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易瀾快兩歲勉強能夠對話時,站在飯桌上和老頭對峙。
他拿著勺子強烈要求老頭給他改個名,結果遭到無情拒絕。
“你懂什么,賤名好養活。想改個好名就多讀書”丟了一本三字經給易瀾也不管他認不得字。
第二天老頭坐在古藤搖椅上邊喝茶邊對著夕陽摳腳,時不時還拿起來聞一下。
不知是被自己的腳味嗆到了,還是聽到易瀾念三字經嚇到了,連咳幾聲從搖椅上摔了下來。
不一會老頭走到正在板凳上讀書的易瀾背后“二狗啊,要不明天我送你去私塾念書吧。”
易瀾詫異道:“住山里讀書有什么用,你有錢嗎?山里怕也沒人教吧。”
老頭仔細上下打量了易瀾幾眼緩緩道:“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本來易瀾以為自己被老頭只是撿來養大當苦力或者日后找個有錢人家賣掉。
想想男孩賣了也不值錢,賣了還是當苦力,結果老頭只是讓他老實讀書。
除了私塾里的書學習以外,總是不知從哪弄來各種各樣奇怪的書。
種菜的、治病的、婦科的、養豬的什么都有。
也有少數不太正經的比如專門介紹房中經驗的。
易瀾不斷腹誹:也不知老頭安得什么心,山里連個母蚊子都沒有給我看這些有什么用...
當然里面也有少數正經的書,比如介紹各地風俗的、時政的、治國的、兵書也有一些。
唯獨沒有武功秘籍或者內功心法之類。
要不是半夜起來尿尿看到老頭單手扛了著野豬回來,真懷疑他不僅不會武功還不識字。
這老頭大概是真人不露相,平時除了讓他讀書從來不教他任何東西,包括打獵、砍柴、馴馬。
書中自有黃金屋這話不假,其實看看書這些都會了。
畢竟易瀾也不是第一次活著,都靠自己就能琢磨出來。
所幸老頭的黑暗料理在易瀾三歲那年終于停止了。
原因是滿山的原材料都被他吃完了。老頭的積蓄大都給易瀾讀私塾,更多還是買書去了。
易瀾默默感謝上蒼給他重生的機會,主動接過了每日家里的伙食烹飪。
起初老頭還擔心他做不好,以影響讀書為由不讓其動手。
后面發現真的比老頭自己做的好吃,也就欣然放手去讓他做了。
畢竟食材是固定的,沒有人會和自己胃過不去。
其實易瀾也很納悶,明明煮熟放鹽就能吃的東西,怎么就能像老頭做出豬吃了都要反芻拉肚子的東西。
慢慢大些,到了四歲易瀾已經不太愿意去私塾里學東西。
不光是私塾里東西學得差不多了,更重要的是他真得聽夠了一堆小屁孩追著他喊
“二狗、二狗你爹呢,把他喚來叫兩聲聽聽。”
倒不是性格軟弱怕事,易瀾現在的力氣比六歲小孩只大沒小。
少許格斗技能他也是能使出來,一時失手只怕其他小孩就要一命嗚呼。
在私塾的最后一天,老先生張清揚把易瀾單獨叫到他的書房。
白鶴紅日江山圖在屏風上隔斷學堂和書房,黃梨木的桌子上擺著一口水韻端硯。
老先生喜歡用兔毫畫畫、行楷,這樣的字畫線條更加優美細膩。
身后修剪過的小葉雀梅和羅漢松相映成趣,與平時不同的是熟宣上已然寫了一個水字。
張先生指指身前的椅子讓易瀾坐下“學生不敢。”易瀾謙遜地說道。
同時他心里也在嘀咕是否老師誤會自己好高騖遠認為老師水平不夠不配教他。
“坐吧。論常識我確實沒什么好教你的了。”
先生緩了緩:“這里都是一些啟智幼童在咿呀學語,沒法為你改變課業內容。”
聽罷易瀾坐下,看來張先生未有責怪他的意思。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如今這世道不太平,光會讀書只能做一腐儒,不然我也不會躲到這深山老林避世等死。”
看著張清揚唏噓長嘆,他也弄不懂一位教書先生和自己這四歲孩子說這些有什么目的。
“你的事老易和我說了,不用這般看我,說的你都能懂。”
一種能看穿人心的深邃目光直穿易瀾的心靈,感覺自己在他面前好似沒穿衣服般毫無隱瞞。
“你知道易老頭為什么只教你看書,不教你其他的嗎”易瀾下意識搖搖頭。
“你現在還小,很多東西暫時背負不起”如樹干粗糙地大手給易瀾遞過去一杯茶。
“茉莉花,不礙事。喝完說點你能聽的吧。”
“這君山銀針還是挺香的。其實老易給你的那些書很多都是從我這厚顏索去的。”
見易瀾喝了一口茶,張先生自己也端起茶杯,他不緊不慢地品味了一口。
“你先說說那些書里,哪本你是不太明白的,我先給你解惑一下。”
易瀾也弄不明白先生是何意,只得如實回答。
“其實那本《閨房十八寶》既看不懂,也想不通他為何要給弟子......”
話音未落,張清揚一口茶噴到了易瀾臉上。不想他老臉一紅,趕緊擺手澄清。
“那都是易老頭的邪書,不是我的。我不清楚,我沒看過,你問點別的。”
豆大的茶珠從易瀾尷尬的小臉滑落:“還有那個《養豬秘籍》,關于母豬配種...”
這回張先生恢復常態淡定地說:“我沒養過豬也不感興趣,這回肯定是他的。”
易瀾一臉恍然大悟狀,張清揚略微思索一下。
剛剛自己說的明明沒毛病。好像對,又好像哪里不對。
“都問的些什么東西,不會聊天。”
不及細想,他老臉再次一紅,拂袖而起:
“一看就是沒認真讀書,還是我來說吧。”
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波瀾不驚,張清揚緩緩坐下再抿了一口茶。
“二狗呀......”
剛聽完這句話,易瀾也一口茶噴到了他的臉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先生有話直說...”
易瀾趕緊拿桌上的抹布給先生擦臉,不一會先生臉就花了。
“拿遠點,我剛拿它擦了盆景。”
先生趕緊拿自己袖子擦了臉,隨即正色道:“我剛說到哪了?”
易瀾不情愿地嘀咕:“先生剛叫了學生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