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不好說。”許玉枝面無表情的把茶壺放回盒子里,然后把包著餐具的紙都拆了,準備把這堆碗盤都拿去洗洗,中午可以用。
“要看他們自己了,這事兒肯定得有個背大鍋的,弄不好就是死刑。”
沈非晚震驚了,瞪著圓滾滾的眼睛看著她媽,“死刑?!”
至于嘛?雖然這種吃絕戶,搶劫的行為的確很可恨,但她以為能判個十年八年的已經很不錯了。
“你以為現在是什么年頭?能隨便犯罪的?”許玉枝掃了她的傻女兒一眼,“這還不是嚴打的時候,等83年嚴打了,你就知道什么叫重刑了。”
她是去公判大會湊過熱鬧的,一個死刑犯只需六天就可以走完抓捕到槍決的流程,初審即終審,大會上半小時內就能定你生死,根本不給你機會扯皮。
要她說,沈家那一家腦子也是有點拎不清的,這種事在農村都不敢做的太高調,她們竟然敢在城里這么囂張……還是說她的記憶出現了偏差,這年頭的人都這樣?
畢竟平行時間里的她,這會兒也就6歲。
沈非晚還在消化自己的三代親屬里可能要出現死刑犯了的消息,就聽那邊許玉枝喊了她一聲。
“今天應該也不會有什么事了,下午要不要陪我出去逛逛?”
“嗯?”沈非晚抬起頭來,疑惑的問了一句,“你不用上班啊?”不是說是紡織廠的正式工嗎?
“頭都破成這樣了,還去上什么班?你彩鳳阿姨昨天就說給我請假了,病假,請了三天。”
“哦,那你要去哪里逛?”
“去鄉下,羅家村。”
“哦……哪里?!”沈非晚這一聲宛如趙小芬附體,嗓子差點干劈叉,這一早上的,總覺得暈乎乎的,她都懷疑她是不是聽錯了。
“羅家村啊!怎么了?”許玉枝沒好氣的掃了她一眼,這閨女怎么就這么能咋呼,“我們又沒去外太空,還在越州,那,羅家村應該也還在吧!我想去看看。”
“你……我……不兒……媽呀,那你要是見到了……見到了羅花朵……小朋友,你是想讓她喊你姨嗎?那我呢?我喊她什么?姐妹?!”
許玉枝被噎到了,不知道該怎么說,直接暴力鎮壓,
“你去不去,不去拉倒!待在屋里看家!”
“我去!”
沈非晚跟狗皮膏藥似的直接黏在了許玉枝腿上,死活不下來,“親親媽咪~你怎么可以丟下你最愛的寶寶一個人跑……”
“……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你快給我閉嘴!”
……
等她們再出門的時候,對面門也開了,噔噔噔的跑出來一個小姑娘,是吳小花。
“星星姐姐!”
“小花妹妹!”雖然昨天晚上才認識,但沈非晚挺喜歡這個小女孩的,軟軟糯糯的,一看就是乖寶寶,“你在對門玩啊!”
吳小花扭頭看了眼后面,解釋道,“我媽媽白天去上班的時候,我都是在曹奶奶家待著的,曹奶奶人可好了。”
沒辦法,現在幼兒園放暑假,單親媽媽李春蘭要上班賺錢,和婆家撕破了臉,娘家太遠也使不上力,只能委托對門的曹奶奶,每個月放點錢在那里,讓她幫忙照看一下小花。
“沈非晚”之前都是她媽走哪她跟哪,所以不知道這事兒也很正常,吳小花并沒有把這事兒放進自己的小腦袋里,而是有點期待的問道,
“星星姐姐,你今天還要出去嗎?”
沈非晚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她好像邀請過吳小花來找她玩來著……夭壽了,她給忘了。
雖然但是,沈非晚也不想放過去看她媽小時候生活環境的機會,只能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小花不好意思,我還要跟我媽媽出去一趟,下次我們再一起玩好嗎?”
吳小花有點失落,但也知道星星姐姐和她媽媽肯定有事才會出門的,她們小孩子的玩耍得往后排。她很快打起精神來,說了句沒事,并從裙子口袋里掏出一塊桃酥遞過去。
“星星姐姐,這個給你吃!”
她今天一上午來回的往門口張望,主要還是為了把這塊桃酥送出去,媽媽說的話她可時刻記在腦海里。
沈非晚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抬頭看向她媽。許玉枝笑著摸了摸吳小花的臉,也沒說破這桃酥不就是昨天她給嗎?只覺得這孩子真可愛。
“既然是小花和你分享的,你就拿著吃唄!”
沈非晚雙手接過桃酥然后說了聲謝謝,“小花,下次我有好吃的了也跟你分享!”
“好啊好啊!”吳小花小臉笑得跟花一樣燦爛還和她們揮手再見。“那星星姐姐你有空再來找我玩呀!”
沈非晚也笑著和她揮手再見。
真好,她真的回到了自己不是毒婦的時候了~
就是這個美好在她跟著許玉枝擠上前往郊區的公交車后徹底破碎了。
工作日的上午,又是從城里去鄉下的線路,車上人不算特別多,沈非晚和許玉枝剛好坐到了最后兩個位置,要是再晚來一步,就得坐到發動機蓋子上去了。
就是大巴的最后一排,顛得厲害。上輩子自從她媽買了車以后,她就再也沒坐過公交了,這會兒顛起來再混著空氣里的機油味,她總覺得快吐了。
剛想扭頭和許玉枝吐槽兩句,只見她媽正很認真的看著窗外快速移動的景色發呆。
沈非晚想了想,還是把剛才小花塞給她的桃酥放進了嘴里,吃點干巴的甜食壓一壓,或許就沒那么難受了。
雖然她不覺得羅家村那地方有什么好看的,但她媽想看那就去看唄!她媽要是腦子突然進水說想幫扶那家子吸血蟲,那她也只能……多給閻王爺燒幾柱香,求他早日收了那家子算球。
話又說回來,沈非晚覺得她媽也是蠻命苦的,上輩攤上這么個吸血的原生家庭也就算了,這輩子又來那么一家扒皮的婆家?
哦,還有右派分子的爹媽?
算了,她這輩子也是考公無望了。
沈非晚一邊干巴巴的嚼著桃酥,一邊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