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二十七分，手機鈴聲撕裂了寂靜的夜。我從淺眠中驚醒，
看到屏幕上閃爍的名字——隊長陳明。這個時間的電話，只意味著一件事。"韓曉，
東城藝術館，有命案。"他的聲音帶著凝重，"你最好親自來看看。"我套上外套，
驅車穿過空蕩的街道。這座城市在深夜展現出另一副面孔，霓虹燈下藏著太多秘密。
作為市刑偵支隊的心理側寫師，我見過太多黑暗，但陳明的語氣讓我預感到，
這次的案子不同尋常。東城藝術館是本市的文化地標，一座仿歐式建筑矗立在老城區中心。
警車的紅藍燈光在夜色中閃爍，拉起的警戒線外已經聚集了幾個早起的市民。我出示證件，
快步走進大廳。陳明在二樓的展廳門口等我，臉色比電話里更加凝重。
"死者是藝術館的策展人，叫宋雨薇，三十二歲。"他領我走進現場，"準備好了嗎？
這個現場……很特別。"推開展廳的門，我愣住了。
整個房間被布置成了一個巨大的裝置藝術作品。四面墻壁掛滿了鏡子，大大小小，形狀各異，
至少有上百面。而在房間正中央，宋雨薇的尸體被擺放在一張古典沙發上，
姿態優雅得詭異——她身著一襲黑色晚禮服，雙手交疊放在腹部，頭微微后仰，
像是在欣賞什么。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眼睛被兩片鏡子碎片代替，
在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芒。"死亡時間初步判斷在昨晚十點到十二點之間。
"法醫老張正在檢查尸體，"死因是窒息，脖子上有明顯勒痕，兇器應該是某種細繩或絲線。
"我戴上手套，仔細觀察現場。地面鋪著厚重的波斯地毯，上面沒有掙扎的痕跡。
死者的妝容完整，甚至口紅都沒有暈開。這說明她可能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殺，
或者……"兇手很可能是她認識的人。"我說，"而且關系應該不淺。""為什么？
"陳明問。"你看她的姿態，"我指著尸體，"這不是隨意擺放，而是精心設計。
兇手花了很多時間來布置這個'作品'，這需要對死者有某種特殊的情感投射。仇恨、愛慕，
或者兩者兼有。"這時，負責現場勘查的小劉跑過來："韓姐，陳隊，你們得看看這個。
"他帶我們到房間角落，那里有一面特別大的穿衣鏡。
鏡子上用口紅寫著一行字："真相在鏡中，謊言在心里。"字跡工整，筆畫有力。
我湊近聞了聞，是死者的口紅——香奈兒58號，我在她的手包里看到了同款。
"監控調出來了嗎？"陳明問。"這是最奇怪的地方。"負責技術的小王皺著眉頭，
"昨晚八點到十二點的監控全部被刪除了，而且刪得很專業，連備份服務器的數據都沒了。
但是……""但是什么？""藝術館的保安說，昨晚九點半他還見過宋雨薇，
當時她正在一樓大廳接待客人。如果死亡時間是十點到十二點，
那么兇手是怎么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完成這一切的？"我走到窗邊，這里可以俯瞰整個老城區。
夜色中的城市燈火通明，每一扇窗戶后面都可能藏著不為人知的故事。
"調查一下宋雨薇的人際關系，"我轉身對陳明說，"重點是她的感情史。還有，
查查這些鏡子的來源，這么多鏡子不可能憑空出現。""已經在查了。"陳明點點頭，
"還有一件事，死者的手機不見了，但是在她辦公室的電腦里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他遞給我一份打印出來的郵件。發件人顯示為"M"，內容只有一句話："二十年了，
該做個了結了。"郵件的發送時間是三天前。二十年。我心里一動，
如果從現在往前推二十年，那是2004年。那一年宋雨薇只有十二歲，
一個小學六年級的孩子。是什么事情，能讓兇手等待二十年來復仇？
"馬上調取2004年的相關案卷，"我對陳明說，
"重點查找與宋雨薇或她家人有關的案件。"天亮時分，
我們在宋雨薇的公寓里找到了第一個重要線索。她的書房里有一面照片墻，
上面貼滿了各個時期的照片。其中一張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張小學畢業照，
泛黃的相片上，一群孩子站在教學樓前微笑。我在第二排找到了年幼的宋雨薇，
她旁邊站著另一個女孩，兩人的手緊緊拉在一起。奇怪的是，
那個女孩的臉被人用刀片刮花了，只留下一片模糊。"這個人是誰？"我自言自語。"韓姐，
"小劉拿著平板電腦走進來，"2004年確實有一起案子。
當年本市發生了一起惡性綁架案，兩個十二歲的女孩在放學路上被綁架，其中一個是宋雨薇，
另一個叫……"他看了看資料，"叫林悅。"林悅。我盯著那張被毀壞的照片，
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后來呢？""宋雨薇在三天后被解救，
但林悅……"小劉的聲音低了下去，"林悅沒能活著回來。
尸體是在城郊的一個廢棄倉庫找到的，死因是窒息。"窒息。和宋雨薇的死因一樣。
"綁匪抓到了嗎？""抓到了，是一個叫趙明的慣犯，已經在2005年被執行死刑。
"小劉翻著資料，"案子本身很清楚，趙明供認不諱。但奇怪的是，
案卷里有一處細節……"他把平板遞給我，上面是當年的審訊記錄。我仔細看了一遍，
確實有個地方很奇怪——趙明堅持說他只綁架了一個女孩，而不是兩個。
但是由于其他證據確鑿，這個細節被認為是他在狡辯。"找到林悅的家人了嗎？"我問。
"林悅的父母在她死后不久就離開了本市，目前下落不明。不過……"小劉欲言又止。
"不過什么？""林悅還有個雙胞胎姐姐，叫林晴。根據記錄，
事發時林晴因為生病沒去上學，躲過一劫。"雙胞胎。我的心臟猛地一跳。作為心理側寫師，
我深知雙胞胎之間的情感聯系有多么緊密。如果林悅真的是被害，
那么她的雙胞胎姐姐林晴……"馬上找到林晴！"我幾乎是喊出來的。
但是尋找林晴的過程異常困難。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所有的記錄都在2004年之后斷了。戶籍信息、教育記錄、醫療檔案，什么都沒有。
就在調查陷入僵局時，小王那邊傳來了好消息："查到那些鏡子了！
所有鏡子都是從同一家古董店購買的，買主登記的名字是……林晴。"終于露出馬腳了。
我立刻帶隊趕往那家古董店。古董店位于老城區的一條小巷里，門面不大，但里面別有洞天。
老板是個六十多歲的男人，看到我們的證件后顯得有些緊張。"林晴？是的，我記得她。
"老板回憶道，"一個月前來的，說要買鏡子，而且要很多面。我問她要這么多鏡子干什么，
她說是為了一個藝術項目。""她長什么樣？""三十來歲，長發，戴著墨鏡和口罩，
看不清臉。不過……"老板想了想，"她左手有個很特別的疤痕，像是燒傷留下的。"疤痕。
我記下這個細節。"她用什么方式付款的？""現金。"老板說，"她堅持用現金，
而且一次性付清。"看來林晴早有準備，不想留下任何電子痕跡。
但是現金也有現金的問題——大額現金的來源總是能查到的。回到警局，
我讓人調取了周邊所有銀行的監控，查找一個月前大額取現的記錄。同時，
我開始構建林晴的心理畫像。一個失去雙胞胎妹妹的人，在二十年后選擇復仇。她精心策劃，
用鏡子布置現場，這其中一定有特殊的含義。鏡子，鏡像，雙胞胎……"韓姐，
"小劉突然闖進辦公室，"有重大發現！我查到林晴了，但是……""但是什么？
""根據醫院的記錄，林晴在2004年12月，也就是林悅死后三個月，
因為嚴重抑郁癥和精神分裂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小劉咽了口唾沫，"而且，
她在2005年就已經死了，死因是自殺。"什么？林晴已經死了？那么買鏡子的人是誰？
殺死宋雨薇的又是誰？案情突然變得撲朔迷離。如果林晴已經死了將近二十年，
那么冒充她身份的人又是誰？"會不會是記錄有誤？"陳明提出疑問。"不太可能。
"我調出了當年精神病院的檔案，"這里有詳細的病歷和死亡證明，
甚至還有……"我停住了，盯著屏幕上的一張照片。那是林晴的住院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面容憔悴，眼神空洞，
但是最讓我震驚的是——她的左手上確實有一道明顯的燒傷疤痕。
和古董店老板描述的一模一樣。"這不可能。"我喃喃自語，"死人是不會復活的。
"除非……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腦海中形成。我立刻調出了林悅的尸檢報告，
仔細查看每一個細節。當我看到其中一項時，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尸體嚴重腐爛，
面部無法辨認，通過衣物和隨身物品確認身份。"也就是說，當年認定死者是林悅，
主要是通過衣物，而不是尸體本身。如果，我是說如果，當年死的不是林悅，而是林晴呢？
這個想法太過驚人，但卻能解釋很多疑點。比如為什么趙明堅持說只綁架了一個女孩，
比如為什么"林晴"在妹妹死后精神崩潰最終自殺。如果真相是林悅活了下來，
而林晴才是真正的受害者，那么這二十年來，林悅一直在用妹妹的身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