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鑄劍閣劉長老怒發沖冠，猛地向前一步，須發皆張。
“你可知，你師傅為了替你顧家報仇雪恨，沒有得到宗主的批準，就毅然決然地私自下山，孤身一人，追殺屠滅你家族的那伙妖人！”
劉長老的聲音都在顫抖，顯然被顧惜昭的背叛和指責氣得渾身發抖。
“期間，你師傅還被狡猾的妖人暗算，身中劇毒，命懸一線！”
劉長老指著顧惜昭，手指都在微微顫抖，顯然是氣憤到了極點。
“如果不是宗主及時趕到，出手救治，你師傅恐怕早就已經……”
劉長老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王長老抬手制止。
“好了。”
王長老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自己內心的怒火和悲痛。
他緩緩轉過頭，目光重新落在顧惜昭身上，眼神之中，充滿了失望，痛惜，以及一絲決絕的殺意。
“彌天劍魔，乃是我九霄劍宗不共戴天的死敵，宗門上下，人人得而誅之。”
王長老的聲音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樣，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既然你已經被彌天劍魔的惡念侵蝕，淪為了這般模樣，身為你的師傅，我自當清理門戶，以正宗門威嚴。”
王長老緩緩抬起雙手，體內雄渾的內力開始瘋狂運轉，皮膚表面，隱隱浮現出一縷縷青色的劍氣。
那些劍氣細如發絲，卻散發出令人膽寒的鋒銳氣息，仿佛能夠割裂虛空。
作為九霄劍宗對【九霄罡氣】最有研究的人之一，王長老對于這門鎮宗絕學的理解，遠超其他長老。
即便距離大成的【九霄罡氣】還有一段距離，但他對功法的領悟和運用，卻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高的境界。
再配合上他七品武者雄渾無比的內力，王長老此刻所展現出的實力，已經遠超尋常七品武者。
從某種方面來看，王長老的真正實力，在九霄劍宗諸位長老之中，至少也能排上前三之列。
“師傅私自下山？”
顧惜昭聽到劉長老的話，微微一愣，臉上原本的瘋狂之色也出現了一絲動搖。
他似乎沒有想到，一直以來在他眼中只知道空談大義的師傅，竟然會為了他做出如此冒險的事情。
緊接著，他瞳孔深處，再次浮現出更加濃郁的紫色魔芒。
那紫芒如同火焰一般，在他的眼底瘋狂燃燒，吞噬著他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動搖。
“就算他殺了那些妖人又能怎樣？！”
顧惜昭的聲音再次變得尖銳起來，充滿了歇斯底里的瘋狂。
“我顧家所有族人的性命，能夠復活嗎？！”
他仰天怒吼，聲音凄厲，如同受傷的野獸在發出絕望的悲鳴。
轟！！！
更加狂暴，更加洶涌的魔氣，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從顧惜昭的體內噴涌而出，瞬間充斥了整個九霄殿外。
黑色的魔氣，如同實質一般，凝結成一道道猙獰的觸手，在他周身瘋狂舞動，發出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天地變色，日月無光，整個九霄殿外，都被無盡的魔氣所籠罩。
諸位長老第一時間出手了。
他們身形如閃電，迅速按照某種玄妙的方位，各自站定。
隱隱之間，一個攻守兼備的陣法，便已成型。
長老們面色凝重，眼神銳利如劍，死死鎖定著前方的顧惜昭。
沈天行卻是緩緩盤膝坐下。
他緊閉雙目，面色蒼白如紙，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竭力運轉體內真氣，壓制著右胸傷口處，那道瘋狂肆虐的彌天劍氣。
那劍氣陰毒無比，不斷侵蝕著他的血肉筋脈，并且有向心臟運行的趨勢。
然而，僅僅片刻之后。
一道細微卻清晰的破裂聲，如同瓷器碎裂一般，驟然響起。
“咔擦——”
仿佛有什么無形的屏障，被徹底擊碎。
原本組成防御陣型的諸位長老，面色驟然大變。
他們的身軀，如同被巨力撞擊，不受控制地向后猛然暴退，從空中重重地摔落在地。
胸膛劇烈起伏，喉嚨涌動，一口鮮血再也抑制不住。
“噗——”
血霧彌漫，每一位長老都神色萎靡，氣息衰弱到了極點，顯然已是遭受重創。
“沒用的。”
顧惜昭輕蔑地笑了笑。
“我已入八品之境。”
“就憑你們這些七品境界的長老，實在太弱了。”
他目光一轉，紫色的眼眸瞬間盯住了盤膝而坐的沈天行。
“沈天行，你還不出手嗎？”
顧惜昭仿佛完全看穿了沈天行的虛實，語氣愈發囂張。
“彌天劍魔之力，可不是那么容易恢復的，就算你恢復了，也沒用。”
“你是八品，我也是八品，彌天劍魔之力陰毒詭譎，想短時間徹底恢復，根本不可能。”
顧惜昭周身魔氣愈發沸騰，殺意如同實質般，瘋狂涌動而出。
“如果九霄劍宗這一代，還有大宗師坐鎮，我顧惜昭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可惜啊，九霄劍宗并沒有。”
顧惜昭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仿佛在惋惜九霄劍宗的衰落，也仿佛在嘲笑九霄劍宗的無能。
“既然沒有，那你們，都去死吧！”
剎那間，周圍的光線驟然一暗。
天地仿佛瞬間失去了色彩，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昏暗之中。
宛如鬼蜮降臨人間，令人感到一陣陣發自靈魂深處的寒意與不安。
無窮無盡的黑色霧氣，如同決堤的洪水，從四面八方瘋狂涌來。
黑霧粘稠而陰冷，帶著詭異的力量。
仿佛有無數人在耳邊低聲呢喃，訴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咒語。
那些聲音，時而尖銳，時而低沉，時而如同情人耳語般溫柔，時而又如同惡鬼嘶吼般恐怖。
一時間，除了沈天行還能勉強保持一絲清醒。
其他諸位長老，竟然如同被抽走了靈魂一般，眼神變得空洞，神情變得呆滯。
他們的身軀微微顫抖，仿佛正在緩緩沉淪，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
沈天行面色煞白如紙，一道青色劍影，緩緩從他頭頂浮現而出。
劍影凝實而縹緲，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將他全身牢牢護住。
但即便如此，沈天行也清晰地感受到。
自己的力量，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腐蝕，被吞噬。
體內的真氣運轉，也開始變得遲緩而滯澀。
他心中清楚，最多半刻鐘時間，自己便要徹底潰敗。
一旦他堅持不住了，那么整個九霄劍宗，恐怕真的完了。
“難不成，九霄劍宗數千年傳承，真的要覆滅在此時嗎？”
沈天行神色哀慟，眼中充滿了深深的絕望。
九霄劍宗，是曾經出現過無數劍圣的天下武道大宗。
傳承數千年，底蘊深厚，經歷過不知多少風浪，度過過無數劫難。
怎么可以，就此覆滅在此刻？
他不甘心，絕不甘心！
就在沈天行準備引爆自身，竭盡全力重創彌天劍魔傳人顧惜昭之時……
鑄劍閣內，謝凌風停下了手中枯燥而乏味的工作。
從身旁那塊已經破舊不堪的抹布上，扯下一塊不起眼的小碎片，隨意地夾在手指之間。
他緩緩抬起頭，遙遙望向遠處九霄殿的方向。
“顧惜昭，你也是個可憐之人啊。”
“不過，你不該……”
突然，謝凌風的眼眸中精光一閃。
如同沉寂了無數歲月的火山，在瞬間爆發，迸發出驚人的光芒。
手腕輕輕抖動，將雙指間的碎布片，順手一甩。
碎布片瞬息劃破空氣，朝著九霄殿方向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