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長白行者在長白山下圖們江畔,流傳著一個真實的故事,據說在某個鐵路橋的橋墩里,
埋著一個日本工頭………一、冰棱上的血紋1938 年臘月廿三,
敦圖鐵路工地的地窨子像口倒扣的棺材,松木支架被積雪壓得吱呀作響。
漏風處結著的冰棱足有尺把長,在煤油燈影里泛著青灰,像懸著滿墻的鬼牙。
王老歪盯著天窗上的冰花,突然發現那六邊形的結晶紋路,
竟與三天前小山子腦后炸開的血洞詭異地重合 ——當丸都一郎的尖頭錘砸中少年后頸時,
他正彎腰去撿滾落的水泥袋,袋口綻開的白灰在雪地上畫出歪扭的十字,
少年栽進引水溝時濺起的水花,在冰面凍成了和眼前冰花一模一樣的形狀。
冰花邊緣的細小缺口,恰如小山子最后一口呼出的熱氣在冰面融化的痕跡。
"當啷 "鐵桶被尖頭錘砸出悶響,驚得梁上老鼠吱哇亂叫。
丸都一郎的瘸腿碾過結冰的泥地,軍靴底的鐵釘在地上劃出藍白色火花,
狼狗的鐵鏈拖過門檻時,蹭掉塊結著冰碴的樹皮,露出底下用指甲扣的"忍"字。
這是王老歪上個月深夜刻下的,指甲縫里的血痂至今未愈。他垂下眼,
正撞見對方缺了半根小指的手,指甲縫里還卡著前天砸老張頭時濺的血痂,
那道傷疤在煤油燈下泛著青紫色,邊緣呈不規則鋸齒狀,
和三年前皇姑屯爆炸現場找到的彈片形狀分毫不差。當時,
那塊彈片上還刻著極小的櫻花圖案,與丸都一郎軍刀護手的花紋完全一致。"王桑,
你老婆的被窩,暖乎乎?" 丸都一郎突然湊近,酒氣混著鐵銹味撲來,
熏得王老歪胃里翻涌。墻角的老張頭猛地繃緊脊背,他閨女上個月被拖進炮樓,
至今沒見著尸,此刻正用破棉絮裹著凍僵的腳趾,指節捏得發白。
王老歪捏緊草席下的碎瓷片,那是從老婆陪嫁的青花瓷碗上掰的,
碗底 "囍" 字殘邊還劃著他掌心的老繭 —— 三個月前的雨夜,這畜生就是用這手,
扯爛了老婆的繡花睡衣,瓷碗摔在地上的脆響,和老婆的啜泣聲,至今在他夢里回蕩。
他清楚地記得,老婆睡衣上繡著的并蒂蓮,花瓣上還綴著岳母親手縫的銀線,
如今那銀線正藏在他貼身的布袋里,挨著抗聯交通員給的藥粉。
二、焦餅里的暗號深夜的地窨子凍得人骨頭縫發疼,墻縫里灌進的風雪像把把小刀子。
當第十二聲狼嚎消失在雪野,二嘎子突然從草堆里摸出半塊焦餅,
餅皮上的齒印還新鮮:"山子咽氣前塞給我的,
說等混凝土干了..."話沒說完就被王老歪捂住嘴,少年掌心的血泡蹭過他手背,
像燙著塊火炭。小山子是他從老家帶來的親侄子,十四五歲的年紀,
后頸的傷口深得能看見白花花的骨頭,臨死前卻還惦記著藏餅子。餅子上還沾著點點冰渣,
不知是他臨終前落在雪地里的,還是淚水結成的。
地窨子頂的積雪突然 "撲簌簌" 落下來,煤油燈芯爆出個青紫色火星,
在結霜的木板上投出個詭異的五角星。王老歪用碎瓷片劃開墻縫,摸出包著抗聯藥粉的油紙,
紙上的北斗星圖案在幽暗中泛著微光。攪拌機皮帶輪他早換成了松木軸,
澆三次水就會膨脹斷裂 —— 這是抗聯交通員上周塞給他的,順帶還有句暗號:"月圓時,
橋墩下見真章。" 交通員走時,往他手里塞了塊糖,糖紙背面用血淚畫著個歪扭的五角星,
和此刻燈影里的一模一樣。糖紙上還有行極小的字,借著月光細看,竟是 "731 部隊,
冰下復活"。"聽見沒?" 順子突然壓低聲音,"后墻根有抓撓聲!
"十七個男人僵在草鋪上,墻縫里傳來指甲刮擦凍土的 "滋滋" 聲,
像有人在外面扒拉棺材板。王老歪摸到藏在草席下的鐵鍬柄,突然想起白天澆筑四號橋墩時,
混凝土里滲出的血水竟在模板上爬出個倒懸的五角星,角尖正對著地窨子方向,
當時他用鐵鍬抹掉血痕,卻發現血水里混著細小的冰碴,每顆冰碴都映著個模糊的人臉,
那人臉的輪廓,竟和丸都一郎一模一樣。更瘆人的是,丸都一郎的狼狗這兩晚沒叫過一聲。
往常只要這畜生一嚎,工棚里準有人遭殃,可今晚連狗爪子踩雪的 "咯吱" 聲都沒了。
王老歪借著月光數了數鋪位,負責喂狗的趙鐵柱不見了,他的草席上留著灘暗黃的印子,
分明是尿炕的痕跡 —— 這漢子平時天不怕地不怕,去年在牡丹江修鐵路時,
曾徒手打死過一只狼,今兒個卻尿了炕,枕邊還掉著片櫻花花瓣,
正是丸都一郎庫房的密封簽。花瓣邊緣有極小的針孔,像是被某種儀器扎過。
三、血月下的水漬"明日申時澆筑最后一車混凝土。" 王老歪突然開口,
碎瓷片在結霜的木板上劃出刺耳聲響,驚得老李頭的旱煙袋掉在地上,"攪拌機皮帶崩斷時,
我帶瘸子上腳手架。聽見三聲狼嚎,就往橋墩跑 ——" 他沒說的是,
狗繩早換成了浸過醉狼草的牛筋,這藥是老煙槍用三個窩頭跟抗聯換的,
熬制時他偷偷加了老婆繡鞋上的銀線,那是成親時岳母給的嫁妝,據說能破邪。
銀線在藥汁里浸泡時,竟發出細微的藍光,如同交通員描述的 731 部隊實驗體的特征。
后墻根的抓撓聲突然停了。二嘎子猛地坐起,盯著天窗驚呼:"血月!"眾人抬頭,
只見東南方的云層裂開條縫,一輪猩紅的月亮探出來,月光穿過天窗,
在地上投出個棺材形的光斑。光斑中央,不知何時多了灘水漬,正蜿蜒成橋墩的形狀,
水漬邊緣還爬著細密的冰紋,像極了人指甲抓出來的痕跡。王老歪心口猛地一跳,
想起老婆被拖走那晚,枕頭下也留著這么灘水漬,當時他以為是眼淚,現在才看清,
水漬里竟混著極細的水泥粉 ——這是四號橋墩專用的 "帝國永固" 牌,
全工地只有丸都一郎的庫房有,而庫房的鑰匙,就掛在這畜生的腰帶上,
鑰匙上刻著的櫻花圖案,和他小臂上的刺青一模一樣。天快亮時,
地窨子外來了陣雜亂的腳步聲。王老歪吹滅油燈,透過墻縫看見三個人影晃向攪拌機,
領頭的舉著盞風燈,燈罩上貼著片櫻花花瓣 —— 正是趙鐵柱的旱煙袋墜子圖案。
他攥緊碎瓷片,突然聽見攪拌機方向傳來 "咔嚓" 一聲,像是皮帶輪斷裂的聲響,
比預計的早了兩個時辰。壞了,肯定是趙鐵柱他們提前動手了!但奇怪的是,斷裂聲后,
竟傳來丸都一郎的笑聲,冰冷刺骨,如同刀刃劃過冰面。四、 冰裂聲中的陰謀"糟了!
" 他低罵一聲,抓起鐵鍬就往外沖。雪地里,丸都一郎正對著斷裂的皮帶輪暴跳如雷,
狼狗卻趴在旁邊一動不動,舌頭耷拉在雪地,
涎水拖出老長的冰溜子 —— 看來醉狼草起作用了。趙鐵柱三人縮在攪拌機后,
棉襖口袋里露出半截燒雞骨頭,正是昨晚王老歪準備的 "藥引子",
可雞骨頭表面竟泛著詭異的藍光,分明被人下了藥。藍光閃爍的頻率,
竟和丸都一郎腰間的金屬牌一致。"八嘎!你們的良心大大地壞了,死啦死啦的有!
" 丸都一郎舉起尖頭錘就要砸,王老歪突然沖上去扶住他搖晃的胳膊:"太君,
我帶您上橋墩看看,混凝土要是凝了,皇軍的火車可開不過去。
" 他觸到對方小臂上的櫻花刺青,
花蕊處的 "7" 字硌得掌心發疼 —— 這是抗聯說的 731 標記,
每個字都沾著中國人的血,交通員曾說,看見帶這種標記的鬼子,
定是手上沾了無數人命的畜生。而此刻,他清楚地感覺到,對方胳膊下藏著一把短刀,
刀柄的形狀,正是抗聯密信里提到的 "死亡之花"。竹梯剛踏上第三階,
江面突然傳來冰裂聲。王老歪回頭,只見趙鐵柱三人正盯著橋墩方向,臉上白得像抹了層灰。
四號橋墩的模板縫里滲出暗紅液體,在雪地上蜿蜒成串腳印,腳印盡頭,
是截半截小指 —— 和丸都一郎缺的那根分毫不差,指腹上的老繭,
竟和王老歪昨晚摸過的皮帶輪木軸上的痕跡一模一樣。不同的是,小指上還戴著枚戒指,
正是他老婆的陪嫁之物。"看什么!" 王老歪吼住發呆的工友,
指甲深深掐進丸都一郎胳膊。對方的皮膚燙得驚人,像塊燒紅的烙鐵,袖口露出的金屬牌上,
五角星角尖正對著江心島方向 —— 那是抗聯密營的位置,
難道這畜生早就知道密營的所在?更可怕的是,他看見江心島方向的雪地上,
正有無數藍點移動,如同狼群的眼睛。五、混凝土里的抓撓攪拌機突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生銹的齒輪迸出火星,在鉛灰色天空劃出詭異的弧線。王老歪手指扣住竹梯卡扣,
猛地向下一拉,潮濕的竹篾發出斷裂聲。丸都一郎的驚叫混著混凝土的轟鳴砸進模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