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坐在刻滿星圖的石臺前，掌心鮮血滲入紋路。九道劍光破地而出，
上古劍尊殘魂浮現在我頭頂?！澳泱w內有我留的劍種，是最后能重啟九曜星軌之人。
”數里外的蒼梧宗內，長老們舉著傳訊玉符驚呼：“九曜星軌異動！封印要崩了！
”1我蹲在破廟角落的草堆里，雨水順著房梁斷裂處漏下來，砸在頭頂半片殘破的瓦當上，
叮咚聲像極了蒼梧宗晨鐘。懷里最后半塊炊餅早被雨水泡得發漲，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沒舍得吃?！爸艹?，你經脈亂成篩子，學不會引氣入體的?！睅煾赴盐夷潜緞θ釉诘厣蠒r，
袖口的蒼梧紋在晨光里晃得我眼疼。木劍是我用劈剩的柴的邊角料削的，跟了我七年，
劍柄上還留著阿娘臨終前用紅繩纏的結。她臨死前說，
“小承要學劍呀……學劍就能護著自己了?！笨扇缃襁@柄木劍斷成兩截，
這是被三師兄踩斷的。他踹我出門時罵得痛快：“廢脈也配用木劍？滾去當叫花子吧！
”雨越下越大，我縮了縮肩膀。破廟外的荒漠在雨里泛著青灰，像塊浸了水的舊布。
突然腳底下硌得慌，我低頭扒開草堆，是塊嵌在土里的石板，表面刻著歪歪扭扭的紋路，
像是劍痕?！班屠病敝父共吝^紋路的瞬間，石板突然發出幽藍的光！我驚得往后縮，
草堆里的積水被藍光映得發亮。更詭異的是那些紋路開始流動，像活了般往我掌心鉆！
“叮——”一聲清越的劍鳴震得耳膜發疼。我抬頭時差點咬到舌頭。
九道金紅相間的劍光正從石板下沖出來！它們懸在半空轉了個圈，
竟在我頭頂凝成個半透明的白發老者虛影。他穿著繡云紋的玄色道袍，腰間掛著枚玉牌，
上面刻著“青冥”二字。老者開口時聲音像古鐘震動，“三千年了……終于等到你。
”我喉嚨發緊：“老……前輩？你……你是……”“我是青冥劍尊?！崩险咛痔擖c我心口，
“你體內有我當年種下的‘劍種’。三千年間我試過九十八個修士，
要么被蝕世魔晶的貪欲污染，要么承受不住劍種灼燒。只有你這廢脈小子……無念無貪，
倒成了最合適的容器?！薄拔g世魔晶？容器？”我腦子嗡嗡的，“前輩您說清楚??！
”老者抬手往廟外一指。我順著看過去——荒漠地面正裂開蛛網狀的縫隙！
漆黑的黏液從縫里涌出來，所過之處沙?！白套獭弊黜懟癁楹诨?。
更駭人的是一只沙狐從裂縫里竄出來，它渾身皮毛焦黑脫落，眼睛泛著幽綠的光，
嘴角淌著黑血就朝著我撲來！“那是被蝕世黑霧污染的妖獸?！崩险呗曇舫亮顺粒?/p>
“三千年了……封印要崩了。”他虛影突然變得凝實些，
“聽好：九曜星軌由九柄曜星劍鎮守，你需集齊它們重啟星軌。否則日后黑霧蔓延至蒼梧界，
所有生靈都會被腐蝕成怨魂！”沙狐離我只剩三步！我抄起腳邊半截斷木砸過去，
卻見它張嘴一噴，黑血凝成的霧團裹住斷木，眨眼間斷木就爛成了黑渣！2“前輩！
”我后背抵著墻，手心里全是汗，“我連引氣都不會……怎么集劍？”“你有劍種就足夠了。
”老者抬手點在我眉心，一道熱流竄進識海。我突然看清了，
那些在荒漠裂縫里翻涌的黑霧中，隱約有暗紅的紋路在游走，像極了石板上的星圖！
沙狐前爪已經搭在我膝蓋上！它腥臭的呼吸噴在我臉上，
我咬著牙舉起那半塊泡發的炊餅砸向它眼睛。這是我最后的武器了！
“叮——”一聲龍吟蓋過雨聲。我眼前一花，那九道劍光不知何時聚成一柄長劍，
“嗡”地一聲斬在沙狐脖頸上！黑血四濺中，沙狐哀鳴著化作黑灰。
老者虛影開始變淡：“第一柄曜星劍在蒼梧宗萬劍崖……記住，用你的血引它認主。
”“前輩！”我撲過去想抓住他，卻只觸到一團涼絲絲的霧氣。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三千年了……這次……該由你來護這方天地了?！痹捯粑绰?，
他徹底消散。廟外的雨還在下，但荒漠裂縫里的黑霧不再涌出，像被什么暫時鎮住了。
我低頭看向掌心，石板上的星圖紋路竟印在了我手背上，泛著淡淡的藍光。懷里突然一熱。
我摸出那截斷成兩截的木劍，斷裂處竟開始滲出金光！原本粗糙的木頭上浮現出細小的紋路，
像星星又像劍痕……跟手背上的星圖一模一樣?！鞍⒛铩蔽颐緞ι系募t繩結，
喉嚨發哽，“原來你說的‘學劍護自己’……是要我護這么大一片天??？
”廟外傳來狼嚎般的風聲。我握緊木劍站起，指節抵著斷墻勉強支撐身體，
但這次不是因為餓。雨水順著發梢滴進眼睛里，我抹了把臉，
望著遠處蒼梧宗方向的山影笑了笑：“師父……三師兄……你們說我是廢脈？
”“那我就用這廢脈之軀……給你們劈出條新的劍道來！”我踩著滿地碎瓦走出破廟。
手背上的星圖還在發光，像暗夜里最亮的星。
身后傳來“轟”的一聲——那座破廟竟在我離開時緩緩沉入地底，
只留下刻著星圖的石板在雨里泛著幽光。而遠處荒漠盡頭的山尖上，
有一抹暗紅的云正緩緩翻涌……我在荒漠里跋涉了好幾天才走到蒼梧宗山腳。
五月的風裹著后山的竹香往鼻子里鉆。這味道我再熟悉不過了。
七年前我被老樵夫撿到送到宗門前時，也是這樣的風里飄著竹香?！罢咀。?/p>
”山腳下的守山門弟子橫著長槍攔住我。他腰間掛著蒼梧宗外門弟子令牌，
我認得他是三師兄收的小弟阿松。阿松盯著我的破包袱皺了皺眉：“周……周師兄？
你不是被逐出師門了么？”3我摸了摸懷里發燙的木劍，自從在破廟后它就沒涼過，
斷口處的金光總順著縫往外鉆?！拔摇瓉砣↑c東西?！蔽艺f著要往山上走，
阿松卻把長槍往前一伸：“師父說過，被逐的弟子不許再踏足宗門半步！”山風突然變涼了。
我抬頭看向半山腰那片竹林，師父的竹舍就在那里。
以前我每天天沒亮就去砍竹子給他做新筆桿，他總嫌我手笨：“周承啊周承，
你要是能把劈柴的勁用在練劍上……”“阿松?！蔽覊褐ぷ有α诵?，
“你師父最愛的那方端硯還在我包袱里呢，他前日托人帶話讓我送回來。”阿松明顯猶豫了。
“就……就到山門前。”阿松收了長槍，“我陪你去！
”我跟著阿松往山上走時故意放慢腳步。等路過那片老松林時，我突然彎腰揉腳：“哎呦！
前日在荒漠里扎了根刺……”阿松剛要蹲下來看，我反手推了他一把！
他踉蹌著撞進松枝堆里，我趁機鉆進林子里，這是我當年摸熟的小路。月亮爬上東峰時，
我站在了萬劍崖前。崖下云霧翻涌，崖頂立著塊一人高的石碑：“非內門弟子擅入者死”。
石碑下坐著個灰袍老者，守崖長老陳九皋。他正就著月光擦劍，劍身映出我狼狽的影子。
“周承？”陳長老抬頭時眉峰一挑，“你被逐了還敢回來？”我喉嚨發緊。
陳長老當年教過我三個月基礎劍訣。那時我總把“云步”走成“瘸步”，
他氣得拿竹板敲我腳面：“廢脈不是借口！”可后來師父說我浪費資源不讓學了，
他也沒再找過我?！伴L老……”我往前走了兩步，“我來取萬劍崖里的曜星劍。
”陳長老突然站起！他手中的劍“嗡”地出鞘半寸：“你從哪聽來的‘曜星劍’？
那是宗內禁術典籍里才有的名字！”我解下包袱里的木劍，斷口處的金光突然大盛！
陳長老盯著木劍瞳孔驟縮：“這紋路……是九曜星圖！”他猛地抓住我手腕翻過來，
我手背上泛著藍光的星圖正隨著心跳明滅?！澳恪闶蔷抨讉魅?？”陳長老聲音發顫。
他突然松開手后退兩步，劍尖重重戳在地上：“不可能！
三百年前最后一位九曜傳人已經……”“三百年前那位被蝕世黑霧污染了心竅。
”青冥殘魂的聲音突然在我識海里響起。陳長老猛地抬頭看向虛空，他雖看不見虛影，
但顯然感應到了什么?！瓣惥鸥??！鼻嘹埢甑穆曇魩е海爱斈昴阍谖易侣爠r，
可還記得‘九曜星軌鎮魔晶’的誓言？”陳長老“噗通”跪下！
4他額頭抵著青石板：“弟子……弟子當年在觀星臺聽您講道七日七夜！
您說‘劍修當持劍守人間’……可您坐化后星圖就失傳了……”“星圖在這孩子體內。
”青冥殘魂說，“他要取萬劍崖里的第一柄曜星劍重啟星軌。若你阻他——”“弟子不敢！
”陳長老抬頭時眼眶通紅，“萬劍崖最深處有塊封劍石，里面鎮著一柄無主之劍。
三十年前我感應到它震動過一次……原來竟是曜星劍！”我順著陳長老指的方向望去，
崖邊有塊三人高的黑巖，表面刻滿密密麻麻的封印咒文。巖縫里透出微弱的金光，
像極了木劍斷口處的光?！胺鈩κ栌帽久鼊獠拍芘_。”陳長老站起身擦了擦眼淚，
“可你……”“不用劍氣?！蔽颐鰬牙锏哪緞Γ瑪嗫谔幫蝗簧涑鲆坏澜鸸?！
那光像根線似的扎進封劍石里面。黑巖表面的咒文開始剝落，露出里面嵌著的劍柄，
青銅鑄的劍柄上刻著“曜星”二字！陳長老倒吸一口涼氣：“這……這是‘認主之光’！
只有上古神物才會主動引認主者！”我伸手摸向劍柄。指尖剛碰到青銅紋絡，
整座萬劍崖突然震動！崖下云霧被震散，露出密密麻麻插在崖壁上的劍。
它們竟全部發出嗡鳴，與曜星劍共振！“叮——”一聲清越到極點的劍鳴蓋過所有聲響。
封劍石“轟”地裂開！那柄曜星劍裹著金光沖出來，
繞著我轉了三圈后“唰”地插進我后腰的劍鞘里，那是我用破布縫的簡易劍鞘。
陳長老盯著我后腰直喘氣：“三百年了……萬劍崖從未有劍主動認主過！
周承啊周承……原來你不是廢脈……”我摸著后腰發燙的劍柄笑了，這柄曜星劍比木劍重些，
但握在手里很踏實。青冥殘魂在識海里說：“第一柄已得……下一站去東海玄冰淵。
”“周承。”我轉身要走，陳長老突然叫住我，塞給我個小瓷瓶：“這是‘續靈丹’，
你拿著?！蔽夷笾善亢韲蛋l緊。當年陳長老拿竹板敲我腳面時也是這樣，板子裹著布，
敲得疼卻不傷骨?！爸x謝陳長老。”我對著他鞠了個躬。
轉身時瞥見崖邊石碑上的“死”字被月光照得發白，但此刻我卻覺得那字沒那么嚇人了。
畢竟我懷里揣著能劈開星辰的劍呢。山風卷著竹香從身后涌來。
我摸著后腰的曜星劍柄加快腳步，東海玄冰淵還遠，
但只要有這柄劍在……就算前路有冰蟒有黑霧又如何？
畢竟……我是要護著天地走下去的人啊。5我在馬背上顛了半月有余才到東海邊。
咸澀的海風卷著魚腥味往鼻子里鉆，曬得黝黑的船家蹲在碼頭啃玉米餅子：“小郎要出海？
玄冰淵可去不得！前兒有船家在那片海域撞見冰蟒，尾巴一卷船就碎成渣子嘍！
”我摸了摸后腰的曜星劍柄，它從蒼梧宗出來就開始發燙，此刻燙得我后腰都紅了一片。
“多少錢？”我解開包袱拿出半塊金錠。
這是陳長老塞給我的盤纏：“拿好這錢……莫要像當年我那樣，窮得買不起療傷藥。
”船家眼睛亮了：“得嘞！我這‘破浪號’雖舊，但撐到玄冰淵邊上不成問題！
”他扯著嗓子喊來兩個幫手，三人合力把船推下海。船剛劃出二里地，
海面上突然浮起大片碎冰！我蹲在船尾摸了塊冰，入手刺骨的涼，但冰面下竟泛著幽藍的光，
像極了手背上的星圖紋路。“小郎快看！”船家突然指著前方尖叫。我抬頭時差點栽進海里，
一條水桶粗的冰蟒正從冰山下探出頭！它渾身覆蓋著青灰色鱗片，蛇信子吐著白霜，
尾巴拍在海面激起丈高冰浪！“快調頭！”船家拼命搖櫓。可冰蟒游得比船快十倍！
它張開血盆大口，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上掛著未化的碎冰，對著我們咬來！“周承！
用曜星劍！”青冥殘魂在識海里說道。我反手抽出劍柄。金光剛冒頭，冰蟒突然頓住了！
它龐大的蛇身劇烈顫抖，蛇信子畏畏縮縮地往回卷，竟調轉方向扎進了冰山里！
“這……這是咋回事？”船家嚇得一屁股坐在船板上。我摸著曜星劍恍然大悟，
青冥劍尊當年斬過無數妖邪，這冰蟒定是感應到了劍上殘留的氣息才逃的！
船家抹了把汗：“小郎這劍……莫不是……莫不是……”“祖傳的桃木劍。
”我把劍插回鞘里笑了笑。船家顯然不信，但也沒再追問，畢竟活下來比好奇重要。
午后時分，玄冰淵到了。海面上漂浮著無數巨大的冰山，陽光照在冰山上折射出七彩光暈。
船家指著最中央那座冰山：“那下頭就是淵眼……小郎自個兒當心！”我脫了外衣，
海水太冷，穿多了反墜人。
握著曜星劍柄深吸一口氣：“前輩……要是我淹死了……”“不會。”青冥殘魂說，
“你體內有劍種……能引動水流護你?！蔽铱v身躍入海中。冰涼的海水瞬間浸透全身，
但心口處突然升起一團熱流，是劍種在發熱！我感覺呼吸順暢了些，手腳也沒那么僵了。
往下潛了三十丈左右，冰山底部出現個黑黢黢的洞穴。洞壁上結著冰晶，折射出幽藍的光。
我游進去時腳底下一絆，是具骸骨！它穿著繡云紋的道袍，腰間玉牌上刻著“天刀門”三字，
看來是之前來探淵的修士。“繼續往前?！鼻嘹埢暾f。我咬著牙游過骸骨堆，
洞穴盡頭豁然開朗——是座冰宮！整座宮殿由藍色的冰雕成，廊柱上刻著飛鶴祥云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