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初晴盯著驗孕棒上的兩條紅線,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浴室里的燈光突然變得刺眼,
瓷磚墻壁似乎在向她擠壓過來。她扶著洗手臺邊緣,深呼吸三次,
卻依然無法平息胸口劇烈的起伏。"不可能..."她喃喃自語,
聲音在空曠的浴室里顯得格外脆弱。一個月前那個混亂的夜晚像電影片段一樣閃回她的腦海。
林妍的生日派對,酒精,音樂,還有...周予安。她最好的閨蜜林妍交往了兩年的男朋友。
寧初晴閉上眼睛,試圖驅散那些畫面——周予安扶她進出租車時手掌的溫度,
他送她回家時擔憂的眼神,還有那個在酒精和夜色掩護下發生的錯誤。第二天清晨醒來時,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之后的一個月里,她刻意避開所有可能與周予安碰面的場合。而現在,
這個小小的驗孕棒正在嘲笑她天真的逃避。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妍妍"的字樣。
寧初晴的手指懸在接聽鍵上方,顫抖著無法按下。最終,她任由電話轉入語音信箱。"初晴!
猜猜怎么了?"林妍興奮的聲音從語音信箱里傳出,"予安剛剛求婚了!
我們準備下個月訂婚!你一定要當我的伴娘啊!對了,晚上來我家吃飯吧,
予安說要親自下廚慶祝!愛你!"寧初晴感覺胃部一陣絞痛,她沖進衛生間干嘔起來,
卻什么也沒吐出來。鏡子里的她面色蒼白,眼下是明顯的青黑。她打開水龍頭,
用冰冷的水拍打自己的臉頰。"冷靜,寧初晴,你必須冷靜。"她對自己說,
聲音卻支離破碎。她回到臥室,從抽屜深處翻出那盒被藏起來的避孕藥。藥片整齊地排列著,
一顆不少。她這才想起,派對那天早上她因為趕著上班忘記吃藥,
晚上又喝得爛醉..."該死!"她將藥盒狠狠摔在地上,藥片散落一地。
窗外的陽光明媚得刺眼,與她的心情形成鮮明對比。寧初晴機械地換上衣服,抓起鑰匙和包,
決定去醫院做個確認檢查。也許驗孕棒出錯了呢?也許...三小時后,
寧初晴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手里捏著確診懷孕的檢查單。
醫生公式化的祝賀在她耳邊回響:"恭喜你,寧小姐,已經五周了..."恭喜?
她幾乎要笑出聲來。恭喜她懷上了最好朋友的未婚夫的孩子?
恭喜她的人生即將因為一個錯誤而天翻地覆?走出醫院大門時,初夏的陽光灼燒著她的皮膚。
寧初晴站在人行道上,突然不知道該往哪里去。回家?
面對滿地的避孕藥和那個該死的驗孕棒?去林妍家?假裝開心地祝賀他們訂婚,
同時肚子里懷著周予安的孩子?她的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周予安發來的信息:"初晴,
妍妍說你沒接電話。晚上一定要來,我有重要的事想跟你說。"寧初晴的心跳驟然加速。
他知道?不可能。那晚他喝得比她更多,第二天她離開時他還在熟睡。
除非...她想起自己匆忙離開時落下的耳環。那個周予安送給林妍的同款生日禮物,
刻有她們名字縮寫的定制耳環。"該死!"她低聲咒罵,攔下一輛出租車。"去哪里?
"司機問道。寧初晴咬了咬嘴唇:"綠島咖啡館,謝謝。"她需要時間思考,
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整理思緒。綠島是她和周予安偶爾會一起去的地方,
當林妍工作忙的時候。那里環境幽靜,適合談一些...不適合讓林妍知道的事情。
咖啡館里熟悉的咖啡香氣讓她稍微平靜了一些。寧初晴選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點了一杯熱牛奶。她打開手機相冊,翻到上周和林妍的合照——兩個女孩頭靠著頭,
笑得燦爛。林妍是她大學室友,陪她度過失戀、掛科、家人病重的所有低谷。而現在,
她卻在背后捅了最好的朋友一刀。"我可以坐這里嗎?"一個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寧初晴猛地抬頭,對上了周予安深邃的眼睛。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深色西褲,領口微敞,
看起來像是直接從公司過來的。"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寧初晴的聲音幾乎哽住。
周予安拉開椅子坐下,目光落在她面前的熱牛奶上:"你不喝咖啡的時候,
通常是因為胃不舒服。"他停頓了一下,"就像上個月那天早上。
"寧初晴感覺血液凝固在血管里。他知道。他一定知道。服務生送來周予安常喝的美式咖啡,
顯然他是這里的常客。寧初晴盯著咖啡杯上氤氳的熱氣,不敢抬頭。"初晴,
"周予安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我們需要談談那天晚上的事。""沒什么好談的。
"寧初晴急促地說,"我們都喝多了,那是個錯誤。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周予安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面:"問題是,有些事情發生了就無法當作沒發生。
"寧初晴猛地抬頭,看到他正盯著她放在桌邊的醫院檢查單。她慌忙想把單子收起來,
但周予安的動作更快。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手背,
那一瞬間的接觸讓寧初晴像觸電般縮回了手。周予安拿起檢查單,眉頭逐漸緊鎖。
寧初晴能看到他喉結上下滾動,看到他握著紙張的手指關節泛白。"這是...我的?
"他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寧初晴沒有回答,她盯著自己交握的雙手,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肉里。"初晴,看著我。"周予安命令道,
語氣中帶著她從未聽過的強硬,"這孩子是我的,對嗎?"咖啡館里的嘈雜聲似乎突然遠去,
寧初晴只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她緩緩抬頭,
看到周予安眼中復雜的情緒——震驚、困惑、擔憂,還有一絲她不敢確認的東西。
"這不重要。"她終于說,"我不會用這個破壞你和妍妍的關系。我會處理好的。""處理?
"周予安的聲音突然提高,引得附近幾桌客人轉頭看過來。他壓低聲音,
"你所謂的處理是什么意思?"寧初晴深吸一口氣:"我還沒決定。可能是...終止妊娠。
"說出這個詞時,她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從胸口蔓延開來。
周予安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不。"他斬釘截鐵地說,"我不會允許你那么做。
""你沒有權利決定!"寧初晴壓抑著聲音反駁,"這是我的身體,我的選擇!
""也是我的孩子!"周予安抓住她的手腕,"初晴,我們需要好好談談這件事。
不能就這樣...就這樣結束。"寧初晴掙脫他的手:"沒有什么好談的!
妍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我們不能再背叛她一次!
"周予安的表情變得復雜:"所以你的解決方案是假裝什么都沒發生?繼續做妍妍的閨蜜,
參加我們的婚禮,看著我們的孩子...消失?""不然呢?"寧初晴的聲音顫抖著,
"告訴妍妍真相,看她心碎?毀掉你們兩年的感情?
""也許我們該考慮的不只是妍妍的感受。"周予安的聲音低沉,"還有我們自己的。
還有...這個孩子的。"寧初晴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夠了!
沒有什么'我們'!那晚是個錯誤,僅此而已!"她抓起包和檢查單,轉身就要離開。
周予安迅速跟上,在咖啡館門口攔住了她。"初晴,等等。"他抓住她的肩膀,
"至少告訴我你會好好考慮。不要...不要急著做決定。"寧初晴抬頭看他,
發現他眼眶發紅。這個總是沉穩冷靜的男人,此刻看起來脆弱得令人心痛。"我會考慮的。
"她最終輕聲說,"但現在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周予安緩緩松開手:"好。但答應我,
無論你決定什么,都要先告訴我。"寧初晴點點頭,轉身走進人群中。她沒有回頭,
所以沒看到周予安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街角。
走在回家的路上,寧初晴的手機不斷震動。林妍的信息一條接一條,
充滿喜悅和期待:"初晴,你一定要來!予安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我們準備在馬爾代夫辦婚禮,你覺得怎么樣?""對了,伴娘禮服我已經幫你挑了幾款,
晚上給你看!"每一條信息都像刀子一樣扎在寧初晴心上。她站在公寓樓下,
抬頭望著自己漆黑的窗戶,突然失去了回家的勇氣。她坐在樓下的長椅上,
手指無意識地撫摸著平坦的腹部。那里有一個正在成長的小生命,
一個她從未計劃過卻真實存在的孩子。一個將永遠改變她與林妍、與周予安關系的孩子。
暮色漸沉,街燈一盞盞亮起。寧初晴依然坐在那里,眼淚無聲地滑落臉頰。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只知道無論選擇哪條路,都會有人受傷——林妍,周予安,她自己,
或者...這個無辜的孩子。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周予安發來的照片。
照片上是她落在他公寓的那只耳環,在晨光中閃閃發光。
附言只有簡單的一句話:"有些東西,一旦丟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別讓我們的孩子成為其中之一。"寧初晴將手機緊緊貼在胸口,淚水模糊了視線。在這一刻,
她終于允許自己去想那個一直被壓抑的問題:如果那天晚上不只是酒精作用下的錯誤呢?
如果她對周予安的感情,遠比她愿意承認的要復雜得多。
1 1 背叛的代價寧初晴站在林妍公寓的門口,手指懸在門鈴上方,遲遲沒有按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將孕檢單又往包里塞了塞,確保它不會意外滑落。
周予安昨晚發給她的最后一條信息還在手機里未讀:"妍妍說今天要和你單獨談談,
她好像發現了什么。小心。"門突然從里面打開,林妍燦爛的笑臉出現在眼前。"初晴!
我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你!"林妍一把將她拉進屋內,"干嘛傻站在外面不按門鈴?
"寧初晴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剛在想工作上的事情,走神了。
"林妍的公寓一如既往地溫馨整潔,陽光透過落地窗灑滿客廳。
茶幾上擺著兩杯冒著熱氣的花茶和幾本婚紗雜志。"我煮了你最喜歡的洋甘菊茶。
"林妍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看,這些都是我挑的婚紗款式,你覺得哪件最好看?
"寧初晴低頭翻看雜志,那些潔白的婚紗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
她能聞到林妍身上熟悉的香水味,混合著淡淡的洗發水香氣,
這個味道曾陪伴她度過無數個失眠的夜晚。現在,它卻讓她的胃部一陣絞痛。"這件不錯。
"她機械地指向一件魚尾裙擺的婚紗,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林妍湊過來看,
發絲擦過寧初晴的臉頰。"眼光真好!這件就是我第一眼看中的!"她興奮地說,
然后突然壓低聲音,"對了,我有東西要給你看。"寧初晴的心跳驟然加速。
林妍起身走向臥室,回來時手里拿著一個小首飾盒。當盒子打開時,
寧初晴的血液瞬間凝固——里面躺著一只耳環,和她包里那只是一對。
"這是上周打掃時在予安床頭柜后面找到的。"林妍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奇怪的是,
我記得清清楚楚,這對耳環應該在你那里。我生日那天送給你的,記得嗎?
"寧初晴的喉嚨發緊,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更奇怪的是,"林妍繼續道,
手指輕輕撫摸著耳環,"予安最近行為很反常。總是心不在焉,半夜偷偷發信息,
甚至..."她的聲音開始顫抖,"甚至有一天我醒來發現他在哭。我認識他兩年,
從沒見他哭過。"寧初晴的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沙發墊,指甲幾乎要穿透布料。她應該解釋,
應該否認,但所有謊言都堵在喉嚨里,變成一塊沉重的石頭。"初晴,
"林妍突然抓住她的手,"我們是七年的閨蜜,我知道你可以告訴我任何事情,對吧?
"寧初晴抬頭,對上林妍真誠的眼睛,那里面盛滿了擔憂和信任。一瞬間,
她幾乎要脫口而出一切真相,乞求原諒。但就在這時,一陣惡心感突然涌上來,
她猛地捂住嘴,沖向洗手間。她跪在馬桶前干嘔,冷汗浸濕了后背。當她終于緩過氣來,
抬頭看到林妍站在門口,手里拿著她掉落的包——孕檢單露出一角。時間仿佛靜止了。
林妍的表情從困惑變成震驚,再到一種寧初晴從未見過的冰冷。她緩緩抽出那張紙,
眼睛掃過上面的內容,嘴唇無聲地蠕動著。"五周..."林妍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
"正好是一個月前,我生日那晚。"寧初晴扶著洗手臺站起來,雙腿抖得幾乎支撐不住身體。
"妍妍,我可以解釋...""解釋什么?"林妍突然提高了聲音,
"解釋你怎么會懷著我未婚夫的孩子?解釋你的耳環為什么會在他的床上?
"她的聲音開始破碎,"還是解釋我最好的朋友是怎么在背后捅我一刀的?
初晴的眼淚奪眶而出:"那晚我們都喝醉了...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喝醉了?
"林妍發出一聲尖銳的冷笑,"多方便的借口啊!你們背著我搞在一起多久了?
我的生日派對?還是更早?""就只有那一次!我發誓!"寧初晴抓住林妍的手腕,
...我還沒決定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林妍猛地甩開她的手:"所以你們還討論過?
他知道了?"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難怪他最近總是魂不守舍,
原來是操心著你們兩個的小家庭!""不是這樣的!"寧初晴哭喊著,"他說要對你負責,
要和你結婚!他愛的是你!""閉嘴!"林妍厲聲打斷她,"你憑什么替他說愛誰?
就憑你肚子里那個錯誤?"寧初晴被這句話刺痛,本能地護住腹部。
這個動作似乎更加激怒了林妍。"你居然還想保護它?"林妍的聲音變得危險而低沉,
"你知道我有多期待和予安有個孩子嗎?我們計劃婚后就要小孩,
我甚至已經開始吃葉酸..."她的聲音哽咽了,"而你,你偷走了我的一切。
"寧初晴從未見過這樣的林妍——眼睛充血,面容扭曲,渾身顫抖得像暴風雨中的樹葉。
她后退一步,卻被洗手間的門檻絆了一下。"妍妍,求你冷靜下來..."她伸出手,
試圖安撫好友。"別碰我!"林妍猛地推開她,"我覺得惡心!七年了,我把你當親姐妹,
什么秘密都告訴你,而你..."她的眼淚終于決堤,"而你卻睡了我的男人!
"寧初晴搖著頭,
淚水模糊了視線:"我從來沒想過要破壞你們的感情...我已經決定離開,
再也不見你們...""離開?"林妍冷笑,"帶著予安的孩子遠走高飛?
多么偉大的犧牲啊!"她向前逼近,"你以為我會讓你就這么走了?
讓你和那個孽種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妍妍..."寧初晴退到了樓梯口,
后背抵上了欄桿。林妍的目光落在寧初晴護著腹部的手上,
眼中的怒火更甚:"你根本不配做母親。"她一字一頓地說。下一秒,
寧初晴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在肩上。她的視野突然傾斜,身體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在跌落的瞬間,她本能地蜷縮起來,用雙臂緊緊護住腹部。"我的孩子!
"這是她意識消失前最后的念頭。世界變成了一片黑暗與疼痛的旋渦。
寧初晴隱約聽到林妍的尖叫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然后是急促的腳步聲和重物倒地的聲音。
但這一切都迅速遠去,如同潮水退去時沙灘上的痕跡。在意識完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
她仿佛看到周予安的臉……2 2 破碎的搖籃刺鼻的消毒水氣味率先鉆入寧初晴的意識。
她緩緩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里是醫院慘白的天花板和正在滴落的透明藥液。
全身像是被重型卡車碾過,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囂著疼痛。
"孩子..."這個念頭像閃電般劈開混沌的大腦。寧初晴猛地想要起身,
卻引發一陣劇烈的眩暈。她顫抖著將手放在腹部,那里平坦如常,
卻少了什么重要的東西——那種微妙的、只有她能感受到的生命連結消失了。"初晴!
你醒了!"周予安的臉突然出現在視野里,他眼睛通紅,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
襯衫皺巴巴的,領帶松垮地掛在脖子上。
這副狼狽模樣與寧初晴記憶中永遠整潔得體的他判若兩人。"孩子...還在嗎?
"她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周予安的表情瞬間凝固。
他握住寧初晴的手,那雙手冰涼得不正常。"對不起..."他的聲音破碎了,
導致胎盤早剝...他們盡力了..."寧初晴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
比從樓梯上摔下來時還要劇烈。她沒有哭喊,只是靜靜地躺著,
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浸濕了枕頭。"妍妍呢?"她輕聲問。
周予安的表情驟然陰沉:"警察帶走了她。""警察?"寧初晴試圖撐起身體,"你報警了?
""當然!"周予安的聲音突然提高,引來附近病患的側目,"她把你推下樓梯!
這已經構成故意傷害罪了!"寧初晴搖著頭,拉扯到手背上的針頭,
藥液開始回血:"不...她只是一時沖動...我們認識七年了,
她不是這樣的人...""她差點殺了你!"周予安一拳砸在病床欄桿上,
金屬震顫的聲音在病房里回蕩,
"如果不是鄰居聽到動靜叫了救護車..."他的聲音哽住了,無法繼續說下去。
寧初晴看著這個一向溫和的男人此刻憤怒到發抖的樣子,突然意識到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他。
她伸手想安撫他,卻在半空中停住了——她還有什么資格碰他?"予安..."她收回手,
聲音輕得像羽毛,
"孩子沒了也許是好事...這樣我們三個都不用再痛苦了..."周予安猛地抬頭,
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怒火:"你什么意思?
""沒有這個孩子...你和妍妍還能回到從前..."寧初晴強迫自己說出這些話,
盡管每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割著她的喉嚨,"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什么都沒發生過?
"周予安一字一頓地重復,聲音低沉得可怕,"寧初晴,你聽著,
那天晚上對我來說從來不是錯誤。我一直在等一個機會告訴你,
只是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寧初晴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至于林妍,
"周予安繼續道,語氣堅決,"我已經和她解除婚約了。在你昏迷的這三天里,
我跟她說明了一切。""三天?"寧初晴這才注意到窗外已是黃昏,
床頭日歷顯示距離她記憶中的日子已經過去了72小時。她失去的不只是孩子,
還有整整三天的時光。"醫生說你有輕微腦震蕩,需要觀察。"周予安解釋道,
語氣緩和了些,"還有...失血較多..."寧初晴閉上眼睛,
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更多的脆弱。但周予安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拭去不斷涌出的淚水。
"初晴,看著我。"他輕聲說,"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包括我自己。"寧初晴睜開眼,
看到他眼中閃爍的堅定與痛楚。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
那個夜晚不只是酒精作用下的錯誤——周予安對她的感情,遠比她想象的更加真實。
"為什么要報警?"她輕聲問,"你知道妍妍會留下案底...""她殺了我們的孩子!
"周予安的聲音再次提高,引得護士站的護士朝這邊張望。他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
"我不能再假裝什么事都沒發生。這一個月來我每天都在自責,
如果那天晚上我能控制住自己,如果第二天我能攔住你不讓你逃走,
如果我們早點告訴林妍真相...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寧初晴看著他痛苦的表情,
突然意識到周予安也一直在承受著煎熬。
她注意到床頭柜上放著一張照片——是林妍和周予安的合照,被小心地立在那里。
這個細節刺痛了她的心,即使在憤怒中,周予安也沒有完全抹去林妍的存在。"我想見妍妍。
"她突然說。"不可能。"周予安斷然拒絕,"她現在被拘留,而且...""求你了。
"寧初晴抓住他的手腕,"我必須和她談談。
不是為了原諒或者被原諒...只是..."她停頓了一下,"我們三個之間需要有個了斷。
"周予安沉默了很久,最終嘆了口氣:"等你出院再說。醫生說你至少還要觀察一周。
"寧初晴點點頭,突然感到一陣疲憊襲來。藥物的作用讓她眼皮沉重,意識再次開始模糊。
"睡吧。"周予安輕撫她的額頭,"我就在這里。"當寧初晴再次醒來時,窗外已是深夜。
病房里很安靜,只有監護儀器發出規律的滴答聲。周予安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頭靠著墻壁睡著了,眉頭卻依然緊鎖。寧初晴靜靜地看著他,心中百感交集。
這個本該成為她孩子父親的男人,此刻看起來如此疲憊又脆弱。
她想起林妍曾經興奮地告訴她周予安有多喜歡小孩,說他們計劃婚后要兩個寶寶,一個像他,
一個像她。而現在,一切都毀了。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落在周予安的側臉上。
寧初晴輕輕伸手,卻在即將觸碰到他時停住了。她收回手,轉向另一側,無聲地哭泣。
第二天清晨,護士來換藥時告訴寧初晴,她下午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你男朋友昨晚一直守到凌晨三點才被我趕走。"護士笑著說,"他今早七點又來了,
現在去醫生辦公室談你的出院事宜了。"寧初晴沒有糾正護士的誤解。
周予安確實表現得像個盡職的男友,但這層關系建立在太多人的痛苦之上,
她不知道該如何定義。周予安回來時手里拿著一疊文件,臉色比昨天更加凝重。"怎么了?
"寧初晴問。"林妍的父母來找過我。"他放下文件,聲音低沉,"他們希望你能撤銷指控。
"寧初晴沉默了。林妍的父母一直待她如親生女兒,大學時經常邀請她去家里吃飯,
在她母親生病時還幫忙聯系過醫生。"他們說什么了?"她最終問道。
周予安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說林妍精神狀態不穩定,診斷出急性應激障礙。
說如果我們堅持起訴,他們就向媒體曝光你...勾引我的事情。
"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最后幾個字。寧初晴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
輿論會怎樣看待這個故事?
"閨蜜插足感情懷上孩子反被推下樓梯"——多么狗血又吸引眼球的標題。
她的工作、生活都將毀于一旦。"你怎么回答的?"她輕聲問。"我說需要考慮。
"周予安坐在床沿,握住她的手,"但我的立場不會變。林妍必須為她的行為負責。
"寧初晴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周予安的體溫透過皮膚傳來,溫暖而堅實。
但這份溫暖代價太大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突然說,抽回了手。周予安欲言又止,
最終點點頭:"我去給你買點吃的。醫生說你可以開始吃流食了。"等他離開后,
寧初晴拿起床頭的手機——周予安已經把它充好了電。幾十條未讀信息和未接來電,
大部分來自公司同事,詢問她為何突然請假。還有幾條是林妍父母發來的,
最后一條寫著:"初晴,我們知道你不是壞孩子,請給我們一個解釋的機會。
"她的手指懸在回復鍵上方,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機。窗外陽光明媚,幾個病人在花園里散步,
一切都顯得那么正常,而她的世界卻已經天翻地覆。
周予安回來時帶了一碗熱騰騰的粥和小菜。他細心地幫寧初晴支起小桌板,
甚至記得她不喜歡吃蔥花,特意讓店家沒放。"謝謝。"寧初晴小聲說,
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慰藉。"初晴,"周予安突然開口,
"等這事過去后...我想和你正式在一起。"寧初晴的勺子掉在碗里,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我知道時機不對,"他繼續說,眼神真摯,"但我不想再隱藏自己的感情了。
那天晚上對我來說不是意外,而是終于鼓起勇氣的表白...只是方式太糟糕了。
"寧初晴的眼淚再次涌出。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告白,卻發生在最錯誤的時刻。"予安,
"她哽咽著說,"我們之間隔著太多東西了...妍妍,孩子,
還有...""那些都會過去。"周予安急切地打斷她,"我們可以離開這座城市,
重新開始。我公司在南方有分公司,
我可以申請調職..."寧初晴搖搖頭:"我不能就這樣逃跑。
而且..."她撫摸著自己平坦的腹部,"我需要時間...哀悼。
"周予安的表情黯淡下來,但他沒有爭辯:"我理解。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尊重。
"接下來的幾天,寧初晴的身體逐漸恢復,但心里的空洞卻越來越大。
周予安每天都會來陪她,帶新鮮的水果和鮮花,讀她喜歡的書給她聽。
他們默契地避開敏感話題,假裝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出院前一天,寧初晴終于做出了決定。
"我要撤銷對妍妍的指控。"她對來查房的醫生說。周予安猛地站起來:"什么?
""我想清楚了。"寧初晴平靜地說,"這件事我們三個人都有責任。
我不能讓妍妍一個人承擔后果。""她差點殺了你!"周予安幾乎是吼出來的,
"而且我們的孩子...""那不只是她的孩子,也是我的!"寧初晴提高了聲音,
隨即因為情緒激動而咳嗽起來,"我有權利決定怎么處理這件事!"醫生尷尬地退出病房,
留下他們兩人對峙。"為什么?"周予安的聲音低沉而痛苦,
"為什么要保護一個傷害你的人?"寧初晴望向窗外:"因為我了解妍妍。她不是壞人,
只是一時被憤怒沖昏了頭腦。而且..."她轉回頭看著周予安,
"我不希望我們的關系建立在她的毀滅之上。"周予安沉默了許久,
最終點了點頭:"如果你堅持的話。但我有一個條件。""什么條件?""讓我照顧你,
至少到你完全康復。"他的眼神近乎懇求。寧初晴本想拒絕,但看到他眼中的脆弱,
心軟了下來:"好。"出院手續辦得很快。
寧初晴換上來時穿的衣服——已經被周予安洗干凈了——突然意識到自己無處可去。
她的公寓租約下周到期,而她現在根本沒有精力打包搬家。"去我那里吧。
"周予安似乎看出了她的困境,"客房已經收拾好了。"寧初晴想要拒絕,
但虛弱的身體讓她別無選擇。她默默地點了點頭。周予安的公寓寬敞明亮,裝修簡約現代。
寧初晴注意到所有關于林妍的痕跡都已經消失——照片、洗漱用品、衣柜里的衣服。
只有陽臺上那盆多肉植物她認得,是林妍去年送給周予安的生日禮物。
客房確實收拾得很整潔,床單是清新的天藍色,窗臺上甚至放著一小束雛菊。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么花..."周予安有些局促地說。"雛菊很好。"寧初晴輕聲說,
"謝謝。"那天晚上,寧初晴躺在陌生的床上,聽著隔壁房間周予安輕微的腳步聲,
久久無法入睡。她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腹部,那里曾經有一個小生命在成長。現在,
只剩下空蕩蕩的疼痛。第二天清晨,她留下一張字條,悄悄地離開了。
字條上只有簡單的一句話:"我們都需時間獨處。保重。"她沒有告訴周予安的是,
她已經申請了調職,準備去公司在另一個城市的分部。手機里,
她刪除了所有與周予安和林妍的聯系方式。不是因為她恨他們,而是因為愛和愧疚都太沉重,
她需要先學會如何與自己和解。當出租車駛向機場時,
寧初晴最后看了一眼這座生活了七年的城市。陽光依舊明媚,街道依舊繁忙,
仿佛什么都沒有改變。只有她知道,一切都不同了。3 3 破繭成蝶南方的雨季來得突然。
寧初晴站在新公司大樓的玻璃幕墻前,望著外面瓢潑的大雨,計算著沖去地鐵站需要多少秒。
入職兩周,她依然不習慣這座城市潮濕的空氣和說變就變的天氣。"需要傘嗎?
"一個聲音在身后響起,熟悉得讓寧初晴瞬間僵直了脊背。她緩慢轉身,周予安就站在那里,
手中拿著一把黑色長柄傘,西裝革履的樣子與她記憶中分毫不差,只是眼角多了幾道細紋。
"你...怎么在這里?"寧初晴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分公司項目。
"周予安簡短地回答,目光卻貪婪地掃過她的臉,仿佛在確認什么,"我上周調來的。
"寧初晴的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包帶。一年了,整整一年沒有任何聯系,
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而現在,他就站在距離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身上飄來那款她再熟悉不過的須后水香氣。"我聽說你調來南方了。"周予安輕聲說,
"林妍告訴我的。"林妍。這個名字像刀子一樣扎進寧初晴的心臟。那場風波后,
林妍被診斷出抑郁癥,去國外治療了半年。寧初晴曾寄過幾封郵件,但從未收到回復。
"你們...還有聯系?"寧初晴艱難地問。周予安搖搖頭:"偶爾。她結婚了,
對象是個加拿大華裔。"他頓了頓,"她讓我轉告你,她很抱歉。"寧初晴的眼眶突然發熱。
她迅速低頭,假裝整理手中的文件:"都過去了。"一陣尷尬的沉默。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一樓,寧初晴幾乎是逃也似地沖進去,卻在慌亂中掉了幾份文件。
周予安蹲下身幫她撿起,他們的手指在紙張邊緣短暫相觸,像被燙到一般同時縮回。"謝謝。
"寧初晴小聲說,將文件緊緊抱在胸前,仿佛那是一面盾牌。電梯下行過程中,
狹小空間里的空氣似乎凝固了。寧初晴盯著樓層數字一個個跳動,
能感覺到周予安的目光落在她側臉,卻不敢回望。"你住哪個區?"他突然問。
寧初晴猶豫了一下:"碧湖花園。""真巧,我臨時公寓就在對面。
"周予安的聲音帶著刻意的平靜,"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到了,再見。
"電梯門一開,寧初晴就快步走出,甚至忘了外面正下著大雨。雨水很快浸透了她的襯衫。
寧初晴小跑向地鐵站,卻聽見身后急促的腳步聲。周予安追上來,將傘撐在她頭頂,
自己大半個身子露在雨中。"至少讓我送你到地鐵站。"他的聲音不容拒絕。
寧初晴沒有再推辭。他們并肩走在雨中,傘下的空間狹小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無數回憶涌上心頭——醫院里他疲憊的臉,公寓里他為她煮的粥,
還有那個從未有機會出世的孩子..."你過得好嗎?"周予安突然問。
寧初晴咬了咬嘴唇:"挺好的。工作忙,但充實。"她停頓了一下,"你呢?
""一直在想你。"這直白的回答讓寧初晴腳步一頓。雨水順著周予安的頭發流下,
滑過他輪廓分明的下頜。他的眼睛比雨水還要潮濕。"別說這種話。"寧初晴別過臉,
"我們已經翻篇了。""是嗎?"周予安苦笑,"那你為什么發抖?
"寧初晴這才意識到自己確實在輕微顫抖,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情緒激動。地鐵站近在咫尺,
她突然不想這么快結束他們的重逢。"要...要喝杯咖啡嗎?"她聽見自己問,
"就當是老朋友敘舊。"周予安的眼睛亮了起來:"好。
"他們選了地鐵站附近的一家小咖啡館。寧初晴點了一杯熱拿鐵,周予安要了美式,
就像從前一樣。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玻璃上凝結著水珠,將外面的世界模糊成一片。"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