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
喻初程連忙舉手做了個發(fā)誓的姿勢,“千真萬確。”
但毒誓在嘴邊繞了一圈,最終還是沒敢說出口。
連穿書這種事都能發(fā)生在他身上,那走在路上真被雷劈死也不是不可能。
好在段懷瑾沒有追問,只是帶著他上三樓,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屋子里只有客廳的燈亮著。
見喻初程在門口猶豫,段懷瑾開口,“不用脫鞋,直接進(jìn)。”
喻初程這才慢慢踏進(jìn)了這扇黑漆漆的大門。
一進(jìn)門,喻初程就有一種人生完蛋的感覺。
這房子比喻初程當(dāng)時租的那老破小還要糟糕,面積小不用說,防水還沒做好,四面墻根都隱約印出運水的痕跡,泡得時間長了底下的墻皮都開始脫落。
房子朝向也有問題,不過窗戶很小,就算對著太陽估計白天也照不進(jìn)什么光。
不過段懷瑾的房間被主人收拾得井井有條,倒是還看得過去。
喻初程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臥室中央是個寬一米二的木板床,看上去硬邦邦的,靠窗戶的墻角放著一張跟高中時一模一樣的課桌,上面只有個沒插電的臺燈,抽屜里空蕩蕩的。
喻初程還以為像段懷瑾這樣的學(xué)霸,臥室里都會堆滿各種資料,墻上都會貼著各種獎狀呢。
段懷瑾把疊好的衣服拿給喻初程,順便把那戒指盒一并交在他手上。
“這次記得收好了。”
“怎么在你這兒。”
“上次放在你外套里被我?guī)Щ貋砹恕!?/p>
“這樣啊……”
喻初程只覺得這戒指盒燙手又礙眼,胡亂把它揣了起來。
他拿了東西準(zhǔn)備走,剛想說不用送了。
就在這時——
“段懷瑾!”
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個男人急匆匆地迎面走了進(jìn)來。
那人個子挺高,但是面黃肌瘦,兩頰深深凹陷進(jìn)去,喻初程乍一看還以為有根樹枝長腿朝自己奔了過來。
段海翔像被什么人在后面追趕過一樣,呼吸急促,胸前的深綠色T恤被汗水浸濕了一大片。
他看到喻初程先是一愣,顯然沒想到家里會有外人,但他現(xiàn)在顧不得那么多,此刻他最需要的就是錢。
段海翔一把推開喻初程沖進(jìn)段懷瑾臥室。
喻初程重心不穩(wěn)撞到桌角,腰側(cè)的鈍痛讓他狠狠倒抽了口氣。
“懷瑾,今天那群要債的又到工地上找我了,你就幫幫爸吧。”段海翔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段懷瑾的胳膊,“老家的房子那是太祖留下的真不能賣,你不是答應(yīng)幫爸還債的嗎,錢呢?”
段懷瑾平靜地說道:“兼職工資還沒發(fā)。”
段海翔:“那你之前存的那些錢呢?快拿出來先幫爸把這債填上,不然利滾利越欠越多了!”
喻初程揉了揉撞疼的腰,忍不住打斷他,“你自己欠的錢自己想辦法,跟段懷瑾有什么關(guān)系?”
段海翔猛地回頭,“你一個外人少來摻和我們家的事!這兒沒你說話的份!”
說罷,段海翔直接在段懷瑾臥室翻找了起來。
他拉開段懷瑾的衣柜,把段懷瑾疊放整齊的衣物全都扔在床上,又拉開床頭的抽屜,里面各種票據(jù)證件散落一地。
“你把銀行卡藏哪兒了?告訴我你把銀行卡藏哪兒了!!”
段海翔胸膛劇烈起伏,臉上表情扭曲,眼神狂亂地四下搜尋,活脫脫一副饑渴難耐的癮君子模樣。
一分鐘前還干凈整潔的臥室轉(zhuǎn)瞬間變得一片狼藉。
喻初程攥緊了手指,一股無名之火從身體深處涌了上來,他顧不得放下臂彎里還掛著的外套,也顧不得腰側(cè)的疼痛,直接大步上前,一把揪住段海翔的衣領(lǐng)。
“你自己欠下的債有本事自己去償還啊,別在這兒發(fā)瘋!”
“滾開,你算什么東西!”
“我算什么東西?我只知道你不是東西。去賭錢的人是你,欠一屁股賭債的也是你,自作孽不可活。”
“他既然答應(yīng)我了就得幫我還,今天必須把銀行卡給我交出來,不然我把這房間里所有東西砸了!我要是不好過,他也別想好過——”
“他是你兒子不是提款機!!”
喻初程吼道。
即使只是名義上的,但為什么連裝都不裝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生氣,這其中有今晚對段懷瑾的愧疚,也有站在段懷瑾的角度,替段懷瑾感到委屈。
總之胸腔中的干柴仿佛被人點燃,噼里啪啦地越燒越旺。
段海翔被喻初程吼得呆了呆,下意識地反駁,“什么兒子,他才不是我……”
說到一半,段海翔驟然清醒,背后唰地冒出一層冷汗,連忙止住了話頭。
他褶皺的眼皮劇烈顫了兩下,不知哪來的力氣,奮力推開面前的喻初程。
“呃!”喻初程向后一倒,下意識閉眼準(zhǔn)備接受墻壁對后背的撞擊。
但迎接他的不是堅硬的墻壁,而是一個比墻壁柔軟的,溫暖的,帶著點竹葉香的胸膛。
段懷瑾手臂繞過肩頭,從身后穩(wěn)穩(wěn)扶住他,“走吧,我送你下樓。”
喻初程還沒吵爽,還想拐彎抹角罵這老無賴兩句,整個人僵著不動,瞪著只會窩里橫的段海翔。
段懷瑾無奈地放低了聲音,周身散發(fā)出絲絲縷縷的信息素,“別管他,這點小事不值得生氣。”
若有似無的清冽竹香輕輕包裹住喻初程,如同一泓清泉,漸漸澆滅了喻初程心頭的烈火。
喻初程回過神。
他本來想著替段懷瑾打抱不平,結(jié)果最后反倒自己上頭了被氣個半死。
見喻初程冷靜下來,段懷瑾攬著他肩頭的手輕輕拍了拍,“我們不跟他計較,聽話。”
段懷瑾的嗓音很好聽,尤其是輕聲說話的時候,像夏夜的晚風(fēng),吹得喻初程耳根一熱,帶著點酥麻。
喻初程眼睫驀地一抖。
段懷瑾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別扭,就好像在哄小孩似的。
他忐忑地往旁邊挪了挪,跟段懷瑾拉開距離,囫圇嘟囔了一聲,“誰跟他計較了,我只是路見不平嫉惡如仇而已。”
段懷瑾唇角彎了彎,“嗯,你說的對,你是樂于助人的三好市民。”
喻初程:“……”
靠,怎么感覺更像在哄三歲小孩了。
他的視線在段懷瑾嘴角的弧度上停了兩秒,隨后別扭地偏頭摸了摸脖子。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段懷瑾笑,雖然不是很明顯,笑意也未達(dá)眼底,甚至連眼角都沒上揚……
但是卻該死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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