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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選章節

    發表時間: 2025-05-24 11:52:34

    第一章:命運齒輪高二轉學第一天。我抱著洗得有些發白的帆布書包,

    沉默地站在高二七班的教室后排。九月的風還帶著夏末的余溫,吹動窗外香樟樹的葉子,

    沙沙作響。教室里很吵。課桌椅摩擦地面的聲音,混合著少年少女們肆無忌憚的笑鬧,

    像一團黏膩的蛛網。我只是安靜地站著。指尖因為用力攥著書包帶而微微泛白。

    一道道好奇、審視,甚至帶著些許探究的目光,時不時落在我身上。

    班主任是個表情嚴肅的中年女人,姓王。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

    鏡片后的目光掃過喧鬧的教室,最終落在我身上。然后,她指向了最后一排,

    靠窗的那個空位。那個位置旁邊,坐著一個人。“許昭陽,你就坐那里吧。

    ”王老師的聲音清晰,穿透了嘈雜。“賀凜旁邊。”心跳驟然漏了一拍。賀凜。

    這個名字在我踏入這所名為“啟明”的重點中學前,就已如雷貫耳。

    年級榜單上常年穩居倒數第三的傳奇人物。各類違紀通報上的熟悉面孔。我深吸一口氣,

    壓下心頭那點微不足道的不適感,朝著那個座位走去。他陷在椅子里。

    仿佛整個人都沒有骨頭支撐一般,姿態慵懶到了極點。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敞開著,

    露出里面一件純黑色的T恤,與周圍穿著整齊校服的學生格格不入。陽光被窗框切割,

    斑駁地灑落在課桌上,卻巧妙地避開了他的臉。陰影籠罩下,他似乎還在睡。直到我走近,

    他才慢吞吞地動了動。校服領口因此歪斜得更厲害。鎖骨下方,

    一道淡粉色的細長疤痕隨著他每一次呼吸輕輕起伏。像一道不經意間劃破的印記,

    帶著幾分說不清的意味。我沒有說話。默默地將書包塞進桌肚,

    然后從里面拿出嶄新的習題冊。我將習題冊輕輕推向他桌面空著的一角。動作幅度很小。

    他卻毫無預兆地伸出手。修長有力的手指,并沒有去碰那本習題冊。而是快準狠地,

    一把拽住了我剛垂落肩頭的馬尾辮末梢。發絲被他粗暴的動作扯得有些疼。我蹙眉。

    “許昭陽?”他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特有的沙啞。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他微微瞇起眼睛,

    視線從我的發梢,慢慢上移,最終停留在我的后頸。

    “名字聽起來倒像是晨間劇里那種永遠元氣滿滿的女主角。”頓了頓。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語氣輕飄飄的。“人,怎么冷得跟塊捂不熱的冰似的。

    ”我沒有回頭。只是用力,將自己的頭發從他指間抽了出來。

    冰冷依舊是我的保護色之后的好幾天,賀凜都維持著他那副標志性的懶散。

    上課多數時間用來補眠。作業本永遠是嶄新的一頁。但他似乎多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癖好。

    總是在寬大的課桌遮擋下,偷偷摸摸地折些什么。各種顏色的紙張,

    在他指間靈活地翻飛、折疊。最終變成一個個小巧玲瓏的形狀。

    我只當那是他排解無聊的又一種方式。并未過多留意。畢竟,我和他之間,

    隔著無法逾越的成績鴻溝,以及截然不同的處事態度。直到那天下午的數學自習課。

    窗外蟬鳴聒噪,教室內卻異常安靜。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還有賀凜平穩的呼吸聲。

    一個淡藍色的紙團,骨碌碌從他的桌下滾了出來。不偏不倚,停在了我的運動鞋邊。那一刻,

    不知是哪根神經搭錯了線。我竟彎腰,伸手,撿起了那個紙團。很輕。我慢慢展開。

    并非我想象中的廢棄草稿。而是一張畫。用黑色水筆勾勒的簡筆畫。線條稱不上專業,

    甚至有些稚拙可笑。畫的卻是我。低頭演算數學題時,專注的側臉輪廓。

    連我發頂那個不太明顯的小小發旋,都被他細致地描繪了出來。我的心,

    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你看什么!”一聲低吼自身旁炸開。

    賀凜猛地從桌上彈了起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他一把搶過我手中的畫紙,

    動作急躁而慌亂。椅子腿與粗糙的水泥地面摩擦,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噪音。

    在寂靜的教室里,格外突兀。“賀凜!”正在巡視的數學老師臉色一沉,厲聲喝道。

    “自習課你在搞什么名堂?影響其他同學學習!出去站著!”賀凜臉上掠過一絲懊惱。

    他煩躁地抓了抓自己凌亂的頭發,狠狠瞪了我一眼。最終還是不甘不愿地,

    拖著步子挪出了教室。他背影里,竟有幾分少見的狼狽。課間休息。走廊里空蕩蕩的,

    只有穿堂風呼嘯而過。賀凜斜斜地倚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看到我從教室里出來,

    立刻站直了身體。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猶豫了幾秒,他從校服口袋里摸出一樣東西,

    遞到我面前。那是一顆用銀色糖紙折成的星星。棱角分明。是北極星的形狀。

    在走廊白晃晃的燈光下,閃爍著微弱卻執拗的光芒。“許大學霸。”他開口,

    語氣里帶著一絲刻意的討好。卻又夾雜著幾分少年人特有的不服輸的別扭。“這顆星星,

    能不能換你……放學后,幫我補補那道該死的三角函數?”他說這話時,眼神有些飄忽,

    不敢直視我。手中的紙星星,卻被他捏得很緊。心臟,毫無預兆地,重重跳了一下。

    那顆小小的星星,仿佛帶著他掌心的余溫,透過薄薄的糖紙傳遞過來,燙得我指尖發麻。

    理智,卻在下一秒迅速回籠,澆熄了那點莫名的悸動。我抬起眼。目光平靜,

    甚至帶著一絲慣有的疏離。“我只教真心想學習的人。”說完,我沒有再看他。

    徑直從他身邊走過。身后,是他驟然黯淡下去的眼神,

    和那顆被遺落在空氣中的、閃著光的紙星星。我沒有回頭命運的齒輪,總在不經意間,

    悄然轉向。期中考試,我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滑鐵盧。連續幾天的高燒不退,

    讓我在考場上頭重腳輕,眼前陣陣發黑。幾乎是憑借著肌肉記憶,

    渾渾噩噩地答完了所有科目的試卷。成績單發下來的那天,鮮紅的排名刺痛了我的眼睛。

    那是我升入高中以來,考得最差的一次。班級里,甚至年級里,都充滿了各種議論。

    昔日的第一名,跌落神壇。而賀凜。那個曾經穩坐年級倒數第三的賀凜。他的名字,

    赫然出現在了年級光榮榜的第二位。僅次于常年霸榜的學神溫言修。

    整個啟明中學都為此震動。驚愕,懷疑,不可置信。種種復雜的情緒在校園里彌漫。

    沒有人相信這是真的。除了他自己。放學鈴聲響過很久,我依舊沒有離開。天空陰沉得可怕,

    豆大的雨點毫無預兆地砸落下來。轉瞬之間,便成了傾盆暴雨。我沒有帶傘。

    任由冰冷的雨水劈頭蓋臉地澆下來,很快就濕透了全身。我獨自一人,

    走上教學樓頂層的天臺。站在空曠無人的天臺邊緣,任憑狂風裹挾著暴雨,

    肆虐地拍打在身上。雨水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心中的失落與茫然。腳步聲自身后傳來。

    急促,慌亂。賀凜沖了上來。他比我更加狼狽。渾身上下濕得能擰出水來,

    額前的碎發緊緊貼在皮膚上,水珠順著發梢不斷滴落。他的臉上,

    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與瘋狂。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

    像是要將我的骨頭捏碎。“許昭陽!”他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

    雨水順著他年輕而棱角分明的臉頰不斷滑落。已經分不清,哪些是冰冷的雨水,

    哪些是他滾燙的汗珠。“我……我熬了多少個通宵刷那些該死的練習冊,

    做了多少本厚得像磚頭一樣的五三,你根本不知道!”他的聲音在震耳欲聾的雨聲中,

    顯得有些嘶啞。卻又異常清晰地,鉆入我的耳膜。“我拼了這條命,

    去追趕那些遙不可及的分數,不是為了得到老師的表揚,更不是為了那些無聊的虛名!

    ”雨水模糊了他的表情,我卻能清晰感受到他語氣中的偏執。“我只是想證明!

    ”“證明我賀凜,也他媽的配得上,站在你許昭陽的身邊!”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每一個字,

    都像一顆沉重的石子,狠狠砸在我的心湖上,激起層層疊疊的漣漪。我的指尖冰涼。

    下意識地,我攥緊了胸前掛著的那條項鏈。吊墜是一顆小小的星星。

    用他送我的那張銀色糖紙折成的北極星,被我小心翼翼地用透明樹脂封存起來,做成了項鏈。

    一直貼身戴著。此刻,那顆星星硌在我的掌心,帶來一絲微弱的暖意。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分不清是因為他這番突如其來的告白,

    還是因為被這深秋的暴雨淋透后,徹骨的寒冷。

    就在我所有的防線幾乎要被他這番話語沖垮的瞬間。眼角的余光,卻瞥見了教學樓下方,

    雨幕中的一道身影。葉晚棠。高一年級公認的校花。家境優渥,容貌出眾,成績也名列前茅。

    此刻,她正撐著一把雅致的米白色蕾絲陽傘,裙擺翩躚,俏生生地站在行政樓前的空地上。

    雨水仿佛都刻意避開了她,讓她在灰暗的背景中,顯得格外醒目。她微微仰著頭,

    目光似乎正投向我們所在的天臺。然后,她看見了我。隔著重重雨簾,

    她沖著我露出了一個笑容。甜美,無害。卻又帶著一絲洞察一切的了然。她的嘴唇,

    無聲地動了動。很慢。每一個口型都清晰無比。我讀懂了。「他,永遠,會選,我。」

    一股極致的寒意,猛地從腳底升起。瞬間席卷了四肢百骸。比這深秋的暴雨,更加冰冷刺骨。

    原來,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追趕,都可能只是我的一廂情愿。他所謂的證明,

    在絕對的現實面前,或許,不堪一擊。

    第二章:灼夏裂痕高考結束的那個夜晚。

    空氣悶熱。蟬鳴聲被隔絕在厚重的KTV包廂門外。賀凜發來一條短信。只有簡短的幾個字。

    “老地方,給你補過生日。”我的生日,其實早已過去。在高三最緊張的沖刺階段,

    悄無聲息地溜走了。他竟然還記得。一絲微弱的,幾乎被我自己忽略的甜,在心底悄悄蔓延。

    我推開“皇家禮炮”KTV08號包廂那扇沉甸甸的門。預想中他略帶戲謔的笑臉沒有出現。

    炫目的水晶燈下。葉晚棠穿著一件純白色的連衣裙,

    款式幾乎和我衣柜里那件最喜歡的白裙一模一樣。她正親昵地歪著頭,靠在賀凜的肩上。

    賀凜手里拿著麥克風,似乎剛唱完一首歌。他看見我,眼神有一瞬間的錯愕。

    包廂里曖昧的音樂還在流淌。氣氛卻在瞬間凝固。葉晚棠直起身,

    臉上帶著無辜又甜美的笑容,仿佛我們是多年的好友。“昭陽姐,你來啦。”她聲音嬌嗲。

    “你別誤會,凜哥剛才喝多了點,我只是幫他擋了幾杯酒。”她說著,

    還伸手替賀凜整理了一下微皺的衣領。動作自然又親昵。我胃里一陣翻涌。那件白裙,

    刺得我眼睛生疼。我什么也沒說。轉身就想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昭陽!

    ”賀凜猛地放下麥克風,幾步追上來,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心滾燙。“你聽我解釋。

    ”他的聲音有些急切。解釋什么。解釋眼前這一幕只是個巧合。

    還是解釋他肩上殘留的屬于另一個女人的香水味。我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又酸又澀。不等我開口。“砰——”一聲巨響。包廂門被人從外面狠狠踹開。

    葉晚棠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幾個流里流氣的青年堵在門口,為首的那個染著一頭黃毛,

    嘴里叼著煙,眼神兇狠。他目光掃過包廂,最后停在賀凜身上。“賀少,欠的賬,

    今天該算算了吧。”黃毛混混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惡意。包廂里的旖旎氣氛,

    瞬間被劍拔弩張的危險取代。混亂,在一瞬間爆發。酒瓶碎裂的聲音。女生的尖叫聲。

    桌椅被推翻的巨響。炫目的燈光胡亂晃動,照不清每個人的臉。我只覺得天旋地轉。

    有人從腰后摸出了一把彈簧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線下,閃過一道令人心悸的寒光。“昭陽,

    到我身后!”賀凜將我用力拉到他身后護住。他的背影,在搖晃的燈光下顯得異常高大。

    有那么一瞬間,我幾乎以為回到了高二那個雨天。他也是這樣,擋在我身前。然而。

    “凜哥——”葉晚棠帶著哭腔的尖叫聲,像一根針,狠狠刺破了我的耳膜。

    她突然從旁邊撲過來,死死抱住了賀凜的腰。身體因為恐懼而劇烈顫抖。“別丟下我!

    我害怕!”她哭喊著,聲音凄厲。那把閃著寒光的彈簧刀,直直朝著賀凜的胸口刺來。

    我甚至能看清刀尖上反射出的自己驚恐的臉。電光石火之間。賀凜幾乎是本能地,

    猛地側過身。用他的身體,將哭喊著的葉晚棠,更緊地護在了懷里。

    “嗤——”鋒利的刀刃劃破皮肉的聲音。清晰得可怕。劇痛,從我的左臂瞬間蔓延開來。

    溫熱的液體,爭先恐后地涌出。我低頭。鮮紅的血,染透了我的白色衣袖,

    在KTV迷離的燈光下,開出一朵詭異而凄美的花。空氣中彌漫開淡淡的血腥味。

    賀凜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猛地回頭。當他看到我手臂上不斷涌出的鮮血時,

    他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桀驁的瞳孔,劇烈地收縮。震顫。慌亂。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

    碎裂的情緒。“昭陽!”他嘶吼一聲,甩開葉晚棠,想要沖過來抱我去醫院。

    葉晚棠被他推得一個踉蹌,臉上還掛著淚珠,茫然地看著他。我卻在他伸出手的前一秒,

    猛地后退一步,甩開了他幾乎要觸碰到我的手。手臂上的傷口,火燒火燎地疼。

    可遠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我看著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沒有一絲顫抖。

    “賀凜。”“第一次,是天臺下,她撐著傘等你,你默認了她的存在。”“第二次,是今晚,

    這間包廂,這條裙子,你默認了她的挑釁。”“這是第三次。”我抬起還在流血的左臂,

    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你選了她三次。”“這一次,我選我自己的尊嚴。”說完,

    我不再看他。轉身,用右手緊緊按住左臂的傷口,一步一步,走出這片狼藉。血,

    滴滴答答落在KTV華麗卻骯臟的地毯上。身后,是他帶著顫抖的,絕望的呼喊。

    我沒有回頭。一次都沒有。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濃烈刺鼻。左臂纏著厚厚的紗布,麻藥過后,

    疼痛一陣陣襲來。比身體的傷更痛的,是心底那道深可見骨的裂痕。我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面無表情地盯著天花板。護士送來了高考志愿填報表。我拿起筆,沒有絲毫猶豫。

    在第一志愿那一欄,清晰地寫下了S大的名字。一座南方的城市。離這里很遠。離T大,

    也隔著千山萬水。T大。曾經我和賀凜約定好,要一起考上的大學。如今想來,

    不過是個笑話。夜深了。病房里很安靜。窗外,月光慘白。

    “哐當——”窗戶突然被人從外面粗暴地推開。一道身影敏捷地翻了進來。是賀凜。

    他頭發凌亂,眼底布滿了血絲,英俊的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與焦灼。他幾天沒合眼了。

    他幾步沖到我的病床前,聲音沙啞得厲害。“許昭陽!”他低吼,像一頭受傷的困獸。

    “你告訴我,志愿表上是怎么回事!”“你說過,我們要一起考T大的!”他的質問,

    像一把鈍刀,一下下割在我的心上。我慢慢從枕頭下,拿出幾張紙。

    那是他曾經熬了無數個通宵,為我整理的T大各科復習重點,還有歷年真題的詳細解析。

    每一頁,都寫滿了他的筆跡。遒勁有力。我當著他的面,一點一點,

    將那些承載著我們共同夢想的紙張,撕成了碎片。“賀凜。

    ”我看著他因為震驚而微微睜大的眼睛,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你連自己都管不好。

    ”“你拿什么,來承諾我們的未來。”碎紙片,像一只只斷了翅膀的蝴蝶,

    從我指尖紛紛揚揚地飄落。有一些,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手腕內側,那個深藍色的紋身,

    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ZX”。我名字的縮寫。曾經,

    我以為那是我們之間最深刻的烙印。此刻,卻像一個巨大的諷刺。刺得我眼眶陣陣發疼。

    賀凜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飄落的紙片,卻什么也抓不住。他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痛苦,

    不解,還有一絲絕望。“昭陽……”他的聲音,帶著破碎的乞求。我別過頭,不再看他。

    窗外的風,吹了進來。帶著夏夜特有的燥熱。卻吹不散病房里,那令人窒息的悲傷。

    灼熱的夏天,終究還是在我心上,刻下了無法彌合的裂痕。

    第三章:暗潮再涌三年時光,

    如指間沙,悄然流逝。我成了許昭陽律師。

    每日淹沒在堆積如山的案卷與冰冷的法律條文之間。律所樓下的咖啡館,

    是我短暫喘息的據點。濃郁的咖啡香混雜著輕柔的爵士樂,試圖撫平我緊繃的神經。

    溫言修將一杯熱美式推到我面前。骨瓷杯壁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許律師的黑眼圈,

    快趕上大熊貓,可以申報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了。”他語帶調侃,眉眼間卻是我熟悉的溫潤。

    溫言修。我的客戶。也是這三年里,少數能讓我卸下些許防備的人。他總是這樣,

    看似不經意,卻總能精準地戳中我最柔軟也最疲憊的地方。我扯了扯嘴角,算作一個笑。

    眼下的疲憊,確實無法掩飾。“溫總見笑了。”“是關心。”他糾正,目光清澈。“畢竟,

    我的案子還需要許律師費心。”某日的視頻會議,依舊是與溫言修討論他公司的一樁并購案。

    屏幕那端,他穿著合體的商務休閑裝,條理清晰地闡述著觀點。我專注地聽著,

    時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要點。辦公室的空調有些低。就在我準備就一個細節提問時,

    溫言修那邊的鏡頭猛地一晃。畫面天旋地轉。接著,一張放大的,俊美卻帶著幾分桀驁的臉,

    擠滿了整個屏幕。賀凜。他穿著一身剪裁考究的意大利高定西裝,

    深邃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飾的譏誚與冰冷。歲月似乎格外厚待他。褪去了少年時的青澀,

    更添了幾分成熟男人的凌厲與壓迫感。我的呼吸,在那一刻,幾近停滯。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他開口了。聲音透過電流,依舊帶著那種熟悉的,

    令人不悅的嘲弄。“溫總的品味,真是越來越堪憂。”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

    直直刺向我。“連挑女朋友,都開始喜歡贗品了。”“贗品”兩個字,他說得極輕。

    卻像兩根淬毒的針,狠狠扎進我的鼓膜。辦公室里,原本只是略低的溫度,驟然間,

    冷如冰窖。我握著筆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屏幕那端,溫言修的聲音很快響起,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賀總,這是我的私人會議。”“如果你是來談工作,請預約。

    ”“如果不是,請你離開我的鏡頭。”賀凜冷笑一聲。他沒有再看鏡頭,

    畫面恢復了溫言修的身影。溫言修的臉色有些沉。他對著我,帶著歉意說:“抱歉,昭陽,

    一點小意外。”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異樣。“沒事,我們繼續。

    ”只是,接下來的討論,我幾乎無法集中精神。賀凜那張臉,那句話,

    像夢魘一樣在我腦海中盤旋。贗品。他是說我嗎。還是在影射些別的什么。三年前的傷疤,

    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命運的絲線,總是在人猝不及防的時候,再次糾纏。

    溫氏集團與賀氏企業,同時看中了城南的一塊黃金地皮。競標會前的商業酒會,

    自然成了各方勢力角逐的修羅場。我作為溫氏的法律代表,陪同溫言修出席。

    水晶吊燈折射出炫目迷離的光。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每個人臉上都戴著精致的面具,

    說著言不由衷的場面話。我端著一杯香檳,安靜地站在溫言修身側。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遠處,賀凜眾星捧月般被一群人簇擁著。他還是那樣耀眼。仿佛天生就該站在聚光燈下。

    似乎察覺到我的目光,他隔著人群,朝我這邊看了一眼。眼神幽深,辨不清情緒。很快,

    他端著酒杯,撥開人群,徑直向我們走來。高大的身影,帶來無形的壓迫。

    溫言修不動聲色地,將我往他身后拉了半分。一個細微的保護姿態。“溫總,許久不見,

    別來無恙。”賀凜的語氣公式化,聽不出任何私人情感。“賀總客氣。”溫言修從容應對,

    滴水不漏。虛偽的寒暄過后,賀凜的目光落在我餐盤里那塊幾乎沒動過的牛排上。盤子里,

    還有幾顆我挑出來不吃的西蘭花。他忽然伸出手,用自己的叉子,

    極其自然地叉走了我盤中的剩菜。旁若無人地放進了自己嘴里。慢條斯理地咀嚼。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溫言修。也包括我。他的動作太過突然,也太過親昵。

    完全不像一個前男友,更不像一個商業對手該有的行為。“許昭陽。”賀凜咽下食物,

    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周圍幾人的耳中。“你這吃飯挑食的毛病,快十年了,

    一點沒改。”他的語氣,帶著一絲熟稔的無奈。仿佛我們從未分開。

    仿佛那三年的空白與決裂,只是彈指一揮間。我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指尖冰涼。

    溫言修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伸出手,攬住了我的腰。手臂有力。帶著不容置喙的占有意味。

    “賀總大概不知道。”溫言修微微仰起下巴,直視賀凜,語氣平靜卻帶著鋒芒。

    “昭陽她現在,更愛吃我為她切好的牛排。”空氣中,火花四濺。兩個同樣出色的男人,

    為了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理由,進行著無聲的較量。而我,就是那個被推到風口浪尖的理由。

    就在這時,酒會現場的燈光,配合著悠揚的音樂,忽然變換。主燈光驟然暗下。

    只剩下幾束追光燈,在人群中緩緩移動。營造出一種朦朧曖昧的氛圍。趁著光線黯淡的瞬間。

    一只溫熱的手,迅速而隱秘地,塞了一樣東西到我的手心。那東西堅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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