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橘子汽水與蟬鳴盛夏的午后,教室風扇吱呀轉(zhuǎn)著,吹不散黏膩的熱氣。
沈雨桐趴在課桌上,借著攤開的英語課本遮掩,鉛筆在素描本上輕輕勾勒。
前排的江臨風正低頭寫題,后頸被陽光曬得微微發(fā)紅,校服領(lǐng)口歪了一點,
露出半截曬黑的皮膚。她畫下他翹起的發(fā)梢,還有握筆時微微用力的指節(jié)。“沈雨桐。
”講臺上數(shù)學老師突然點名,“這題你上來做。”她手忙腳亂合上本子,
起身時鉛筆滾到過道。江臨風彎腰撿起來,指尖蹭到她的手腕,像被陽光曬過的溫度。
“又畫什么呢?”他壓低聲音,
把鉛筆還她時瞥見本子邊緣露出的籃球場速寫——是他昨天投籃的姿勢。“隨便練筆。
”她耳尖發(fā)燙,抓過鉛筆就往講臺跑,聽見身后男生們起哄:“江臨風,
沈雨桐是不是暗戀你啊?”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別瞎說。
”江臨風笑著踹了一腳同桌的椅子,“我倆幼兒園就認識,要早戀還等到現(xiàn)在?
”粉筆在黑板上斷成兩截。沈雨桐捏著半截粉筆頭,把涌到喉嚨口的酸澀和那道數(shù)學題一起,
用力咽了回去。放學時下起太陽雨,江臨風把校服罩在兩人頭頂狂奔。擠在屋檐下躲雨時,
他變魔術(shù)似的從書包側(cè)袋掏出玻璃瓶汽水:“給,冰鎮(zhèn)的。”瓶身上凝著水珠,
橘子味的甜在舌尖炸開。沈雨桐偷偷看他仰頭喝水的側(cè)臉,喉結(jié)隨著吞咽滾動,
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滴在她鞋尖上。“對了,”他突然轉(zhuǎn)頭,“下周我生日,你來我家吃蛋糕?
”蟬鳴混著雨聲震耳欲聾。她捏緊汽水瓶,“好”字還沒說出口,
一個扎著馬尾的女生從后面追上來拍了拍江臨風的背:“我也要去!”是隔壁班的文藝委員,
上周運動會剛給江臨風送過運動飲料。沈雨桐把汽水還給他,
低頭擰自己濕透的衣角:“我那天可能要去醫(yī)院復(fù)查耳朵...”“我陪你去啊。
”江臨風自然地接過瓶子,嘴唇碰在她喝過的位置,“復(fù)查完我們直接回家,
我媽說給你燉了山藥排骨湯。”雨停了。夕陽把三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沈雨桐故意落后半步,踩著他影子里的腦袋小聲說:“笨蛋。”書包里素描本的某一頁,
新鮮添了一行小字:“希望江臨風永遠快樂。……能不能只對我好?
”第二章 生日與星星江臨風生日那天,沈雨桐起了個大早。她站在衣柜前猶豫了很久,
最后換上了那條淺藍色的連衣裙——上周和媽媽逛街時買的,領(lǐng)口有一圈小小的白色蕾絲。
她平時很少穿裙子,但今天不一樣。鏡子前的女孩抿了抿嘴唇,又覺得太刻意,
拿起梳子把頭發(fā)重新?lián)軄y了一點。“這樣看起來比較隨意點。” 她對自己說。
江臨風家住在老式居民樓的五樓,沒有電梯。沈雨桐抱著禮物盒爬到三樓時,
就聽見上面?zhèn)鱽硇︳[聲。“沈雨桐!”江臨風從樓梯扶手探出半個身子,“你蝸牛啊?
快上來!”他今天穿了件淺藍色T恤,頭發(fā)像是剛洗過,蓬松地支棱著。
沈雨桐盯著他發(fā)梢滴落的水珠,
想起自己書包側(cè)袋還塞著那瓶沒送出去的限量版可樂——瓶身上印著“生日快樂”的定制款,
她排了半小時隊才買到。“給。”她把禮物盒遞過去,故意用很隨意的語氣,“隨便買的,
不喜歡就扔了。”江臨風拆開包裝時眼睛亮了一下。是一套絕版的NBA球星卡,
他念叨了整整一個學期。“我靠!你怎么搞到的?”他一把摟住她肩膀往屋里帶,
“上次老張說這套卡全市就三盒!”話音戛然而止。客廳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
陳悅正坐在沙發(fā)上給氣球打結(jié),看見他們時揮了揮手里粉色的打氣筒:“沈雨桐你也太慢了,
蛋糕都快化了!”沈雨桐僵在原地。她沒想到會有這么多人。
原來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生日。切蛋糕時江臨風非要她站旁邊。燭光搖曳中,
他閉上眼睛許愿,睫毛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沈雨桐偷偷許了同一個愿望,
就像過去七年里的每一個生日一樣。“希望江臨風愿望成真。”“喂,你倆偷偷摸摸干嘛呢?
”陳悅突然擠到中間,往江臨風臉上抹了一指奶油,“壽星要接受懲罰!”哄笑聲中,
江臨風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蹌,整個人朝沈雨桐倒過來。她下意識伸手接住他,
臉頰擦過他沾著奶油的嘴角。草莓混著奶油的甜膩氣息撲面而來。“對不起對不起!
”江臨風手忙腳亂地撐起身子,耳根紅得厲害。沈雨桐想笑,卻覺得眼眶發(fā)酸。
她低頭從書包里掏出濕巾遞過去,指尖微微發(fā)抖。深夜的天臺上,
沈雨桐獨自坐在晾衣架旁邊。樓下傳來江臨風送客的聲音,陳悅的笑聲格外清脆。
“就知道你在這兒。”身后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江臨風拎著兩罐可樂在她身邊坐下,
易拉罐上凝結(jié)的水珠滾落在她裙擺上,洇開深色的圓點。“怎么突然不高興了?
”他歪頭看她,“陳悅她們鬧得太過了?”沈雨桐搖搖頭,拉開可樂罐。
氣泡涌出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看。”江臨風突然指著天空,“流星!
”她仰頭的瞬間,脖頸一涼,原來是他把易拉罐貼在了她皮膚上。“騙你的。
”他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但你現(xiàn)在抬頭的樣子特別像小時候,記得嗎?
幼兒園那次天文館郊游……”記得。當然記得。那是他們第一次說話,
她因為聽不清講解急哭,是他蹲下來一字一句重復(fù)給她聽。夜風拂過臉頰,
沈雨桐捏緊可樂罐。如果時間停在這一刻就好了。書包里,
那瓶沒送出的定制可樂隨著動作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就像她藏在心底的秘密,
永遠找不到合適的時機說出口。第三章 暴雨與彩虹開學前一天,氣象臺發(fā)布了暴雨預(yù)警。
沈雨桐站在教室窗前,看烏云像被打翻的墨汁一樣浸透天空。她下意識摸了摸書包側(cè)袋,
果然還是沒帶傘。“喂。”身后有人輕輕戳她肩膀,“放學等我一下。
”江臨風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她身后,校服袖口卷到手肘,他手里轉(zhuǎn)著籃球,
身上還帶著操場跑完步的熱氣。“干嘛?”沈雨桐往旁邊挪了半步,給他讓出看雨的位置。
“陳悅說要組隊去新開的奶茶店。”他胳膊搭在窗臺上,雨水濺起的水珠打濕了他的指尖,
“你上次不是說想喝那個……黑糖什么的?”沈雨桐攥緊了窗簾。她確實說過,
上個月在雜志上看到廣告時隨口提的。可他居然記得。“我不去了。
”她低頭整理桌上的試卷,“我媽讓我早點回去。”其實是謊話。
她只是不想看陳悅挽著江臨風的手臂拍照,不想聽他們討論暑假一起參加的夏令營,
那是江臨風約過她,但她因為耳科復(fù)查沒能去成的旅行。江臨風突然湊近,
鼻尖幾乎碰到她耳側(cè)的頭發(fā):“你耳朵又發(fā)炎了?”太近了。
沈雨桐能聞到他衣領(lǐng)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著少年特有的溫熱氣息。她猛地后退,
后腰撞到課桌邊緣,疼得倒吸一口冷氣。“你躲什么?”江臨風皺眉,
“我看看有沒有紅腫……”“不用!”她條件反射般捂住右耳。那里有一道三厘米長的疤痕,
是小時候手術(shù)留下的。平時都用頭發(fā)遮著,連她媽媽都很少碰。教室突然安靜下來。
幾個同學好奇地往這邊張望,陳悅從后門探出頭:“江臨風!還去不去啦?”暴雨傾盆而下,
砸在玻璃上的聲音像鼓點。放學時雨勢稍緩,但走廊里還是擠滿了沒帶傘的學生。
沈雨桐縮在樓梯拐角,看著江臨風被陳悅拉進傘下。
他的紅書包和陳悅的粉傘在雨幕中格外扎眼,漸漸消失在拐角。果然還是走了。她嘆了口氣,
正準備冒雨沖出去,突然被人拽住書包帶。“跑什么?”江臨風氣喘吁吁地站在她面前,
校服濕了大半,頭發(fā)還在滴水,“我回來拿個東西,你就想偷溜?
”沈雨桐愣住:“你不是跟陳悅……”“讓她先走了。”他從懷里掏出一把折疊傘,
塑料包裝都沒拆,“小賣部最后一把,標簽還粘著呢。”江臨風三兩下撕開包裝,
傘骨“啪”地彈開,濺了她一臉水珠。傘面是明黃色的,像塊被雨水泡發(fā)的檸檬片,
在灰蒙蒙的走廊里亮得扎眼。“湊合用。”他把傘柄塞進她手里,自己卻退到屋檐外,
“你先走,我跑回去就行。”雨點立刻砸在他發(fā)頂上,順著眉骨往下淌。
沈雨桐慌忙把傘舉高:“一起啊!”“這傘小的很,
倆人擠不下——”她直接拽住他書包帶往傘下扯。江臨風一個踉蹌,下巴差點磕到她額頭上。
傘面劇烈搖晃,雨水斜潑進來,打濕了她右耳的頭發(fā)。那道疤露出來了。
沈雨桐觸電般松手去捂,傘骨“咔”地歪向一邊。江臨風卻突然握住她手腕,
另一只手把傘扶正:“別藏了。”他指尖沾著雨水,輕輕撥開她耳側(cè)的濕發(fā):“早就見過。
初二你發(fā)燒我送你去醫(yī)務(wù)室,校醫(yī)上藥的時候。”雷聲滾過天際。沈雨桐耳朵燒得厲害,
不知道是雨水還是他的溫度還留在皮膚上。“當時我就想,”江臨風突然笑起來,
虎牙尖沾著雨珠,“這丫頭平時兇巴巴的,原來也有像只病貓的時候。”“你才病貓!
”她抬腳要踹,被他靈活地躲開。跑過便利店時,江臨風突然剎住腳步:“等著。
”他沖進雨里,再出來時懷里抱著兩瓶玻璃瓶汽水,橘子味的。瓶身上凝滿水珠,
在昏暗的天色里像兩盞小燈籠。“生日那天欠你的。”他用手肘蹭開瓶蓋,“碰個杯?
”沈雨桐小心地讓汽水瓶相撞。清脆的聲響里,云層忽然裂開一道縫隙,
陽光像融化的金子般淌下來。“看!”江臨風指著遠處,“彩虹。”她仰頭望去。
水汽彌漫的空氣中,虹橋正從教學樓的屋頂跨到梧桐樹梢。傘不知什么時候歪到了一邊,
雨水和陽光同時落在他們肩上。書包里,素描本被雨水洇濕了一角。最新那頁的速寫邊,
多了一行小字:“暴雨天也很好。——如果傘足夠小的話。
”第四章 籃球賽與薄荷糖十月的風開始帶著涼意,操場邊的梧桐樹開始泛黃。
沈雨桐蹲在籃球場邊的臺階上,膝蓋上攤著物理習題冊,鉛筆在紙上無意識地畫著圈。
場上的哨聲、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圍觀女生的尖叫聲混在一起,
但她耳朵里只過濾出一個聲音。“回防!回防!”江臨風的聲音隔著半個球場傳來,
沙啞又急促。她抬頭,正好看見他一個假動作晃過防守,起跳投籃。
陽光從他揚起的發(fā)梢間漏下來,籃球劃出一道弧線——“砰!”球砸在籃筐上彈飛了。
場邊響起一片惋惜聲,沈雨桐卻悄悄松了口氣。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薄荷糖,
鋁箔紙包裝已經(jīng)被手心的汗浸得發(fā)軟。最后一節(jié)了,他應(yīng)該快撐不住了。
從初中開始她就知道,江臨風每次體力透支時都會下意識舔嘴唇。現(xiàn)在他正扶著膝蓋喘氣,
舌尖飛快地掃過下唇,和當年一模一樣的習慣。“沈雨桐!”他突然朝這邊揮手,“幫個忙!
”她手忙腳亂地合上習題冊,差點從臺階上滑下來。江臨風小跑過來,
運動服后背濕了一大片,汗珠順著脖頸往下滾。“糖。”他攤開手掌,“救命。
”沈雨桐把早就準備好的薄荷糖拍在他手心,指尖碰到他滾燙的掌心,
像被燙到似的縮了回來。江臨風撕開包裝紙的動作太急,糖粒掉在了地上。他“嘖”了一聲,
彎腰去撿,后頸的衣領(lǐng)隨著動作歪斜,露出一片曬傷的皮膚。“別動。
”沈雨桐突然從書包側(cè)袋掏出小瓶噴霧,“防曬噴霧,我媽非要我?guī)У摹?/p>
”冰涼的噴霧落在皮膚上,江臨風猛地縮了下脖子:“我靠,這么涼!”“活該。
”她擰緊瓶蓋,“誰讓你不聽勸,非要在中午練球。”他含著薄荷糖笑,
呼吸間帶著清涼的薄荷味:“這不是有你當后勤嘛。”裁判的哨聲尖銳地響起。
江臨風轉(zhuǎn)身要跑,突然又折回來,把運動外套往她懷里一塞:“幫我拿著,
別讓陳悅她們碰啊。”沈雨桐抱著還帶著體溫的外套愣在原地。場邊,
陳悅正舉著礦泉水朝這邊張望。為什么是我?這個問題在舌尖轉(zhuǎn)了好幾圈,
最后還是咽了回去。她低頭把外套疊好,突然摸到內(nèi)袋里有硬物,掏出來是半盒薄荷糖,
和她剛才給的一模一樣。糖盒底下壓著張皺巴巴的小票:“9月28日,校醫(yī)務(wù)室藥房”。
正是她中暑暈倒那天。比賽結(jié)束的哨聲響起,江臨風他們隊以三分之差輸了。
沈雨桐看著他被隊友圍著拍肩安慰,看著陳悅跑過去遞毛巾。她默默把糖盒塞回外套口袋,
卻在內(nèi)襯摸到一塊凹凸不平的痕跡——翻出來看,
是被人用圓珠筆反復(fù)描過很多次的、歪歪扭拙的“沈”字。觀眾開始退場,
梧桐葉打著旋兒落在她腳邊。沈雨桐把外套緊緊抱在胸前,薄荷糖的清涼氣息縈繞在鼻尖。
習題冊不知什么時候翻到了最后一頁,
空白處多了一幅速寫:少年彎腰撿糖時繃緊的后頸線條,
旁邊寫著一行小到幾乎看不見的字:“如果我是那顆薄荷糖就好了。
——至少能在你舌尖停留三十秒。”第五章 期中考試與發(fā)燒期中考試前一周,
沈雨桐發(fā)燒了。她趴在課桌上,額頭貼著冰涼的桌面,右耳嗡嗡作響。
教室里翻書的聲音、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都像隔了一層毛玻璃。“喂。
”有人用筆帽輕輕戳她后頸,“臉這么紅?”江臨風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沈雨桐勉強抬起頭,視線里是他模糊的輪廓。“沒事。”她嗓子啞得不像話,“就是有點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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