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妝蝶影中元節的月躲進鉛云后,南都戲樓的飛檐挑著十三盞羊角燈,
燈光在青石板上投下參差的影子,像極了戲臺上翻飛的水袖。楚楚握著羊毫的手突然頓住,
筆尖在花旦王巧兒的眼尾勾出歪斜的胭脂線——妝匣里的玉蟬香料,正發出細碎的爆裂聲。
"班主?"巧兒怯生生地喚了句,鏡中倒映出楚楚緊攥木匣的指節泛白。
這匣子是父親臨終前交予她的,內里盛著蟬鳴戲班祖傳的玉蟬香,二十年來從未出過差錯,
此刻卻在中元節當夜無故自燃,青漆表面浮起細密的裂紋,像極了蟬蛻時的肌理。
幕布后突然傳來琴弦崩斷的聲響,尾音拖曳著沒入后臺的陰影。楚楚將木匣塞進妝臺暗格,
指尖掠過腰間的玉蟬吊墜時,聽見更衣間傳來戲服綢緞摩擦的窸窣。她剛邁出半步,
便見雜役小廝撞開雕花木門,
臺上的涂白還要瘆人:"巧兒姐...巧兒姐她..."更衣間的燭火在穿堂風里明滅不定。
楚楚踩著滿地胭脂水粉沖進去時,血腥味混著金箔的冷香撲面而來。王巧兒跪坐在雕花鏡前,
鴉青鬢發垂落肩頭,臉上覆著蟬形金箔,邊緣滲著細細的血珠,在燭光下像極了泣血的寒蟬。
她身上穿著新制的《梁祝》戲服,水袖繡著半只振翅的玉蟬,
銀線在昏暗里泛著冷光——與楚楚方才給她描的妝容截然不同。"都別進來!
"捕快腰牌撞擊門框的聲響驚落案頭胭脂盒,張順的皂靴碾過滾落的口脂,
目光在尸體上逡巡半圈后,定在水袖邊緣的針腳處。喉結重重滾動,他蹲下身,
指尖掠過繡線的紋路,袖口的竹香蓋過了血腥味:"逆鱗針。""什么?
"楚楚下意識地攥緊帕子,見他抬頭時眼底翻涌著自己從未見過的暗潮。
"南都繡娘行會的獨門針法,"張順的聲音發緊,"三年前我娘失蹤前,最后繡的香囊上,
用的就是這種針法。"他掏出懷中錦囊,褪色的錦緞上繡著半只玉蟬,
針腳走勢與尸體水袖如出一轍,"巧兒是繡娘行會的人?"楚楚搖頭,
指甲掐進掌心:"戲班戲服向來是外聘繡娘,巧兒...不過是個唱旦角的。
"她瞥見張順腰間掛著的半塊玉蟬吊墜,與自己頸間的雌蟬恰好湊成一對,心中驚濤翻涌,
面上卻強作鎮定,"你看她臉上的金箔——"指尖劃過金箔邊緣,觸感硌得指腹發疼,
"刻的是《蟬鳴秘譜》第三句'金縷玉衣鎖寒蟬',我爹臨終前說過,
這是鑄劍山莊..."話未說完,張順突然抓住她手腕。
楚楚驚覺自己腰間香囊不知何時掉落,露出與尸體同款的玉蟬吊墜,在燭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他盯著吊墜上的蟬紋,拇指摩挲著她腕骨處的薄繭:"三年前,我娘最后一次回家,
身上帶的就是這種香。"聲音突然低下去,"她讓我躲在衣柜里,
說要是聽見蟬鳴就別怕...可第二天,她就不見了。"楚楚望著他泛紅的眼尾,
喉間突然發緊。父親臨終前咳著血告訴她,有個叫張順的孩子,脖子上掛著半塊玉蟬吊墜,
若戲班遭難,便拿雌蟬去尋他。此刻看著他掌心的雄蟬,
二十年前的記憶突然漫上來——襁褓中的嬰兒啼哭,父親抱著她站在鑄劍山莊的廢墟里,
說從此戲班就是他們的家。"班主!"外頭傳來雜役的驚呼,"官府的人把后臺圍了!
"張順松開手,從袖中掏出驗尸格目,筆尖在"死因"一欄頓住:尸體七竅干凈,
并無中毒跡象,胸前戲服完整,唯咽喉處有極細的針孔,像被透骨針一類的暗器所傷。
他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攥著他的手,掌心也有這樣的細孔,當時只當是繡娘被針扎傷,
此刻看來..."借個火。"他突然向楚楚伸出手。楚楚遞出火折子,
見他將金箔邊角的碎屑刮在帕子上,用火折子點燃。藍紫色的火焰騰起瞬間,
焦香里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是西域龍涎香的味道,這種香料極為名貴,
尋常戲班絕無可能用在妝飾上。"巧兒死前見過什么人?"張順盯著逐漸熄滅的火焰,
帕子上留下暗褐色的印記,像只蜷縮的蟬。楚楚揉著被他攥疼的手腕,
想起酉初時分有個戴斗笠的男人來過后臺,
往巧兒的妝匣里塞了包東西:"說是繡娘行會新制的金箔,讓巧兒試妝..."她突然怔住,
那男人遞東西時,袖口閃過與張順母親香囊相同的逆鱗針腳,
"等我去取妝匣——"話未說完,張順已踹開妝臺暗格。青漆木匣躺在底層,
表面的裂紋比先前更深,打開時卻見香料早已不翼而飛,只剩半粒茴香籽滾落在暗格里。
他瞳孔驟縮——母親的香囊里,永遠會放半粒茴香籽,說是能避邪祟。
更夫的梆子聲從遠處傳來,敲碎了后臺的寂靜。楚楚看著張順將茴香籽收進錦囊,
突然注意到他腰間佩刀的穗子,是用戲班舊戲服的邊角料編的,配色正是鑄劍山莊的玄鐵藍。
她正要開口,外頭卻傳來仵作的稟報:"張捕頭,死者舌下有異物。
"玉蟬金箔被小心揭開的瞬間,血腥味猛地濃烈起來。巧兒的舌尖上,用胭脂畫著半只玉蟬,
蟬翼處粘著半粒茴香籽,與張順錦囊里的別無二致。楚楚的指甲掐進掌心,想起父親曾說,
鑄劍山莊的弟子會用香料傳遞密信,茴香籽正是"危險"的暗號。"班主,
戲服密室...遭了賊!"小徒弟跌跌撞撞地沖進來,臉上帶著三道抓痕,
"《蟬鳴秘譜》少了三頁,空缺處...夾著這個..."泛黃的宣紙在燭光下微微發顫。
楚楚接過時,指尖幾乎握不住——紙上是幅工筆畫,畫著個五六歲的男孩,
脖子上掛著半塊玉蟬吊墜,站在鑄劍山莊的牌坊下,身后跟著個身著捕快服的女子。
她認出那是張順幼年,而畫者的落款,正是三年前就該死去的父親。
"這是..."張順的聲音發顫,他認出畫中女子是母親,可鑄劍山莊的牌坊,
自己從未去過。楚楚突然轉身,將畫塞進袖中:"夜深了,張捕頭若要查案,明日請早。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自己眼底的驚惶泄露二十年來的秘密——畫中場景,
正是父親帶她去見張順母子的那日,而《蟬鳴秘譜》的空缺處,
本該記著鑄劍山莊的護心鏡位置。更漏聲滴答作響,戲樓的羊角燈次第熄滅。
楚楚坐在妝鏡前,卸去面上的胭脂,露出鎖骨下方的蟬形胎記。鏡中倒影里,
玉蟬吊墜在胸前晃蕩,與張順的雄蟬遙相呼應。她摸向妝臺暗格,那里藏著父親的絕筆信,
信末寫著:"順兒與楚楚是指腹為婚的夫妻,玉蟬合璧之日,便是江湖恩怨了卻之時。
"窗外的蟬鳴突然尖銳起來,像極了二十年前鑄劍山莊的火光。
楚楚望著案頭殘損的玉蟬香匣,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咳嗽:"蟬鳴戲班的玉蟬香,
藏著天下間所有鑄劍山莊弟子的名單...若有一日香燃,便是血光之時。"更深露重,
張順站在戲樓外的槐樹下,望著楚楚閨房的燭影搖曳。他摸出懷中的雌蟬吊墜,
與自己的雄蟬相碰,發出清越的響聲。母親臨終前的話在耳邊響起:"順兒,
若有個戴玉蟬的姑娘來找你,便把雄蟬交給她...她是你爹用命換回來的未婚妻。
"夜風卷起滿地落葉,掠過他腳邊的血漬——那是從巧兒指甲縫里刮下的銀線,
與母親香囊上的銀絲一模一樣。張順盯著戲樓匾額上的"蟬鳴"二字,
突然想起楚楚腰間的玉蟬吊墜,想起她卸妝時露出的胎記,
與巧兒戲服上的玉蟬紋樣分毫不差。蟬鳴漸歇時,南都府的更夫敲響了子時的梆子。
戲樓后院的槐樹影里,個戴斗笠的身影悄然離去,袖口的逆鱗針腳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腰間掛著半塊玉蟬吊墜,與張順懷中的雄蟬,恰好湊成完整的一對。妝鏡前,
楚楚終于敢展開那幅工筆畫。畫中幼年張順的眼睛里,映著鑄劍山莊的熊熊烈火,
而他身后的女子——張順的母親,手中握著半塊玉蟬吊墜,吊墜上的紋路,
與楚楚頸間的雌蟬,正是二十年前鑄劍山莊圣女與弟子的定情信物。更漏聲里,
玉蟬香料的焦香遲遲不散。楚楚望著鏡中自己的胎記,突然發現那蟬形的紋路,
與巧兒戲服上的玉蟬,與張順母親香囊上的繡紋,與《蟬鳴秘譜》里的圖示,全部嚴絲合縫。
而窗外的蟬鳴,不知何時又起,在中元節的夜里,織成一張看不見的網,將二十年前的恩怨,
與今日的血案,緊緊縛在了一起。2 香料迷局卯時初刻的香料巷飄著細霧,
青石板上凝著露水,將各家香料鋪的幌子映得影影綽綽。
張順的皂靴剛踏上陸明香料鋪的臺階,腐臭味便混著辛香撲面而來,
比之昨夜戲樓的血腥味更添幾分詭異。"張捕頭!"值夜的衙役掀開油漬斑駁的布簾,
臉色青白如鬼,"陸老板趴在碾槽上,手里攥著塊花布..."碾槽里的桂皮碎散了滿地,
陸明的右手死死攥著半幅銀線繡片,指縫間滲出的血珠已凝成黑痂。張順蹲下身,
見他七竅泛著青紫色,鼻腔里堵著團浸了香料的棉絮,湊近細嗅,
玉蟬香的冷冽中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金屬味——是鑄劍山莊獨有的玄鐵香。"讓開。
"竹香裹著風油精的清涼涌來,楚楚的青竹紋裙角掠過張順膝頭,袖中滑出個青銅香爐,
"陸明死前在調配'雙生香'。"她往香爐里添了塊龍涎香餅,火苗騰起的剎那,
陸明鼻腔的棉絮突然發出滋滋聲響,"前調是西域龍涎,
后調...分明是用玄鐵礦石煨了三天三夜的寒鐵香。
"張順望著她蔥白指尖在香料堆里翻動,突然注意到她無名指根有圈淺紅灼傷,
像是被高溫香料罐燙的:"你昨夜去了鑄劍山莊廢墟。"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楚楚的手頓在半空中,
爐中火星映得睫毛投下蝶翼般的影:"玄鐵香的配方只有廢墟里的殘爐能制。"她轉頭時,
鬢邊銀簪勾住碾槽邊緣的繡片,"陸明攥著的...是戲班《寒蟬飲露》的戲服殘片,
銀線用的是苗疆雪銀絲,二十年前只有鑄劍山莊的弟子能買到。"張順接過繡片,
指尖劃過銀線勾勒的蟬紋,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半本賬冊。
那上面記著二十年前各門派采買兵器的記錄,"蟬鳴戲班"的名字后畫著玉蟬紋樣,
與陸明手中的繡片如出一轍。他掏出賬冊,翻到被茶水洇濕的那頁:"鑄劍山莊滅門前三月,
蟬鳴戲班訂了三十七副玄鐵護心鏡。"楚楚的香爐"當啷"落地,香灰撒在陸明指甲縫里,
露出幾星銀線碎屑:"護心鏡的位置在戲服第三顆盤扣下,
用逆鱗針腳繡著蟬翼紋做標記..."她忽然盯住陸明的領口,那里有片極淺的胭脂印,
"這是《寒蟬飲露》里旦角的定妝胭脂,巧兒死后,只有我碰過這出戲的戲服。
"更夫敲著梆子從巷口經過,梆子聲驚飛了檐角棲息的寒蟬。張順盯著陸明領口的胭脂印,
突然想起昨夜在戲樓看見的場景:楚楚給巧兒描眉時,腕間玉蟬吊墜蹭到了胭脂膏。
他喉結滾動,伸手扣住她手腕,將那抹胭脂印與陸明領口對比,分毫不差。
"陸明死前見過你。"他的聲音沉下來,卻在觸到她腕骨處的薄繭時,
語氣不自覺地軟了幾分,"玄鐵香需要用鑄劍山莊的淬火池水調制,你昨夜冒雨去廢墟,
就為了證實這個?"楚楚抬頭望著他緊蹙的眉峰,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順兒這孩子,
打小就愛抓著線索不放,
可千萬別讓他知道玉蟬香里藏著弟子名單..."她扯出袖中半幅殘頁,
上面用焦碳畫著鑄劍山莊的地形圖,廢墟標記處畫著個戴玉蟬吊墜的女子,
"三年前我爹失蹤前,留了這個給我,說找到圖上的人,就能解開戲班的秘密。
"張順接過殘頁,發現背面用香料油漬印著行小字:"七月十五,玉蟬香燃,寒蟬泣血。
"正是巧兒死亡的日期。他忽然想起母親的絕筆信里提到過"寒蟬計劃",
說是與鑄劍山莊的舊部有關,而陸明作為香料商,顯然牽扯其中。"張捕頭!
"仵作掀開陸明的衣襟,露出心口處的針孔狀傷痕,"與王巧兒的死狀一模一樣,
都是透骨針穿透心脈,卻避開了護心鏡的位置。"他遞上驗毒報告,
"鼻腔內的玉蟬香里摻了鶴頂紅,可死者舌尖卻沒有中毒跡象。
"楚楚盯著驗毒報告上的朱砂印,突然想起《蟬鳴秘譜》里的記載:"寒蟬飲露,毒不入喉。
"她掏出父親留下的密語手冊,翻到"透骨針"那頁,上面畫著護心鏡的位置圖,
與陸明心口的針孔偏差毫厘,"兇手熟知戲服護心鏡的位置,
甚至知道《寒蟬飲露》的步法——這是鑄劍山莊弟子才能看懂的機關。"巷口突然傳來騷動,
幾個香料商抬著木箱經過,箱角露出的戲服邊角料讓張順瞳孔驟縮。他追上去掀開箱蓋,
里面堆滿了《梁祝》《寒蟬飲露》的殘戲服,每件袖口都繡著逆鱗針腳,
與巧兒的戲服如出一轍。"這些戲服..."香料商擦著汗解釋,
"是陸老板從繡娘行會收的,說要改成香囊..."張順抓起件殘服,
發現內襯用密線繡著鑄劍山莊的兵器圖譜,與母親賬冊里的記載完全吻合。他突然轉身,
看見楚楚正對著陸明的碾槽出神,指尖沾著桂皮碎在地上畫著蟬紋,
每筆都對應著護心鏡的位置。"楚楚,"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
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你父親是不是鑄劍山莊的弟子?
"楚楚的指尖在地上劃出深痕,抬頭時眼中泛起水光:"戲班所有人都是鑄劍山莊的暗樁,
玉蟬香里藏著所有弟子的生辰八字,我..."她解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的蟬形胎記,
在晨光中泛著淡金,"是鑄劍山莊的圣女,本該在及笄之年與弟子聯姻,守護《鑄劍圖譜》。
"張順望著那枚胎記,突然想起母親的香囊上也繡著同樣的蟬紋。他摸出懷中的雄蟬吊墜,
與楚楚頸間的雌蟬相碰,清越的響聲驚起巷口的寒蟬。
二十年前的記憶碎片突然拼湊——襁褓中的啼哭,母親的淚,
還有父親臨終前塞給他的半塊玉蟬。"你娘來找我爹時,"楚楚的聲音混著香料的辛香,
"說官府要清查鑄劍山莊余黨,讓我們帶著《蟬鳴秘譜》躲進戲班。
可后來..."她指著陸明心口的針孔,"護心鏡的位置只有圣女和弟子知道,
兇手要么是山莊舊人,要么...""要么是去過地宮的人。"張順接過話頭,
想起昨夜在戲樓密室發現的殘頁,上面畫著鑄劍山莊地宮的入口,"陸明指甲縫里的銀線,
與巧兒戲服上的相同,而他領口的胭脂印,說明他死前見過你——你是不是給了他什么東西?
"楚楚從袖中掏出個小玉瓶,瓶身刻著寒蟬飲露的紋樣:"酉時三刻他來戲班,
說要借《寒蟬飲露》的戲服紋樣,我給了他半瓶玄鐵香,
讓他別靠近廢墟..."她突然怔住,瓶蓋上的蠟封完好無損,
可陸明鼻腔里的玄鐵香卻濃得反常,"這不是我給他的那瓶!"張順接過玉瓶,
發現蠟封下有層極薄的金箔,與巧兒臉上的金箔材質相同。他用火折子點燃金箔,
藍紫色火焰騰起的瞬間,瓶中香料發出"噼啪"爆響,
露出藏在底層的紙團——是《蟬鳴秘譜》的殘頁,上面畫著護心鏡的拆解圖,
還有行血字:"圣女胎記,玄鐵之鑰"。巷尾突然傳來馬蹄聲,三匹快馬踏碎晨霧,
騎馬人穿著繡有蟬紋的披風,腰間掛著與張順同款的玉蟬吊墜。
楚楚的指甲掐進掌心:"是鑄劍山莊的追魂衛,
當年滅門時就是他們帶隊..."張順按住劍柄,卻見追魂衛在香料鋪前下馬,
領頭者摘去斗笠,露出左臉的刀疤——正是昨夜戲樓后院的神秘人。
他袖口的逆鱗針腳在晨風中翻飛,與張順母親香囊上的針腳一模一樣。"張捕頭,
"領頭者抱拳,聲音像淬了冰,"陸明私制玄鐵香,觸犯山莊禁令,我們特來緝拿兇手。
"他盯著楚楚的胎記,眼中閃過復雜情緒,"圣女殿下,別來無恙。"楚楚往后退了半步,
撞在張順胸前。他能清晰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卻見她揚起下巴,
聲音里帶著戲班班主的威嚴:"鑄劍山莊已滅二十年,何來禁令?"她指著陸明心口的針孔,
"倒是你們,當年滅門時,我爹死在誰的刀下,想必你比我清楚。"領頭者的刀疤抽動,
手按在劍柄上:"圣女若想知道真相,就跟我們去廢墟。"他瞥向張順,"還有你,張捕頭,
你娘當年偷走的《鑄劍圖譜》,該物歸原主了。"張順握緊腰間佩刀,
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順兒,玉蟬合璧之日,便是真相大白之時。"他望向楚楚,
見她悄悄將雌蟬吊墜塞進他掌心,兩人的吊墜相觸,發出清越的共鳴,驚得追魂衛面面相覷。
"沒空。"張順扯出驗尸格目,筆尖在"兇手特征"一欄寫下"熟知戲服護心鏡位置,
會逆鱗針法","陸明案歸南都府管轄,幾位若想查案,先去衙門報備。"追魂衛對視一眼,
突然翻身上馬,披風上的蟬紋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張順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發現領頭者的馬鞍上,掛著半塊與自己同款的玉蟬吊墜,雄蟬的紋路在陽光下格外清晰。
"他們是沖《蟬鳴秘譜》來的。"楚楚撿起地上的殘頁,發現背面新出現了行小字,
"順哥哥,鑄劍山莊的地宮入口,在戲樓的藻井之上..."她抬頭望向張順,
發現他正盯著自己的胎記,耳尖微微發紅。更漏聲漸遠,香料巷的霧氣漸漸散去。
張順望著楚楚頸間的雌蟬,突然想起母親的絕筆信里未寫完的話:"順兒,
楚楚是你..."他喉結滾動,將雄蟬吊墜塞進她掌心:"收好,別再弄丟了。
"楚楚握著兩枚吊墜,感受著掌心的溫度。二十年前的火光,三年前的失蹤,昨夜的血案,
此刻都化作手中的蟬鳴。她望著張順轉身時腰間晃動的穗子,那是用戲班舊戲服編的,
配色正是鑄劍山莊的玄鐵藍,與她胎記的顏色,分毫不差。香料鋪的碾槽里,
桂皮碎被晨風吹動,漸漸堆成蟬形。
楚楚忽然想起父親教她辨香時說的話:"每味香料都有自己的故事,
就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她摸著掌心的吊墜,突然明白,二十年前的玉蟬合璧,
或許從不是為了復仇,而是為了讓兩個被命運綁在一起的人,在香料與戲服的迷局中,
尋到屬于他們的真相。3 戲服密碼子時正刻的破廟檐角掛著冰棱,月光從坍塌的穹頂漏下,
在蛛網上織出銀線。楚楚的繡花鞋踩過滿地香灰,水袖拂過斑駁的《霸王別姬》壁畫時,
戲服上的銀線突然與墻繪金箔產生共鳴,發出蜂鳴般的顫音。"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