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狼狗通過一場選秀，一夜之間成了頂流。從前他那雙只看著我的眼睛，
現在裝滿了整個世界的星光。可我這個陪他熬過十年苦日子的人，
現在卻成了他想抹掉的污點。他怕他那些金主爸爸知道他是個「彎」的，
再把他一腳踢下神壇。我無所謂，反正，我也要死了。1「顧哥，等我拿到第一個大獎，
咱就去環游世界，再也不用擠這破地方了。」沈逸那時總喜歡這么說，
他瘦削的身子蜷縮在榕城城中村那間漏風的出租屋里，手里拿著從廢品站淘來的舊吉他，
眼睛里閃爍著舞臺的燈光。他那雙眼睛，曾經是我世界里唯一的星辰，只為我閃耀。
那會兒我們倆都在榕城闖蕩，他去酒吧駐唱，我去碼頭扛貨、在工地搬磚，
什么賺錢的活都干。身上總帶著淤青，可一看到他，就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他會笨拙地給我揉搓酸痛的肩膀，然后靠在我懷里，一遍遍地唱著他的成名夢，我們的未來。
我們的「未來」，就是在那張單人床上，分食一份加了雙倍辣椒的街邊炒粉，
聽他低聲描繪成為巨星的場景，而我負責為他擋住所有風雨。那樣的日子，
苦澀中帶著一絲甘甜。我曾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走下去。可命運，總喜歡用最鋒利的刀，
割裂人最珍視的東西。前年秋天，一個偶然的機會，沈逸參加了一個全國性的音樂真人秀。
他嗓音自帶故事感，舞臺表現力驚人，像是一塊未經打磨的鉆石，
在聚光燈下瞬間綻放出耀眼光芒。他沒辜負我們的十年堅持，一路高歌猛進，
最終榮獲總冠軍，一夜之間成了炙手可熱的歌壇新貴。
各種商演、專輯約、綜藝邀約紛至沓來，他成了全民追捧的偶像。只剩我，
繼續在碼頭的夜班里揮灑汗水，
手機里是那條冰冷的轉賬信息——一筆足以讓普通人衣食無憂的「補償金」。我沒點開，
只是把手機塞進褲兜，感受著它的震動。手機新聞里，沈逸在接受采訪，
屏幕上他笑得像朵初綻的白蘭花，旁邊是新簽約的頂流女歌手，
兩人被媒體炒作成了「金童玉女」。我抬頭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罷了罷了，阿逸，
顧哥先走了。我和沈逸是少年時在孤兒院相識的，那時我們一無所有，
彼此就是對方的全世界。2胃里的那股灼燒感越來越頻繁，像有把鈍刀在里面慢慢攪動。
我開始睡不醒，總是疲憊不堪，以前就算是在碼頭卸了一夜的貨，第二天也只有昏沉。現在，
嘴里會嘗到一股鐵銹味，然后就是抑制不住的干嘔。我去附近的診所看了幾次，
醫生只說是胃炎，讓我按時吃藥。我沒跟沈逸說。那會兒他剛從榕城沖出去，
在北京那邊接了幾個大品牌代言。他忙得腳不沾地，每天的行程表都能排到深夜。
我知道他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步，我不想給他添亂。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
我一個人躺在冰涼的出租屋里，看著手機里他發來的那些光鮮亮麗的活動照片，
心里空落落的。照片里的他，笑容越來越公式化，眼神也越來越深邃，
不再是那個只為我唱歌的少年了。他身邊圍繞著一群我叫不上名字的「朋友」，衣香鬢影，
觥籌交錯。我像個透明人，被排斥在他世界之外。偶爾他會打視頻回來，每次都急匆匆的，
語氣里帶著疲憊和敷衍。他問我最近怎么樣，我總是敷衍地回一句「老樣子，挺好的」。
他大概也沒在意，很快就掛斷了。有一次我胃疼得厲害，在床上蜷縮了一夜。天快亮的時候，
我打開手機，鬼使神差地點開了他的朋友圈。他發了一張和某個當紅女星的合影，
配文是「工作再累，有你相伴，不孤單。」下面一堆粉絲刷屏叫好，
高呼「國民 CP 鎖死」。我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直到陽光刺破窗簾照進來，
把我的眼睛刺得生疼。我沒敢點贊，也沒敢評論。我怕我的出現，會讓他感到一絲不快，
破壞他眼前的「完美」。那一刻，我真真切切地感覺到，我和他之間，
已經隔了一道萬丈深淵。3「顧哥，你怎么來了？」我在后臺的休息室外，
聽到沈逸的助理小聲驚呼。我剛結束碼頭的一場夜班，
身上還帶著海水的咸味和搬運貨物的疲憊。他今天有一場盛大的慶功宴，
據說他主演的那部劇拿了年度最佳。我只是想遠遠地看他一眼，沒想到會被撞見。
沈逸聞聲抬頭，看到我的時候，那張化著精致妝容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慌亂，
繼而轉為一種帶著疏遠的尷尬。他沖我點點頭，然后快速地轉過身，
對身邊的助理和幾個經紀人低聲說了句什么。我手里緊緊攥著一個老舊磨損掉漆的打火機。
這是我們倆當年在榕城最落魄的時候，一起省吃儉用，攢了很久的錢，在夜市上淘的。他說，
這是我們的「幸運火種」，點燃我們的未來。我一直把它當寶貝一樣揣在身上。這時，
他那胖胖的經紀人走過來，擋在我和沈逸之間，皮笑肉不笑地說：「顧先生是吧？
沈逸現在很忙，您看……」我還沒說話，沈逸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冷漠：「顧巖，你來干什么？有什么事回頭再說。這兒不適合你待著。
」他的話像一記重錘，砸在我胸口。我抬頭看向他，他的目光在我身上短暫地停頓了一下，
帶著審視和不耐。他似乎嫌棄我身上的氣味，嫌棄我此刻的狼狽，
嫌棄我會毀掉他現在光鮮亮麗的一切。我笑了，笑容可能比哭還難看。我舉起手里的打火機，
沖他晃了晃。「這是什么？我怎么不記得？」沈逸皺了皺眉，接過來，
仿佛看到什么晦氣的東西。他身邊的那個當紅女星挽著他的胳膊，好奇地探過頭。我強忍著，
看沈逸把那個打火機隨手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我心里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疼得我差點站不穩。「沒什么，一個不值錢的破爛兒罷了。」既然沈大明星都看不上，
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我轉身就走，聽到身后傳來一陣竊竊私語。我沒回頭，
只是感覺胃里一陣翻涌，喉嚨里又嘗到了那股熟悉的鐵銹味。4胃疼得我昏天黑地，
終于在工友的催促下去了醫院。檢查結果出來那天，我一個人坐在醫生辦公室外面的長椅上，
手里攥著那張薄薄的診斷書，上面「胃癌晚期」四個字像刀子一樣扎進我的眼睛。
醫生嘆了口氣，說能活多久全看運氣，建議我立即住院。我沒住院。
我只是一個人回了城中村的出租屋，在冰涼的床板上躺了一夜。手機里，
沈逸的新歌發布會正在直播，彈幕鋪天蓋地都是「哥哥好帥」「歌聲太好聽了」。
他站在舞臺中央，光芒萬丈，仿佛真的站在了星辰之上。而我，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即將徹底消散。我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很久，
最后還是給沈逸發了一條信息：「榕城的天氣最近挺好，有空回來看看。」信息發出去，
石沉大海。大概過了兩個小時，沈逸的助理回了一句：「顧先生，沈逸最近行程很滿，
沒時間回榕城。有什么事，您直接跟我說就行。」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他終于連敷衍都不愿意了。我把手機扔到一邊，從床墊底下摸出藏著的一沓現金，數了數。
這些年，我賺的錢大多都花在他身上了，為了他能安心學習、安心唱歌，我拼命干活。現在，
這些錢大概也只夠我把自己安葬了。我拿起剪刀，把那張合影剪了，只留下他一個人的部分。
曾經我們擠在一起的笑臉，現在只剩下他那張光彩照人的臉。「沈逸啊沈逸，你終于自由了。
」我自言自語道。這大概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5確診晚期后，我再也沒去過醫院。
那筆六位數的「分手費」我一分沒動，就壓在床墊底下。它足夠我給自己辦一場體面的葬禮，
甚至能讓沈逸擺脫「窮親戚」的麻煩，不用為我出錢。我只是每天靠止痛藥續命，
任由滿口的藥味像潮水一樣反復吞噬我。夜里，疼痛尤其厲害，止痛藥也無濟于事。
我會一個人蜷縮在角落里，看著榕城萬家燈火里，屬于沈逸的那幢高樓。他現在住的公寓，
能看到最璀璨的星空，而我這里，只有天花板上那盞昏黃的燈泡。
我開始給一些老朋友發信息，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仿佛只是日常寒暄。
其實我只是想在徹底消失前，再感受一下和世界連接的溫度。但唯獨，
我沒有給沈逸發過任何消息。他有他的星光大道，有他萬丈光芒的未來，我不想我的出現，
成為他成功路上的絆腳石。偶爾，我會在電視上看到沈逸。他穿著光鮮亮麗的演出服，
在舞臺上唱著那些深情的歌。那些歌，曾經都是他唱給我聽的，那些眼神，曾經都只屬于我。
現在，他把它們送給了無數的粉絲。我看著看著，胃里的絞痛就更厲害了。我摸出止痛藥，
干澀地吞下去，眼淚卻怎么也忍不住。我不能哭，哭慢了，
我的淚水就會把喉嚨里的血腥味沖出來。有一天，我對著鏡子，
看到自己的臉已經瘦得脫了形，眼窩深陷，像是被掏空了一樣。我笑了笑，
自言自語道：「顧巖啊顧巖，你這輩子活得挺失敗的。連死，都得偷偷摸摸的，
怕給心上人添堵。」我開始整理我的遺物，除了那筆錢，我幾乎一無所有。唯一留下的，
是當年沈逸用來給我擦汗的、已經泛黃的舊毛巾。我把它折疊整齊，放進了最里面的抽屜。
我猜得沒錯。沈逸很忙，他不會知道，一個曾經為他拼盡全力的人，
即將在這座城市的角落里，無聲無息地死去。6那天晚上，榕城下起了瓢潑大雨。
我躺在床上，聽著雨點敲打窗玻璃的聲音，一下一下，像是倒計時。
胃里的痛反而沒那么劇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逐漸蔓延的冰冷，從腳趾到指尖，
慢慢往上爬。我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淺，世界也跟著一點點模糊。我沒有叫醒隔壁的工友，
也沒有給任何人打電話。手機就放在枕邊，屏幕亮著，上面是沈逸幾天前發來的宣傳海報，
他站在 C 位，笑得張揚。他大概不知道，一個曾經拼盡全力托舉他的人，
正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安靜地走向終點。我的意識模糊前，最后一眼瞥見的，
是床頭那張褪色的合影，上面我用馬克筆畫了個大大的叉，只留下他一個人的輪廓。
第二天清晨，工友發現我的時候，我身子已經涼透了。他嚇得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