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忘川孤魂孟七死在一個陰雨綿綿的黃昏。
她記得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染血的長矛穿透自己的胸膛,耳邊回蕩著妹妹凄厲的哭喊。
叛軍洗劫了村莊,她拼命護著年僅八歲的妹妹,卻被一箭射穿了肩膀。
當她拖著流血的身體爬到妹妹身邊時,發現小妹已經沒了氣息。
"不...不要......"這是她留在人間的最后一句話。再睜眼時,
她已站在一條血色長河邊,四周飄蕩著無數半透明的身影。河水猩紅如血,
卻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紋,河岸兩側盛開著妖艷的紅花,像一條通往幽冥的火照之路。
"新來的?"一個佝僂的老婦人拄著拐杖走近,"喝碗湯吧,喝了就能過橋。
"孟七茫然地看著老婦人遞來的破碗,里面盛著渾濁的液體。她下意識后退一步,
腦海中突然閃過妹妹慘白的小臉。
..小妹還在等我...我得回去找她......"老婦人嘆了口氣:"又一個執念深的。
"她搖搖頭,蹣跚著走向下一個亡魂。孟七就這樣在河邊徘徊,看著一批批亡魂飲下那碗湯,
神情麻木地走過木橋。她試過跟著人群前進,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彈回。河水開始翻涌,
無數蒼白的手臂從血浪中伸出,發出凄厲的哭嚎。"忘川不渡執念人。
"一個威嚴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孟七轉身,看見一個身高九尺、面如黑玉的男子。
他頭戴冕旒,身著玄色龍袍,身后跟著一黑一白兩個身影。
"閻...閻王大人..."旁邊的鬼差紛紛跪拜。閻王的目光落在孟七身上,
那雙能看透靈魂的眼睛微微瞇起:"你的眼淚..."孟七這才發現自己在哭。
淚水滴落在忘川河面,竟泛起一圈金色的漣漪。更奇怪的是,那些掙扎的手臂突然安靜下來,
有幾個亡魂甚至露出恍惚的神情,仿佛想起了什么。"有意思。"閻王伸手接住她的一滴淚,
那淚珠在他掌心凝結成晶瑩的珠子,"你的眼淚能喚醒亡魂的記憶。
"黑無常上前低語:"大人,此女怨氣太重,不如直接打入地獄道。"閻王卻搖頭:"不,
她有別的用處。"他直視孟七,"你想見你妹妹嗎?
"孟七渾身一震:"您...您能讓我見到小妹?""不能。"閻王的話讓她瞬間跌入谷底,
但下一句又讓她燃起希望,"但你若愿意為我做事,積累足夠功德,
或許有一天能知曉她的轉世。"第二章:引魂初試孟七成了地府最特殊的引魂使。
不同于其他鬼差,她不需要鎖鏈和哭喪棒。閻王給了她一盞青燈,燈焰是幽藍色的,
能照出亡魂生前的記憶。"你的任務是接引那些執念太深的亡魂,
"白無常帶她熟悉職務時說,"普通鬼差對付不了這些頑固分子。
"她的第一個任務是個溺死的書生。那書生站在忘川河邊,渾身濕漉漉的,
手里緊攥著一封浸濕的信。無論鬼差如何勸說,他都拒絕飲下孟婆湯。"讓我試試。
"孟七提著青燈走近。燈光照在書生身上,
一幕幕畫面浮現——他與一位小姐在桃花樹下私定終身,相約科舉后迎娶。
誰知小姐被逼嫁與他人,書生投湖自盡,死前仍攥著那封未能送出的絕筆信。
"柳小姐...柳小姐現在怎樣了?"書生急切地問。孟七看向青燈,
燈焰中浮現出那位柳小姐的畫面。她已為人母,但每年清明都會在書生投湖處祭奠。
"她還記得你。"孟七輕聲說,"但如果你不去輪回,這份思念終將隨著她的離世而消散。
"書生的魂魄開始顫動,淚水混入忘川河水。孟七也不知哪來的靈感,取來一碗河水,
加入一片彼岸花瓣,遞給他:"喝了它,你就能放下痛苦,保留那份美好的記憶過橋。
"書生猶豫片刻,一飲而盡。片刻后,他的眼神變得清明,對孟七深深一揖,
平靜地走向奈何橋。白無常驚訝地看著這一幕:"你...你改良了孟婆湯?
""只是試了試。"孟七看著自己的手,上面還沾著書生的淚水,"原來鬼也會哭。
"閻王很快得知此事,召她到閻羅殿。"你用了什么配方?"閻王居高臨下地問。
孟七如實回答:"忘川水加彼岸花,還有...我的眼淚。"殿中鬼差一片嘩然。
黑無常冷笑:"擅自篡改孟婆湯配方,該當何罪?"閻王卻抬手制止:"效果如何?
""書生放下了執念,但似乎保留了一些情感記憶。"白無常回稟。"繼續觀察他的轉世。
"閻王下令,然后對孟七說,"我給你一個任務:超度99個執念之魂。若能做到,
我便讓你正式接任孟婆一職。"孟七驚訝地抬頭:"孟婆?""現任孟婆即將功德圓滿,
轉世為人。"閻王解釋道,"我需要一個新的孟婆,而你的能力很特別。
"黑無常臉色大變:"大人!她只是個新死的凡人!"閻王不為所動:"地府需要變革。
孟七,你接受嗎?"孟七想起小妹,鄭重跪下:"我接受。"第三章:湯藥之爭三個月過去,
孟七已成功超度了三十七個執念之魂。她的方法越來越純熟——用青燈照出亡魂最深的執念,
傾聽他們的故事,然后調配特殊的孟婆湯。有的需要加入更多眼淚以保留某些記憶,
有的則需要強化遺忘效果。但她的做法在地府引起爭議。"太慢了!
"黑無常在閻王面前指責,"普通鬼差一天能送走上百亡魂,她三天才處理一個!
"白無常辯護:"但她處理的都是滯留多年的頑固亡魂,總體效率反而提高了。
"閻王不置可否,只是命人記錄每個被孟七超度的亡魂轉世后的情況。這天,
孟七遇到了一個棘手的案例——一個戰死沙場的將軍。將軍的魂魄殘缺不全,
胸口插著半截斷劍,卻仍保持著戰斗姿態。
青燈照出的畫面讓孟七心驚:他并非死于敵軍之手,而是被自己效忠的君主設計害死,
連同五千親兵一起葬身山谷。"我要見閻王!"將軍的魂魄怒吼,"我要狀告那個昏君!
"孟七嘗試了各種配方,都無法讓將軍平靜。
最后她不得不使用更強效的湯藥——純忘川水煮至沸騰,加入整朵彼岸花,完全不加眼淚。
將軍飲下后,眼神瞬間空洞,像個人偶般走向奈何橋。看著將軍僵硬的背影,
孟七心中一陣刺痛。這時黑無常突然出現,拍手稱贊:"這才有效率!你終于想通了。
""我...只是不得已而為之。"孟七低聲說。黑無常冷笑:"地府不需要慈悲,
需要的是秩序。你那些摻了眼淚的湯藥,只會讓亡魂帶著雜質轉世,擾亂輪回。"當晚,
孟七在熬湯時陷入沉思。她取出兩個碗,一碗按照黑無常推崇的"純凈"配方,
一碗加入自己的眼淚。兩碗湯在月光下呈現出截然不同的色澤——前者渾濁如泥漿,
后者卻泛著微微金光。"哪個更好?"她自言自語。"取決于你想要什么結果。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孟七轉身,看見現任孟婆站在身后。
這位傳說中的老婦人并不像傳聞中那樣可怕,反而有種看透世事的平和。
"婆婆..."孟七連忙行禮。老孟婆擺擺手:"我觀察你很久了。閻王說得對,
地府需要改變。"她指著兩碗湯,"第一種能快速清理亡魂,第二種能凈化靈魂。
你選擇哪種,決定了你將成為怎樣的孟婆。"孟七陷入沉思。就在這時,
白無常匆匆趕來:"孟七,有緊急情況!
"第四章:仇人相見白無常帶她來到忘川河最湍急的一段,那里聚集了大量鬼差。河水中,
一個魂魄正在掙扎,周圍的水像沸油般翻騰。"這人生前罪孽深重,"白無常解釋,
"按理該直接打入地獄。但他身上有護身符,忘川水傷不了他。"孟七提起青燈照去,
當畫面浮現時,她如遭雷擊——那正是當年帶兵屠殺她村莊的叛軍首領趙天霸!
"是他...就是他殺了小妹..."孟七渾身發抖,青燈差點脫手。
趙天霸的魂魄似乎認出了她,發出刺耳的大笑:"小丫頭?沒想到你也死了!
你妹妹死得可慘了,哭喊著要姐姐呢!"孟七的雙眼瞬間變得血紅,
忘川河水隨著她的情緒劇烈翻涌。黑無常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后,低聲道:"憤怒嗎?
他本該下地獄,但那個護身符是某位仙人所贈,閻王也無可奈何。
不過..."他遞來一碗漆黑的湯藥:"這是特制的孟婆湯,能徹底洗去記憶和靈性。
讓他喝了,轉世為畜生,比地獄更解恨,不是嗎?"孟七顫抖著接過碗,向趙天霸走去。
趙天霸終于露出恐懼之色:"你要干什么?我不喝!閻王呢?我要見閻王!
"就在孟七即將強行灌藥時,青燈突然大亮,
照出趙天霸生前最后一幕——他被自己最信任的副將背叛,萬箭穿心而死。死前最后一刻,
他喊的是..."女兒..."孟七的手頓住了。
"每個人都有珍視之人..."老孟婆的話在她耳邊回響。她深吸一口氣,倒掉那碗黑湯,
重新調制——忘川水、彼岸花,以及她的一滴淚。"喝下它,"她對趙天霸說,
"你會忘記罪惡,但保留對女兒的愛。來世...做個好人吧。"趙天霸驚疑不定,
但在鬼差壓制下還是喝下了湯。片刻后,他眼中的暴戾漸漸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孩童般的茫然。他向孟七鞠了一躬,安靜地走向奈何橋。
黑無常勃然大怒:"愚蠢!這種惡棍就該永世不得超生!
"孟七平靜地回應:"我的職責是超度亡魂,不是審判。"就在這時,
閻王的聲音響徹地府:"孟七,到我殿中來。"第五章:孟婆加冕閻羅殿中,
閻王面前懸浮著一面巨大的業鏡,顯示著被孟七超度的亡魂轉世后的情況。
"書生轉世為詩人,筆下常寫桃花;將軍轉世為農夫,
一生平安;連趙天霸都轉世成了一個疼愛子女的樵夫。"閻王一一指出,
"你的方法確實有效。"黑無常還想爭辯,閻王抬手制止:"夠了。
孟七已超度99個執念之魂,按照約定,我將任命她為新任孟婆。
"儀式很簡單——閻王取來一株彼岸花,點在孟七眉心。花印入肌膚的瞬間,
她感到無數記憶涌入腦海,那是歷代孟婆的經驗與智慧。她的容貌也開始變化,
從年輕女子變成了端莊婦人。"從今以后,你便是孟婆,"閻王宣布,
"掌管忘川河與奈何橋,負責亡魂的超度與轉世。"眾鬼差行禮,只有黑無常憤然離去。
白無常低聲道:"小心他,他一直想讓自己人當孟婆。"成為孟婆后,孟七的工作更加繁忙。
她改進了孟婆湯的配方,針對不同亡魂調整成分。地府的效率確實提高了,
但她也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某些亡魂飲湯后,會有一縷青煙沉入忘川河底。一天夜里,
她偷偷取來一盞青燈,照亮河底。眼前的景象讓她毛骨悚然——河底堆積著無數記憶碎片,
像一座水下城市。更可怕的是,這些碎片正在緩慢聚合,
形成一個模糊的人形..."終于發現了?"黑無常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
"你以為你的眼淚是在幫助亡魂?不,它們只是把記憶沉淀到了河底。很快,
這些被遺忘的執念就會聚集成'記憶之淵',沖破地府的束縛!"黑無常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帶著孟婆從未聽過的譏誚。她猛地轉身,青燈差點脫手。黑無常就站在三步之外,
但完全不像平日那個嚴肅陰冷的鬼差——他的嘴角扭曲成一個夸張的笑容,
眼睛里跳動著猩紅的光芒,黑色官服無風自動,袖口爬出絲絲縷縷的黑霧。
"你...你不是黑無常。"孟婆向后退了半步,腳跟已經碰到橋沿。"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