梅。"來的,寶貝。"孫梅摸摸她的頭,"周六上午,
他答應過你的,記得嗎?"小雨歡呼一聲,又跑回去繼續搭積木了。我站起身,
突然覺得呼吸困難,需要立刻離開這個地方。"我得走了。"我對孫梅說,
"你...好好休息。"孫梅點點頭:"謝謝你,曉蕓。真的謝謝你來見我們。
"走出醫院大門,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我站在臺階上,深吸幾口新鮮空氣,
試圖理清紛亂的思緒。孫梅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種女人,小雨也只是個無辜的孩子。
而趙明...他確實欺騙了我,但他的動機并非全然自私。我拿出手機,猶豫了一會兒,
還是給趙明發了條短信:"我見到孫梅和小雨了。"不到五秒,電話就響了起來。
我看著屏幕上閃爍的"趙明"兩個字,最終還是接了起來。"曉蕓?你...你去見她們了?
"趙明的聲音充滿震驚和不安。"嗯,孫梅約的我。"我平靜地說,"她告訴我她的病情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我本來想告訴你的,但是...""但是什么?
怕我不同意你繼續見她們?還是怕我逼你在她們和我之間做選擇?""都有吧。
"趙明老實承認,"曉蕓,你在哪?我們能當面談嗎?""我需要時間思考。"我說,
"今晚我不回去了,去周婷那兒住。""曉蕓...""再見,趙明。"我掛斷電話,
關掉手機,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車窗外,城市的景色飛速后退。我想起小雨期待的眼神,
孫梅憔悴的面容,還有趙明這三個月來的痛苦掙扎。這一切太復雜了,
比單純的背叛要復雜得多。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如何選擇,
甚至不知道現在該憤怒還是該原諒。但有一點我很清楚:我的婚姻,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第五章:艱難抉擇周婷的公寓沙發上,我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窗外偶爾駛過的車燈在天花板上投下轉瞬即逝的光影,
就像我腦海中閃過的各種念頭——明亮但短暫,無法抓住。"還沒睡?
"周婷的聲音從臥室門口傳來。她打開小夜燈,暖黃的光線驅散了部分黑暗。"嗯。
"我坐起身,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吵醒你了?""沒有,起來上廁所。
"她走過來坐在我旁邊,遞給我一杯溫水,"還在想趙明的事?"我接過水杯,
溫熱傳遞到冰涼的指尖。"我今天見到那個孩子了,還有她媽媽。"周婷瞪大眼睛:"什么?
她們找上你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搖搖頭,把見面的經過簡單告訴了她,
包括孫梅的病情。"癌癥?"周婷倒吸一口冷氣,"那...她真的...""嗯,
時間不多了。"我盯著杯中的水面,"她只是想確保孩子有人照顧。"周婷沉默了一會兒,
然后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怎么想?""我不知道。"我放下杯子,雙手抱膝,
"我應該恨她們才對,可是看著那個叫小雨的孩子,還有病成那樣的孫梅,我恨不起來。
""但趙明騙了你三個月。""是啊,這才是最傷人的部分。"我嘆了口氣,
"如果他一開始就坦白,也許...""也許什么?你會欣然接受他有個私生女的事實?
"周婷犀利地問。我苦笑:"不會。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
感覺被最信任的人從背后捅了一刀。"周婷攬住我的肩膀:"你需要時間。別急著做決定。
"時間。每個人都讓我需要時間。但孫梅沒有時間了,小雨需要父親的時間也不等人。而我,
我需要什么?第二天早上,我直接去了醫院上班,刻意避開了可能遇到趙明的時間。
查房、看診、寫病歷,我用工作填滿每一分鐘,不讓自己有空閑去想那些煩心事。
但每當有卵巢癌患者就診,孫梅蒼白的臉就會浮現在我眼前。下班時,
我發現手機上有七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趙明。還有三條短信:【曉蕓,你在哪?我很擔心。
】【孫梅病情突然惡化,現在在ICU。我可能要晚點回家。】【小雨一個人在醫院,
我得照顧她。求你回個電話。】我的心猛地一沉。昨天還和我平靜交談的孫梅,
今天就進了ICU?職業本能讓我立刻想到各種可能的并發癥:腸梗阻?感染?
還是更糟的器官衰竭?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撥通了趙明的電話。"曉蕓!"他立刻接起來,
聲音里充滿疲憊和焦慮,"你在哪?還好嗎?""我在上班。"我簡短地回答,
"孫梅怎么了?""昨晚突然高燒不退,今早昏迷了。醫生說是感染加上肝功能異常。
"趙明語速很快,"我現在在ICU外面,小雨在護士站...她嚇壞了,一直哭。
"背景音里隱約能聽到孩子的哭聲,尖銳而恐懼。我的胸口一陣發緊。
"需要...需要我過去嗎?"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去能干什么?以什么身份?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不用了,你剛下班肯定很累。孫梅的父母馬上就到,
他們可以照顧小雨。""好。"我松了口氣,又隱隱有些失落,"那...你今晚回來嗎?
"又是一陣沉默。"我可能得留在這,至少等孫梅穩定下來。
小雨現在需要有人陪著...""我明白了。"我打斷他,"那你照顧好她吧。"掛斷電話,
我站在醫院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病人和家屬。他們每個人都有故事,有歡笑有淚水,
有相聚有別離。而我,只是一個站在自己人生十字路口的普通女人,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接下來的兩周,趙明幾乎不著家。孫梅的病情時好時壞,幾次從危險邊緣被拉回來。
趙明白天上班,晚上去醫院,有時整夜不歸。我們雖然同住一個屋檐下,卻像兩條平行線,
很少有機會交談。周五晚上,我值完夜班回家,發現趙明竟然在客廳里,面前攤著一堆文件。
"你回來了。"他抬頭看我,眼睛下面掛著兩個深重的黑眼圈。"嗯。"我放下包,
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孫梅怎么樣了?""稍微穩定了一點,
但醫生說..."他的聲音哽了一下,"說可能就是這幾天的事了。"我走過去,
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桌上攤著的是各種醫療單據和保險文件,還有幾張小雨的照片。
"她在安排后事?"我輕聲問。趙明點點頭,
用手抹了把臉:"她想確保小雨以后的生活和教育。保險金、存款、監護權...所有事情。
"我拿起一張照片,是小雨在幼兒園的表演上穿著小蜜蜂服裝的樣子,笑得天真爛漫。
這個即將失去母親的孩子,還不知道她的世界將要天翻地覆。"她有什么親人嗎?除了父母?
""一個姐姐在加拿大,但關系不太好。"趙明嘆了口氣,"她父母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
沒法長期照顧小雨。"話說到這里,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我放下照片,直視趙明:"所以,
你打算怎么做?"他抬起頭,眼睛里充滿痛苦和懇求:"曉蕓,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要求你什么。但是...小雨是我的女兒。現在她媽媽要走了,她需要我。
""需要你什么?"我逼著自己問下去,盡管已經猜到答案。"需要我...成為她的父親,
真正意義上的。"趙明深吸一口氣,
"孫梅希望...我也認為...小雨應該和我們一起生活。"盡管早有預感,
這個請求還是像一記重拳擊中我的胸口。我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趙明,
不讓他看到我臉上的表情。"曉蕓,我知道這很難接受。"趙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但小雨只是個孩子,她沒有任何錯。現在她馬上就要失去媽媽了...""那我呢?
"我轉過身,聲音顫抖,"趙明,你想過我的感受嗎?
突然要我和另一個女人的孩子一起生活?每天看著她,
想著你和別的女人...這對我公平嗎?"趙明低下頭:"不公平。但小雨需要家,
需要父母。""她可以和你父母住,或者...""我爸媽年紀也大了,而且住在鄉下,
教育醫療都不方便。"趙明搖頭,"曉蕓,我別無選擇。她是我女兒。""你總是有選擇的。
"我冷冷地說,"六年前你選擇不負責,三個月前你選擇欺騙我,
現在你選擇讓我接受這一切。"趙明猛地站起來:"我不是不負責!我根本不知道她懷孕了!
如果知道...""如果知道你會怎樣?"我打斷他,"娶她?還是勸她打掉?
"這句話像一把刀插進我們之間。趙明的臉瞬間失去血色,他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我需要時間考慮。"最后我說,轉身走向客房。"曉蕓,"趙明在我身后喊道,聲音嘶啞,
"求你...別讓我在你們兩個之間做選擇。"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為什么?
因為你已經知道會選誰了,是嗎?"關上門,我靠在門板上,雙腿發軟。門外,
趙明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有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那晚,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理智告訴我應該拒絕,應該保護自己不再受傷害。但每當我閉上眼睛,
就看到小雨那天真無邪的笑臉和孫梅憔悴的面容。如果我拒絕,
小雨將失去雙親;如果我同意,我將每天面對一個活生生的證據,
證明我的丈夫曾經背叛過我——無論這種背叛發生在什么時候。第二天一早,我悄悄出門,
沒有和趙明打招呼。我需要找人談談,但不是周婷,她太偏向我。我需要一個更客觀的意見。
律所的招牌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我站在大樓前,深吸一口氣,推開了玻璃門。
"我想咨詢離婚事宜。"我對前臺說。一個小時后,我走出律所,
手里拿著律師的名片和幾份資料。離婚比我想象的復雜,
尤其是涉及財產分割和...子女撫養問題時。"如果配偶有婚前非婚生子女,
而您與該子女沒有形成撫養關系,通常您不需要承擔撫養義務。
"律師專業而冷靜的聲音還在我耳邊回響,
"但如果婚姻期間您明知該子女存在并接受共同生活,可能會被視為形成事實撫養關系。
"我站在路邊,陽光刺眼。一輛公交車駛過,帶起一陣熱風。手機在包里震動,是趙明。
【曉蕓,你在哪?孫梅醒了,想見你。】我盯著這條信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孫梅想見我?為什么?猶豫再三,我還是回復:【我現在過去。
】清和醫院的腫瘤科ICU外,趙明獨自坐在長椅上,低著頭,雙手緊握。聽到腳步聲,
他抬起頭,眼睛里布滿血絲。"你來了。"他站起來,聲音嘶啞,"謝謝。
""她為什么想見我?"我直接問道。趙明搖搖頭:"她沒說。只是醒來后一直要求見你。
"他頓了頓,"醫生說她可能是回光返照...時間不多了。"我胸口一緊,
跟著護士去換隔離服。穿過兩道自動門,
ICU特有的氣味撲面而來——消毒液、藥物和某種說不清的沉重氣息。
孫梅躺在最里面的病床上,身上插滿各種管子和導線。她比上次見面時更加憔悴,臉頰凹陷,
嘴唇蒼白,只有眼睛還保持著清明。"曉蕓..."她看到我,微弱地笑了笑,
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走到床邊,不知該說什么,只好握住她伸出的手。
那只手輕得像羽毛,冰涼得不像是活人的。"謝謝你...來。"孫梅費力地說,
每個字都像是用盡全力,"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護士了然地拉上簾子,
留下我們兩個人。"趙明...他..."孫梅喘了幾口氣,
"他是個好人...只是...有時候太軟弱..."我沉默地聽著,不知道她想表達什么。
"小雨...就拜托你們了。"她的手指微微收緊,
"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但是...""孫梅,"我打斷她,
"你真的認為我能接受小雨嗎?每天看著她,想著她和趙明的關系?"孫梅閉上眼睛,
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我...沒有別的...選擇..."這句話刺痛了我。是啊,
她快死了,她唯一關心的是孩子的未來。而我站在這里,計較著自己的感受,
像個自私的混蛋。"曉蕓..."孫梅突然睜開眼睛,目光異常清明,
"趙明...他愛你...真的...只是...""只是什么?
""只是...我們都有...無法割舍的...過去..."她的聲音越來越弱,
但眼神依然堅定,
求你...別恨小雨...她什么...都不知道..."我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
這個垂死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不是為自己悲傷,
而是為女兒的未來懇求一個幾乎陌生的人。"我...不恨她。"我聽見自己說,
"但我需要時間。"孫梅似乎松了口氣,
嘴角微微上揚:"謝謝...這個...給你..."她顫抖著從枕頭下摸出一個信封,
塞到我手里:"等...以后...再看..."我還想說什么,
但監護儀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簾子被猛地拉開,醫護人員沖了進來。"室顫!準備除顫!
""家屬請出去!"我被推到一邊,看著他們圍住孫梅,
電擊、按壓、注射藥物...最后一眼,我看到孫梅的眼睛依然睜著,
目光穿過忙碌的醫護人員,直直地望向我,充滿懇求和...歉意?門外,
趙明焦急地迎上來:"怎么了?""不知道,突然就..."我的聲音哽住了,
手里緊握著那個信封。半小時后,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我們暫時穩定住她了,
但...恐怕就是這一兩天的事了。家屬可以進去,但別太多人。"趙明看向我,
我搖搖頭:"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他匆匆進了ICU,留下我和那個神秘的信封。
我坐在長椅上,盯著它看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打開,只是把它放進了包里。走廊盡頭,
一個熟悉的小身影在護士的陪伴下向這邊走來。小雨穿著淺藍色的小裙子,眼睛紅腫,
懷里緊緊抱著一個破舊的布偶熊。她看到我,愣了一下,
然后怯生生地走過來:"阿姨...我媽媽是不是要死了?
"這個問題像一把刀插進我的心臟。我蹲下身,與她平視,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謊言還是真相?安慰還是逃避?"你媽媽...病得很重。"最終我選擇了一個模糊的回答,
"但醫生們正在盡力幫她。
"小雨的眼淚又流下來:"爸爸說媽媽要去天堂了...天堂是不是很遠?
她還會回來看我嗎?"爸爸。她如此自然地稱呼趙明為爸爸,仿佛這個頭銜從來就屬于他。
而我,站在這里,是什么身份?一個旁觀者?還是...未來的繼母?"天堂很遠,
但媽媽會一直在你心里。"我輕聲說,伸手擦掉她的眼淚,"而且...你還有爸爸,對嗎?
"小雨點點頭,撲進我懷里。小小的身體在我臂彎里顫抖,熱淚浸濕了我的肩膀。
我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抱住她,輕拍她的后背。這一刻,我做了一個決定。
當趙明紅著眼睛從ICU出來時,我站起身,仍然牽著小雨的手。"我們談談。"我對他說,
"關于小雨的事。"趙明緊張地看著我,等待下文。"我可以...試著接受她住進來。
"我慢慢地說,"但我需要時間適應,也需要你保證一些事情。"趙明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上前一步想擁抱我,但我后退了半步。"不是現在,"我低聲說,
看了一眼好奇地望著我們的小雨,"等...一切結束后。而且有條件。""什么條件?
"趙明急切地問。"第一,我們需要婚姻咨詢。第二,關于小雨的一切決定,
我們必須共同做出。第三..."我深吸一口氣,
"我需要知道你和孫梅之間是否還有別的秘密。"趙明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
快得幾乎難以察覺:"沒有,我發誓。"我點點頭,不確定自己是否相信他。但此刻,
看著緊緊抓著我的手指的小雨,我知道至少我做了一個不會讓自己后悔的決定。
至于那個躺在ICU里的女人給我的信封,我暫時把它鎖在了抽屜最深處。有些真相,
或許不知道更好。第六章:意外轉折凌晨三點十七分,手機鈴聲撕裂了夜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