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被迫相親程暖把行李箱重重地砸在地板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她瞪著眼前滿臉堆笑的母親,聲音壓著火氣:"媽,您說的'十萬火急'的事,
就是讓我回來相親?"客廳里,另外兩位陌生長輩局促地坐在沙發上,
面前的茶杯冒著裊裊熱氣。程母搓著手,眼角擠出幾道細紋:"暖暖,先坐下說。
宋叔叔和阿姨特意從臨市趕過來的。""所以這就是您騙我說家里水管爆了的理由?
"程暖攥緊背包帶子,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她剛從三百公里外的大學趕回來,
一路上都在擔心家里出了什么大事,結果竟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相親局。
"你這孩子..."程母伸手想拉她,被程暖側身躲開。她轉向那對陌生夫婦,
硬邦邦地說:"叔叔阿姨好,我是程暖。很抱歉,我現在還在讀大三,沒有考慮過相親的事。
"那位穿著藏青色針織衫的阿姨連忙站起來,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理解理解,
是我們唐突了。只是小屹他工作特殊,難得有機會休假,所以...""小屹?"程暖挑眉。
"哦,就是我兒子,宋屹。"阿姨從包里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張照片,
"這是他最近的照片,你看看?"程暖沒伸手去接。照片上的男人站在一棵銀杏樹下,
穿著淺灰色高領毛衣,輪廓分明的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
陽光透過金黃的樹葉斑駁地落在他肩上,整個人看起來溫暖而干凈。"挺帥的。
"程暖干巴巴地評價,心里卻升起一絲怪異——相親本人不到場,只帶一張照片?
這是什么上世紀的操作?宋父清了清嗓子:"小屹在西藏工作,請假不太方便。
這次原本說好要回來的,臨時又有任務...""西藏?"程暖終于接過照片,
指尖不經意擦過相紙邊緣。照片上的男人比她想象中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歲,
眉宇間有種說不出的堅毅氣質。"他在西藏做什么工作?"客廳突然安靜了幾秒。
程暖注意到母親和宋家父母交換了一個眼神。"生態監測。"宋母回答得太快,
像背誦準備好的答案,"就是...記錄氣候數據、動植物變化之類的。
"程暖敏銳地捕捉到母親嘴角不自然的抽動。
她太了解這個表情了——每次程母撒謊被拆穿時都會這樣。"哦。"程暖故意拖長聲調,
把照片放回茶幾上,"所以你們是想讓我和一張照片談戀愛?""暖暖!"程母厲聲喝道,
隨即又軟下語氣,"先加個微信聊聊看嘛,又不是讓你馬上結婚。"程暖正要反駁,
卻聽宋母低聲說了句:"老程家對我們有恩,這次實在是..."話沒說完,
宋父突然咳嗽一聲,宋母立刻噤聲,不自在地整理了下衣角。
程暖瞇起眼睛——又一個奇怪的細節。"什么恩?"她直接問道。"沒什么,
就是你宋叔叔以前幫過你爸一個小忙。"程母迅速接過話頭,眼神閃爍,"暖暖,
就當給媽媽個面子,先加個微信?要是聊不來再說。
"程暖看著母親眼角新添的皺紋和發根處冒出的銀白,突然感到一陣疲憊。她嘆了口氣,
掏出手機:"二維碼。"宋母如蒙大赦,趕緊推過一張印有微信二維碼的名片。程暖掃完,
發送了好友申請,然后站起身:"我可以回房間了嗎?我明天還有早課,
得趕最早一班車回學校。""這么急?"程母失望地問。"實驗報告后天要交。
"程暖隨口扯謊,拎起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向自己房間,把大人們的寒暄關在門外。
她重重地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好友申請通過的通知。
程暖點開那個名為"S.Y."的賬號,頭像是一片模糊的雪山輪廓,朋友圈幾乎空白,
只有三年前分享的一篇文章:《青藏高原植被分布特征》。"生態監測?鬼才信。
"程暖嘟囔著,手指在屏幕上敲打:「你好,我是程暖。被迫相親的那個。」
發完她就后悔了——語氣太沖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對方幾乎秒回:「宋屹。
抱歉用這種方式認識你。」程暖盯著這行字,想象著照片里那個男人打字時的表情。
她回復:「你知道今天這場'相親'吧?」「剛知道。父母瞞著我安排的。」
程暖翻了個白眼:「所以你也是受害者?」「不算。」回復來得很快,「我看了你的照片。」
程暖感到臉頰莫名發熱。她這才想起母親肯定也提供了自己的照片給男方,
頓時有種被出賣的感覺。她故意刁難:「那你覺得怎么樣?」
這次停頓了幾秒:「比銀杏樹好看。」程暖差點笑出聲,趕緊抿住嘴唇。
這個男人不按套路出牌。她正想著怎么回,對方又發來一條:「我這邊信號不好,
回消息可能不及時。見諒。」「理解,畢竟在'野外工作'嘛。」程暖故意帶上引號,
然后補充,「我要睡了,明天滿課。」「晚安,程暖。」她盯著最后一條消息看了會兒,
把手機扔到一邊。窗外,暮色已經完全籠罩了城市,遠處高樓亮起點點燈光。
這場荒誕的相親,這個神秘的男人,
還有母親那句沒說完的"有恩"...一切都透著說不出的古怪。第二天清晨,
程暖在鬧鐘響起前就醒了。她輕手輕腳地洗漱完畢,留了張字條就溜出了家門。
直到坐上返校的大巴,她才長舒一口氣,掏出手機。沒有新消息。
宋屹的頭像安靜地躺在聯系人列表里,那片模糊的雪山在晨光中顯得更加遙遠。
程暖點開對話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退了出來。"反正就是應付媽媽。"她對自己說,
把手機塞回口袋,看向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回到學校后,程暖立刻投入緊張的課業中。
那場荒唐的相親漸漸被她拋到腦后。直到三天后的深夜,她趕完實驗報告正準備睡覺時,
手機突然亮了起來。S.Y.:「還沒睡?」程暖看了眼時間——凌晨1:23。
她回復:「大學生哪有早睡的。你這個生態監測員倒是挺閑?」「夜班。」對方簡短地回答,
「剛結束工作。」程暖蜷縮在宿舍窄小的床上,手指在屏幕上輕點:「大半夜監測什么?
貓頭鷹?」「星空。」附帶的是一張照片——深邃的夜空中銀河清晰可見,
星光如鉆石般璀璨。程暖放大圖片,在角落發現了一小截模糊的輪廓,像是某種金屬結構物。
她問:「這是你們監測站的設備?」「嗯。」宋屹似乎不愿多談,轉而問道,
「你學什么專業?」「生物工程。」程暖回答,然后故意問,「你們監測站具體在西藏哪里?
我有個學長去年去阿里做過科考。」又是那種奇怪的停頓。最后宋屹只回了句:「靠近邊境,
不方便說太細。」程暖皺起眉頭。一個普通的生態監測站有什么需要保密的?她正想追問,
對方卻發來另一張照片——一朵藍色的花,花瓣薄如蟬翼,在陽光下幾乎透明。
「今天看到的,不知道名字。」宋屹說。程暖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那朵花美得驚人,
像是從童話里走出來的。她保存圖片,用識圖軟件搜索,結果顯示:綠絨蒿,罌粟科,
生長在海拔3000-5000米的高山流石灘。「叫綠絨蒿,據說很難人工培育。」
她回復道,然后忍不住問,「你們監測站海拔很高?」「4500米左右。」
程暖倒吸一口冷氣——那已經是人類長期居住的極限海拔了。她突然意識到,
宋屹的工作環境可能比她想象的艱苦得多。「氧氣夠用嗎?」她問。「習慣了。」
短短三個字,卻讓程暖心頭莫名一顫。對話到此為止。程暖關掉手機,卻久久無法入睡。
那個站在銀杏樹下微笑的男人,那片模糊的雪山頭像,
那朵生長在世界屋脊的藍色花朵...所有的碎片在她腦海中旋轉,拼湊不出完整的圖案。
之后的日子,他們斷斷續續地保持著聯系。宋屹總是深夜才出現,回復間隔很長,
有時甚至隔好幾天。他的解釋永遠是"在野外"、"信號差"。
程暖從一開始的懷疑到漸漸習慣,甚至開始期待那些來自高原的只言片語。
五月中旬的一個雨夜,程暖在實驗室熬到凌晨。
她拍下窗外被雨水模糊的燈光發給宋屹:「你那下雨嗎?」兩小時后,她收到回復:「下雪。
」附帶的照片讓程暖瞪大了眼睛——六月的飛雪覆蓋著蒼茫的山脊,
一棟低矮的平房前插著紅旗,在風雪中獵獵作響。照片角落,
幾個模糊的人影穿著厚重的衣服正在清掃積雪。「六月飛雪?」程暖難以置信,
「你們那兒到底有多冷?」「今天零下15度。」宋屹回答,然后突然問,「你那邊幾點?」
「凌晨3:42。」程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剛做完實驗。」「快去睡。」
這命令式的口吻讓程暖想笑,卻又莫名感到一絲溫暖。「遵命,長官。」她故意調侃道。
宋屹沒有接這個玩笑,只是說:「晚安,程暖。」程暖關上電腦,
走在空無一人的校園小路上。雨已經停了,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清香。她抬頭看向夜空,
想象著幾千公里外的那座雪山,雪花飄落在某個人的肩頭。那一刻,
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她開始期待這個神秘男人的消息了。
第二章:漏洞百出的網友雨滴敲打著圖書館的玻璃窗,程暖把臉貼在冰涼的桌面上,
盯著手機屏幕發呆。對話框里最后一條消息還是她昨晚發的——"今天實驗又失敗了,
氣死"——而宋屹至今沒有回復。"又在等那個'生態監測員'的消息?"室友林妍湊過來,
在她耳邊揶揄道。程暖猛地直起身子,差點撞到林妍的下巴。"誰等他了!我只是在看文獻。
""得了吧。"林妍拖過旁邊的椅子坐下,"你這幾天三句話不離'西藏'、'高山植物',
整個人跟中了蠱似的。"她壓低聲音,"說真的,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男人,靠譜嗎?
"程暖剛要反駁,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抓起來查看——果然是宋屹。
「剛回駐地。實驗失敗很正常,我上次...」消息突兀地斷在這里,
過了五分鐘才補全:「上次監測數據連續出錯一周才找到原因。」程暖皺眉。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宋屹的回復總是這樣斷斷續續,像是說話到一半被人強行打斷。
她快速打字:「你們監測站連個穩定wifi都沒有嗎?」「衛星信號,天氣不好就斷。」
回復來得很快,接著又是一張照片——一朵艷麗的紅色花朵,形似喇叭,生長在巖石縫隙中。
「塔黃,」程暖不假思索地回復,「青藏高原特有物種,藥用價值很高。」
發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多快,仿佛一直在等待他分享這些植物。
林妍在旁邊吹了聲口哨:"哇哦,咱們的生物高材生什么時候改修植物學了?""閉嘴。
"程暖耳根發熱,把手機屏幕轉向內側。
但宋屹的下一條消息讓她不得不又轉回來:「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程暖咬了咬下唇。
她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把他發來的每一種植物都查了個遍,甚至做了筆記。「專業需要。」
她含糊其辭,然后轉移話題:「你總是晚上出現,西藏和內地沒時差吧?」「白天在野外,
沒信號。」又是這個理由。程暖盯著這行字,某種異樣的感覺在心頭盤旋。她打開瀏覽器,
快速搜索"西藏生態監測站工作時間",結果顯示大多數監測站早九晚五,與內地并無區別。
"怎么了?"林妍注意到她表情變化。程暖搖搖頭,回復宋屹:「你們監測站就你一個人?
連個輪班的都沒有?」這次等待回復的時間格外長。當手機終于再次亮起時,
程暖幾乎要把屏幕盯出個洞來:「團隊輪流外勤。這周我值夜班。」程暖瞇起眼睛。
這個解釋看似合理,但與她查到的信息不符。更奇怪的是,宋屹似乎對工作細節諱莫如深,
每次她試圖深入了解,他就會轉移話題或突然"失聯"。"他肯定在隱瞞什么。
"程暖小聲嘀咕。"誰?你的神秘男友?"林妍好奇地問。"他不是我男友!
"程暖聲音有點大,引來附近幾個同學的側目。她壓低聲音,"我們只是...網友。
而且我覺得他可能不是他說的那個人。"林妍瞪大眼睛:"你是說...他在騙你?
"程暖猶豫了一下,搖搖頭:"不一定是惡意欺騙,但肯定有所隱瞞。
"她點開宋屹發來的照片,"你看這些植物,全是高山特有物種,
生長在海拔4000米以上。普通生態監測站不會設在那么偏遠的地方。""哇,
你簡直像個偵探。"林妍驚嘆道,"所以你覺得他是干什么的?"程暖沒有立即回答。
她翻看著與宋屹的聊天記錄,
在腦海中旋轉——深夜回復、模糊的工作描述、高原植物的專業拍攝角度..."我不知道。
"她最終說,"但我會弄清楚的。"接下來的幾天,程暖開始有意識地收集線索。
她發現宋屹通常在凌晨一點到三點之間回復消息,白天完全消失。他發來的照片雖然美麗,
但背景總是被刻意模糊或裁剪,只留下植物本身的清晰影像。
最奇怪的是那些看似隨意的對話。當程暖提到自己感冒時,宋屹居然詳細詢問了她的癥狀,
然后說"站里有特效藥,寄給你"。三天后,程暖真的收到一個包裹,
里面是幾種藏藥和一張沒有署名的字條:"每日三次,溫水送服。""這也太貼心了吧?
"林妍翻看著那些包裝上印著藏文的藥盒,"不過這些藥...普通人能隨便買到嗎?
"程暖心跳加速。她上網查詢,發現這些藏藥是高原部隊特供,市面上幾乎沒有流通。
那天晚上,程暖決定直接攤牌。她等到凌晨一點,果然準時收到了宋屹的消息:「還沒睡?」
「在等你。」程暖直截了當地回復,「宋屹,你到底做什么工作的?」
對話框上方"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反復出現又消失,足足持續了兩分鐘。最后,
宋屹只回了三個字:「生態監測。」程暖咬住嘴唇。她可以感覺到屏幕那端的猶豫和防備。
「具體監測什么?在哪里?單位名稱是什么?」她一連拋出三個問題。又是漫長的沉默。
程暖幾乎要放棄等待時,手機終于震動:「氣候數據、植被變化。靠近邊境,單位保密。」
"邊境?保密?"程暖喃喃自語。一個普通的生態監測站為什么要保密?她突然想到什么,
迅速打開電腦搜索"西藏邊境特殊職業"。
搜索結果讓她屏住了呼吸——第一條就是關于西藏邊防軍人的報道,配圖中,
幾名軍人站在雪地里,身后是連綿的雪山。而更讓程暖震驚的是,他們腳下的巖石縫中,
赫然生長著宋屹曾發給她看的那種紅色塔黃。程暖的手指微微發抖。
她點開一部名為《守護天路》的紀錄片,快進到西藏邊防部分。畫面中,
戰士們騎馬巡邏在海拔5000多米的邊境線上,
鏡頭掃過一片碎石坡——那里盛開著熟悉的藍色綠絨蒿,與宋屹發給她的照片一模一樣。
"天啊..."程暖捂住嘴。
起來——詭異的作息、模糊的工作描述、高原特供藥品、邊境保密單位...手機再次震動,
是宋屹:「還在嗎?」程暖深吸一口氣,緩緩打字:「在看紀錄片,《守護天路》。
里面的植物和你拍的很像。」這一次,對方徹底沉默了。
程暖等了十分鐘、二十分鐘...直到凌晨三點,宋屹依然沒有回復。她關掉電腦,
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心跳如雷。如果她的猜測是對的,那么宋屹根本不是生態監測員,
而是一名駐守在青藏高原的邊防軍人。這解釋了為什么他總是深夜出現,
為什么對工作細節諱莫如深,為什么能拿到特供藏藥...但為什么他要隱瞞?
是因為部隊紀律?還是...他根本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程暖翻了個身,
把臉埋進枕頭里。她應該生氣嗎?為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的隱瞞而憤怒?可奇怪的是,
她心里涌動的不是被欺騙的憤怒,而是某種難以名狀的酸澀和心疼。
那些照片里的雪山那么高,那么冷。他一個人在那里多久了?第二天清晨,
程暖頂著黑眼圈去上課。手機整夜都沒有再亮起,宋屹仿佛隨著黎明的到來而消失了。
直到下午三點,當她穿過校園的林蔭道時,一條新消息突然彈出:「程暖,我們需要談談。」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程暖的心臟漏跳一拍。她停下腳步,手指懸在屏幕上方,
不知該如何回復。就在這時,第二條消息接踵而至:「今晚八點,可以視頻嗎?」
程暖的呼吸變得急促。視頻?這意味著她終于能看到真實的他,
而不僅僅是那張站在銀杏樹下的舊照片。但這也意味著,
她可能要面對一個自己尚未準備好的真相。「好。」她最終回復道,然后補充,
「不過我得去圖書館,可能信號不好。」這是個拙劣的借口,但程暖需要時間思考。
如果宋屹真的是邊防軍人,她該如何反應?繼續這段莫名其妙的關系?還是識趣地退出,
不打擾他的軍旅生活?傍晚,程暖沒有去圖書館。她坐在宿舍床上,
對著小鏡子反復整理頭發,又換了三件上衣,最后自暴自棄地套回原來的T恤。
"你這是要去見總統啊?"林妍調侃道。程暖沒理會,
只是盯著手機上的時鐘——19:58...19:59...20:00。
手機準時響起視頻邀請的鈴聲。程暖做了個深呼吸,按下接聽鍵。屏幕先是一片模糊,
然后逐漸清晰。映入眼簾的不是銀杏樹下那個溫暖的笑臉,
而是一張被高原陽光曬得黝黑的面孔,眉骨上方有一道淺淺的疤痕,眼睛卻亮得驚人。
他戴著軍綠色的鴨舌帽,背景是一面灰白的墻壁。"程暖。"他叫她的名字,
聲音比想象中低沉,帶著些許沙啞。程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領口——那分明是軍裝的內領,
墨綠色的布料上綴著一顆小小的五角星徽章。"我..."宋屹似乎想說什么,
但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哨聲。他臉色一變,快速說了句"等我十秒鐘",然后畫面一陣晃動,
鏡頭被倒扣在桌面上。程暖聽到模糊的對話聲:"報告排長,連長緊急集合!""知道了,
馬上到。"是宋屹的聲音,但比剛才嚴肅冷硬許多。畫面重新亮起時,
宋屹的表情變得緊繃:"程暖,對不起,有緊急任務。我們改天再...""你是軍人。
"程暖打斷他,聲音出奇地平靜,"邊防軍人。"屏幕那端,宋屹的瞳孔微微收縮。
片刻的沉默后,他輕輕點頭:"是。"一個字,重若千鈞。
程暖以為自己會憤怒地質問他為什么撒謊,或者直接掛斷視頻。但事實上,
她只是問:"危險嗎?那個緊急任務。"宋屹顯然沒料到這個問題。他愣了一下,
嘴角微微上揚:"常規演練,不危險。"頓了頓,他又說,"對不起,一直沒告訴你真相。
""為什么?""部隊規定是一方面。"宋屹的目光變得深邃,
"另一方面...我不想你因為我的職業而勉強接受這段關系。"程暖正想回應,
視頻那頭突然傳來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宋屹回頭看了一眼,語速加快:"我得走了。
如果你想結束...我完全理解。""等等!"程暖急忙喊道,"你至少告訴我你的軍銜?
服役多久了?還有..."但視頻已經中斷,屏幕上只剩下她自己的倒影,一臉茫然。
程暖緩緩放下手機。窗外的校園燈火通明,學生們來來往往,笑聲不斷。而此刻,
在幾千公里外的雪域高原,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正奔向他的崗位。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母親會說"宋家對我們有恩"了。不是普通的幫忙,
而是更沉重、更深刻的恩情——那種只有在生死邊緣才會產生的聯結。程暖點開手機相冊,
翻看宋屹發來的所有照片。現在她知道了,那些美麗的高山花朵背后,是鋼槍與風雪,
是責任與孤獨。一個全新的問題浮現在腦海:知道了真相后,她該如何面對這段關系?
第三章:身份敗露視頻掛斷后的十分鐘里,程暖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坐在床邊,
手機屏幕早已暗下去,她卻依然盯著那一片漆黑,仿佛能從里面看出什么答案來。
"所以...他真的是軍人?"林妍小心翼翼地問,遞過來一杯熱水。程暖機械地接過杯子,
溫熱傳遞到指尖,才稍稍拉回她的神智。"嗯,邊防軍人。"她聲音干澀,"在西藏,
海拔4500米的地方。"林妍倒吸一口氣:"天啊,
那不是...""氧氣只有內地的一半,冬天零下三十度。"程暖喃喃道,
這些數據不知何時已經深深刻在她腦海里。她突然站起來,從書桌抽屜里翻出一個筆記本,
快速翻動著。"你在找什么?""證據。"程暖的聲音帶著輕微的顫抖,
"其實早就擺在我面前了,只是我一直沒往那方面想。
"筆記本上密密麻麻記錄著她和宋屹的每一次聊天,旁邊還貼著打印出來的植物照片,
每種植物下面都標注著學名和生長環境。程暖翻到最新一頁,
開始用紅筆圈出所有可疑的點:"看這個——他說'幫牧民修房子'那天,
新聞里正好報道西藏某邊防連參與駐地共建;他說'實彈訓練'后立刻改口;還有這些藥,
"她指著桌上還沒吃完的藏藥包裝,"都是部隊特供。"林妍瞪大眼睛:"你早就懷疑了?
""我只是...覺得不對勁。"程暖合上筆記本,胸口發悶,"但我沒想到會是軍人。
我以為最多是什么保密科研項目..."她突然停住了,
視頻里宋屹的樣子又浮現在眼前——比照片上黑了許多,也瘦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