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被花船上的花娘和恩客們聯(lián)手推入河中,而我的親哥哥只是冷眼旁觀時。我才知道,
哪怕貴為公主,也會隨時被自己最親近的人棄如敝履。我本可以鳧水自救。
可我手腳筋脈斷裂后又重接,根本使不上勁。只能被衣物拖著沉入渾濁的河水中。
在意識陷入昏沉的最后一刻,我腦海中響起了一個聲音。“宿主您好,系統(tǒng)011為您服務(wù)。
”1、我本是大晟朝最受寵愛的公主,元后嫡女,又有一母同胞的太子兄長。
在整個后宮都能橫著走,甚至父皇爹爹的胡須我也敢拔。前十年的人生美好的,
讓后來的我一度以為那只是我的幻想。十歲那年,母后病逝,
父皇爹爹就再也不是屬于我的爹爹了。他是后宮所有皇子公主的君父,也包括我。拜見父皇,
必須得有總管太監(jiān)通傳后,方可進(jìn)入御書房。父皇也不再像從前那般,親切的喚我月兒,
他稱我為映月。我曾為這突如其來的改變,整個人惶惶不安。父愛似乎變得遙不可及了起來。
好在,太子哥哥比我有出息,牢牢地站穩(wěn)了自己的腳跟,朝廷上下無不夸贊當(dāng)朝太子,
敬上憐下,行事張弛有度,對朝政有獨一份的見解。父皇從那后,又恢復(fù)了些許往日的親近。
可我知道,終究是不同的,從前,我們是先父子,后君臣。而今,皇權(quán)之下,何來天倫之樂。
太子哥哥告訴我,就算母后仙逝,父皇不再疼愛我,他也會代替母后保護(hù)我,給我最好的,
無論是公主的尊榮,還是作為女孩喜愛的一切。那時的我,在他的貼心照料下,
慢慢走出了陰霾。對于太子哥哥的話,我一度堅信不疑。可惜那時候的我不明白,
人是會變的,就像父皇。太子哥哥終究是我走上末路的推手。
2、在發(fā)現(xiàn)林慕辰同洛太傅之女勾搭成雙前,我從未曾想過,
當(dāng)初那個信誓旦旦一心求娶我的少年將軍,也會在我們成婚后變心,就好像,
那么多年相伴長大的情誼和愛慕都煙消云散。在我那青梅竹馬的駙馬,
抱著洛詩煙朝我怒不可遏的吼叫:“江映月!你欺凌詩煙至此!
我定要讓你付出慘痛百倍的代價!”他沒看見,懷中抱著的那個弱柳扶風(fēng)的女人,
眼皮微抬朝我挑釁一瞥。而沉浸在夫君背叛下,傷心欲絕的我也未曾注意到,
站在他二人身后,用痛惜不已的眼神注視著洛詩煙的太子哥哥。何為萬劫不復(fù)。從那天以后,
我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了。駙馬林慕辰和我的兄長江璉聯(lián)手將我送到了江南的林府別院,
派了一堆侍衛(wèi)將我困在別院中,美其名曰,讓我受到些教訓(xùn),也好改改我那跋扈的性子。
被幾個身強(qiáng)力壯的老嬤嬤給捆綁扭送到馬車上時,我鬢發(fā)散亂滿身狼狽,
涂著丹蔻的手指死死的扣住車架質(zhì)問江璉:“兄長可還記得十歲那年,你對我說過什么。
”江璉冷淡著一張臉:“孤不記得了,映月,你真的需要好好改改自己的性子了,
洛姑娘是洛太傅的女兒,洛妃的親侄女,你做事怎能不考慮半分后果,
你又何曾將為兄的為難之處放在心中。”我愣住當(dāng)場,松開了被木刺扎入掌心的手,
再不掙扎。原來,被自己的兄長背叛,這種痛更甚于夫妻之間的背叛。何其可笑,
是她洛詩煙作為貴女卻不知廉恥,勾引駙馬,自輕自賤,甘愿與有婦之夫茍且,
卻要怪我做事莽撞。堂堂公主之尊,竟是敵不過太傅之女。至親血肉,
也抵不過皇權(quán)誘惑和利益傾軋。從京城到江南杭城,路上走了一個月。
那些仆婦皆是林家家生子,一個個的沒把我這個公主當(dāng)個主子,受了林慕辰的令,
對我處處苛待。待到了林家別院時,我已然清瘦許多。癸水也延期半月未至。晚膳時,
桌上擺了一道鮮魚羹,一旁侍候的丫鬟柳枝盛了一碗給我。瓷勺才沾上唇瓣,
我便被熏得胃中翻涌不已,幾欲嘔吐,連忙推遠(yuǎn)這碗魚羹,
深吸幾口氣才壓下翻涌不止的惡心。一旁的柳枝神色微動,連忙跪下:“公主恕罪,
必是那廚娘手藝欠佳,未能料理凈魚肉,害您反胃。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奴婢們吧。
”我不禁側(cè)目瞧她,這居然還有個懂規(guī)矩的,我還道林家已經(jīng)不把我這個公主當(dāng)個主子看了。
懶懶的放下手中碗勺:“罷了,以后注意著便是。”柳枝連忙磕頭謝恩:“是,
多謝公主寬恕。”此后半月,一切平靜。林家別院清幽,江南此時正是滿池荷花綻放的時候,
院子里恰好有一池荷花,又養(yǎng)了十幾條的錦鯉。閑暇時,我就在這蓮池賞花喂魚,
也算是自得其樂。就這么得過且過的在這休憩了半月,我心中也平靜了不少。也想開了。
既然他林慕辰變了心,想要洛家女,我便成全了又何妨。堂堂公主,犯不著為了一個男人,
像個鄉(xiāng)野村婦一般扒著他不放。3、只是還未等我寄出那封愿意同他和離的書信,
京城便來了幾個林家的老嬤嬤。美其名曰,林將軍要我好好學(xué)規(guī)矩。聽聞此言,
我立刻嗤笑出聲:“林慕辰說什么?他居然要我學(xué)規(guī)矩,到底是誰不懂規(guī)矩!
我堂堂一國公主,何時輪到你們林家來對本宮指手畫腳!簡直放肆!”我心中怒意翻騰,
好一個林慕辰林大將軍,作為我的駙馬,與洛家女私下有染不夠,還想壓制我,
拿他們林家的勞什子規(guī)矩來給我難堪,想讓我捏著鼻子認(rèn)下他們的事情,當(dāng)個活王八。哼,
真是好算計。公主駙馬的位置,嬌妻美妾,全都想要收入囊中,真正是厚顏無恥。
我忽然就冷靜了下來,安穩(wěn)的坐在軟榻上,
對這幾個老婆子吩咐:“你們派人去把駙馬給我請來,就說本宮已然想開,
請他來共同商議他和洛家貴女的事情。”想來,他們到底還是不敢對我怎樣。
幾個老婦互相打量了一眼,為首的那個低頭應(yīng)聲:“是。”沒過幾日,我沒等到林慕辰,
卻在別院見到了洛詩煙。“洛姑娘,別來無恙啊。”我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
洛詩煙那張清秀可人的臉上泄露出幾分得意:“公主,也是久違了,
不知公主在這待的可還舒心啊。”我收起臉上的表情,冷漠開口:“不勞你費心,
本宮好得很。”她無懼我的冷臉,自顧自的坐到堂屋上首:“慕辰哥哥說,
他沒空過來和你周旋,本來,他也是不許我來的,生怕我再受你的迫害,可我想著,
有些事情,還是得親自解決了,才算安心不是。”我心中疑惑,她還要如何,
我已言明要成全他二人,讓他們兩個茍且之徒合到一處,本宮不愿沾染上腥臊。
洛詩煙忽然擊掌,廊下走來四五個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還有近日來一直貼身侍候我的柳枝。
柳枝手中還端著一碗湯藥。未等我反應(yīng),那幾個婆子就將我牢牢束縛住,
柳枝也再不復(fù)前幾日的謙卑恭順。粗魯?shù)哪笾业南掳停瑢⑹种械臏幈M數(shù)灌到了我的口中。
我不住的咳嗽,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惶恐:“你給我喂了什么?!”柳枝并不答話。
站在幾步開外的洛詩煙嬌笑出聲:“公主莫急,很快,你就知道答案了。”不消片刻,
腹中開始劇烈疼痛起來,恍若有一雙手蠻狠粗魯?shù)乃撼吨?/p>
又像有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割著我的血肉。我慘叫出聲,雙膝癱軟在地,
壓著我的婆子也順勢將我扔在地上。沒一會,雙腿間涌出一股暖流,漸漸滲透了衣裙,
染的鮮血淋漓。而腹中也是愈演愈烈的痛。我此時才算明白,心中大痛:“洛詩煙!!你!
”我的孩子!我這個糊涂的娘親,還不知自己有了身孕,
就被洛詩煙這毒婦一碗藥打掉了我的孩子!眼眶中蓄滿了淚,
惡狠狠的盯向柳枝:“你早就知道!柳枝!我自問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如此害我!
”柳枝此時才開口:“公主,您是待我不薄,可我本就是詩煙小姐的人,
自然要忠于我家小姐。”眼淚劃過我蒼白的臉。我忍著腹中劇痛,
滿頭冷汗憤恨不已的問洛詩煙:“你就不怕我回京告訴父皇,將你治罪!
”洛詩煙嘲諷的看著我:“公主,你可太天真了,詩煙怎會放虎歸山呢,
您不會有機(jī)會回去了。”4、距離那日已過了三年。
大晟朝的昭月公主早已變成了江南最下等花樓里的妓子。
身子也變成真正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挑,連走路都格外的艱難。花樓里的老鴇子崔媽媽進(jìn)來時,
我正癱軟在床上,滿身黏膩,手指微抬都牽動著身上的疼痛。“月荷,你今日好好收拾,
來了個貴客,點名道姓要你去作陪呢,那位可是出手不菲,你可給我侍候好了。
”老鴇子對我笑的一臉甜蜜,這是從前從未有過的,畢竟這等花樓來得都是些不入流的人物,
誰也掏不出更多的銀錢。就算有,定然是要去整個杭城最大的銷金窟尋歡作樂的。
我躺在床上,努力用手撐起自己的上半身,不慎牽扯到了傷口,針扎般的疼痛瞬間襲來,
我咬牙忍住,沙啞著嗓音回應(yīng):“知道了,崔媽媽。”老鴇子滿是皺紋的臉露出一個笑,
滿意點頭:“嗯,月荷,你現(xiàn)在可真是同剛來的時候不一樣了,懂事多了,
媽媽真是替你欣慰。”初來之時……我心頭發(fā)緊,嗓子發(fā)干,擠出一個難看的笑:“是,
媽媽說的是,月荷受教了。媽媽慢走,恕月荷無法起身相送。”崔老鴇眼神輕瞥,唇角微勾,
輕飄飄的扔下一句話便走了。“行,你好好休息,晚些叫那毛丫頭給你好好梳妝一番。
”待她出了門,我勉勵支撐著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猛地癱軟在床上,
身上在這一番動作后也越發(fā)的黏膩,一呼一吸間滿室的腥味撲在鼻尖,令我惡心不已。
想到方才老鴇的話,我思緒陷在回憶里,卻不敢去想。初來之時……我初來時是怎么樣的,
我怎么記不清了呢,我到底是江映月,還是月荷,這個最下等的妓子。晚間,
毛丫頭進(jìn)來的時候,我仍舊穿著那一身臟污的衣裙。她也不見怪了,
手腳麻利的扶我進(jìn)了澡桶,清理干凈,又細(xì)細(xì)梳妝,穿上了一件粉色薄紗衫。
馬車一路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男械胶舆叄腔ù奂亍!肮媚铮搅耍蹅兊萌セù狭恕?/p>
”“好,扶我過去吧。”毛丫頭扶著我一路走到了那位貴客所在的花船。
還未踏入花船大廳內(nèi),就看見了那個,我以為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的人。我的兄長,江璉。
在他旁邊的是洛文祈,洛詩煙的哥哥。所以,老鴇子說的貴客是洛文祈!“我們走,快走!
”我猛的停下腳步,反手拽住毛丫頭,轉(zhuǎn)身就走。毛丫頭被被我猛的一拽,
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她大概也沒想到,我這么一個半殘的廢物,居然也有這般力氣。“姑娘,
為何要走,崔媽媽說要你好好伺候貴客呢。”毛丫頭十分不解,
穩(wěn)住搖晃的身體就再也不肯挪動半步。我使勁全身力氣,
手上的舊傷連帶著整條胳膊都顫抖不已。不不不……我不能讓他瞧見我!
既然毛丫頭不愿意走,那我走,我必須離開這里!一把甩開她,邁著搖搖晃晃的步子,
跌跌撞撞的往岸上跑去。許是我們兩人的動靜實在太大,
原本坐在花廳中的人起碼走出來了一大半。我沒管身后的那些人,也不去聽毛丫頭的喊聲,
忍住腳踝處撕裂般的痛,任由冷汗爬滿鵝頸,竟是穩(wěn)穩(wěn)的下到岸邊。
毛丫頭沒想到我居然真的說走就走,喊也不停,氣呼呼的就向我跑過來。“姑娘!你別走啊!
這樣回去,崔媽媽肯定不會饒了咱們的!”隨著毛丫頭的喊聲而來的,是另一道男音。
“是啊,月荷姑娘,你是還想被老鴇子教訓(xùn)嗎?”似笑非笑的聲音中透著滿滿的惡意。
一道身影迎面撞上我,我本就不穩(wěn)健的步子,在撞擊之下就要摔倒在地。
一只手狠狠拽住我的手腕,將我拉著回身面向花船。那只手緊緊捏在手腕的傷口處,
力氣極大,本就在隱隱作痛的傷口,更加難以忍受起來。
洛文祈將滾燙的嘴唇貼在我的耳垂:“公主,你還沒受夠教訓(xùn)嗎?”下一秒就松開了我,
故作關(guān)心姿態(tài)道:“月荷姑娘是嗎,何故要匆匆離去。”我僵硬著看著他,
哆嗦道:“未曾要走,只是落了披帛在馬車上。”“無妨,姑娘還是先同我一同回船上吧。
”5、我被洛文祈一路拽回了花船上,被按坐在他的身旁。而我的另一側(cè)就是我的兄長江璉。
此時,花船內(nèi)已經(jīng)坐滿了人,每個人的身側(cè)都伴著一位花娘,唯獨我的兄長,一側(cè)是我,
另一側(cè)無人敢落座。他臉色鐵青,目光死死的盯著我,額頭青筋暴起。
我低頭假裝認(rèn)真的看著自己手中的羅帕,躲避著他的視線。洛文祈的聲音打破了一船的寂靜。
“各位,如此良辰美景,不妨讓我身旁的這位月荷姑娘給大家獻(xiàn)上一舞,助助興,如何啊?
”我身子猛然僵住,我如何能獻(xiàn)舞,且不說我如今身子敗壞,更何況,現(xiàn)在我的兄長在此,
我不能。“我不……”“月荷姑娘,你說什么?不什么?
”洛文祈假作溫柔的聲音于花廳內(nèi)響起。我抬眸輕瞥,正正對上他那雙陰翳的眼,
眸中滿滿的都是對我的威脅警告。“沒……沒什么,只是,我昨日不慎扭了腳,
恐怕無法給諸位公子獻(xiàn)舞。”我柔柔弱弱的解釋。“這月荷姑娘若是扭了腳,便算了吧,
我身旁可是杭城最有名的花魁娘子紅袖,她的舞可謂是一舞傾城,不若,
就讓她來給諸位舞上一曲。”洛文祁聞言輕笑:“那就依顧兄所言,不過,
月荷姑娘唱的小曲也很是不錯,讓她給紅袖娘子伴曲吧。”“可好?月荷姑娘。
”他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著。我心中明白,若是再推脫,
只怕還不知要用什么招數(shù)來對付我。在花樓里的這三年,我學(xué)到的最深刻的就是,識時務(wù)。
為了我自己,我也只能接受眼前的一切。我垂下和洛文祁對視著的雙眼,
低聲細(xì)語道:“月荷自當(dāng)好好為紅袖姑娘伴曲。”話音未落,我就感受到身旁那股視線,
怒火一般的灼射著我。一曲終了,在場所有人皆贊曲好,紅袖娘子的舞姿更是美妙非凡。
除了江璉,臉色難看至極,他僵直著身子坐在那里,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不快和怒意。
洛文祁自然是心中明了,卻偏要假作不知情,故意將我架上來說:“江公子,
可是月荷姑娘的曲配不上紅袖的舞,令您不快?也是,這月荷姑娘,是咱們杭城,
最下等花樓里的姑娘,比不得,花魁娘子琴棋書畫,歌舞俱佳。”其他人也連聲附和,
甚至那些花娘皆側(cè)目嘲諷于我,嬌聲低語:“原來是下等花樓里的姑娘,
怪道咱們姐妹見著眼生的很呢。洛公子莫不是瞧不上咱們姐妹,竟然還特特邀請這月荷,
公子若是不給個解釋,咱們可是不依呢~”洛文祁輕蔑我一眼,回身同那花娘調(diào)笑:“莫惱,
我這不是圖個新鮮嗎,月荷哪及得上你呢!”話音落下,一聲巨響炸在所有人的耳中。
我下意識朝聲源看去,是江璉,他眼中怒火清晰可見,手死死撐在桌面。下顎緊繃,
一字一字往外吐:“洛文祁,這就是你今天非要我一同來的目的是嗎。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竟敢如此羞辱!!……”“羞辱?誰?”洛文祁滿臉懵逼,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是,
若不是我被洛詩煙送到了這里,洛文祁又何曾見過我。可我落到如今的地步,
分明就是他和他的好堂妹共同造成的。江璉僵住,才想起來,
洛文祁是最近兩年才從杭城到京城,他并不認(rèn)識自己的妹妹。
那眼前這個同自己妹妹長相極其相似的月荷會是映月嗎。映月已經(jīng)消失了三年了。
6、從花船上離開時,我能感受到周圍那些花娘和公子哥兒們的輕視。
今日有我這么個最下等的人在場,生生降低了他們的身份。尤其是那紅袖,
自詡杭城第一花魁娘子,竟是由我給她的舞姿伴曲,若是傳出去,日后,她身價下跌,
日子也必然難過。眼見著走到了船板上,紅袖眼神示意,那些花娘齊齊出手。
我對此一無所覺,只覺得身后無數(shù)雙手按在我的背上,將我一把推入了河中。
渾濁的河水一下子沒過我的頭頂,我奮力向上滑動,大聲呼喊:“救命!救救我!”“姑娘!
姑娘!求求你們救救我家姑娘吧!洛公子!求求您!”洛文祁不為所動:“我不會鳧水,
如何能救你家姑娘呢。”“就是啊。”除了毛丫頭焦急萬分,在船板上不住的跪地哀求,
其他人都是一臉的看戲表情。水一下一下的灌入我的口鼻,窒息感撲面而來,
我雙手雙腳猶如灌了鉛,逐漸失去了力氣。視線落到船上,心中又騰升起希冀。哥哥,
救我......我想開口,卻只喝到了河水,眼中注視江璉,祈求他能救我一命。
可江璉卻只是站在那里,靜靜的看著沉入水中。我再生不出半分氣力,
身體被衣物包裹著沉向河底。哥哥,若是你知道,我是你的妹妹,
你會后悔今日的見死不救嗎......視線越來越渾濁,我看不見岸上的人,
只有花船上的燈籠,映照在水面,落下一個個光斑。意識逐漸陷入昏沉,也好,死了干凈,
總好過,被人發(fā)現(xiàn),一國公主淪為妓子要來的好。這一生,
真是不值得啊......恍惚中,我好似看見了母妃前來接我,
她還穿著離世前的那身衣裙,遙遙朝我伸出手。腦海中卻響起了一道聲音。“宿主您好,
系統(tǒng)011為您服務(wù)。”下一刻,意識跌入黑暗。7、我醒來時,人在一間華麗的房間中,
腦海里是一個自稱系統(tǒng)的聲音在喋喋不休的念叨。我不知何為系統(tǒng),
只能閉著眼靜靜的聽他說完。“醒了就趕緊起來,別裝死。”一道冷漠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我嚇得一哆嗦,咕嚕一下翻起身從床上滾了下來。“我......我沒有裝睡,
是腦子里......腦子里有聲音。”那人臭著一張臉,顯然對我說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呵斥著:“胡言亂語!什么腦子里有人說話,我現(xiàn)在不想聽你說這些胡言。
你只需要老實交代,你到底是何人,又怎會長得這副模樣!
”我茫然的看著他:“我長什么模樣都是天生的啊。我是……我是誰?!怎么辦!
我不記得了!”我驚慌失措的上前拽著眼前人的衣袖,卻被反手甩開。
他暴怒的拉起我的衣襟:“還在這里給孤裝腔作勢,孤的耐心有限,你最好識相點!”說完,
將我甩開。我被他的重力推開,啪的一聲狠狠跌落在地上,
肩膀也重重的砸在了床邊腳蹬的尖角上,痛的我大叫出聲。他越發(fā)不耐煩:“閉嘴!
孤叫你閉……”他的眼神死死的盯著我左肩的位置,眼神里好像充滿了不可置信,
還不及我反應(yīng)過來,就猝然上前,在我身前蹲下,顫抖著手想觸碰我的肩膀。
他的眼神太可怕了,我害怕的往床腳一縮,“公子,有話好好說,我保證!
我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一去回憶,我的腦袋就疼的厲害,唯一能記起的,就是一片水霧,
還有……還有很多光斑。可我真的不知道那些光斑是什么東西!
”“你身上怎么這么多傷口……”傷口?我……我有很多傷口嗎?低頭往自己身上一看,
才發(fā)現(xiàn),此刻我的衣襟散亂,肩頸處的皮膚大片的暴露出來,
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各種各樣的傷痕,左肩那里疑似有一片彎彎的胎記,
也被這些雜亂斑駁的傷疤給遮掩了小半。甚至,在這一番糾纏之下,有些偏新的傷口,
此刻崩裂開來,滲出絲絲血跡,逐漸浸透我的衣衫。
我后知后覺的感受到了那些如螞蟻啃咬般磨人的疼痛,兩眼一黑就倒了下去。只依稀感覺到,
像是摔倒在了一個人的懷里,那個懷抱很溫暖,好似我曾經(jīng)真的擁有過。
8、江璉面色復(fù)雜的看著懷中的人,原先在花船上時就覺得她有九分的相似,
但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妹妹會是一個下等妓子。其實,當(dāng)時,她的神情,
分明已透露出了很多信息。那副不敢看他的樣子,明明應(yīng)該是個下賤之人,
卻言行舉止中隱隱透出的那些熟稔。他卻蒙蔽著自己的雙眼,自己的心。不去思考,
不敢相信。當(dāng)朝太子,怎能有這樣的妹妹。甚至,他眼睜睜看著她被推入河中,
眼見到她向自己求救,還是冷著心腸,看她直直往水中墜落。還好,
最后終究還是兄妹之情占了上風(fēng),他終究是不忍,哪怕這人不是自己的胞妹,
他也無法見死不救。現(xiàn)在他確認(rèn)了,他不會認(rèn)錯,這就是他的親妹妹,江映月。
她左肩上的彎月形胎記就是證據(jù)。他不清楚,為什么堂堂公主之尊會失蹤,再見的時候,
竟然已經(jīng)成了花樓里的妓。還渾身是傷,從肩頸這片皮膚處的傷口,就能看的出來,
她渾身上下應(yīng)當(dāng)沒有一片好肉。江璉胸中仿佛燃著一團(tuán)火,幾乎快要燒穿他的理智。
他努力克制住翻騰不已的情緒,把江映月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又細(xì)細(xì)的蓋上被子。
起身走出房門,聲音冷的能掉下冰碴子:“給我去查,公主來到杭城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再去找個女醫(yī)替公主醫(yī)治。”暗處傳來一道沉悶的回應(yīng):“是,殿下。”女醫(yī)來的很快。
她幫江映月擦洗上藥,更換了衣物。給江璉回話時,
語氣很是沉痛:“這位姑娘恐怕時日無多了。”江璉沒想到只是三年沒見妹妹,
如今再見會是如此情形。“怎會如此?!”“這姑娘,身上疤痕外傷暫且不提,
她手腳筋脈斷裂后又被重接,無法同常人那般行動自如,只能做些最簡單的動作。
”“內(nèi)里也早已破敗不堪,她應(yīng)當(dāng)曾喝過最猛的落胎藥,且不久之后又喝過絕子藥。
這兩幅藥劑下去,她的身體早已虛弱不堪。若是能在此之后好好將養(yǎng)著,于壽數(shù)上雖有礙,
倒也還能轉(zhuǎn)圜。可偏偏她又……”江璉冷聲:“又什么?!”女醫(yī)并未正面回答,
只是提了一個問題:“公子何必問我,這姑娘之前在何處,我不知,但您不清楚嗎?”說完,
便滿臉可惜的告辭,徒留江璉一個人鐵青著一張臉。“去查,尤其是那洛文祈。還有,
林慕辰的夫人,洛詩煙。”暗衛(wèi)十一心中驚訝,主子竟然懷疑到了洛大小姐,
這可是以往絕無可能會發(fā)生的事情。心中猜測不已,面上還帶著身為暗衛(wèi)的職業(yè)素養(yǎng),
沉聲道:“遵命,主子。”9、我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然漆黑一片,天上掛著一輪明月,
伴著點點星子,遙遙灑下光輝。而那個把我摔暈的人正坐在我的床邊,身體靠在床桿上,
眉目間很是疲憊。我定定的看了許久,猶豫要不要給他蓋件衣裳,最后大著膽子,屏息上前,
將床上的那條薄被輕輕罩住他。沒曾想,就是這般小心翼翼,還是將人給打攪了。
我還在縮手縮腳的往回靠,眼前這人就睜開了那雙漂亮的眸子。見我清醒,像是欣喜萬分,
捉著我的雙手就喊:“映月,你終于醒了,醫(yī)女說你身子虧空的厲害,需要好好修養(yǎng)。
杭城這終歸還是不如京城,稍待幾日后,我就帶你回宮,讓太醫(yī)給你好好調(diào)養(yǎng)。
”他一連串的話砸在我腦袋上,我忍不住發(fā)問:“什么回宮?還太醫(yī)?你以為你是誰啊,
就可以請?zhí)t(yī),雖然我失憶了,可這不代表我是傻子啊!”我費力的抽出被他攥緊的雙手,
狐疑的看著他。“你是不是也失憶了?”言外之意,君有疾否?腦疾?江璉嘴角抽搐,
深呼吸:“映月,我乃當(dāng)朝太子江璉,而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昭月公主江映月。
”我伸手去探他的額頭,喃喃自語:“不燙啊,怎么一個勁說胡話呢。
”他一把抓住我作亂的手,盯著我的雙眼,認(rèn)真道:“不是胡話,過兩日,孤便帶你回京。
映月,你已經(jīng)整整失蹤了三年了。聽我的,咱們回宮,讓最好的太醫(yī)替你醫(yī)治。
”我呆楞的看著他,在他的注視下,下意識的點頭答應(yīng)。畢竟腦子里的那個系統(tǒng)也說,
要我一定要去京城。我得去那,解決我的恩怨。如今江璉說要帶我回京城,我正好順?biāo)浦郏?/p>
也省下了許多的麻煩。甚好,甚好。10、回到京城的那日,恰好是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
進(jìn)了城門后,不同于杭城的秀麗景象,京城更加的磅礴大氣。衛(wèi)兵身著甲胄,手持刀戟,
列隊巡查。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皇宮大內(nèi),隱隱的桂花香飄逸在空氣中。
我好奇的扯了扯江璉的衣袖:“兄長,這里種了桂花嗎?真香啊,我想去看看。
”“今日中秋晚宴的時候,你就可以看桂花了。現(xiàn)在先隨我去拜見父皇。”我無法,
只得聽他的。到了皇帝跟前,江璉率先行禮拜見,我傻呆呆的就那么站在那,四處張望。
直到一道嬌柔的嗓音響起:“這昭月公主三年不見蹤影,想是已經(jīng)忘了宮中規(guī)矩了,
皇上您可千萬別罰她呀。”我望向那人,長得挺好看的,就是那張嘴,哼,
真以為我聽不出她在給皇帝上眼藥啊。江璉伸手拽我,示意我行禮,
口中還為我解釋:“父皇明見,映月她前些時日不慎落水,救上來后失憶了,
對過往一無所知,還請您不要同她一般見識。映月,快向父皇行禮。
”我直接跪下磕頭:“拜見父皇!”抬頭看了看龍椅上那抹明黃身影,又看了看江璉。
又磕了幾個頭,額頭砸到地上,咚咚作響。那高臺上的皇帝才施恩般開口:“罷了罷了,
快起來吧。既然失憶了,太子你就安排個女官,給她好好教一下,這宮中的禮節(jié)。今日中秋,
晚宴便也一同前來吧。”江璉低頭:“是,父皇。那兒臣們就退下了。
”我囫圇的學(xué)著江璉的樣子:“父皇,我退下了。”隨后跟在江璉身后,屁顛顛的就走了。
絲毫不管身后那兩個人的臉色。與我何干呢。“兄長,剛剛那個女人是誰?
父皇的小老婆嗎 ?長的倒是挺好看的,就是不說好話,著實討厭。
”江璉輕瞥我一眼:“那是洛妃,父皇極為寵愛,她兄長是洛太傅,在朝堂上頗有威懾,
侄女也嫁給了鎮(zhèn)國將軍林慕辰,自己還孕有三皇子,江浩。在宮中勢大,你沒事別去招惹,
躲遠(yuǎn)著些。”我咋舌不已:“可是,你不是說,咱倆是元后生的嫡子嫡女嗎,
就憑咱們的身份,還需要怕她呀?更何況,你可是太子哎,不應(yīng)該是她怕咱們嗎?”我邊說,
邊手舞足蹈的,引得江璉皺眉。“只要父皇喜愛她,我們是什么身份,都是無用的,你記住,
在宮中生存,要小心為上。”“好吧,我記下了。”他居然這般畏首畏尾。看來,
這洛妃的勢力,是江璉都不敢輕視的了。11、中秋晚宴時,我坐在了江璉的旁邊,
下首是一個頗為氣宇軒昂的俊美男子,和一個長相清純可人的貌美女子。我湊到江璉身邊,
悄聲問他:“哎,那兩個是誰啊?”江璉目光并未轉(zhuǎn)向我,仍是一副端莊持重的樣子。
“鎮(zhèn)國將軍林慕辰和他的夫人洛詩煙。”我恍然:“怪道,我看她那般眼熟,
原來她是那個討人厭洛妃的侄女啊!”江璉卻不肯再理我。
我只好安分守己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那些無趣的歌舞。嘖,一個個的都看我做甚,
我又不是菜,看了就能飽。心中逐漸煩躁,我抬頭對上下首一直暗地看我的那雙眼睛。
林慕辰顯然沒料到我會毫不躲閃他的視線,眼神里透露出厭惡,又帶著些許懷念的意味。呵,
著實虛偽。我冷冷的盯著他,又瞪了一眼那個洛詩煙,直把人看的再不往我這邊瞅才算作罷。
心滿意足的夾起一塊桂花酥,送入口中,甜滋滋的,安撫了我躁動的情緒。心情好些了,
對那些不長眼挑釁我的也就寬容了許多。洛妃同那三皇子對著皇帝說讓我彈奏一曲時,
我也能笑意溫和的回應(yīng):“父皇,您忘了嗎,兒臣失憶了,這些琴棋書畫的,我都不會了。
我瞧這洛妃娘娘美貌動人,身姿窈窕,半點不似生養(yǎng)過三弟的樣子,不若,就讓她來舞一曲,
給這中秋宴會添色呀。”皇帝臉上頓時不好看,
洛妃也扭動著身子哀哀戚戚的哭泣:“皇上~您瞧昭月公主說的什么話,
臣妾如何能……”我不給她講話的機(jī)會,故作懵懂:“怎么不能了?娘娘您身姿曼妙,
舞起來定然傾國傾城啊!況且……您不能舞,難道我就可以奏曲了?是何道理?父皇,
您可以告訴兒臣嗎?”皇帝面色發(fā)黑:“好了,都坐下吧,這場上的歌舞還不夠你們看的?
”我撇嘴,小心眼的男人。哼。坐下時,我看到對面的那個三皇子對著我滿臉怒氣,
咬牙切齒的模樣像是要活生生的撕了我。我才不怕,我還沒找他算賬呢,系統(tǒng)可是說過,
他也是我的仇人之一。我對他挑眉,嘴唇無聲張合:‘垃圾。’他氣的猛的砸下手中酒杯,
引起一片側(cè)目。連高臺上的皇帝都對他不滿皺眉,他趕忙收斂。
坐他旁邊上首位置的那位英俊男子瞧著我似笑非笑,見我滿臉不耐,便不再看我。
這一頓晚宴,吃的著實累人,我這漏風(fēng)般的身子骨是真吃不消啊。12、當(dāng)夜,
我發(fā)起了高燒。據(jù)說是從前一直忠心伺候我的宮婢碧桃,守了我一整夜,更換額上的巾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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