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我問你個事哈,咱屯子有沒有人要賣房的呀?要是有,我就在咱屯子住下了,錢不是問題,最好房子能好點的。”陳鯤從口袋里掏出半包煙,給馬冬梅遞了一根。
馬冬梅接過煙叼到嘴上,陳鯤擦個火柴幫她點上火,自己也點了一根。
“你等會兒,我想想哈。”
馬冬梅抽著煙抬頭想了一會兒,一拍大腿:
“我想起來一個,之前林場有個領導隔屯里建了個房子,后來沒成想,那領導剛住下沒幾天,就被林業局給調走了,房子就這么空下來了,那房子我聽你姐夫說當時建的可好了,三間大瓦房呢!那院子大的都能跑馬,在咱們屯子也是數一數二的。”
陳鯤聽完,心里想著要買房就一步到位,直接買個好的,省的到時候住的不滿意再來回折騰,這個就挺不錯的,便直接問道:
“大姐!那這房子就是林場的唄?你估摸著,我要買下來得多少錢啊?”
馬冬梅思索片刻有些不確定道:
“怎么滴也得一千五六吧,老弟能買下來不?你要能買,姐幫你張羅張羅,先帶你去找屯長,屯長一批,再去林場批一下,交錢就完事。”
陳鯤心里一驚,沒想到這房子那么貴吶,有些超出他的預算,他手上現在只有五百五,缺口還差的挺多。
陳鯤揉了揉鼻子,心知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起碼還得再打一頭黑熊,賣了熊膽加上系統獎金,差不多也快夠了:
“姐房子事,你先別急再等一段時間,你領我先去你店里買點東西吧。”
馬冬梅不動聲色的瞥了眼陳鯤,心說:
“得虧你小子拿不出來!你要能拿出來,老娘反手就報J,你一個氓流子有那么多錢,肯定不是啥好地方來的。”
氓流,是本地人對前些年闖關東過來的山東人稱呼,無房無地視為氓流。
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里,這兩句話,在前些年傳遍山河四省,殺傷力很大,于是就有很多人為了吃飽飯,拖家帶口離開了家鄉,這其中山東人因為離得近,闖關東的居多,其他三省或多或少也是有些的。
馬冬梅旁敲側擊道:
“老弟,你哪人啊?聽你口音聽不出來。”
陳鯤干咳兩聲,把普通話切換成河南話:
“大姐,我河南人,洛陽那邊嘞。”
“嗷……你家里人沒過來啊?”
“我爹走的早,我媽去年也走了,我還有一個舅舅在東北,就想著來東北投奔他來著,可惜沒找到人。”陳鯤瞎話張口就來。
“哎呀!也是個苦命的娃,這么滴,姐昨天包了不少餃子,還剩不老少呢,你上山前多拿點回去,一個人不想做飯直接煮餃子方便。”
陳鯤呵呵一笑:
“姐,那我可不跟你客套了哈,我饞餃子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說到餃子,馬冬梅就來勁了:
“客套啥呀!你就吃吧,姐包的餃子老好吃了,以前包多了我都拿出來賣,全屯子沒有一個說不好吃的,基本上當天就賣完!”
倆人一路邊走邊聊來到了小賣鋪門前,門口支了個棚子,擺了幾張桌子,平常屯里老爺們沒有事就喜歡來這打小牌,大早上現在還沒有人上桌,一般下午,或者晚上人挺多的。
門口站了一高一矮兩個男人,站棚子底下抽煙呢,看到馬冬梅來了,矮子禁不住抱怨:
“嬸子干嘛去了?我哥倆擱門口等你老長時間了,我叔也沒擱店里,好懸沒給我倆凍硬咯。”
馬冬梅抬手輕拍了下矮子肩膀:
“你哥倆傻了吧唧的,外面冷不會進屋等啊?”
“那不成啊,回頭店里要丟點東西,我哥倆可就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矮個踩滅煙頭嬉皮笑臉道。
“滾犢子!”馬冬梅笑罵了一句,抬腳進了店里,邊走邊說道:
“你叔他一大早起來,就趕牛車去縣里進貨了,我出去換點豆腐來著,你倆再等會哈,我先給我老弟招待好。”
一旁的高個聽到這不樂意了,梗著脖子道:
“那不成啊嬸子,我哥倆能等,那野豬不能等啊!你趕緊給我倆稱三斤糟子糕。”
“啥玩意?”馬冬梅聽的一愣。
“昨天我哥倆上山砍柴,看見個豬群,當時手里沒家伙,我哥倆尋思著今天趕早趁他沒起窩打它幾頭!”高個摩拳擦掌一臉興奮。
聽到這,陳鯤眼睛一亮,轉頭對馬冬梅道:
“大姐,咱家最貴的煙你先給我拿一條!然后趕緊給這倆哥們拿糟子糕吧。”
馬冬梅遲疑了一下,蹲下身從柜子里翻出一條落灰的石林,起身問道:
“老弟你看石林行不行?單包五塊,你要是拿一條,姐給你算四十五。”
陳鯤點了點頭,從懷里掏出五張大團結遞給她:
“行啊姐。”
馬冬梅眉開眼笑的接過錢,手腳利索的找了五塊錢先遞給陳鯤,然后又拿了個毛巾,仔細擦了擦煙盒上的灰,才遞給他。
一旁的兄弟倆都看呆了,啥家庭呀,抽石林?林場里正式工,一個月工資也才四十左右啊,好家伙頂人家一月工資了都。
陳鯤拆開包裝,從里面抽出兩盒遞給兄弟二人:
“哥們兒,交個朋友?”
他敢遞,哥倆也不敢接啊,倆人十分拘促的看著他。
陳鯤上前兩步直接把煙塞進他們手里:
“別多想,我就聽你們說,要去打野豬是吧?能不能帶我一個?”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矮個心里有數了,點頭答應道:
“可以算你一股,打圍的規矩你都懂吧?槍占一股,頭狗占一股,人占一股,消息占一股,我們哥倆有人有槍,還有消息,打下來肉我們占三股到時分你一股,當著馬嬸面說清楚,別回頭說我們忽悠你。”
高個從背上摘下一個老套筒給陳鯤看了看,老套筒也就是漢陽造,這槍比他哥倆年齡加一起都大。
陳鯤聽罷,把五六半從麻袋里掏了出來,轉頭往外面瞅了一眼,沒看到熊大,陳鯤皺了皺眉,高聲喊道:
“熊大!”
在哥倆震驚的目光中,熊大叼著個老母雞,從一家院子里的狗洞,大搖大擺的鉆了出來,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那氣勢,雄赳赳氣昂昂像一個打了勝仗的大將軍。
繞了一圈,尋到陳鯤后,搖著尾巴朝他小跑過來,臨到近前對著他作揖搖尾巴,嘴巴一松,死不瞑目的老母雞掉落在陳鯤腳邊。
“哎喲我滴媽呀!這特么不是我家雞嗎?”
一聲尖叫打破了寧靜,馬冬梅一臉不敢置信的走過來,盯著地上慘死的母雞,正要抬手去撿。
熊大看到這不干了,一臉兇狠的望著她,嗚嗚的呲起了牙!嚇的馬冬梅趕緊收回了手。
“我俏麗哇!”陳鯤含怒出手,一巴掌拍在它狗頭上,熊大哀嚎一聲夾著尾巴跑出門外一棵大柳樹下,一臉委屈的望著陳鯤。
陳鯤尷尬的腳指頭直扣地,想了想從口袋里掏出還沒捂熱乎的五塊錢:
“姐,這事是老弟對不住你了,沒有看好狗我的錯,你看這五塊錢夠不夠,就當是我買的了。”
馬冬梅狠狠刮了一眼,那欠揍的肥狗,最后看了看陳鯤隨手放在桌子上剩下的石林煙,壓下心中之恨,就當是給錢面子了,嘆了一口氣:
“唉!老弟這也就是你了,換了旁人,我肯定不能輕饒了他!這老母雞賊能下蛋。”
“對不住了姐!我先出去了,這死狗不老實,我怕他再給我闖禍。”陳鯤把五塊錢放在桌子上,把煙收好,撿起地上的老母雞逃也似的離開了小賣鋪,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