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東的機械臂在午夜自動開機,金屬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恭喜發財》的旋律時,
;直到工牌照片里的公司LOGO變成了張牙舞爪的貔貅;直到那只總在裁員日出現的黑貓,
叼著POS機吐出了寫滿他生辰八字的消費小票……此時此刻,這個被優化的程序員才明白,
三年前替領導墊付的那杯奶茶錢,早已在暗處利滾利變成了賣身契。
暴雨放肆地拍打著23層的落地窗,阿東的機械臂不受控地繪制古老的符咒。
在玻璃的倒影里,他看見自己左眼瞳孔分裂成了兩枚交疊的銅錢,
而身后“天道酬勤”的書法正化作黑蟲,
組成了新的文字:您已預授信“福貸”額度37年……1九點十分的晨會室,
彌漫著一股廉價咖啡的酸臭味,
投影儀將“降本增效”四個血紅的大字投射在阿東浮腫的眼皮上。
他偷偷揉了揉通宵加班后刺痛的后腰,工牌吊繩在脖子上勒出的汗漬已經發餿。
主管老王突然用那個印著“優秀管理者”的保溫杯敲擊他的顯示器,
杯底結著一層厚厚的水垢。“阿東啊,
上頭決定進行組織結構優化……”老王的聲音像是被劣質變聲器處理過,
每個字都帶著電子合成的顆粒感。行政小李不知何時已經幽靈般站在工位旁,
懷里紙箱印著公司那朵被程序員們戲稱為“韭菜花”的青色云紋logo,
邊角里還沾著上周生日蛋糕的奶油漬。阿東盯著箱子里倒扣著那本的《Java編程思想》,
突然發現扉頁上蘇晴用熒光筆畫的愛心已經褪色,兩人名字縮寫的中間,
不知何時多了一道圓珠筆的劃痕。他的馬克杯“咚”地砸在了鍵盤上,
杯底“奮斗者”三個楷體字,在空格鍵上印出了淡紅色的痕跡。
“我修復的并發漏洞上周才上線!”阿東的聲音在開放式辦公區激起細微的回音,
幾個實習生從顯示器后探出腦袋,像極了地鼠機里等待錘子的小動物。
老王露出牙醫看爛根般的表情:“N+3賠償金,比勞動法的標準多兩個月。
”那張心理輔導熱線卡片被強行塞進阿東牛仔褲口袋時,塑料封膜邊緣劃破了他的小指。
阿東突然想起,上個月團建,這位主管在KTV里摟著他的脖子唱《兄弟》時,
噴了他一臉單價不超過30元的二鍋頭酒氣。負一層的電梯間飄蕩著84消毒液的味道,
金屬門映出了阿東抱著紙箱的滑稽模樣——活像一棵被臺風連根拔起的歪脖子樹。
就在電梯門即將合攏的一瞬間,突然伸進來一只涂著裸色甲油的手,
小指上那道月牙形傷疤讓阿東的胃部抽搐起來。“喲,東哥這是另謀高就了?
”蘇晴的聲音像摻了蜂蜜的玻璃渣。
她新接的頭發散發著阿東半個月工資也買不起的茉莉精油味,
正親昵地纏在CTO張總嶄新的阿瑪尼西裝的翻領上。張總手腕的百達翡麗閃著冷光,
阿東清楚地看到表盤日期停在31號——正是他連續通宵36小時修復支付系統漏洞的那天。
“我們剛訂了馬爾代夫……”蘇晴的尾音被電梯門截斷時,
阿東注意到她無名指上的鉆戒至少有1.5克拉。紙箱里突然傳來“咔嗒”一聲,
那根陪伴他三年的type-c充電線斷成了兩截,像是被斬首的眼鏡蛇。
保安老陳扯工牌的動作比城管抄攤還利索。隨著“啪”的脆響,
掛繩在阿東脖子上勒出了一道蜈蚣狀的紅痕,工牌照片里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人,
此刻笑得像個誤入傳銷組織的應屆生。
聲音:“聽說張總要把整個技術棧換成Go語言……”地鐵閘機吞掉最后一張交通補助卡時,
阿東才發現自己把離職證明捏成了紙團。車廂里擠得像故障的RAID5磁盤陣列,
每個乘客都是亟待修復的壞道。手機突然在褲兜里震動,
前同事大劉的九宮格朋友圈霸占了整個鎖屏:特等獎勞力士的金光刺痛眼睛,
總經理的假發片在合影里翹起可疑的邊角,配文“感恩平臺培養”已經收獲128個贊。
阿東的拇指懸在點贊圖標的上方三毫米處,
突然瞥見了互動列表里蘇晴的貓耳頭像——那個他親手拍攝的微信頭像,
如今套著從未見過的SVIP鉆石特效框。車窗的倒影中,
自己的臉正在融化成蠟像般的慘白。出租屋樓下的彩票店亮著血色的霓虹,
滾動的字幕“恭喜本店彩民喜中500萬”好像是癲癇發作般抽搐著。
卷簾門映出阿東變形的臉,
他突然想起老家那個瞎眼算命先生的話:“小子你生辰八字里庚金薄弱,命里帶七殺劫財。
”當時他當著算命攤掃碼支付了88元,
心里暗罵這老神棍連二維碼都要蹭隔壁小賣部的WiFi。
派出所戶籍窗口的大姐噗嗤一聲笑,
色指甲油戳著平板電腦:“今年第七個改這名的……”她甩出身份證的動作像是在發撲克牌。
阿東接過帶著塑封味的卡片時,窗外突然間劈下一道閃電,
了辦事大廳墻上“為人民服務”的銅字招牌——最后一個“務”字的偏旁不知何時已經脫落。
深夜23:23,黑屏的手機自動亮起了藍光。阿東從《窮爸爸富爸爸》的書頁間驚醒,
發現泛黃的書脊正在滲出金線,在月光下凝成貔貅的輪廓。
那神獸突然睜開鑲嵌古銅錢的眼睛,獠牙間吐出帶著銅銹味的話語:“名即是咒,咒即是債。
”阿東這才發現手中緊攥的裁員工單背面,正浮現出蛛網般的血色紋路,最密集處,
恰好組成了他新身份證的號碼。床頭正在充電中的手機突然自動播放起《恭喜發財》,
歌聲里混著類似硬幣落地的金屬回音。2天剛蒙蒙亮,阿東就被樓下煎餅攤的鏟子聲吵醒。
他揉著酸脹的眼睛,發現手機屏幕上沾著幾粒黑芝麻——原來是昨晚看創業項目看到睡著,
臉直接壓在了外賣盒上。“加倆蛋!
”阿東把最后一張皺巴巴的十塊錢拍在油膩的玻璃柜臺上。煎餅大媽的手腕一抖,
面糊在滾燙的鐵板上滋啦作響,圍裙口袋里露出了半截金貔貅掛件。找零時,
那張1999年版的五十元紙幣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青灰色。“這錢……”阿東剛要開口,
大媽突然間用鏟子敲了敲“微信支付”的塑料牌,牌子上趴著三只綠頭蒼蠅。他低頭細看,
紙幣水印里的人民大會堂居然多出兩根柱子,背面長江大橋的欄桿上蹲著一排黑影,
像極了縮小的石獅子。回家路上手機突然發燙,
阿東掏出來時差點脫手——鎖屏壁紙上自己畢業照的臉,正被一串亂碼慢慢覆蓋。
解鎖后更是毛骨悚然:應用列表里憑空多了個猩紅色圖標,
“財富羅盤”四個瘦金體字像蚯蚓般扭動,圖標的邊緣還在滲出黑色黏液狀的像素點。
“應用商店查無此程序”的提示剛彈出,APP就自動播放起了童聲版《恭喜發財》。
歌聲里混著老式磁帶卡帶的雜音,屏幕角落閃過“1988年錄制”的水印。
更詭異的是23:23分準時送達的空白短信,發件人那串00000000的號碼,
在通知欄停留三秒后就自動焚毀般消失無蹤。午夜23:15的便利店本該燈火通明,
此刻卻像被罩在魚缸里般泛著藍光。阿東明明記得自己是來買紅燒牛肉面,推開門的瞬間,
卻聽見“叮咚——”的電子音比平時低了八度。貨架上《貔貅飼養手冊》的封皮,
用真金箔燙著目錄,第三章的標題赫然是《飼主獻祭注意事項》。
旁邊“五鬼運財符”的包裝袋上印著二維碼,掃描后跳轉到404錯誤頁面。
最驚悚的是生鮮區的蘋果,每顆果皮上都浮著張模糊的人臉,
價簽標注著“三十年陽壽/斤”,保質期到2075年。“顧客們請注意,
三分鐘限時采購開始。”收銀機的電子音帶著地鐵報站的回聲。阿東抓起最近的黑貓公仔時,
貨架突然像多米諾骨牌般接連倒塌,露出了后面血紅色的倒計時投影。
那張錯版五十元被驗鈔機吞吃的瞬間,紙幣上的國徽突然轉了九十度。
在收銀員找零的硬幣上,1999年的年份數字正慢慢變成2025。阿東注意到她點鈔時,
小指翹起的弧度,和早上煎餅大媽遞錢的動作一模一樣。
黑貓在踏出便利店第七步時突然活了過來,翡翠色的瞳孔里映出阿東慘白的臉。
“你手機里那個APP,”它用尾巴尖戳著充電口,“是用陰間服務器開發的。
”轉角處的廣告屏突然插播財經快訊,阿東原公司的股票代碼在跌停板上瘋狂閃爍。
黑貓盯著他新身份證上的名字咧嘴一笑:“錢都來?這起名的水平,比我前任鏟屎官還爛。
”它突然躍上肩頭,肉墊按在阿東突突跳動的太陽穴上:“現在,告訴我你昨晚夢見了什么?
”電視墻的雪花點中,突然閃過新聞畫面:某互聯網公司CTO在馬爾代夫溺亡,
手腕上的百達翡麗定格在23:23分。3凌晨三點十七分,
“財富羅盤”突然在阿東枕頭底下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出個精確到秒的倒計時:04:32:15,下面小字標注“老王捕蟬,
黃雀在后”。
黑貓用尾巴卷著阿東的舊工牌冷笑:“你們前主管這會兒正在翡翠灣大酒店1806房,
叫了兩個外賣。”阿東的手指懸在110撥號鍵的上方時,
APP自動彈出一個虛擬號碼生成器。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
他聽見背景音里老王熟悉的公鴨嗓:“我老婆查崗就說在加班……哎呦臥槽!
”警笛聲從手機和窗外同時傳來,對面床頭柜上的阿瑪尼手表反光,
正好照亮執法記錄儀的紅點。“蘇晴的基金明天會跌停。”黑貓舔著爪子上的魷魚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