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半日。
"咣當！"
火車停靠在站臺上，幾個痞里痞氣的男青年竄上車。
為首的方臉男一臉橫肉，后脖頸的肥肉堆在領口上，活像頭剛拱完食的野豬。
他身后跟著個黃毛，瘦得像麻桿，卻偏偏要學人敞著懷，露出兩排排骨似的肋巴骨。
最后面是個滿臉痘坑的矮墩子，走路一瘸一拐的，八成是斗毆留下的傷。
這幫人都是城里出了名的混子，平日里偷雞摸狗、打架斗毆，派出所的門檻都快被他們踏平了。
這回被強制下鄉，心里憋著火，正愁沒處撒呢。
"喲呵，這么多知青啊？"方臉男一腳踩在座椅上，唾沫星子噴得老遠，"哥幾個今兒個就坐這兒了，誰有意見？"
黃毛順手就搶過旁邊女知青的水壺，仰脖灌了一大口，水順著下巴流到衣襟上："這破車連個賣汽水的都沒有！"
矮墩子更絕，直接一屁股坐在人家行李上。
他斜眼瞅著周圍敢怒不敢言的知青們，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看什么看？沒見過爺啊？"
當看到小白花一樣的林曉梅，方臉男眼睛頓時一亮。
立刻起身，帶著人走到林曉梅他們的座位處。
"哥幾個，這位置我們要了。"黃毛用腳尖踢了踢坐在林曉梅旁邊的眼鏡男，"識相的就滾遠點。"
眼鏡男漲紅了臉："憑什么？我們先坐這兒的！"
"憑什么？"黃毛一把揪住眼鏡男的衣領，"就憑這個！"
說著亮出把小刀，在眼鏡男眼前晃了晃。
林曉梅嚇得尖叫一聲，往窗邊縮去。
其他幾個男知青見狀，有的低頭裝沒看見，有的悄悄往后挪。
"你們干什么？還有沒有王法了？"一個穿著嶄新軍裝的高個子知青猛地站了起來。
方臉瞇起三角眼，臉上的橫肉突然猙獰地抖了抖："呦呵，哪冒出個小兔崽子？活膩歪了是吧？"
他歪著脖子，把指關節掰得"咔吧"作響，朝身后的小弟們使了個眼色。
黃毛立刻陰陽怪氣地接話："大哥，這怕是哪個干部家的公子哥兒吧？瞧這軍裝新的，嘖嘖..."
"老子管他是誰！"方臉突然暴喝一聲，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去。
"啪！"
一記耳光清脆地響徹車廂。
高個子知青被打得一個踉蹌，嶄新的軍帽飛了出去，在過道上滾了好幾圈。
他的左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車廂里頓時鴉雀無聲，只能聽見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幾個女知青嚇得抱成一團，有個扎麻花辮的姑娘已經小聲啜泣起來。
方臉甩了甩打人的右手，朝地上啐了一口："就這點本事也敢跟爺叫板？"
"我操......"高個子剛罵出聲，右臉又挨了更狠的一巴掌。
血絲立刻從他嘴角溢出來，整個人被打得歪倒在座位上。
他想掙扎著站起來反抗，卻被方臉揪住頭發"咚"地一聲把臉砸在小桌板上。
"哥幾個！教教這孫子怎么做人！"方臉一聲吆喝，身后三個痞子立刻餓虎撲食般沖上來。
黃毛抄起軍用水壺就往高個子頭上掄，另外兩個對著他肚子就是幾記狠踹。
"嘔——"高個子蜷成蝦米狀干嘔起來，早上吃的東西混著血沫子吐了一地。
整個車廂鴉雀無聲，只聽見拳腳到肉的悶響。
有個女知青嚇得把臉埋進同伴懷里，先前獻殷勤的青春痘男此刻死死貼著車窗，恨不能變成壁虎爬出去。
方臉甩了甩打疼的手，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還有誰想當英雄？"
他的目光掃過之處，知青們齊刷刷低下頭。
林曉梅整個人縮在座位角落，連哭聲都小了。
方臉甩了甩打人的手，油亮的眼珠子又轉回林曉梅身上。
方臉咧開一嘴黃牙，帶著血腥味的熱氣直噴在林曉梅臉上："妹子別怕，哥哥就愛跟你這樣的文化人交朋友。"
他那雙粗糙的大手已經摸上了林曉梅的下巴。
"不、不要！"林曉梅猛地一掙，竟然從方臉的鉗制中掙脫出來。
她踉蹌著后退幾步，后背"砰"地撞在了陳默身上。
方臉臉色一沉，邁步就要上前："給臉不要臉是吧？"
林曉梅轉頭，拽住陳默的袖子。
她仰起煞白的小臉，水汪汪的眼睛里盛滿了驚恐與哀求："同學...救救我..."
陳默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劇烈顫抖，單薄的肩膀像風中落葉般簌簌發抖。
她身上那股雪花膏的甜香此刻混著冷汗的氣息，一個勁兒往他鼻子里鉆。
上輩子火車上也發生過這件事。
不過，他那時候自顧不暇，也是躲在一旁沒有出聲。
后來是有人報了乘警，乘警過來后才解圍的。
陳默突然想到，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林曉梅故意那么對自己，就是為了懲罰自己？
如今，林曉梅居然主動求他幫助，這是上輩子所沒有的。
方臉已經逼到跟前，伸手就要去抓林曉梅的胳膊："裝什么清高！過來！"
林曉梅"啊"地驚叫一聲，整個人往陳默懷里縮去，溫軟的身子緊緊貼在他胸前。
陳默甚至能感覺到她急促的心跳透過單薄的衣衫傳來。
先前獻殷勤的男知青們此刻都成了鵪鶉，青春痘男甚至偷偷往廁所方向挪屁股。
見此情景，陳默無奈的搖搖頭，上輩子他也這么慫。
他本不想出頭，可如今這個情形，逼上梁山，那幫人已經是耍流氓了。
還是先放下上輩子的恩怨，是個男人，也不能這看個女人被欺負！
車廂里的氣氛瞬間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陳默身上。
"各位，差不多得了。"陳默平靜地說，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一會兒乘警就該過來了。"
方臉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大笑："哈哈哈！乘警？"
他夸張地環顧四周，"老子管他乘警不乘警！"
他猛地收起笑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小子，識相的就給我滾開！"
“我要是不識相呢？”陳默平靜的問道。
“不識相，那就給你放點血。”
說著，方臉"咔嗒"一聲彈出彈簧刀，鋒利的刀刃在燈光下閃著寒光。
車廂里頓時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青春痘男已經悄悄退到了最角落，其他幾個男知青也都低著頭不敢出聲。
林曉梅嚇得捂住嘴，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手指無意識地絞著陳默的衣角，把那塊布料都揉皺了。
"最后一次警告，"方臉用刀尖指著陳默的鼻子，"別多管閑事！"
陳默面不改色，只是微微側身，將林曉梅完全擋在身后。
"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呢。"
這聲音不大，卻像一粒石子打破玻璃，清脆響亮。
方臉不由得嗤笑一聲："喲呵？還真不怕死啊！"
"操！裝什么大尾巴狼！"黃毛最先沉不住氣，抄起啤酒瓶就撲了上來。
陳默身形微側，啤酒瓶擦著他的鼻尖劃過。
誰也沒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聽"砰"的一聲悶響，黃毛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座椅靠背上。
方臉臉色驟變，手中的刀子猛地刺向陳默腹部。
陳默不躲不閃，右手如閃電般探出，一把扣住方臉持刀的手腕。
"咔嚓！" 清脆的骨裂聲讓所有人頭皮發麻。
方臉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刀子"當啷"掉在地上，他的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耷拉著。
"我的手！我的手啊！"方臉跪在地上哀嚎，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剩下兩個痞子對視一眼，一個抽出皮帶，一個摸出水果刀，同時撲了上來。
陳默身形一閃，左手抓住皮帶男的手腕一擰，那人頓時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右手握拳，一記直拳轟在水果刀男的胸口，那人直接雙腳離地，撞到火車座椅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