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寒風瑟
幽冷軒
腐朽破敗的大門半掩著,院中雜草叢生,門檻處結了一層薄冰。
慕熙悅輕輕推開這半扇門,發出嘎吱嘎吱刺耳的聲音。
借著凄冷的月光,院中一棵歪脖子樹,樹枝張牙舞爪,光禿禿的沒有幾片葉子,落葉被風卷起,在空蕩蕩的院子里打著璇兒,最終無力的飄到墻角。
慕熙悅盯著眼前的歪脖子樹,碎片畫面再次涌入腦海。
原主重生后,被軟禁在幽冷軒五年,這五年里受盡秦茹玉的折磨,最終就吊死在這棵樹上。
五年啊!何其漫長。
慕熙悅你不是囂張跋扈嗎?
你的盛氣凌人都留給最愛你的人。
那些欺辱你、殘害你的人,你一個都不敢惹,重生一次怎就不懂得自救?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在這里待太久。
慕熙悅緩步走到屋前,推開那扇搖搖欲墜的門,撲鼻的塵土嗆得她瞬間蹙起眉頭,本能地抬手捂住口鼻,細密的咳嗽聲在空蕩蕩的屋內回響。
她瞇著眼打量四周,月光透過滿是污漬的窗欞,艱難地灑在雜亂堆砌的雜物上。
慕熙悅走到桌前,點燃一盞油燈,墻角處掛滿蛛絲,腳下腐朽的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每走一步,揚起更多塵土。
慕熙悅四下打量,心中暗道:“這地方收拾一下,倒是個不錯的修養之地。”
就在這時,院子外面隱隱傳來,“嗚嗚嗚”的聲音。
慕熙悅猛地一怔,原本還在打量屋內破敗景象的目光瞬間警惕起來。
她放緩呼吸,屏氣斂息,輕手輕腳地朝著門口挪去,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發出半點聲響驚動外面的不明狀況。
那“嗚嗚”聲時斷時續,像被風拉扯著,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
“難不成有鬼?”
慕熙悅喃喃自語,話一出口,自己都覺得荒唐。
想她從小在恐怖片的熏陶下,成長起來的二十三世紀無神論者。
鬼?那不過是虛構的概念罷了。
鬼再可怕,能有人可怕嗎?
這世間最復雜叵測的,終究還是人心。
這么一想,她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興奮,甚至有些摩拳擦掌,倒要瞧瞧是誰在這兒裝神弄鬼。
她屏氣凝神,靜靜聆聽,掃視周圍搜尋聲音的來源。
很快,她判斷出這聲音是從柴房傳過來的。
柴房的門虛掩著,在微風中輕輕晃動,發出“吱呀”的細微聲響。
慕熙悅順手撿起一根手腕粗的木棍,猛地一腳踹開柴房門。
木棍高高舉起,肌肉緊繃如弦,那架勢仿佛下一秒就要給藏在暗處的“鬼魅”致命一擊。
屋內,昏暗中似有什么東西猛地一顫,她瞳孔驟縮,視線緊緊鎖住那團黑影,呼吸急促卻又努力屏住。
每一絲神經都被緊張與興奮充斥,只待那未知的輪廓清晰,便要將手中木棍狠狠揮下。
就在木棍落下那一刻,黑影逐漸清晰,“珠兒。”
慕熙悅下意識的喊出這個名字。
她的手臂僵在半空,木棍險些砸下,好在及時穩住。
定睛看去,可不就是珠兒嘛,那身形、眉眼,雖隱在昏暗之中,卻還是讓慕熙悅一眼認出。
珠兒縮在角落里,雙手、雙腳都被捆著,嘴里堵著破布團,瑟瑟發抖,滿臉淚痕,瞧見是慕熙悅,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緊接著又被恐懼取代。
珠兒,正是原主的陪嫁丫頭,自小與原主一同長大。
慕熙悅放下手中的木棍,上前撕下珠兒口中的布團,給她松綁。
珠兒顧不得被繩子勒的發紫,疼到麻木的手,忙跪下來不停磕頭,直到額頭都磕破了還不曾停下。
“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沒用,您打死奴婢吧”
“秦小姐吩咐了下人不給咱們炭火,還不給咱們吃的,我還聽她們說,她們還給您下藥,要和那馬夫……”
珠兒一邊哭,一邊哆嗦著不停的扇自己嘴巴子。
慕熙悅見狀,忙上前制止。
“珠兒,沒事了,別怕!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
慕熙悅將珠兒扶起,可珠兒剛站起就感覺雙腳一軟又癱坐在地上。
雙腳被綁了一天,氣血不暢,已經麻木。
慕熙悅見狀,忙上前給她揉搓兩只小腿,揉完小腿,揉手腕。
慕熙悅的眼神中是滿滿的關切。
“小,小姐,奴婢沒事。”
珠兒有點不知所措,平時小姐對她非打即罵,很少給她好臉色。
今日,小姐好像變了個人似的,難不成小姐想把她發賣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越想越害怕。
“小姐,求您別賣奴婢,奴婢哪里做的不好的,馬上改。”
珠兒一臉惶恐,又要磕頭,被慕熙悅攔下。
“珠兒別怕,我不賣你,以后也不會打罵你,現在這王府里只剩下你我二人相依為命,你又與我從小一起長大我怎么舍得賣你,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慕熙悅一臉真誠,倒讓珠兒放松了警惕。
“小姐,你沒事就好,她們……”
還沒等珠兒說完,慕熙悅就將她后來發生的事情簡單描述一下。
珠兒聽聞更擔心了,忙去撕慕熙悅的衣服,看看她的傷勢怎么樣?
“我沒事,我碰到一個神醫,給我吃了仙藥,傷口很快就愈合了。”
慕熙悅怕她不相信,一屁股坐下來掰開衣領露出雪白的肩膀,確定完好無損。
又擼起褲腿,雙腳也是一樣。
雖說這番說辭說出來有些荒唐,但珠兒還是選擇了相信。
看著慕熙悅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面前,珠兒這才放心下來。
“小姐,這秦茹玉和王爺也太壞了,怎么可以這樣虐待小姐,這要讓老爺和夫人知道,還不傷心死”
說著珠兒又抹起眼淚。
“這件事情,你知我知,不許告訴相府任何一個人包括哥哥們,我不想讓他們擔心,明白嗎?”
珠兒看著小姐那清澈的眼神,心中泛起一陣酸澀與心疼,她家小姐怎么一下子懂事了?小姐真的變好了嗎?
她不確定的微微點點頭。
慕熙悅心里清楚,原主從前對待下人極為苛刻。
尤其是對身邊這位與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丫鬟,稍有不順心就非打即罵。
慕熙悅暗自咒罵原主簡直毫無人性,怎么能對相伴多年的人如此狠辣,實在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