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上了十天班,我的怨念比鬼還深。
沉寂已久的公司群聊彈出一則消息:「你們之中有一個狼人!請在四十八小時內把它找出來!
」有病。真有狼人,那一定是我為了工作變成狼人模樣。直到下班時間,
所有進出通道無法通行,同事在我們眼前變成一團血霧。我們才意識到,狼人殺開始了。
1公司走廊的廣播開始毫無感情地循環播報:「第一個死亡的玩家是陸曉君,沒有遺言。」
「你們之中有一個狼人,請在三十九小時內把它找出來!」陸曉君是我們公司的實習生,
大四學生,才來了不到三個月。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竟然在我們面前憑空消失了。
人事直接嚇癱在地,手指虛空點著陸曉君消失前的位置,抖如篩糠。我和戴著電動車頭盔,
拎著包的財務也僵硬地定在原地,瞳孔放大,連呼吸都停滯了。誰也不曾想到,
一則看似荒誕的消息,竟然會成為現實。另一邊,老板單手插兜,一只手轉著車鑰匙,
哼著小曲從辦公室走出來:「都干嘛呢,一個個的?」「不用上班嗎?都聚在門口干嘛?」
人事怔怔道:「死,死人了老板……」「什么死人了,誰死了?呸呸呸,不吉利的話少說。」
「實習生曉君,曉君死了!」老板側身向實習生的工位看了一眼,電腦屏幕還亮著,
座椅背后灰色的帆布包也在,只是不見人影。「哦,我懂了。
今天是不是你們年輕人的什么騙人節,聯合在一起開我的玩笑?」「我都懂你們的,調休嘛,
這幾天上班累了是不是?叫曉君別老在廁所待著了,今天都別加班了,
咱們去團建吃點好的行不行?小劉定個位置。」他口中的小劉就是嚇得精神恍惚的人事。
老板一邊下達指令,一邊伸手拉門,拉不開,他又踹了幾腳,還是不行,整扇門紋絲不動。
他有些納悶:「今天這個門怎么回事?」他試圖撥打物業電話,找人來檢修,
卻一直傳來忙音。結合公司群聊那則莫名其妙的消息,他有些慌了。「陸曉君,陸曉君呢?
你們誰去叫下他。」他又轉身去開窗戶,窗戶是好的,能輕松打開,但他剛探出去半個身子,
想從窗戶翻出去,卻發現之前窗外的草地花壇,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深淵。
狂躁的風無數次卷起窗簾,沙沙作響,關上窗,窗外景象又變回往日的花壇,一切風平浪靜。
我和財務已經去廁所看過了,到處都沒有實習生的蹤影。沉重的心情在封閉的空間蔓延,
老板也終于認清事實。外面的世界怎么樣還未可知,如果只有通關游戲才能逃生,
當下最重要的是——揪出人群之中的那匹狼。2實習生死了,現在公司只剩下四個人,
我、人事、財務和老板。兇手一刻不找到,我們就一刻不能心安。實習生死得太蹊蹺了,
案發現場就在眼前,但作案兇手、作案工具、被害者遺骸一個都沒有,
我們只能憑借推理判斷背后的真兇。財務提議,我們逐個闡述自己與實習生之間的恩怨往來,
以及事發半小時內的行蹤。老板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我不想聽這個,
你們就直接告訴我結果就行了,誰跟他有仇,誰殺的他,一共就這么幾個人,自己坦白吧。」
「哦對了」,他又轉向人事:「他簽了勞動合同沒啊?」人事一愣:「沒有。」「哦,
那就行,幸好幸好,那是他自己的事,跟咱們公司沒關系……」
其余人的目光同一時間看向他,他摸了摸鼻子:「哈哈,我的意思是,他的事完全是意外,
公司也很痛心。」這時我們都想起來了,事發時,只有他一個人不在現場。
而且他不止一次抓包過實習生上班摸魚,甚至多次在開會時明明褒暗貶。
只不過實習生大大咧咧,缺根筋,全然聽不出老板的言外之意,
還樂呵呵地向老板承諾「下次一定繼續努力」。盡管實習生存在上班開小差的行為,
但總體工作能力中規中矩,聽說還常常看一些勞動仲裁案例,如果在轉正的關頭裁員,
可能會產生一些糾紛。借著游戲的靈異手段,悄無痕跡地除掉他,顯然對老板有利。
財務悄悄把凳子往旁邊挪了一寸,坐姿傾斜,離老板一臂遠。他看出了我們警惕的姿態,
打著哈哈:「你們都看我干什么?你們說你們的啊。」我咽了一口口水,
聲音顫抖著發問:「你是狼人?」3老板撐著座椅扶手的手抖了一下,
連聲反駁:「你不要亂說啊!犯法的事我可不會干!」「出事的時候我在辦公室,
什么都不知道。我還要懷疑你們呢!」「陸曉君可是跟你們在一塊兒的時候出的事,
兇手一定就在你們當中!」老板猛得起身后撤,目光在我、人事和財務之間游移,
臉上寫滿了不信任。猜疑的局面橫生,大廳內陷入詭異的寂靜。墻上的時鐘滴答轉動,
已經來到了晚上八點十分。我終于按捺不住:「還是抓緊時間復盤吧。
不是說只有一個狼人嗎?我們不能確定它多久刀一次人,只有把它抓出來才能安全。」
「我先說吧。曉君是我手底下的實習生,這三個月基本都是跟著我的。」「他人比較內向,
我跟他溝通也不多,只有平時分配工作會聊兩句,自然也沒什么利益沖突。如果我是狼人,
我沒有對他下手的理由。」「不對,你有……」人事突然陰惻惻地盯著我。
「咱們公司技術部只需要一個人,他馬上就要轉正了,很可能會頂掉你的位置,
所以你起了歹心,對不對!」「他經常摸魚,把工作都甩給你,但是轉正薪資還比你高一千,
你嫉妒他對不對?」「上周五午休,我可聽見了你們在樓道口吵架……」人事冷笑著,
仿佛看穿了一切,我不由地有些緊張,手汗涔涔。的確,
上個月我無意間看見了實習生和人事聊轉正薪資的截圖。從那時起,
我對待工作就沒那么盡心盡力了,能分兩天完成的工作決不在一天之內完成,
工作間隙也沒少刷招聘網站投簡歷。上周更是因為實習生把他工作的失誤甩鍋給我,
跟他理論了半小時。遲疑再三,我決定坦白。「是,但這并不代表我會對他下手。」
「一些小糾紛有點口角是常有的事,并不代表我們關系惡劣,而且……我跟他不是競爭關系。
」我打開手機,展示了我收到的新工作錄取通知。這個信息將我的懷疑度大大降低。
我反問人事:「那你呢?你跟他有什么恩怨?」人事卻突然結巴了:「我,
我跟他能有什么恩怨……」「人是我招進來的,我跟他無冤無仇,他轉正我還能拿一筆績效,
我當然不可能害他……」人事辦公的工位也離實習生最遠,自實習生入職之后,
二人交集甚少,這一點大家都有目共睹,無可指摘。輪到財務發言:「那我跟他交集最少了,
只有一次他來找我報銷,按公司制度實習生沒有報銷額度的,我沒給他報。」
「公司制度是老板定的,我可不背鍋哦。」此話一出,老板又成了焦點的中心。
他習慣性的微笑掛在臉上有些無所適從:「怎么又看我?」「那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對不對?他要是有什么特殊情況來找我談,我肯定也會通融,我也不是不講情理的人。」
「我一個老板跟他一個實習生能有什么矛盾?最多不過是鞭策他兩句,
我這個人刀子嘴豆腐心啊。我要真看他不順眼,換個實習生不就行了。」
每個人的闡述似乎都無可指摘,但每個人都可能是隱藏的狼人,一時間眾人心思各異。
為了安全起見,我們一致決定,都留在大廳,不單獨活動。
4所幸公司茶水間屯了一些食物和水,我們不至于餓死。深夜,大家都打算睡了,
我還在敲電腦。對面的人事不忘調侃我:「不愧是能跳槽攀高枝的人啊,
干活就是比我們積極,現在還在卷呢?」我頭也沒抬,一心一意看著電腦屏幕:「沒,
雖然公司沒網,但是我看攝像頭還在正常工作,我看看今天的監控錄像,找找線索。
日后破案,這也是關鍵性證據。」「呵呵,這種靈異事件怎么能用常理來看呢?
我看你還是先好好休息一下。不然我們都不敢睡了。」我只好答應。
為了防止有人趁我們熟睡暗中行刺,我們四個人的手都綁在一起,只要有人動作,