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重文回到辦公室,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不一會,秉義就把紅星軍管分會的主任王霞帶到了辦公室里。
王霞主任,三十七八歲年紀,個子不高,面目姣好。一頭齊耳短發配著一身合體的軍裝,更顯英姿颯爽,精明干練。
用軍綠色的搪瓷缸,給王霞倒了一杯水,秉義就離開了。
錢重文,“外面冷,喝點水,暖和暖和。”
見到錢重文,王霞很是激動,“大姐,您怎么有空……”
錢重文也不多說,直接把桌上的幾張照片推給王霞,“你看看,認識這個人嗎?”
咣當!
王霞手中的搪瓷缸突然砸在榆木桌面上,水都濺出來了。她死死盯著照片十歲左右的少年——何雨柱。
“大姐,這個人在哪里?”王霞努力克制著自己內心的激動,“解放前,他救過我三次啊!”
“具體說說,”錢重文卻不動聲色,臉上波瀾不驚。
“第一次是46年冬,特務跟蹤我,我跳到護城河里,差點淹死,被他看見了,用搟面杖撈了出來。第二次,是47年的夏天,我被特務抓捕,他故意指錯路,讓特務撲了一個空。第三次,是在47年秋,在東郊那一片破巷子里,我與特務對射,沒子彈了,他給了我一把果黨老兵的駁殼槍,干掉了三個特務,我再一次順利脫險。”
王霞看向錢重文,“他叫什么名字?現在哪里?那時候,情況特殊。我也沒問他的名字。48年初,我回部隊上,就再也沒見過他。本來,我調回四九城,就想找他。大姐,他也是……”
錢重文,“他的父母,和你一樣,也是那時四九城城工部的,只是他們是情報領導小組的。”
這不奇怪,那時候都是單線聯系,許多同志,縱使對面相逢不相識的例子,多了去了。
"大姐,我要這個人,當面感謝他的救命之恩。"王霞指尖摩挲著照片,窗外的雪光映出她眼中的隱隱淚光。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
皮柜上的座鐘咔嗒響著,格外刺耳。
錢重文微微瞇眼,“不久之后,你會見到他的。記住,滿足他的一切要求。我和他的情報交流,也由你傳達。”
王霞一怔,立刻醒悟,“我明白了。”
錢重文,“按上級部署,你們紅星軍管分會,也即將就地轉為紅星街道辦事處了。你這個軍管分會主任,也要脫下軍裝,成為街道辦主任兼書記了。正式的任命通知,你已經接到了吧?”
“接到了。”
錢重文看著王霞 “街道辦事處是區政府的派出機構,也是一級政府組織了,從國家政策宣講執行,從防奸反特,到居民家長里短,雞毛蒜皮,事無巨細,你都要管理協調,肩膀上的擔子,很重啊。”
王霞,“我肯定會做好的。”
錢重文,“你遇到什么事,拿不定主意,可以問問這個小家伙。他,挺有辦法的。”
王霞,“好。”
隨即問道,“他是做什么的?學生?”
“廚子,一個馬上就要出師的廚子。”
王霞起身,整整衣服和軍帽,向著錢重文敬了一個軍禮。
“大姐,我走了。”
錢重文,“注意保密。”
“是。”
王霞轉身離開。
王霞離開,又過了一會,何大清進來了。
何大清規規矩矩站在錢重文面前 有些畏懼地開口,“首長,這次我違反紀律,請求處分!
錢重文,“這件事,以后再說!”
何大清有些詫異地看著錢重文,一向謹慎嚴厲的首長大姐,怎么變得這么好說話了?
錢重文的桌上,攤著一份保城敵特活動簡報,第三頁折角處洇著暗紅印泥,像干涸的血跡。
“老何,還是說你保城的事。”錢重文忽然開口,聲音像生銹的刀片刮過鐵板。
桌旁陰影里傳來衣料摩擦聲,何大清從藤椅上直起身子,袖口露出的手腕骨節虬然,仿佛能硌碎燈光。
“我服從組織安排。”何大清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錢重文用手指點了點簡報上“煉油廠張樹橋案”幾個字,“張樹橋臨刑前咬出華北軍區某部參謀長,你猜他為什么專挑王長江攀扯?因為王參謀長有個習慣——”她忽然起身,看向窗外,窗外的一片大雪,掩飾了很多痕跡。
“他每月初一要去保城煉油廠視察,風雨無阻。”
何大清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知道那個日子——1950年10月23日,煉油廠鍋爐爆炸,王長江左腿截肢。
原來,那場“事故”是沖著斬首去的。
“保城工安局里,有鬼。”錢重文特意把有鬼兩個字,說得很重,“張樹橋能精準掌握王長江的行蹤,靠的可不是算命。”
何大清看著錢重文的眼睛,默不作聲。
錢重文,“就連保城工安局政治保衛科科長在抓捕特務時,被準備充分的特務負隅頑抗,身負重傷。更說明,保城工安局里,有特務,而且,不止一個!”
何大清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你去保城的任務,做如下調整改變!”錢重文的神色,變得更加嚴厲起來。
“組織會安排你去保城工安局擔任那里玩的食堂主任。白玲同志,也會在你到位后,安排她在食堂幫廚打雜。”
何大清為之一怔,喉頭一動,卻又忍住了。
錢重文繼續說道,“你名義上是保城工安局的食堂主任,實際職務是保城工安局副局長兼一科科長。白玲同志,作為隱蔽的一科敵情科員,協助你的工作。”
(說明:一科,偵察科,政治保衛科,其實是一個部門。)
何大清眼睛一亮,若有所思。
錢重文,“你先暗中查出隱藏在工安局里的內鬼,條件允許,可以釋放出一些假情報給他們,迷惑城內的其他特務,時機成熟,收網!”
何大清大聲回答,“是!”
錢重文聲音平和,“你的真實身份,只有保城工安局XXX同志掌握,他絕對可靠,值得信任。”
“明白!”
錢重文從抽屜取出牛皮紙檔案袋,封口的火漆印裂成三瓣。
“明天,去保城局食堂報到。”她推過一張介紹信,章子的紅印油還沒干透,“這是你的介紹信。”
何大清指尖剛觸到信紙,又被下一句話釘住。
“你和保城工安局局長的識別口令是:你說,大姐讓我帶給你一只全聚德的烤鴨,放在我屋子里,你去拿一下。四斤三兩八錢五,挺肥的。”
“首長,我記住了。”
“大清,此次去保城,雖然不用隱蔽潛伏,但你要直面隱藏在內部的奸細,可能更為兇險。小心。”
“謝謝首長關心。那我走了。”
錢重文點點頭,“去吧。”
接著感慨,“老何,你有個好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