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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選章節

    發表時間: 2025-05-24 13:24:14

    第一卷:山雨欲來第一章:異常的人流蟬鳴聲像煮沸的鐵鍋,在華山腳下的巖壁上滋滋作響。

    杜荷軍摘下眼鏡,用汗濕的袖口擦拭鏡片,目光越過攀巖繩網,

    看見第七個游客踉蹌著從臺階上沖下來。那人身穿印有 "華山迎客松" 的橙色 T 恤,

    背包帶子歪在肩頭,運動鞋側面劃著道新鮮的白痕,像是被什么尖銳物體刮擦過。"小川,

    右手發力點錯了。" 他朝巖壁上喊了句,左手卻下意識攥緊了鎂粉袋。往常這個時候,

    登山步道該是三三兩兩的游客背著水壺往上爬,這會兒卻像被無形的手攪了蜂巢,

    人流全朝著山下涌,驚起的麻雀撲棱棱掠過攀巖訓練場的防護網。"師父,他們的鞋都濕了。

    " 白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十八歲的姑娘戴著黑色發帶,攀巖褲膝蓋處磨得發白,

    此刻正蹲在訓練場邊緣,用巖釘撥弄著地上的泥點,

    "而且那些穿藍制服的人......" 她忽然住口,下巴朝步道方向揚了揚。

    六個穿藏藍色制服的人正逆流而上,步伐整齊得像是受過訓練。杜荷軍瞇起眼,

    注意到他們臂章上的 "防疫" 二字印得歪歪扭扭,其中一人腰間鼓起一塊,

    分明是硬殼物體 —— 絕不是正常防疫人員會攜帶的消毒噴霧。

    "省上派來的預防傳染病毒組。" 擦肩而過的游客低聲嘀咕,被同伴猛地拽住胳膊。

    那人回頭時,杜荷軍看見他瞳孔里映著自己皺眉的臉,以及更遠處,

    步道盡頭若隱若現的金屬反光,像是某種架設起來的設備。白優忽然拽了拽他的袖子,

    遞來手機。屏幕上,"華山景區臨時關閉" 的通知正在熱搜榜跳動,

    發布時間是二十分鐘前。評論區里最新的留言說:"親眼看見有人被綁著拖進千尺幢!

    穿的衣服跟民國電視劇里的軍裝似的!"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螺旋槳攪動空氣的聲音里,

    杜荷軍聽見自己心跳如鼓。他下意識摸向褲兜,

    那里還裝著今早收到的匿名短信:"別讓任何人靠近北峰后的 ' 鷹愁澗 '。

    " 此刻這句話像塊燒紅的鐵,隔著布料烙著他的皮膚。"把孩子們帶到休息區。

    " 他對白優說,聲音比平時低了兩個調。姑娘轉身時,

    他瞥見她后頸新添的擦傷 —— 是昨天訓練 "動態橫渡" 時蹭的。

    攀巖館的保險繩從不會讓他們受這種傷,但野外巖壁...... 他搖搖頭,

    將目光重新投向那群穿藍制服的人。他們已經走到步道轉彎處,其中一人忽然回頭,

    墨鏡反光正好撞上杜荷軍的視線。那是雙渾濁的眼睛,眼白里布滿血絲,像長期失眠的人。

    杜荷軍彎腰假裝整理巖釘袋,指尖卻悄悄勾住了腰后的對講機。當他直起身時,

    那群人已經消失在 "回心石" 的陰影里,只有步道旁的松樹在山風中沙沙作響,

    仿佛在復述某個不可說的秘密。

    第二章:名字的詛咒煤油燈在千尺幢的石縫里晃出一圈圈昏黃的年輪。

    方子喬用袖口擦了擦手槍表面的銅綠,金屬冷光映出他額角暴起的青筋。

    這是他在古玩市場花三百塊淘來的道具槍,扳機處刻著模糊的 "晉造十七年" 字樣,

    每次摩挲到這里,他后頸的寒毛就會根根豎立,

    仿佛有雙來自 1946 年的眼睛正透過槍膛凝視著他。"背誦第七條。" 他突然開口,

    嚇得蜷在角落的學生小張肩膀一抖。煤油燈芯 "滋啦" 爆響,

    火星濺在石桌上的《華山志》扉頁,那里用紅筆圈著 "千尺幢,舊稱 ' 老君犁溝 ',

    石階三百七十余級,仄狹如井,一夫當關......" 的段落。

    "第、第七條:控制水源,切斷通訊,等待...... 等待旅長顯靈。

    " 小張的聲音像被風吹散的紙片,顫抖著飄過潮濕的石壁。方子喬突然暴怒,

    抓起搪瓷缸砸向對方頭頂。缸子撞在巖壁上迸出裂紋,殘茶混著碎瓷片淌進小張的衣領,

    換來一聲壓抑的嗚咽。"旅長?" 方子喬冷笑,手指重重叩擊自己太陽穴,"是老子顯靈!

    你們以為這名字是巧合?" 他猛地翻開桌上的舊書,泛黃的紙頁間掉出半張剪報,

    邊角寫著 "海歸博士研發項目失敗,實驗室突發爆炸"。照片里穿白大褂的男人眼神空洞,

    正是五年前的他。"方子喬,字仲謀,山西五臺人......" 他用槍管挑起剪報,

    任其在氣流中翻飛,"看看這八字!當年閻錫山親自任命的華山防務官!

    我在舊書店摸到這本《西北防務秘錄》的瞬間......" 喉結滾動著咽下唾沫,

    他忽然壓低聲音,"你們聞不到嗎?這石頭里全是火藥味。"洞穴深處傳來鎖鏈拖地的聲響。

    被劫持的游客里有個戴眼鏡的教師,每隔半小時就會喊 "你們這是犯罪",

    此刻終于啞了聲。方子喬側耳聽著滴水聲,計算著從這里到北峰的直線距離。三個月前,

    他在廢品站發現那堆舊通訊設備時,

    怎么也想不到會派上這種用場 —— 鐵門的電子鎖是用中學生的機器人競賽零件改裝的,

    警報器則來自報廢的汽車防盜系統。"老師,

    外面有直升機......" 學生小李忽然指著通風口,那里漏進一線灰藍色的天光。

    方子喬霍然轉身,槍管重重砸在對方鎖骨上。小李慘叫著蜷縮,

    懷里掉出個手機 —— 屏幕正亮著未發送的報警短信。"你以為我沒看過《智取華山》?

    " 方子喬蹲下來,鼻尖幾乎貼上小李汗濕的額頭,

    "當年共軍就是靠內應打開的千尺幢......" 他猛地扯過對方手腕,

    將其按在石桌上,另一只手摸出把生銹的手術刀,"知道 ' 凌遲 ' 怎么寫嗎?

    就是一片一片,把背叛者的肉割下來,喂給華山的蒼鷹 ——""住手!

    " 小張突然撲過來,撞翻了煤油燈。黑暗中響起瓷器碎裂聲、金屬撞擊聲,

    以及某個人喉嚨里發出的咯咯怪笑。當方子喬摸出打火機重新點燃油燈時,

    發現小李已經昏死過去,右手無名指根部滲出鮮血 —— 剛才的混戰中,

    手術刀劃破了那人的皮膚。"記住這個教訓。" 方子喬吹了吹刀面,火苗在他瞳孔里跳動,

    像兩簇即將引爆的火藥,"1946 年,旅長方子喬就是用這把刀,

    割下了三個逃兵的舌頭。現在......" 他忽然抬頭望向通風口,

    那里傳來隱約的巖壁敲擊聲,"該給外面的人,一點見面禮了。"他站起身,

    從帆布包里取出個金屬盒,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十二枚自制炸彈。

    當第一枚炸彈被塞進通風管道時,煤油燈的光忽然劇烈搖晃,仿佛整座華山都在為此震顫。

    方子喬撫摸著炸彈表面的紅色膠帶 —— 那是從他實驗室廢墟里撿來的,

    曾用來標記 "高危區域"。"聽見了嗎?" 他對著黑暗中的巖壁低語,

    聲音里帶著近乎虔誠的顫抖,"旅長的軍隊,回來了。

    "第三章:警方的困局會議室的白熾燈嗡嗡作響,像只被掐住脖子的蒼蠅。

    投影儀在幕布上投出華山的等高線圖,北峰如孤島般凸起,千尺幢像道猙獰的傷口,

    割裂陡峭的山體。局長的指尖重重敲在 “千尺幢” 三個字上,指節因用力泛白。

    “鐵門從內部反鎖,電子脈沖干擾器覆蓋半徑五百米,” 他環視一圈,

    聲音里帶著砂礫般的粗糙,“現在別說強攻,咱們的通訊設備一靠近就死機。

    ”“人質情況呢?” 老刑警陳向東往前探身,皮夾克拉鏈刮過桌面,發出刺啦聲響。

    他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紅繩 —— 那是去年救落水兒童時,孩子母親硬塞給他的平安符。

    “三男兩女,其中一個是初中生。” 情報科小張推了推眼鏡,屏幕切換成人質照片。

    穿粉色衛衣的女孩縮在墻角,眼神里透著死水般的絕望,

    手腕上的紅繩與陳向東的那截驚人相似,“方子喬每隔兩小時允許他們去一次廁所,

    除此之外......” 他喉結滾動,“監控顯示,他在逼他們背誦《華山防御戰戰報》。

    ”會議室里響起壓抑的抽氣聲。不知誰的手機震動起來,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當年解放軍是怎么上去的?” 不知誰小聲問了句。

    所有人的目光轉向角落的登山協會專家 —— 那位頭發花白的老者正對著保溫杯嘆氣。

    “1949 年的路......” 他用茶匙敲了敲杯沿,仿佛在敲擊歷史的厚墻,

    “王銀生帶著偵察兵從黃甫峪摸上去,靠的是藥農指路和鐵鎖鏈。可現在呢?

    ” 他調出衛星地圖,后山植被覆蓋度超過 90%,“你們看這‘鷹愁澗’,

    七十年來沒人走過,早成了野獸窩。”“除非......” 陳向東忽然開口,

    聲音里帶著孤注一擲的狠勁,“除非有人能從峭壁上硬闖。”敲門聲就在這時響起。

    穿防彈背心的警員推開門,身后跟著個戴攀巖頭盔的年輕人。杜荷軍摘下頭盔,

    露出被汗水浸透的發梢,

    右手指節上還沾著未洗去的鎂粉 —— 那是今早教孩子們 “三點固定法” 時蹭的。

    他注意到墻上的華山地圖,目光在 “千尺幢” 處停留半秒,喉結動了動。“杜先生,

    ” 局長起身握手,掌心的老繭擦過杜荷軍攀巖繩勒出的虎口繭,

    “聽說你們昨天在青柯坪救了個迷路的驢友?”“是條野路,

    ” 杜荷軍從背包里掏出防水筆記本,攤開在桌上。紙上是潦草的巖壁素描,

    某處用紅筆圈著:“巖角有處裂縫,大概能塞下巖楔。

    但......” 他指尖劃過 “鷹愁澗” 的標記,“從那里上去,

    需要連續通過三個‘屋檐地形’,雨季剛過,巖壁濕度至少80%。”“需要多久?

    ” 陳向東的聲音像把刀,劈開會議室里的凝重。杜荷軍沉默了。他想起今早站在山腳下,

    仰頭望向北峰時,白優說的那句話:“師父,那些云像不像被揉皺的錫紙?貼在巖壁上,

    風一吹就會碎。” 此刻他聽見自己的聲音,

    像被砂紙磨過的鋼絲繩:“最快...... 八小時。

    但前提是......”“前提是有人能帶路。” 局長接話,目光投向窗外。

    暮色正在爬上遠處的山峰,歸鳥的剪影掠過警局大樓的玻璃幕墻,驚起一片細小的漣漪。

    他忽然想起三十年前第一次登山,向導遞給他的那根竹杖,

    竹節處刻著歪歪扭扭的 “小心落石”—— 此刻這四個字突然在他視網膜上顯影,

    帶著某種宿命般的重量。會議桌下,杜荷軍的拇指反復摩挲著掌心的老繭。

    那是七年前攀巖比賽時,為了挑戰 “死亡屋檐” 留下的傷。此刻它忽然發燙,

    像塊即將復燃的炭。他聽見白優在訓練場說的另一句話:“師父,你說真正的險路,

    是不是都藏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投影儀的風扇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

    幕布上的華山地圖突然扭曲變形,仿佛山體正在裂開。杜荷軍眨眨眼,地圖恢復原狀,

    但他知道,

    有些東西已經在這會議室的空氣中悄然改變 —— 就像攀巖者扣住第一枚巖釘時,

    整面巖壁的命運便已注定。“我需要三個人,” 他聽見自己說,

    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陌生的堅定,“還有......” 他看向墻上的老式掛鐘,

    指針指向十九點零七分,“十二小時內的天氣預報。”陳向東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帶著劫后余生的釋然。他拽下手腕上的紅繩,拍在杜荷軍面前:“算我一個。

    當年我爹在秦嶺剿匪時,說過一句話 ——” 他頓了頓,指腹碾過繩結,“‘山再高,

    也高不過人想過去的心。’”窗外,第一顆星星刺破暮色。杜荷軍望著它,

    想起攀巖時站在峰頂的瞬間 —— 風會突然變得很輕,像母親的手,而腳下的群山,

    不過是大地起伏的呼吸。此刻,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白優站在門口,

    攀巖鞋上還沾著下午訓練時的草屑,手里攥著疊得方方正正的《華山志》。

    她的目光掃過桌上的地圖,最后落在杜荷軍掌心的老繭上,像讀懂了什么,輕輕點頭。

    山雨欲來前的風,正在吹過警局大院的梧桐樹梢。某個遙遠的山澗里,

    一塊松動的巖石突然滾落,墜入深不可測的黑暗。沒有人聽見它的聲響,但群山知道,

    某些東西已經開始移動 —— 如同七十年前那個星光璀璨的夜晚,

    當第一雙草鞋踏上峭壁時,歷史的齒輪便已悄然轉動。

    第二卷:絕壁奇兵第四章:道士與怪物青柯坪的道觀像塊被歲月啃剩的餅,

    歪斜的飛檐上結著蛛網,門楣上的 “太華咽喉” 匾額裂出三道縫,

    縫里長出幾株枯黃的瓦松。杜荷軍踩著滿地松果推開木門時,腐木味混著草藥香撲面而來,

    墻角藥碾子旁堆著曬干的五味子,

    其中摻著幾粒形狀奇特的暗紅色果實 —— 他在《秦嶺植物志》上見過,

    那是只生長在懸崖背光處的血參。“梁道長?” 白優的聲音驚飛了梁上的燕子。

    供桌上的油燈忽明忽暗,映出背對他們的灰袍身影。

    那人正對著一尊缺了右臂的老君像擦拭藥鋤,鋤刃上沾著新鮮的青苔,

    仿佛剛從某個潮濕的夢境里拔出。“文管所的人說您熟悉后山路徑。” 杜荷軍遞上介紹信,

    紙角被山風掀起,露出背面潦草的 “緊急” 二字。梁波忽然轉身,

    杜荷軍瞳孔微縮 —— 那人左眼下方有道三厘米長的傷疤,從顴骨斜劃到下頜,

    像是被巖片割傷后未及時縫合,愈合后留下蜈蚣狀的凸起。“路徑?” 梁波開口,

    聲音像磨石碾過粗鹽,“山每天都在變,昨天能走的路,今天可能就被落石埋了。

    ” 他抬手指向窗外,云霧繚繞的峭壁間,一株血參在兩米高的巖縫里搖曳,

    根部纏著枯黃的登山繩 —— 不知是哪個冒失鬼留下的遺物。“看見那株參了?

    ” 梁波用鋤頭敲了敲窗框,“你們能采到,我就帶你們走‘鷹愁澗’。

    ”白優的眉峰跳了跳。十八歲的姑娘最見不得別人輕視,

    尤其是被這樣一個 “怪物” 輕視 —— 她早聽說過梁波的傳聞:常年在峭壁采藥,

    不用安全繩,不用巖釘,徒手攀爬時像只長臂猿,連本地人都不敢靠近的 “猢猻愁”,

    他半天就能打個來回。“我去。” 她扯下腰間的安全繩,杜荷軍伸手想攔,

    卻觸到她腰間的巖釘袋 —— 里面裝著他送的生日禮物,刻著 “穩” 字的鎂粉盒。

    姑娘沖他晃了晃巖釘,馬尾掃過肩胛骨,轉眼已躍上窗臺。巖縫比看上去更陡,

    白優踩住第一塊 foothold 時,指尖摳進潮濕的巖壁。

    杜荷軍注意到她沒用慣用的 “法式握法”,而是改用更激進的 “指尖鉤掛”,

    心里暗叫不好 —— 這種技法在干燥巖壁上能節省體力,

    但在雨后的花崗巖上......果然,第三枚巖釘剛敲進去,碎石突然簌簌掉落。

    白優驚呼一聲,身體后仰,左腳踩空的瞬間,

    杜荷軍已經沖上前 —— 卻見梁波突然甩動藥鋤,木柄末端的鐵環勾住白優的背包帶,

    輕輕一拽,將她拉回巖壁。“慌什么?” 梁波的聲音里帶著不耐,“石頭松動前會喘氣,

    聽。” 他豎起食指,杜荷軍這才注意到,老人的指甲短而粗糙,指腹布滿老繭,

    像是長期與巖石摩擦的結果。屏息細聽,山風中果然夾雜著細微的 “咔嗒” 聲,

    像巖石在私語。白優臉色發白,卻不肯服輸,再次伸手去夠血參。這時,

    一只巖松鼠突然從石縫里竄出,她猛地縮回手,重心偏移,整個人滑下三尺。

    杜荷軍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卻見梁波突然躍出窗外 —— 沒有任何保護措施,

    灰袍在風中鼓成風帆,他赤腳踩在巖壁上,每一步都精準落在凸起的巖點上,

    像踩在無形的臺階上。十秒后,梁波已經站在血參旁,藥鋤輕輕一勾,

    那株搖曳的植物便落在他掌心。他躍回窗臺時,

    杜荷軍看見他鞋底沾著的泥土里混著細小的金屬碎屑 —— 像是舊時代的子彈殼。

    “你們的技術......” 梁波捏碎血參,暗紅色汁液滲進掌心的紋路,

    “像是被繩子捆住的鳥。” 他轉身走向里屋,袍角掃過供桌,

    露出桌下一角泛黃的照片 —— 年輕的梁波穿著綠軍裝,

    臂章上 “中國人民解放軍” 的字樣雖舊卻清晰,旁邊站著個穿灰布衫的老道士,

    手里握著的,正是此刻他手中的藥鋤。杜荷軍彎腰撿起白優掉落的巖釘,發現釘頭已經變形。

    白優蹲在地上喘氣,忽然指著梁波的背影:“他腰間的傷疤...... 像道槍傷。

    ”里屋傳來瓷器碰撞的聲響,梁波再次出現時,手里多了壇黃酒。他揭開泥封,

    酒香混著草藥味撲面而來,壇底沉著幾粒血參碎片。“今晚住下,” 他將酒壇推給杜荷軍,

    渾濁的眼珠在暮色中泛著微光,“明天卯時出發。” 說完便轉身走向后堂,

    墻上的老君像在風中輕輕晃動,仿佛在見證某個隱秘的約定。窗外,云霧正在聚集,

    將那株血參生長過的巖壁重新籠罩。杜荷軍摸了摸掌心的老繭,忽然想起梁波躍下窗臺時,

    灰袍下擺揚起的瞬間,他看見的不是道士的道服,

    而是某種更硬挺的布料 —— 像是洗得發白的軍裝褲。白優忽然拽了拽他的袖子,

    指著梁波消失的方向:“師父,他剛才...... 是不是用了‘壁虎游墻’?

    ” 那是攀巖中傳說的徒手技法,靠四肢協調在垂直巖壁上橫向移動,據說已經失傳多年。

    杜荷軍沒有回答,只是盯著酒壇里的血參碎片。那些暗紅色的碎屑在酒液中沉浮,

    像極了他曾在博物館見過的,

    1949 年解放軍偵察兵攀登華山時留下的血手印 —— 時隔七十年,

    依然在歷史的巖壁上灼出印記。山風穿過窗欞,吹得油燈忽明忽暗。在光影交錯間,

    供桌上的老君像仿佛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而梁波后堂傳來的鼾聲里,

    似乎夾雜著幾句模糊的夢囈,像是在重復某個年代的番號,

    又像是在背誦一段被歲月磨蝕的口訣。杜荷軍舉起酒壇,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燒過喉嚨,

    卻暖不了他望著窗外峭壁時,心底泛起的那絲寒意 —— 那里有一條路,

    七十年前有人用鮮血開過,七十年后,他們要再開一次。

    第五章:生死訓練晨霧:無繩之舞卯時的華山裹著青灰色的霧,像塊未凝固的墨。

    梁波站在 "青龍背" 下,灰袍被山風掀起一角,

    露出綁在小腿的皮質護腕 —— 那是五十年代的軍用護腕,邊緣縫著褪色的紅五星。

    "繩子是死人的拐杖。" 他抽出腰間的麻繩,隨手拋進山谷,"今天只用巖楔,

    不用安全繩。"白優的睫毛猛地顫動。杜荷軍按住她的肩膀,掌心觸到姑娘微微發抖的鎖骨。

    他自己的掌心也在冒汗,盯著眼前三十米高的垂直巖壁,

    巖壁上的巖點像被巨人隨意撒下的碎石,間距超過常規攀巖路線的兩倍。

    "三點固定法都是騙人的。" 梁波赤腳踏上巖壁,大腳趾摳進巖縫,

    "山不會給你擺好臺階。" 他身體前傾,

    左手突然拍向一塊凸出的巖石 —— 碎石轟然墜落,在山谷里激起回聲。杜荷軍瞳孔驟縮,

    卻見梁波借著碎石墜落的反力,右腿已經勾住上方巖點,整個人壁虎般貼在巖壁上。

    "看清楚了嗎?" 他的聲音從霧中飄來,"每塊石頭都在說謊,只有身體不會。

    "白優第一個攀爬。她學著梁波的樣子,不用鎂粉,直接用指尖摳進巖縫。爬到第十米時,

    一塊巖片突然剝落,她驚呼著向右側倒,卻在失衡瞬間想起梁波的話 ——"用膝蓋!

    " 她本能地頂向巖壁,登山褲膝蓋處的耐磨層擦出火星,竟硬生生止住了下滑。

    杜荷軍跟在后面。當他伸手去夠傳說中的 "鷹嘴巖" 時,

    斷指處突然傳來隱痛 —— 七年前就是在這里,他為了救搭檔失手墜落,斷了無名指。

    此刻傷口仿佛被撒了把鹽,他咬牙用中指和小指夾住巖點,冷汗順著下巴砸在巖壁上,

    洇出一小片深色痕跡。"別想過去!" 梁波在峰頂喊道,聲音被霧撕成碎片,

    "你現在踩的每塊石頭,都比你過去的失敗更真實!"正午:盲眼之境日頭爬上中天時,

    梁波把他們帶到 "吊魚臺"—— 一塊向外凸出的懸空巖石,

    下方是深不見底的 "黑龍潭"。他蒙住眾人的眼睛,遞上粗麻布手套。"用耳朵找路。

    " 他的聲音混著松濤,"石頭的溫度、風的流向、苔蘚的長勢,都是路標。

    "白優的手套剛觸到巖壁,就縮了回來 —— 表面覆蓋著濕滑的苔蘚,

    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杜荷軍深吸一口氣,聞到巖石縫隙里滲出的水氣,帶著鐵銹味,

    那是地下水侵蝕石灰巖的味道。他伸出手掌,緩緩向前摸索,

    直到指腹觸到一道極細的裂縫 —— 像刀刃劃開皮膚般細微。

    "這里...... 有巖楔孔。" 他喃喃自語,手套擦過孔壁,摸到幾粒干燥的細沙,

    "是舊孔,至少十年前的。""好鼻子。" 梁波的聲音突然在左側響起,

    杜荷軍這才驚覺自己竟在蒙眼狀態下橫向移動了五米,"1962 年,

    我師父在這里埋過十二枚巖釘,幫勘探隊運設備。"白優忽然踉蹌,右腳踩空的瞬間,

    杜荷軍本能地伸手去抓。兩人在蒙眼狀態下抱成一團,順著巖壁滑下兩米,

    直到杜荷軍的后背撞上凸起的巖石才停下。他聽見白優急促的呼吸聲,

    以及自己劇烈的心跳 ——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突然意識到,

    他們正在重走老一輩登山者的路,那些被歲月掩埋的巖釘孔,就是歷史的刻度。"摘了眼罩。

    " 梁波說。陽光突然刺入瞳孔,杜荷軍瞇起眼,看見白優手套上的苔蘚印,

    形狀竟像只展翅的鷹 —— 正是華山巖壁上著名的 "鷹嘴巖" 標志。而他們腳下,

    半埋在苔蘚中的,正是一枚生銹的巖釘,釘頭刻著模糊的 "華" 字。

    子夜:星圖之路新月如刀,插在西峰峰頂。梁波在 "猢猻愁" 前點燃火把,

    火光照亮他腰間的牛皮袋,里面裝著曬干的艾草 —— 據說能驅蛇蟲,也能驅走心里的鬼。

    "真正的險路在夜里。" 他往巖壁上潑了桶水,花崗巖瞬間變得漆黑如鏡,

    "白天看見的路都是假象,黑夜才會露出真面目。"杜荷軍望著濕滑的巖壁,

    想起衛星云圖上的 "鷹愁澗",那里的巖壁傾角超過 90 度,

    被稱為 "華山的咽喉"。白優忽然拽了拽他的袖子,指著星空:"北斗七星的位置變了。

    " 她的聲音里帶著興奮,"師父,你看,天璣星正好對準 ' 飛來石 '!

    "梁波點點頭,火把照亮他左眼角的傷疤:"1949 年,偵察兵就是跟著北斗星走的。

    他們沒手表,沒頭燈,只有老鄉給的半塊餅子,和懷里的一張手繪地圖。

    " 他忽然從牛皮袋里掏出個鐵皮盒,里面裝著半塊硬餅,

    餅面上印著模糊的 "八一" 字樣,"這是我師父當年剩下的。"杜荷軍接過餅子,

    指尖觸到堅硬的邊緣,忽然想起攀巖館里那些光滑的人工巖壁,

    以及孩子們戴著手套練習的樣子。此刻手中的餅子像塊化石,凝固著某個熾熱的年代。

    "該你了。" 梁波推了推白優。姑娘深吸一口氣,

    打開頭燈 —— 卻見梁波突然揮手打滅了所有光源。"關掉燈,用星光。" 他說,

    "當年他們連星光都沒有,只有螢火蟲引路。"黑暗如潮水般涌來。

    杜荷軍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以及遠處山澗里溪水撞擊巖石的聲音。

    白優的頭燈光圈在巖壁上晃動,突然照到一只蝙蝠 —— 它展開翅膀,

    在夜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翅膀膜在星光下半透明,像塊會飛的水晶。"跟著它。

    " 梁波說。白優猶豫了一下,熄滅頭燈。蝙蝠的超聲波在耳畔響起,她伸出手,

    指尖忽然觸到一絲微弱的氣流 —— 那是蝙蝠飛過巖壁凹陷處時帶起的風。

    她順著氣流摸索,終于觸到一塊凸起的巖石,形狀像張開的手掌。"是 ' 仙人指路 '!

    " 她驚呼。杜荷軍湊近,借著微弱的星光,看見巖石表面有幾處磨損的痕跡,

    顯然是無數次攀爬留下的。梁波的火把再次亮起,

    映出巖石下方刻著的小字:"1949.8.23"—— 正是解放軍智取華山的日子。

    "累了就摸摸這些字。" 梁波說,聲音罕見地柔和,"它們比任何安全繩都結實。

    "訓練結束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杜荷軍坐在巖頂,望著遠處的千尺幢,

    那里的鐵門在晨光中閃著冷光。白優躺在他身旁,望著漫天繁星逐漸被朝陽吞噬,

    忽然輕笑一聲:"師父,你說梁道長是不是藏著支解放軍偵察兵的后裔?"杜荷軍沒有回答,

    只是摸了摸口袋里的舊巖釘 —— 那是從 "仙人指路" 旁撿的,

    釘頭的 "華" 字此刻清晰如刻。山風帶來遠處道觀的鐘聲,

    他忽然想起梁波酒壇里的血參,以及供桌下那張舊照片里的綠軍裝。有些路,

    總有人要走第二遍。有些故事,總需要新的攀巖者來續寫。他站起身,活動僵硬的肩膀,

    斷指處的隱痛不知何時已經消失。遠處,梁波正在收拾火把,灰袍在晨風中獵獵作響,

    像一面沒有徽章的旗幟。而他們的影子,正被初升的太陽拉得很長,投在華山的巖壁上,

    像四只蓄勢待發的山鷹。第六章:暗夜潛行子時:無月之征北斗七星斜懸在天際,

    像被掰彎的鐵鉗。杜荷軍摸了摸腰間的巖釘袋,確認三十枚巖釘都已擰緊防滑帽。

    梁波站在 "鷹愁澗" 入口,灰袍外罩著件軍用防水夾克,拉鏈拉到下巴,

    只露出左眼下方的傷疤 —— 在夜視儀綠光中,那道疤像條正在蛻皮的蜈蚣。"記住,

    " 他的聲音裹著呵出的白氣,"聽見石頭響就停,看見綠光就躲。" 他抬起手,

    杜荷軍這才發現老人戴著手套 —— 不是攀巖用的羊皮手套,

    而是五十年代的軍用棉紗手套,指尖處用黑線縫著 "穩" 字。白優第一個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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