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一德國的普魯士將是一個比法國更難對付的對手,我們大英帝國需要如何辦?”
喬治四世似乎在問首相利物浦伯爵、威靈頓公爵,又似乎向塔列朗請教。
“這是你們長期實行大陸平衡政策的一個極限,以往你們所謂的大陸平衡,表面上是讓歐洲保持勢力均衡,但其實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
塔列朗緩了緩,看了一眼在座決定英國外交政策的三個主導者,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從無敵艦隊開始,你們其實目的只有一個,無論是西班牙,還是法國,你們絕對不能容忍這兩個國家在歐洲大陸太過強大。我這們講對吧?”
“是的,這兩個國家與其他國家不一樣,一是兼備海權陸權,一旦強大將徹底威脅到英國的生死存亡,二是他們兩個離大不列顛島太近了。”利物浦伯爵首先接過了塔列朗的話碴兒。
“西班牙已經衰弱了,所以在法國、俄國、德國三國中萬一出現一國獨大情況下......不得不選一個的話,你們英國人首先的選擇是絕對不能容忍法國的強大,這是你們的底線,然后才是最好法俄德最好勢均力敵。”
“所以,未來的普法戰爭,無論當時英國統治者是誰,也無論此前英法關系有多好,都必須遵循這一原則。而在普魯士與法國之間,按著慣例,如果誰勝利了,誰就會更加強大,那么英國就一定寧肯普魯士取得勝利?”
塔列朗的話被威靈頓給打破了:“其實我們更希望普、法兩國兩敗俱傷,但從天幕上看,這場戰爭法國必敗,那么我們理應支持法國......”
“這是因為我們已經知道了結果,但如果我們誰也猜不出結果呢?”塔列朗并沒有因為威靈頓公爵打斷了他的話而停下自己的發言。
“就如同普奧戰爭,拿破侖三世同樣也是希望普奧兩敗俱傷,但戰爭與政治、外交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東西,你無法在戰爭開始甚至結束前就預測到誰一定會勝利,或者勝利多么的一邊兒倒。”
“而且我有一個感覺,那就是未來普魯士一定有個理由能讓英國選擇坐山觀虎斗?”
“難道普魯士就因為這個默許拿破侖三世吞并荷蘭、比利時?”利物浦伯爵突然間有了一絲明悟。
“這一點,我很開心,你已經發現了。但是如果......我是說如果,拿破侖三世突然間有了一個機會,將權力伸向這里呢?”塔列朗拿起桌子上的地圖,徑真指向了西班牙。
“那絕對不行,別說普魯士打贏了,就算打輸了,大英帝國也要組成聯軍再來一次反法聯盟.....”
喬治四世似乎看到了一個同時統治法國、西班牙、荷蘭比利時的龐然大物就立在了身邊。
“所以未來這個普法戰爭,英國與其說擔心法國失敗,還不如說更擔心法國勝利,因為法國一旦勝利,那么拿破侖三世的威望將如日中天,他會順勢吞并這幾個國家,就跟他的伯父一樣......”
“您說得非常有道理,所以法國失敗并不可怕,因為失敗的法國將只能與英國抱成一團。只是.......”威靈頓公爵頓了一下,努力想往下繼續組織自己的語言。
“只是你們沒想到,普魯士的軍事進步會如此之大,已經完全釣打奧地利、法國了,再加上俄國被英法在克里米亞虐打了一頓,這樣一來,在歐洲就再也沒有能夠限制他的強國了。這種情況下,德意志帝國不僅可能順勢獨霸歐洲,甚至可能會染指海權。”
“將來,英法光為了應付德意志帝國,就得費盡全力,甚至可能元氣大傷......”
塔列朗雖然是一位杰出的外交家,但也無法在信息不全的情況下,得出與未來完全一致的結論。
關鍵是此時的美國還很弱小,他并不知道未來的世界,英法德將三敗俱傷,整個世界將由俄美支配,然后一直到美國一家獨大,歐洲淪為小弟。
“我們這些人估計是看不到這些了,我們雖然是決策者,但是.......”
“大英帝國沒有永恒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這也意味著,我們的外交不可能看得太過長遠,只能是那一個強國先冒頭兒,就先打殘它。”利物浦伯爵為未來的英國決策者辯解著。
“一樣一樣的,就算拿破侖一世來了,他也不知道打敗一個敵人下一個會是誰?作為政治人物,我們只要為當前負責就可以了,至于今后如何,我們只能寄希望于子孫后代了.....”
塔列朗此時似乎也發現自己鉆進了天幕的陷阱之中,作為1821年的人,需要考慮的是1830年最多1840年的事情,而非1860年代的所謂普奧、普法戰爭。
“其實,普魯士也好,法蘭西也罷,要保持英國的強大,最重要的一點是,英國的工業能力將在未來幾十年內如何發展。從天幕上看,克里米亞戰爭時期已經有鐵路、電報了,而普奧戰爭中已經有后裝步槍、后裝火炮了。這才是最要命的.....”
“每一次軍事技術的革命必將引起作戰方式的變化。我最擔心的一點,反而是我們英國軍隊過于保守,萬一在未來戰爭中,我們面對如此射速的步槍、火炮仍然用拿破侖戰爭中的隊形去進攻,那時候可就不止是一個笑話了,而是一個悲劇.....”
說到此,威靈頓公爵似乎已經看到了未來在每分鐘射速高達五發、十發,甚至幾十發子彈的步槍而前,英國陸軍仍然以滑鐵盧之戰時候的隊形向前進攻,然后一排排地倒在地上......
“這真是一個可怕的事情,我真希望早一點看到普法戰爭,想知道在普魯士的新式步槍下,作為歐洲陸軍第一強國的下場......以給我們大英帝國以借鑒......”
威靈頓公爵應該很慶幸自己看不到這一天了,當然由于有了天幕,他將會看到未來一百多年的歐洲戰爭,尤其是一戰索姆河戰役開始的第一天,英軍在德軍射速高達每分鐘幾百發子彈的重機槍下損失慘重的結局,那時候,才是他最痛苦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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