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的三人賓主盡歡,宋小寶更是吃的肚子溜圓,馬上就趕上熊大的肚子了。
宋大寶扣著牙縫,朝宋小寶招了招手:
“你鯤哥早上給你的煙呢?拿過來。”
宋小寶有些不情愿的把自己那份石林煙掏了出來,遞給了他大哥。
宋大寶反手接過煙,從里面抽出三根煙散了一圈,然后放入了自己的口袋,一本正經道:
“年紀輕輕的少抽點煙,抽煙對身體不好。”
宋小寶白了他一眼,他就知道是這么一個結果。
宋小寶扭頭望向陳鯤:
“哥呀,你明天有事嗎?沒事我能來找你玩不?”
陳鯤想了想說道:
“可以啊!不過,你不用來找我,我明天準備下山去一趟縣城,你去不?去的話,明天早上你擱家等我,我去找你。”
陳鯤想去縣城買點好玩意,一部分自用,一部分送禮,他還想著買房子的時候順便辦一下戶口呢,陳鯤可不想當一輩子氓流。
宋小寶聽罷眼睛一亮:
“那我必須去啊哥!我長這么大還沒進過城呢。”
宋大寶詫異道:
“兄弟,你知道我家擱哪啊?”
“不知道啊,但是我到屯里一打聽不就知道了嗎。”陳鯤彈了彈煙灰。
“那行!明天你倆去唄,正好咱家里有馬,你哥倆趕著馬車去。”
陳鯤驚訝道:
“咱家還有馬呢?”
“我大哥給林場拉套子,馬是林場的。”宋小寶解釋了一下。
拉套子,也就是拉木頭。
陳鯤皺了皺眉:
“大哥你明天不上班啊?”
宋大寶無所謂的一擺手:
“我不去也行,正好我明天擱家給你嫂子干點活,不然老娘們又該嘮叨了,明天早上我提前給你們喂好馬裝上車,你到家就直接走。”
“行,我知道了。”陳鯤點了點頭。
三人又嘮了會嗑,宋大寶看看天上的太陽,估摸著現(xiàn)在得有兩三點了,就說要走,怕再嘮一會,一不注意就天黑了。
陳鯤挽留了一下,就把他們送出了門外,哥倆還得走一個半小時山路,到今天打豬那地拉豬呢。
陳鯤割了四五斤的炮卵子肉,放到屋里掛上,留著明天早上喂狗,明天早上再割就不趕趟了,野豬肉凍一夜邦邦硬,不提前化開給狗,狗都不吃。
忙完這些小事,陳鯤又把幾頭野豬一一拉到窩棚后面的雪地里掩埋起來。
…………
次日一早,陳鯤起床簡單收拾了下,喂完了熊大,就把它關進了屋里,今天出遠門,去縣城就不準備帶它了,留下它看家,畢竟自己不一定什么時候回來呢,屋里還有一顆價值幾百塊的熊膽呢。
陳鯤依舊背著五六半,大衣口袋里有麻袋,進縣城就把槍塞麻袋里,避免引起誤會。
不帶槍是不可能的,畢竟他住在山里,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和野獸打了個照面,再有就是,這個年代的路上可不太平,車匪路霸十分猖獗,出門在外還是要多加小心。
一路平安的下了山,陳鯤進入了團結屯,他四處張望著,尋找一個隨機路人,打聽宋大寶他們家擱哪。
這時從茅房走出一個男人,邊走邊低頭系麻繩。
“兄弟!”陳鯤駐足停下,喊了一聲。
“嗯?”男人抬起頭,疑惑的望著陳鯤。
陳鯤怔了一下,這人臉上少了一大塊肉,上面還依稀殘留著模糊的牙印,很明顯是被什么東西給生生咬掉一塊肉。
“有事啊?”男人抱著膀子道。
陳鯤回過神來,目光移開,一直緊盯著人家的傷疤看,顯得很不禮貌:
“兄弟,我找你打聽個路,宋大寶家住哪呀?”
“誰?”男人皺了皺眉。
陳鯤心說,大寶哥的外號真是深入人心啊!
“武大郎你認識不?你知道他家擱哪不?”
男人聽罷,朝西邊一指,非常耐心道:
“一直往前走,走到頭不有個岔路口嗎?往西去,然后再走兩個路口,出了屯子順著那條路再往南走,他家是老住戶住的有點偏,你還得一直走到頭,左邊倒數(shù)第三家,就是他們家了。”
陳鯤掏出煙遞給他一根:
“謝謝哈兄弟。”
男人接過煙,微笑搖頭:
“不用謝。”
陳鯤腦子里反復念叨著男人說的路線,七拐八拐走了半個小時,陳鯤出了屯子往南一直走到頭,傻眼了,這特么給他干哪來了?哪有房子?全是特么的苞米地。
“我靠嫩娘!媽了個比靠嫩血姨……”陳鯤罵罵咧咧的往回走。
陳鯤這次再也不相信任何外人,走向小賣鋪,準備找馬冬梅,打聽宋大寶家在哪。
離了老遠,陳鯤就看見小賣鋪門口柳樹下,站著的宋小寶。
宋小寶也明顯看到了他,邁開大長腿朝他迎來:
“哥呀!你咋才來呢?”
陳鯤摟住宋小寶肩膀朝一邊走了幾步:
“我問你,屯子里有個臉上少塊肉的小逼崽子,你認識不?”
“咋滴啦哥,他惹你了?”宋小寶眼睛一瞪,就開始擼起了袖子。
陳鯤把剛才的事簡短說了一遍,宋小寶聽完后,直接彎腰撿了根胳膊粗細的棍子,轉身就走。
“你等著哈哥,我打他一頓給你出出氣,by的皮子八成又癢癢了。”
“你等會兒滴!”陳鯤拉住他的胳膊:
“你上哪堵他去?”
“那小子是林場看水房的,這個點應該在去林場的路上。”
“你們林場離屯子遠不遠?”陳鯤緊接著又問。
“不遠,走山路半個小時就到,就隔我們屯子后面呢。”
陳鯤松開宋小寶胳膊,安排道:
“你給我指條路,剩下的你不用管了,你回家趕馬車,到時候攆我去,回頭接上我,咱直接奔縣城。”
“瑪?shù)拢次也话阉航o打出來!”陳鯤彎腰撿了根小腿粗的棍子。
這下輪到宋小寶拉住陳鯤胳膊了,他一臉為難道:
“哥呀!這活我干就行,我們屯子里老少爺們非常團結,你要打了他,他回去隔屯里一說,到時候得出來好幾十號人給他報仇,我打他就沒事了。”
陳鯤眨了眨眼,不確定道:
“你們團結屯就是這么來的?”
“嗯吶。”宋小寶點了點頭。
“沒事兒,我有這個。”陳鯤從兜里掏出來一個麻袋。
…………
宋曉峰低頭走在爬犁道上,抬手摸了摸臉上的疤痕,忍不住破口大罵:
“宋大寶,我俏麗哇!你不得好死!”
十幾年前,他像宋小寶那么大時,可是屯子里的刀槍炮,年輕一輩在屯子里見了他,都得低頭喊一聲峰哥,不喊就挨揍。
足矣看得出來他在屯子里有多橫了,可自古都是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于是他就碰到不要命的了,也就是被逼急眼的宋大寶。
宋大寶身高有缺陷,從小都被宋曉峰欺負長大的,隨著宋曉峰年齡越來越大,下手也越來越狠,越來越沒有底線。
當宋曉峰把宋大寶的頭按進茅坑里時,他就迎來了宋大寶的絕地反擊,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更何況是人呢?
宋大寶拼盡全力掙脫束縛,轉身就把宋曉峰撲倒在地,對著他的臉就狠狠咬了下去,當時宋曉峰身旁還有兩個哥們,那倆人怎么拉扯都沒法把宋大寶拽下來。
直到宋大寶活生生的把他臉上那塊肉撕咬下來,然后一臉猙獰的把肉吞進了肚子里,宋大寶什么也沒說,連句狠話都沒放,安靜的看了他一會,眼神十分空洞,給人的感覺好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看的宋曉峰頭皮發(fā)麻。
自此以后,那一刻在宋曉峰心底,便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打個比方說,他這十幾年來,在屯子里遠遠的看見宋大寶,兩條腿都忍不住的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