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凡從考核室出來，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衣領。
走廊上，迎面就撞見了郝東。
抬頭一看，得，熟人。
郝東。
他那位名義上的前七姑父，此刻正板著一張臉，眼神上下掃了他一遍，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勁兒，毫不掩飾。
“有事？”郝東的聲音沒什么溫度，帶著點居高臨下的審視。
紀凡扯了扯嘴角，也懶得跟他多廢話，“沒事，路過。”
說完，就準備繞開他走。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郝東那張臉上，竟然破天荒地變得溫和起來。
紀凡腳步頓住，好奇地順著郝東那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視線看過去。
只見一個穿著武煉局制服，氣質清冷的女子正慢步走來。
容貌精致，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一雙眸子清澈又疏離。
紀凡心里“嚯”了一聲。
上一次見到這種級別的美女，還是那個妖嬈惹火的季雨霏。
眼前這位，跟季雨霏是兩個極端，一個熱烈如火，一個清冷似冰。
但她們身上，都帶著一種一般人難以企及的氣場，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程隊，剛過來？”郝東主動迎了上去，臉上那笑容，熱情得有點……諂媚？
“郝隊。”程隊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她的目光在紀凡身上短暫停留了一秒，沒引起任何情緒波動，然后，徑直走進了旁邊的第二考核室。
門在她身后輕輕關上。
紀凡看著郝東那還僵在臉上的笑容，心里跟明鏡似的。
能讓郝東這個眼高于頂?shù)募一飻[出這副姿態(tài)，恐怕背景不簡單。
不過，這些大佬們的彎彎繞繞，暫時還輪不到他這個編外人員操心。
他搖搖頭，甩掉這些雜念，轉身離開了武煉局。
打車，直奔南河街。
這個時間點，七姑應該在KTV里盤賬。
然而，當出租車停在熟悉的街口，紀凡看著眼前的景象，卻愣住了。
夜鶯KTV那略顯陳舊的門臉，此刻灰塵撲撲，幾片落葉孤零零地躺在臺階上。
最扎眼的，是那扇玻璃大門上，交叉貼著的兩張白底黑字的封條！
治安局的封條！
而馬路對面，那家裝修得金碧輝煌的白鴿KTV，門前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生意好得簡直要溢出來。
紀凡沉默地看著，心里有點堵。
這一個多月，七姑偶爾會發(fā)微信問候幾句，但關于店被封了這事，卻一個字都沒提。
他拿出手機，直接撥通了紀淑慧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傳來紀淑慧略帶驚喜的聲音：“喂，小凡？”
“七姑，我回來了。”
“哎呀！那太好了！”紀淑慧的語氣明顯透著高興，“等著，七姑給你接風洗塵！我這就去找個好地方，咱倆好好喝一頓！”
紀凡沉默了一下，看著那刺眼的封條，緩緩開口：“七姑，我在夜鶯門口呢。”
電話那頭明顯頓了一下，隨即傳來紀淑慧故作輕松的聲音：“……哦，那行，你等我一下，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紀凡想了想，又撥通了潘舟的號碼。
“喂，潘哥，忙著呢？”
電話那頭傳來咀嚼的聲音，潘舟明顯在吃飯：“沒，剛回來。怎么了？”
“潘哥，問你個事兒，KTV被治安局貼了封條，這事兒……”紀凡開門見山地問道。
“治安局的封條？”潘舟在那頭頓了一下，隨即輕笑，“呵，多大點事兒。你現(xiàn)在是我們二隊的人了，這種地方上的小摩擦，按規(guī)矩走個流程就行。回頭我發(fā)你個內(nèi)部網(wǎng)址和我們隊的授權代碼，你自己上去看看就明白了。”
“明白了，潘哥。”紀凡心中了然。原來武煉局的權限如此直接！難怪當初潘舟能那么輕描淡寫地撤銷治安局的通緝令。看來自己對武煉局在地方事務上的實際干預能力，還是有些低估了。
他拿出手機，點開潘舟剛發(fā)來的網(wǎng)址，用第二小隊的授權代碼登錄進去。
界面很簡潔，都是內(nèi)部信息。
他很快找到了治安局的版塊，輸入“夜鶯KTV”，果然看到了“查封處理中”的狀態(tài)。
而在狀態(tài)旁邊，有一個“申請協(xié)調(diào)/解封”的選項。
沒過多久，紀淑慧的身影出現(xiàn)在街角，腳步匆匆，臉上帶著些風塵仆仆的倦色，但看到紀凡，還是努力擠出笑容。
“喲，小凡，出去一趟，怎么曬成黑炭了？不過看著精神多了！”她走上前，上下打量著紀凡，語氣帶著心疼，又像是開玩笑。
紀凡看著七姑眼角掩飾不住的疲憊，直接問道：“七姑，夜鶯被封，是不是因為我上次打了杜峰？”
紀淑慧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擺擺手，避重就輕地說：“哎呀，你別瞎想。跟你沒多大關系。主要是店里有個股東，叫王芳，她男人之前在治安局有點關系，最近失勢了。杜峰那小子，就算沒你那事，也憋著勁兒想找茬呢，正好借題發(fā)揮罷了。”
紀凡點點頭。
夜鶯KTV每個月流水不少，背后牽扯的利益自然也復雜。除了七姑這個明面上的老板，肯定還有幾個能在其他方面“說上話”的隱形股東。
他不再多問，走上前，伸手，“刺啦”一聲，直接將門上那兩張礙眼的封條給撕了下來！
紀淑慧嚇得臉色一變，連忙沖上前想要阻止，“哎！小凡！這個不能撕啊！這可是治安局貼的！撕了要惹大麻煩的！”
她驚恐地看著紀凡，又看看地上的封條，眼底閃過一絲猶豫和難以置信。
紀凡卻像沒聽見一樣，動作不停，將撕下的封條揉成一團，扔進旁邊的垃圾桶。他推開滿是灰塵的玻璃門，走進去，“啪”地按下了墻上的開關。
大廳的燈光瞬間亮起，驅散了些許陰暗。
他轉過身，看著門口目瞪口呆的紀淑慧，臉上露出了一個輕松的微笑：“開張吧，七姑。一切有我。”
紀淑慧怔怔地看著紀凡，再看看亮起的燈光，心中那股對治安局的恐懼，竟被紀凡身上散發(fā)出的強大自信沖淡了許多。她深吸一口氣，眼前的侄子，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不僅僅是皮膚黑了，眼神、氣質，言行舉止間那股子沉穩(wěn)和自信，都和離開前判若兩人。
幾秒后，她眼眶微微有些發(fā)紅，終于用力點點頭，“好！七姑聽你的！”
她不再猶豫，立刻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聯(lián)系保潔阿姨過來打掃衛(wèi)生，又聯(lián)系之前遣散的員工，準備重新開業(yè)。
雖然心里還是有些打鼓，但看著紀凡那篤定的樣子，她選擇相信。
就在紀淑慧剛打完一個電話，略微松了口氣時，一個穿著時髦、畫著濃妝，但面相顯得有些刻薄，約莫三十多歲的女人，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
紀淑慧看到她，臉色微微一變，眉頭皺了起來。
那女人顯然是這里的熟面孔，她看都沒看門口坐著的紀凡，徑直走到吧臺前，拍了下臺面，對著正在翻看通訊錄的紀淑慧尖聲道：
“紀淑慧！誰讓你把封條撕了？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知不知道這又得讓我去找多少關系給你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