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教室窗外,落日拖著金色的余暉。我趴在課桌上,背影被拉得很長。盛言靠著后門,
一如既往站得高高瘦瘦,手里晃著兩瓶汽水。他沖我揚了揚眉:“安然,渴不渴?”我抬頭,
“給我橙味的。”他走過來,把瓶蓋擰開,汽泡“呲”地一聲炸開,我下意識側頭,
汽水沫噴到鼻尖。他笑著伸手替我擦,“小孩子還是這么冒冒失失。”我吸了一口汽水,
涼到心底。盛言的手停在我額頭上,指腹冰冰的。“盛言,你不回家嗎?”“等你啊。
”他像理所當然,“順路。”我心里一緊。順路,這句話說了十年。
從幼兒園小道到高中操場,哪次不是他送我回家?“安然,”他突然出聲,眼神有點奇怪,
“你下周六有空嗎?”我心口跳得厲害,攥緊了書包帶,“怎么?”他垂眼笑了笑,沒說話。
那一刻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又貪婪地希望,不要是我猜的那種。放學鈴響,
他和我一前一后走出校門,風里都是槐花香。他單手插兜,步子慢得可以讓我跟上。“安然,
你長大了,還是這么瘦。”他側過頭,聲音低低的,“高中都快畢業(yè)了,還能不能長高點?
”我哼了一聲:“我才不稀罕長高。”他揉揉我的頭發(fā),“別鬧脾氣,走,我?guī)愠哉u。
”炸雞店門口,他遞我一塊翅,自己啃著雞腿,抬頭看窗外的暮色。我看著他下頜線,
忍不住小聲問:“盛言,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他怔了一下,扭頭看我,目光灼灼。
“你想太多了。”我心里有些慌亂,裝作沒聽見,低頭咬雞翅。等吃完,他又提議送我回家。
路燈下兩個人的影子挨得很近,他突然伸手拉住我的書包帶:“安然,
等會到家別忘了跟我說一聲。”“干嘛啊,你又不是我媽。”“你爸媽都上夜班,
只有我能管你。”我別開臉,心里悶悶的。他是騎士,是朋友,是家人,卻從來不是戀人。
走到家門口,他松開手,看著我眼里有說不出的情緒。“安然,下周六早點出來,
我有事想和你說。”我點點頭。關門那一刻,我背靠著門板滑下去,心跳得很亂。
總覺得盛言的“有事”會把我的世界翻個底朝天。夜里,手機屏幕亮起,
他發(fā)來消息:“到家了嗎?”我敲字:到了。他發(fā)來一個小貓的表情。
我盯著那個貓頭像看了很久,終于把手機屏幕熄滅。窗外又開始下雨,打在玻璃上啪啪響。
我攏著膝蓋縮成一團,腦子里都是盛言的側臉,溫柔卻遙不可及。突然想起小時候也是這樣,
家里鬧矛盾,我一哭就躲在小區(qū)花壇后面。他總能第一時間找到我,拿根棒棒糖蹲在我面前,
“安然,你哭什么?”“媽媽吵我,我不要回家。”“我陪你,別怕。”他伸手替我擦眼淚,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喜歡是什么,只覺得他像童話里守護公主的騎士。可后來慢慢長大,
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守護和喜歡,是兩碼事。手機又響了一下,盛言發(fā)來一句:“安然,
我其實……”我等了很久,后面沒有了。后來睡著了,夢里都是小時候的事情,
夢見盛言把我的小辮子打成歪歪扭扭的蝴蝶結,笑我丑得像顆蘿卜。醒來時眼角有點濕。
第二天見面,我們誰都沒提起昨晚的消息。等到下周六,他果然提前在樓下等我,
手里提著一把粉色的傘。天灰蒙蒙的,空氣濕漉漉的。他看到我出來,笑得還是一如既往。
“走吧,帶你見個人。”我沒說話,只是低頭跟著他。一路上,他偶爾回頭問我累不累,
我搖頭。他幫我拎包,給我買奶茶,像所有溫柔的哥哥,卻一點都不像戀人。
走到咖啡館門口,他停下來:“安然,有件事想讓你見證一下。”我抬頭,
看見窗里坐著個漂亮的女孩,長頭發(fā),笑容溫柔。盛言推開門,回頭看我一眼。“安然,
這是我女朋友,夏可。”我的手指在口袋里攥緊,笑容快要撐不住。但我還是勉強彎起眼睛,
笑著伸手:“你好,我是盛言的青梅竹馬。”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像個演員。
盛言站在我身側,沒有再看我。他的手指緊緊扣著桌沿,手背青筋隱隱。
夏可很有禮貌地和我寒暄,我卻什么都聽不進去。直到散場,盛言送我回家,一路都沒說話。
到樓下時他終于低頭看我,“安然……”我輕輕笑了一下,搶先說:“祝你幸福啊,盛言。
”他說不出話來,只是死死盯著我,像要把什么話咽回去。我頭也不回地進了樓門。
天又下雨了。我的傘沒撐開,頭發(fā)都濕了。可心里,比這場雨還要冷。第二章深夜,
窗外的雨下個不停。我窩在床頭,反復看著那句“祝你幸福啊,盛言。”手指捏得手機發(fā)燙,
眼睛酸澀得厲害。他沒有回消息。我反復點開又關上微信,頭像灰著,
像隔了一座城市那么遠。腦子里全是他和夏可坐在一起的畫面。他為她倒水,為她拉椅子,
眉眼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可這些,我從來沒有,也從不敢要。原來,有些人一直都在你心里,
卻從未真正屬于你。第二天去學校,班里氣氛和往常一樣。盛言早早坐在最后一排,
手里轉著筆。見我進門,他微微抬頭,目光落在我臉上。我繞到他身邊,
裝作沒事一樣扔給他一顆糖。“醒神,今天有測驗。”他接過,輕輕捏了捏我的指尖,
聲音有點低啞:“你臉色不好,昨天沒休息好?”我咬著唇,假裝不在意,“下雨失眠,
沒事。”他似乎還想問什么,忽然有女生過來遞試卷,他低頭批改,我就被擠到一邊。
回到座位上,我埋頭做題,手卻忍不住顫。橡皮擦滾落到地上,身后傳來腳步聲。
盛言彎腰替我撿起來,順手放到我桌角,“別分心。”他一如既往地照顧我,像個大哥哥。
我抬頭,他也看我,兩個人都沉默。午休的時候,夏可發(fā)消息給我:“安然,
有空一起吃個飯嗎?我想多認識你一點。”我手心一緊,還是打字回她:“好啊,盛言約的?
”她很快回復:“沒有,是我自己。”放學后,我在校門口等她。夏可穿著碎花裙,
長發(fā)溫順地披在肩上。她笑起來很真誠,“安然,謝謝你愿意見我。”“你別客氣,
我和盛言從小一起長大,他沒跟你提過我吧?”夏可搖頭,眨眨眼,“他說你很重要,
是他最親的人。”最親的人。原來我只能是“親人”。我用力笑了笑,“他小時候特別煩人,
經(jīng)常搶我橡皮,還把我書包扔水里。”夏可笑出聲,“我發(fā)現(xiàn)你們很有默契。”“是啊。
”我收回目光,看著遠處人流。夏可點了杯檸檬水,突然認真地說:“安然,
其實我很羨慕你們的關系。我和盛言剛認識不久,他很少跟我聊家里的事,倒是總說起你。
”我指尖摳著杯沿,心跳像失控一樣快。“他說什么?”“說你膽子小,愛哭,
小時候被狗嚇哭還非得他抱回家。”夏可說著,臉紅了,“還說你喜歡吃橙味糖,
怕喝咖啡失眠。”我心里一陣酸澀,笑著岔開話題。后來夏可去洗手間,
我拿起手機點開和盛言的聊天框,輸入又刪,刪了又輸。
最終只發(fā)了一句:“你女朋友人很好。”他秒回:“嗯。”我攥著手機,沒有再發(fā)。
散場的時候,夏可送我到路口,突然拉住我的手:“安然,謝謝你沒有討厭我。
我知道你們感情很深,但……你放心,我會努力對他好。”我怔怔地看著她,沒說話。
心里像堵了一塊石頭。回家后,天色微黑。我拎著書包走到樓下,看到盛言靠在路燈下,
身影被拉得很長。“你怎么在這?”他不說話,只是靜靜看我。他今天穿了件白襯衫,
頭發(fā)有點亂,嘴角抿得很緊。“安然。”他叫我名字,嗓音有點啞。“嗯?”我抬頭。
他踟躕了一下,低頭,“你跟夏可見面了?”“嗯,她人很好。”他沉默了好一會兒,
終于問:“你……覺得她配我嗎?”我愣住,心口忽然有點疼。“配。”我咬牙,
“你們很般配。”他突然抬頭,眼里有點受傷,“是嗎?”我笑了笑,“你要幸福,盛言。
別總管我了。”他盯著我,像在找什么答案。可最后,只是輕輕點頭,“嗯。”空氣很安靜,
只剩路燈下的影子挨得很近。過了很久,他伸手揉揉我頭發(fā),“早點回家。”我轉身,
步子虛浮,眼淚差點掉下來。進家門后,手機又震動,是盛言的消息。“安然,
我今天很想喝橙味汽水。”我盯著那行字很久,指尖發(fā)麻,卻不知道怎么回。他總是這樣,
給我一根救命的稻草,再親手掐斷。夜里我夢見小時候,夢見他為我擦眼淚,喂我吃糖。
可一睜眼,現(xiàn)實卻再也回不去。第三章周一清晨,天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落進來,
我趴在書桌前發(fā)呆。手機鬧鈴響了三遍,才終于把自己從夢里拽出來。洗漱完下樓,
樓下的小賣部門口,盛言靠著門框站著,嘴里叼著根棒棒糖。見我出來,他揚了揚下巴,
像十年前一樣。“安然,快遲到了。”我提著書包,走到他身邊,
強裝自然:“你今天起這么早?”“陪你。”他聲音低低的,沒有多余的解釋。
空氣里有一絲說不清的緊繃,我裝作沒看見,低頭走路。他在我身邊,步伐刻意放慢。
快到學校的時候,他忽然遞給我一盒早餐:“你媽又出差了吧,記得吃飯。”我接過,
努力讓自己笑得像沒事人一樣,“盛總真是貼心保姆。”他輕咳一聲,不自然地別開臉。
“你要是以后還不長肉,就沒人要你了。”我一愣,嘴硬反擊:“沒人要也不怕,
我自力更生。”他抬頭看我,唇角動了動,卻沒再說話。教室里,氣氛像往常一樣熱鬧。
下課鈴一響,夏可發(fā)來消息:“安然,下課一起去圖書館復習嗎?”我點頭應了。走廊上,
盛言走在我身邊,肩膀快要碰到我的。“你和夏可,處得怎么樣?”我咽了咽喉嚨,
“挺好的。”他低頭,半天才憋出一句:“你開心就好。”我的心一下軟下來,
可嘴上還是逞強:“你也開心就好。”他停下腳步,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說不清的情緒,
像一大片湖水快要溢出來,卻又死死被攔住。“安然,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他突然問。
我愣住,沒想到他會說起這個。“考本地大學,離家近。”我低頭,聲音很輕。他沒說話,
只是點了點頭。午休的時候,夏可找我去圖書館。她鋪開一摞復習資料,主動遞給我一只筆,
笑得溫溫柔柔。“安然,你喜歡哪一科?”“語文吧。”“和盛言一樣。
”我下意識一愣:“他沒告訴過我。”“他說你小時候作文得滿分,
還偷拿他的獎狀回家炫耀。”夏可的眼神很亮,像全世界都很溫柔。我的心慢慢下沉。
她笑著說了很多和盛言有關的細節(jié),有些連我都沒注意到。她說盛言做夢都會喊我的名字,
說高一那年你感冒住院,他一晚上沒睡,守在醫(yī)院外面,回家還騙他爸媽說學校加班。
我低頭,把筆帽擰得死緊。夏可忽然壓低聲音:“安然,你有沒有覺得,
他其實對你……不一樣?”我的呼吸停了一下。“沒有啊,”我笑得僵硬,“他就是那樣,
對誰都好。”夏可盯著我看了很久,忽然笑了:“那是你沒發(fā)現(xiàn)。”她的話像一顆石子,
輕輕落進心里,卻激起一大片漣漪。回教室的時候,盛言正和男生們打鬧。見我回來,
他抬頭看一眼,眼神柔軟極了。放學時下起了小雨,盛言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把傘,
非要送我回家。我拉著書包,心口堵得發(fā)慌。“安然,最近壓力大嗎?”他問。“沒事。
”他欲言又止,最后只說了句:“有事隨時找我。”我點頭,嘴里說好,可眼淚差點掉下來。
到家門口,他突然把傘遞給我:“晚上還有事,不送你上去了。”“哦。”他低頭看著我,
嗓音低低的:“安然,你長大了。”我咬緊嘴唇,不敢多說一句話。關門那一刻,
手機又震動。【盛言:安然,如果哪天不開心了,記得告訴我。】我盯著這句話,指尖發(fā)麻。
我們明明已經(jīng)長大,卻還在原地打轉。誰都不肯往前一步,誰都害怕失去。夜里,
我在書桌前攤開試卷,手機卻怎么也放不下。我開始想,如果那天,
我能鼓起勇氣問一句“你是不是喜歡我”,結局會不會不一樣?可是我沒有。第二天清晨,
晨光淡淡,盛言在校門口遠遠看我。風吹亂他的頭發(fā),他笑得像個十年前的少年。
我終于明白,有些感情,是用來藏的,不是用來說的。第四章天氣越來越熱,
校園里的梧桐葉影被風卷起。盛言的生日快到了,我提前兩周就開始籌備禮物,
一邊翻著購物網(wǎng)頁一邊嘆氣,最后還是決定自己動手做一個手鏈。那天晚上,
我把一顆顆小珠子穿在細線上,指尖磨得發(fā)紅,手指上被針扎了好幾下。
媽媽回家見我在桌子前忙活,笑著問:“給誰做的?”我心虛地別開臉,“同學聚會抽獎。
”“你呀,別太操心別人。”媽媽說完就進了廚房。我咬著唇,盯著手里的手鏈發(fā)呆。
那個名字一遍遍從心里劃過去——盛言。他的生日那天,我早早來到學校,
把手鏈藏在書包最里面。午休時,夏可約我一起去小賣部買蛋糕,
她笑得一臉陽光:“盛言最喜歡巧克力口味,我特意訂了。”“你真用心。”我低頭,
手心緊了緊。等到自習課,盛言突然遞給我一張紙條:“晚上有空嗎?”我沒敢抬頭,
只在紙條上寫了“有”。下課后他在走廊等我,目光落在我臉上,語氣很輕:“出來一下。
”走廊外的天光暈成一團金色,他背對著光,影子落在我腳邊。“生日快樂。”我小聲說。
他抬頭,眼里是淺淺的笑意。“安然,你今年沒送我禮物嗎?”我鼓起勇氣,
把手鏈遞給他:“自己做的,丑不丑?”他小心地接過去,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
然后突然抬頭看我,神情比平時更認真。“很喜歡。”他把手鏈戴在手腕上,笑著揮給我看,
“以后天天戴。”心跳像小兔子亂撞,我低下頭,臉燙得厲害。回教室時,
他悄悄遞給我一塊橙味糖,嘴角有點壞壞的笑意:“你小時候吃光了我的,現(xiàn)在還回來。
”“你記得真清楚。”“你給的東西,我都記得。”他這句話說得很輕,
仿佛一不小心就要消失。晚自習后,夏可特地帶了蛋糕,拉著盛言一起慶生。
教室里燈光明亮,大家起哄讓他許愿。他閉上眼,許愿時嘴唇動了動,
沒有人聽見他許的是什么。我靜靜看著他,忽然很想問:“你許的是什么愿望?”但我沒有。
吹完蠟燭,他把第一塊蛋糕遞給我。我愣了一下,
夏可在一旁笑著說:“看來安然是盛壽星的貴賓。”盛言沒吭聲,只低頭認真幫我切蛋糕。
吃完蛋糕,大家鬧成一團,夏可趁亂湊到我身邊,小聲問:“安然,你喜歡盛言,對嗎?
”我手里的勺子差點掉下來,半天才咬著唇,“你為什么這么問?
”“他對你和對別人都不一樣啊。”夏可的聲音很低,眼神卻很明亮,“你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嗎?
”我不敢說話,只覺得胸口一陣發(fā)燙。“你如果喜歡他,要早點說。”夏可輕輕嘆氣,
“有些事情晚了就來不及。”我的心狠狠一顫,卻還是搖頭。夜深了,大家散去。
我一個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盛言突然從后面追上來。“安然,等一下。”我停住腳步。
他氣喘吁吁地在我面前停下,抬手擋住我額前的發(fā)絲,“你今晚心情不好?”“沒有啊,
怎么會。”我努力笑著,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他盯著我看,眼里好像藏了很多話,
最后只是低低地說:“謝謝你的禮物,我真的很喜歡。”我看著他手腕上的手鏈,
心里酸酸的。“以后,你也要幸福。”他說完這句話,轉身快步離開。我站在路燈下,
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心口疼得厲害,卻還是一聲不吭。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